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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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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书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 叶孤城心乱竟是因他而起。

    事实上在叶孤城亲口道出缘由以前, 宋青书全然没有察觉, 好友竟对他起了那般情思。

    所以那一刻的宋青书无疑是茫然的。

    茫然且……不知所措。

    所以他想都没想,一个挥袖,便将叶孤城送出了门去。

    附带关拢房门,冷酷隔绝掉两人间一切直接接触的可能。

    如此行事完全出自下意识,等宋青书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神识里,叶孤城已然转身,一脸失落地准备离去……

    又一次下意识地,宋青书叫住了对方。

    虽然他语气十分平静,甚至给叶孤城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但天知道他当时需要付出怎样的专注和意志, 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无异。

    但是。

    尽管叶孤城让宋青书如此困扰,令他心乱如麻、茫然失措,可当他露出那样失落中带着些许自嘲的神色,宋青书还是忍不住给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的承诺, 只为让那样的神色从对方脸上消失。

    宋青书完全不想深究自己当时的想法。

    或许只是对此世唯一一个可以交托全部信任的挚友的包容和退让呢?

    不愿见他难过,不愿见他失落。

    在宋青书心中, 叶孤城永远该是在飞仙岛上,他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模样。

    一袭白衣,眉目清冷,宛如剑仙。

    他不应为任何人折腰, 即便那人是宋青书自己也是一样。

    宋青书是知道自己惯来护短的。

    叶孤城既已被他认可,甚至早张三丰一步,成为此世唯一一个知道宋青书全部来历,且被他引为同道中人、悉心护持的存在,宋青书又哪里见得了他黯然神伤的模样?

    于是一不小心,便贸然许下了承诺。

    结果叶孤城的确是没再黯然失落了,可宋青书自己,却因此陷入了更深的无措和纠结。

    ——叶孤城说他心悦自己。

    宋青书并不纠结这“心悦”从何而来。

    他不怀疑叶孤城的心意,他只不懂自己的心情。

    他对叶孤城怎么看?

    天赋极高的剑修种子、沉稳自持的白云城主、摆脱桎梏后潇洒随性的江湖剑客、相交渐深后值得信赖的至交好友……

    在宋青书眼中,叶孤城的定位可以有很多很多,但他从未想过,将对方当作心仪的对象。

    不是叶孤城不够好,无法打动宋青书,而是他从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一个面对天命大世界第一美人都能说出“某此生挚爱唯有手中长剑”这等言辞来的人,情爱、道侣之类于他而言,本就形同于无。

    既然连如此意识也无,又谈何纳入考量?

    加之宋青书虽常冷着张脸,却架不住天资非凡,年纪轻轻便踏入化神之境,又乃玄灵老祖关门弟子,自幼由老祖亲手抚养长大,老祖待他与亲子无异,其本人又俊秀非常,品性皆佳,自然有无数本宗外宗女修情思暗起,明里暗里与他表白的不在少数。

    对此,宋青书每次都拒绝得彬彬有礼,却毫不拖泥带水。直到最后渐渐习以为常,再不当这等事有什么特别。

    可是如今这对他表白心意的人换成了叶孤城,宋青书便觉出了不对来。

    他第一反应不是依照惯例直言拒绝,而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为何茫然?

    为何不知所措?

    茫然于叶孤城的表白,不知所措于……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他又怎会不知该如何回应?

    分明已经十分习惯于拒绝来自他人的表白了不是么?

    宋青书不懂自己的地方就在于此。

    他当日怎就没有干脆利落拒绝?

    他对叶孤城难道不是只有好友之义?

    或许,正因叶孤城是他好友,他心中才有所顾虑,怕拒绝以后,令他失望难过?

    宋青书摇头。

    若因如此,那他更该断然拒绝才是——正因珍惜与叶孤城之间的友情,他才更该快刀斩乱麻,立时斩断叶孤城所有不该有的情思,以令他不至纠缠愈深,所受情伤愈重。

    可他却并未如此行事。

    为何?

    宋青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若说他对叶孤城亦有情意……

    宋青书无端回想起叶孤城当日所言。

    他说了什么?

