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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七将皇帝的墙角挖出小半块砖来与小竹马当玩意儿,虽回去就又给皇帝拘得又是接连数日半步出不得宫门,然他留了那店铺地址与仁哥儿,仁哥儿不说去拿什么去要人做什么,但信儿却是传勤的――
都等不得第二日,当夜就有信进了东宫,当时宫门已禁,也不知道那些暗卫是走了哪里的门路,总是皇帝手下的,穆小七也不很追究这些,他自己尚未当上储君、依着祖父居住时,且有自己的门路往内外传递消息,何况当今?只将信纸展开,看小家伙一笔虽有些筋骨到底跳脱幼稚的字儿跃然纸上,将这半月余来他身边儿诸般琐事,有趣儿的没趣儿的都一一说了,倒觉得几与不曾分开这十几天一般了。
穆小七因一时看得得趣,又有皇帝念着他今日还算乖巧、且先已应了皇后让他每日多得些空儿休息,回宫时也让他自回东宫去,穆小七不过往中宫那儿请安一回、略坐片刻,又往东宫小校场里头练足了今日的骑射功课就回来,恰得了仁哥儿的信,虽看的笑的也费了些时候,到底比他前几日给皇帝一股脑儿丢过来的奏折压得几乎抽不出空儿睡觉的好多了。
今儿皇帝只命他将一日疏散的功课补回,奏折却是自己带回庆和宫批阅,穆小七便空出些许时间来,又正心热,兴匆匆就挥笔而就,虽不像仁哥儿事无巨细皆写到信上,也很是将自己这些时日的事儿说了,不过是将随皇帝听政代皇帝批阅奏折等事,换了种说法罢了,且好生抱怨一回皇帝何其揠苗助长,又说一回他如今五十步内纵马射箭,也能箭无虚发,再说一回他哪日吃了道味道还算不错的素点心,只恨今日匆忙不曾带与他细尝之类的琐事。
却不想两千余字一忽儿就,才想着那暗卫只交了信就不知所踪了,这让自己的人手送出去不是不行,也不觉得为仁哥儿暴露一二人手有何不值,只细看实在是满纸琐碎,无一急务,不到两个时辰前又才亲眼看过仁哥儿,小东西显然也没甚不好……若真必要,穆小七不定大半身家都舍得赔给仁哥儿,可若是为了这么一封早两天晚两天都仿佛不甚要紧的私信,将自己好容易养出来的人手折去几个、且不定还要折进一整条沟通内外的渠道,却也不太划算。
穆小七素来知皇帝在他身边放了人,有那么几个,还是打皇帝是燕王时就放着的,有的连先帝都知道,不过是可怜儿子一片爱子之心,且由着他罢了。穆小七也相信那几个人初时必是来护着自己的,就是眼下,若有外人想伤他,那几个也不会就只看着。只不过在那些人心里,皇帝大多还是比他重也是真的。因此虽皇帝此前也不曾借着那几人的耳目对他做出什么来,穆小七始终在心里有三分警醒,丹青之上被皇帝弃了的太子可不要太多,他就是真心喊出那一声儿阿父,也不愿意又糊里糊涂做了个弃子。况且今日他才挖了皇帝家小半块砖,虽是后来皇帝亦是点头许了仁哥儿的,穆小七心思细,以己度人,总觉得近日招了皇帝的眼,不说损兵折将,赔了夫人又折兵是必然的。
思来想去,穆小七到底忍痛将那信好生折起来收起,好在看看更漏,眼见着离宫门开也不过两个多时辰了,到时候再派人送出去,倒恰好能赶上仁哥儿出城前。再有若是明日皇父能维持今日的好心情,不多刁难自己,兴许早朝听政过后还能出去,快马且赶得上仁哥儿呢!
穆小子如此想,心气也顺了许多,再拿起笔来,虽不如给仁哥儿写信时一般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却也不甚费工夫,不多时一篇策论一篇孝经皆得了,再睡下时,虽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但因心底去了事,又有那杯加料神水的余劲,睡眠品质颇佳,一夜醒来,那黑眼圈倒去了大半,看得身边的大宫女――皇后正位之后从自己身边调给他的得力人儿素心好生欢喜,连带得后来得了信儿的皇后,早起都多吃了半碗粥。
穆小七却不甚在意自己的形象,耐着性子由着素心服侍,回头出了内殿,方才将怀中信拿出来交予一个还算亲信的侍卫,也未多说,只让他送往大前门那家店铺去。
如此穆小七方放心往庆和宫去,先入内殿与皇帝问安,亲自服侍了他往前头庆安殿问政,自己只站在龙椅下头第一阶上听着,皇帝不问他便万事不说,脸上亦是淡淡温和的表情,看得底下文臣皆暗赞一声果然如玉君子端方储君,就是那等武将,因着太子武力上头也过得去,兵事谋断亦每有中的之见,就是早前给京城重建震后道路,也且不忘添了两道专供急报的来,虽说略显妇人之仁了些,但天下未定的君主要有些辣手,异日太平天子却还是仁善些让人放心呢!至不济也能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且不需狡兔死、走狗烹罢?
