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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石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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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邓月婵在清波园开辟出灵田,已经过了十天,也许是灵气浓郁的缘故,老供奉莫运成提供的种子,有一种名为石莓的异草,喝饱了蕴含灵气的泉水,孕育出一个寒瓜大的果实。

    层层叠叠数十颗,晶莹剔透的玛瑙珠籽簇成一团,水灵的石莓散逸着香甜的馨香,令人闻过无不口舌生津,精神爽利。

    问过草庵静修的老供奉,他曾经品尝过其中的滋味,估摸着是时候采摘了,便亲自来清波园准备相关事宜。

    邓月婵瞧着莫运成随身带来的金错刀、裂齿锯,起先觉得他有些大费周章,随后待其亲自试过石莓的茎叶,硬如山骨玄冰,韧如蛟筋龙鳞,这才发现老供奉所言不虚,当下束手任由他施为。

    不用纸鹤幻形凌空采芝的法术,纯粹用人手消磨茎叶的皮壳,耗费了小半个时辰,莫运成才将石莓连着叶托收取到手。

    有前例在先,为了确保灵机不失,老供奉不敢用手触碰,而是用几片叶子包裹,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香炉上熏蒸。

    与莫运成熟识的一位供奉,看不出其中的名堂,不过对传说中的石莓却是极为乐衷。瞧着多年往来的老友眼馋的模样,莫运成有些促狭地故意逗弄,用他充任试火候的药童,于是伸手延请。

    利欲熏心的供奉侯康亭,此时难得恢复冷静,只是在场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弄地他没有台阶可下,明知道有些不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不用灵力、法术,单单是惯用的左手,差点扳断手指,才将将好掰下一枚被熏香蒸汽染成鲜红色的果籽,不过拇指大小,却硬如金铁。

    他情知有些不妙,不过为了面子,依旧丢进嘴里,用力一咬,咯嘣一声,上下两颗门牙当场断掉。噗地一口吐出,地上带血的涎沫里,触土即化的石莓果籽,彻底变成一块石头。

    邓月婵暗呼一声好险,若不是这位名叫侯康亭的供奉,丢脸出丑的就会是她了,于是耐心地待在巴掌大的香炉边上,看着赤红的熏烟将石莓慢慢染红,随即泛起油量的紫光,最后变成令人期待的焦黑。

    “成了。”老供奉安心地笑了,舒出一大口长长的郁气,收起香炉,也不怕热气会烫到他的双手,剥开四面的叶子,放在邓月婵面前。

    “清波园里,月婵为主,客随主便,你先品尝。”

    邓月婵哪里会客气,尽管心里存着几分期许,手指却依旧用上七分力,不料这一下差点将果籽捏破,幸好她早已将指力练地收发自如,当下动作变得柔曼,只听啵的一声,轻易地取到一枚石莓果籽。

    体会色泽变成焦黑的外皮,有如剥壳的生鸡蛋,柔软充满弹性,指肚触及的部位,里面似乎没有果肉,而是充满流动的汁液,这种异样的体验令邓月婵忽然想起前世吃过的薄皮灌汤包子。

    放在嘴边,用袖子遮面,细如编贝的牙齿轻轻咬破一个小口,嗉地一下,香甜的果汁,顿时啁进嘴里,入喉化为一道暖流,顷刻直入肠胃。温泉似的灼热洋溢四肢百骸,全身毛孔尽数打开,汰旧换新,宛如经过一轮洗毛伐髓的内练。

    邓月婵满意地放下袖子,手里捏着一个干瘪的焦黑色果皮,看着老供奉询问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如你所料的微笑。

    “多年前云游四方,在洞庭君山一处涸泽寻获石莓,有幸得了一位方家的指点,这才品得其中滋味、灵效,特意收存着种子。不知道过去多年,有没有发生变化。”

    知道老供奉担心灵田催长,恐怕会坏了其中的效用,她也不多说,只是还礼似的将石莓捧起,呈回给莫运成。

    摘下一颗果籽仔细品尝,他也是行家,点滴灵机深蕴的汁液毫不遗漏。入口后,老供奉放声大笑,却没有多用,而是递给牙齿崩断两颗,为了试验火候,不幸出血的好友。

    悻悻然差点没甩脸的侯康亭,用过一颗石莓果籽,心头一点郁气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打算多吃几颗回本,不过想到邓月婵与莫运成都是点到即止,就止住自己的贪念。

    在场有资格品尝的都不是蠢人,相反的是个个心思玲珑,本着贪多嚼不烂,都是一颗即止。因此转了一圈回到邓月婵的手里,她发现只少了上面的两圈,仔细想了想,立即递给老供奉。