    他说,“谁知那日在酒楼里,青书竟似对我也起了心意。”

    那日在酒楼里,他对叶孤城也起了心意?

    数日以来,因对叶孤城的担忧而被压下的,有关那日在酒楼中,因叶孤城一个眼神,而莫名燃起的心绪再度躁动起来,多日以来被宋青书刻意忽略的某种意味难明的奇妙感觉,随之再度袭上心头……

    宋青书长长出了口气。

    原来他不是真的不懂。

    而是不想懂,也……不敢懂。

    他修行数百载,期间遭遇惊才绝艳、天资出众修士无数。

    可他从未对人有过如此情感,叶孤城……是第一个。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更加不确定,所以便是如宋青书这样的人,也有了种前所未有的胆怯和止足不前。

    并非心境蒙尘,自己没能看穿自己的自欺欺人。

    而是刻意忽略,刻意避让,不愿令自己面对自己内心的逃避。

    然而,终究还是让叶孤城胜了一筹。

    宋青书想,若对象不是阿城,他大概……不会有这样复杂的感情。

    正因为对方是叶孤城,他也同样抱着叶孤城此前对他所坦白的那种,既想有所回应,又怕被断然拒绝的心情,所以……才对自己真正的想法视而不见,置若未闻。

    明明是两个坚不可摧、天下万物皆敢一剑斩之、刚硬不折的剑修。

    可如今……

    宋青书微微苦笑。

    他与阿城,遇见彼此,也不知究竟是谁更倒霉些。

    可既然已经相遇,那便避无可避。

    宋青书摇了摇头,伸手推开房门。

    “阿城。”

    他对等在门外的人轻轻扬起嘴角。

    “我亦……心悦阿城。”

    对面那人闻言,原本一片怔然的脸上,一双寒星也似的漆黑眼眸之中,猛然绽放出一片令人目眩的灼灼光华……

    ***

    宋青书回过神来。

    叶孤城坐在对面含笑看他,显然,他虽察觉到了宋青书的走神,却并未出声提醒。

    宋青书耳边还回响着这人当日所说的那句,“此生定不负青书情谊。”

    如今再见那人含笑望向自己的眼神……

    宋青书别开目光,只作专注观察棋局状。

    叶孤城也不戳穿,只继续含笑看他。

    一旁虽还坐着个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可显然,宋青书和叶孤城二人,谁也没有将注意放在这位小世子身上。

    两人沉默不语,你来我往,继续棋局……

    段誉坐在桌旁看得聚精会神。

    他本也是懂棋之人,虽然最开始的确有点委屈宋青书和叶孤城在自己进门后只是招呼了一声请自己坐下,之后就把自己扔在一边不管不顾(而他之前明明那么为这两人担心,绞尽脑汁想帮闹了别扭的两人和好如初),但当他将目光转向桌上的棋盘,方才那点小小的委屈和不开心就像被阳光照到的薄雪一样,飞快消失不见了——如此精彩的对弈实在乃他生平仅见!有委屈和生闷气的时间,不如专心观棋。

    段小世子十分理所当然地想。

    于是,被眼前的棋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段小世子自然,也就忘记了自己原本还在默默好奇的——他宋大哥和叶城主之前到底为什么闹了别扭,之后又是怎么莫名其妙和好的。

    段誉没追问,宋青书和叶孤城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什么。

    三人默契地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题,之后也没人再提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段誉又开始了每天一大早跑出镇南王府,带着宋青书和叶孤城在城中四处游览,顺便从二人口中打听些晋国和元国武林趣闻,增长见识顺便满足好奇的忙碌又愉快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段誉希望宋青书和叶孤城能一直留在大理,就算不每天与他作伴,只隔三差五见上一面,把酒言欢,又或者闲谈对弈,甚至过招切磋……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这两人能时不时出现在他生活里,段誉就感到十分满足——毕竟是难得与他年纪差不多,是他凭自己的本事,而非大理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交到的朋友,在他结拜兄长萧峰已随殷梨亭去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元国,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次相见的现在,自然已是他最重视的友人。