因此满殿文臣武将,除了那等实在有了不得的私心的,倒是个个看着太子好,虽不敢对他笑得比对皇帝的灿烂,但对着太子一张温润可亲的脸笑,总比对着皇帝一张就算没有阴森杀气也总看不出情绪的面瘫脸笑从容些。皇帝高踞上首,看得分明,他倒也不忌惮太子,这满天下的兵马,除了几个先是鞍前马后为先帝打天下、后又及时识趣儿不敢真和他明面儿真刀实枪地对着干――就是有那心思也收手倒戈得快――的异姓王公且还不好动手之外,就是皇帝唯一信重的弟弟骥王,说是独领一兵,也避讳着不曾如还是先帝在位时一般,将底下兵士养得除开皇帝就只知道骥王一人,倒是在将不肯回京为先帝致哀的平王拿下之后,主动提出将原先带的兵交还,却是换了平王的封地将士戍卫去了。
是以说句天下兵马皆在皇帝掌中都不为过。
为何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为何大庆推翻前朝足足费时二十余载?不都是武备兵马之故嘛!皇帝掌得武力,自然没有甚可不放心的,且他现在看太子虽说多有心酸牙痒的时候,到底也不觉得什么不好,兼之时日渐长,相处渐久,虽每恼这孩子不与自己搭梯子、还反闲拿自己的辛苦当戏看,总还是觉得他不愧是中宫所出,终究不同。
此时见满殿文武多对太子颇为赞誉信服,也不过是眼睛眯了眯,并不很往心里去。倒是看太子神清气爽,猜出必是因为仁哥儿昨儿连夜就送了信来的缘故,皇帝才真觉得有些不爽呢!子胜美人都没和他鱼雁传书一回,倒让这臭小子拿了自己的人手享受了。
况他昨日抽空出去一整天,虽昨儿无甚急务,到底一天拖两天延的不是个事儿,又今儿还有几件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偏需要他这个皇帝最终定论的政务,又新得问安的奏事的政务的军事的诸多折子,实再做不得又一日甩手掌柜,皇帝叹息两声,吓得正奏事的礼部尚书都险些儿腿软,一时都恨极那等除非帝崩后薨热孝之内,否则必得三年大选一年小选的混蛋规矩了!
只再一想,这规矩竟是当日先□□皇帝初初登基不足十日,便老病濒死,临行前恰逢他极中意的先帝太子恰好及冠议亲,恐他孝期里不选秀误了儿孙,特特拉着先帝的手叮嘱下来的,只说是帝皇之家不比平常,热孝二十七日也就是了,其他万勿误了天家龙子开枝散叶,也莫耽误了民间生息嫁娶……
礼部尚书暗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先□□那时天下正是民生凋零人口锐减的时候,这般说实也不错,不然天家都守得不选秀,臣民就是没被明文禁止,略有些上进心的可敢随意嫁娶?没得误了生息大事!当然此时皇帝自个儿愿意为先帝守着也是大孝,且又未曾明文传知天下,宗室文武都是日日上朝的那些才知道的,并不妨碍民间生息嫁娶,自也不算为了先□□立下这规矩的好意。但他此时奏请皇帝知道亦是礼法职责之事,只恨胆小,给皇帝龙威一压就腿软罢了,如何能怨得先□□规矩?
先帝都能护得王家地动之中毫发未伤,谁敢说先□□英灵如何?万一……
礼部尚书打了个寒颤,内外夹逼之下反而将话说顺畅了,且话语中意原也不错,天下且还有待生息将养,这人口不足实是农耕国家的大问题。
皇帝冷凝沉寂片刻,到底大局为重,大选他是不愿的,他决意守足三年孝,心底又还有个子胜在,儿子们也且还小,骥王世子也还不大,其他又不值得理会,便命礼部尚书携同内宫总领一道主持小选,且特特言明宫中主子也不算多,用不了那许多人手,新选的宫女进来,原先那本要待三十岁方出得去的,就皆放宽了,凡二十五岁以上的都放出去,有家的归家,无处可归的由兵部礼部与内宫总领商定,许与未曾婚配的老兵为妻,并由内库赏赐每人家资十两,其余主子若有赏赐,也由其带走。若二十五岁者不足宫中人手原有三成,也可酌情从二十岁以上的补,具体人选由内宫总领禀报了皇后拟定。当然,实不愿嫁人又无可归者,得了皇后允许,亦可入寺庙剃度,余未得皇后允许又仍坚持不嫁者,并那等犯了大错不配享受此恩泽的,皆迁入冷宫终老。
皇帝此举,让世间又少了许多痴男怨女,于时下人口依然不甚丰硕又时有战争损耗的大庆亦是极好,太子少不得随着众臣跪拜称颂一回,只他虽也觉得此举很有可取处,单是那两个讨债的并其生母好不容易养熟的耳目就去了十之五六,却也想着他手里头亦是折损的些许人手,倒不至于为了一己之私拦阻这等于国于民皆有好处的事儿,却少不得暗笑皇帝一回:
后宫少了好些怨女、军中添了好些喜事,可惜他自己,却只怕还要当许久深宫怨男罢?王叔父昨儿是对他温和些,可那却是给宠物的温柔,他和那偶尔抬头看皇帝是否需要什么服侍的侍从皆看得明白,只皇父自己身在局中,且不觉罢了。
堂堂天子,与个男人为宠,却还浑然不知只觉欢喜,可不是一台上好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