    “这石莓比我自己炼的金石灵丹还好,可惜熏蒸的蛇涎香所余不多,下回再品味,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莫运成用几片叶子重新包裹住这枚奇果,伸手招来邓月婵身边的侍女红叶,仔细嘱咐:“趁着火候还未退尽,给诸位夫人品尝一番吧,不可过多食用,否则热毒郁积,恐怕会坏了性命。”

    得了邓月婵的允许,红叶才迈开矫健的步伐,飞快地离开清波园,往夫人蓝瑛所在的濯泉楼而去,轻功提纵的身法颇为不俗,自然是得了月婵小姐的垂青。

    莫运成好奇地望了邓月婵一眼,她轻轻点头:“只是传授了一些粗浅的功法,炼气的法决怎会轻传,再则她的根骨粗糙不堪,资质不过中人,至于灵性方面,热衷上不了台面的心思算计,蝇营狗苟,并非向道之人。”

    老供奉沉吟片刻,捻短几根银须,喟叹着点了点头,再也不提这方面的琐事。

    蛇涎香熏蒸过的石莓灵果传遍吴侯府,诸位夫人都受用过,听过红叶的相关提醒,都取用一颗果籽而已。倒不是没有人贪心炽烈,接连吃了几颗,不过很快热毒郁积内腑,顷刻之间发作,前胸后背浮现密密麻麻的水泡,不时噼啪炸裂,脓水流地全身都是,不仅毁了容貌,还惹来许多人的嫌恶。

    有这个例子在,侯府内眷顿时对这灵果敬谢不敏,因此石莓回到老供奉莫运成手里时,还有下面的两圈,总共二十多粒。

    眼看焦黑外皮渐渐褪色,即将恢复硬如金铁的质地,邓月婵想起清波园里,从婺州邓家带来的老人,便将自己的绸缪与莫运成简略说过,他当即点头同意,把石莓交给她处置。

    贴身丫鬟秋香,护院头目段松、彭虎等人有口福了,在月婵小姐的指点下,把灵效还未消散的石莓果籽分食取用。

    红叶原本属意该有自己一份,谁知轮来论去就是没有自己,身为夫人蓝瑛濯泉楼里出来的侍女,又在清波园听用多时,自持资格足够,谁知落得两手空空,难免有些怨怼。

    她原本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期望过高,如今一脚踩空,立即露出本来面目,眉目之间有些阴狠的狞色,对附近喜笑颜开的人怒目而视,甚至连赐给他功法的月婵小姐,也连带恨上了。

    邓月婵原本就是感觉敏锐,练了上层的武学,更是变得极为灵醒,立即察觉到红叶的恨意,她有些无法理解,立即伸手招呼侍女过来。

    红叶有些抗拒,可是清波园里月婵小姐地位尊崇,她不敢耍小性子,只能踩着碎步急走。这会,她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神色也恢复从容,与往常一样恬淡。

    她的这点微末伎俩,怎能逃过邓月婵的眼睛,“抬起头来。”

    侍女连忙照办,看见月婵小姐清澈如水,一如往昔的眼睛,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你有怨气,可是因为石莓灵果的分派,缺漏了你,红叶的缘故?”

    “婢女不敢有怨望,只是有些不服气,为什么众人都有,唯独我没份。”

    老供奉一听,就知道这侍女算是完了,有心想拉她一把,可是邓月婵伸手制止了。

    “清波园的灵田由我亲手开辟,为了培育灵气深蕴的苗床泥土,耗费了价值不下千金的灵石晶钻。各类植株、种子都是由我所出,即使其中部分奇花异果,也是老供奉莫运成赠予我,分布在灵田里孕育。成熟后收取的果实,按理我有处置的权利,如何分派也是各有原因。”

    “诸位与我谈经论道的供奉,理当有一份,诸位侯府的夫人,地位尊崇的女眷也应有一份,侍奉我多年的老人、贴身的丫鬟,自然有功则赏。你对我有什么功劳,做了什么大事,值得犒赏。”

    红叶犹有几分不服的神色,不过略有自知之明的她,无奈地垂下眼睛,不敢望着邓月婵。

    “你来清波园担任内室侍女,尽的只是自己的本分,酬劳奖励不是已经发给你了吗?轻身提纵的功法,一套穿花落叶的绵掌,难道还不足够?园门前指桑骂槐的妇人,是秋香棍棒打发的,你为了不得罪人,待在房里不敢露面。你还有脸站在我的面前,向要讨要灵果?”

    “你以为你是谁,敢决定我的灵物归属?”

    老供奉闷咳一声:“月婵小友,你又何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不如抓紧时机,将石莓的药力化成内力真气,又或是灵气法力。”

    侍女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周围的人离她远远地,即使夫人蓝瑛安插在清波园里的人,也用怪异地眼神上下打量。红叶被彻底孤立了,而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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