    可惜,愿望哪怕再强烈,也终究无法成为现实。

    在宋青书和叶孤城来到大理后的第二个月,信馆贴出的收信告示里,出现在了宋青书和段誉的名字。

    是已然安然抵达元国、回返武当的殷梨亭和萧峰寄给两人的。

    殷梨亭在给宋青书的信中说,武当众人一切安好,无忌因当日偶得的九阳真经和谷中灵桃之故体内寒毒已好转许多,而据张三丰所言,待有朝一日无忌九阳神功大成,即可将寒毒全数化解,从此再不受其所苦。

    而张三丰也因服食灵桃,隐约摸到了突破至先天的门槛,只是时机飘渺,若有似无,据他估摸,还需潜心闭关数载,多加摸索,方能抓准时机,有更大突破把握。

    宋青书看到这里,见心中最为惦念的两件事各自都有了好的结果,不由放下心来,收起信纸,转眼去看段誉。

    萧峰的信自然是写给段誉的。

    信中说他已随殷梨亭到了武当,武当上下对他的到来都十分欢迎,张真人更是对他赞誉有加,与他谈武论道,毫不藏私,令他受益匪浅。

    总结而言,他在武当过得十分自在惬意,并无任何寄人篱下、背井离乡之类的仓惶悲怆,请二弟放心,不要再为他担忧,他现在过得比以前更好。

    段誉明知萧峰所言虽皆属实,他在武当定然过得不错,但其中也必定有些刻意安慰自己的成分,但既然萧峰希望他放宽心,不要为自己烦扰,他便不忍拂了大哥好意。

    他到底年轻,虽努力展颜欢笑,眉宇间一丝担忧,却怎么也瞒不过宋青书与叶孤城二人的眼睛。

    也猜得到萧峰信中可能会写些什么,两人对段誉的那丝担忧也只作未觉,见他仍旧有些出神,宋青书与叶孤城对视一眼,出声道:

    “段公子。”

    段誉终于回过神来,茫然看向二人。

    宋青书觉得这小世子回到大理以后,好像变得比从前更呆了。

    一时不由有些好笑。

    他道:“我与阿城在此叨扰已久,如今既然书信也已收到,我们明日便待启程,前往下处所在。”

    段誉闻言一怔。

    “这么快?”他脱口道,想想又觉得不妥,便讪讪一笑,转转眼睛,有些讨好道:“宋大哥,叶城主,何必急着离开?再过两日便是新年,新年前后有不少庆祝活动,又有我大理独有的各色节日穿插其中,到时城中定会十分热闹,两位难得来到大理,既已错过了关门节,如何能不亲身经历一回花街节?”

    段誉舌灿莲花,一脸真诚,恨不得将新年前后羊苴咩城中的热闹景象以语言描述,引得宋叶二人听了,再生不出即刻离开的心思才好。

    只可惜宋青书与叶孤城对何时离去早便有过商议,任凭段誉再如何劝说挽留,两人也不肯松口。

    段誉无法,最后只能亲自张罗了许多吃穿用度,又命人准备好一辆结实耐用布置舒适的宽大马车,并两匹拉车的骏马,在宋青书和叶孤城决定离去的当日,依依不舍地在城外为两人送别。

    “宋大哥,叶城主,若二位归途中再路过大理,定要来城中寻我!”

    段誉鼻子发酸,看着两人的目光充满浓浓不舍。

    宋青书无奈又好笑。

    他与叶孤城真要说来,对段誉远不及萧峰和殷梨亭那般耐心细致,关心妥帖,为何段誉到头来对他们竟还如此不舍?

    他自是不知,当日在沙漠边上送别萧峰殷梨亭时,段誉又是如何一番表现……

    “段公子,这些日子多有打扰,若有一日公子欲往元国、晋国去,届时便换我与阿城招待公子。”

    宋青书对段誉拱手,与叶孤城二人最后回望了眼羊苴咩城人来人往、热闹熙攘的城门,登上马车,一路远去。

    “宋大哥、叶城主,后会有期!”

    段誉站在城外,看着那辆载着两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一时涌起无数思念惆怅——

    也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年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