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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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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正在喝水的胖墩儿似乎呛了一口,大声咳嗽两声。

    纪婵也不知道小家伙从哪儿学的这一套,但她明白,儿子不同意。

    幸好,她也不同意。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司岂可好,不但认不得儿子,便是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前妻也能忘个一干二净。

    ……嗯,其实也有情可原,毕竟司岂没怎么见过原主。

    如果不算那天晚上,两人只见过三次,共处的时间不超过两刻钟。

    而那夜,中了招的两人如醉如狂,又岂会看清彼此的容貌?

    她正要开口,朱子青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说道:“逾静,我还是那个意思,你就算挖墙角,也得等我把襄县的县令做完了。”

    司岂道:“纪先生在你襄县能有什么出息?大理寺更适合纪先生发挥才干,襄县若有案子,我把纪先生借你便是。”他看向纪婵,“纪先生,大理寺每月工食银十两,我个人再补贴五两,奖赏另算,如何?”

    朱子青又好气又好笑,“听你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你呗,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呢。”

    “厚脸皮。”胖墩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司岂听不清,纪婵却勉强听见了,不由失笑,心道,儿砸,你这个爹爹看着酷帅,其实就是只老狐狸,在审时度势上绝对是高手。

    “多谢司大人赏识。”她说道,“京城居,大不易,在下还不具备移居京城的财力。另外,在下脾气不好,也就朱大人能包容一二了。若在大理寺,只怕一个月都活不过去。”

    朱子青点了点头,“这个确实。逾静,纪先生不喜欢跪拜,我们相处两年多,她从未拜过我。大理寺官员众多,不行跪拜礼,几乎没有可能,你就不要难为她了。”

    司岂道:“深蓝兄不想做乾州知州吗?”

    朱子青眉毛一挑,表情变得极为严肃,“逾静威胁我?”

    司岂但笑不语。

    纪婵赶紧说道:“司大人,王前辈也算行家里手,如果有需要,司大人去襄县找在下便是,在下定随叫随到。”

    朱子青也道:“就是就是,这个肯定没问题。”

    司岂笑了笑,目光也和煦了。

    上当了。

    纪婵突然明白过来,她在襄县有产有业有儿子,生活安逸富足,此人早已料到她不会来京城,所以,他要的原本就是这个结果。

    让她随叫随到。

    “如此,那就多谢深蓝兄和纪先生了。”司岂拱了拱手,又道,“纪先生于此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纪婵想瞪他一眼,又勉强克制了,说道:“司大人应该查查近几年的悬而未决的案件,如果还有类似的,就说明此案一定是连环杀人案。”

    “如果只有秦州一起,那么是不是连环杀人就不好说了,还要看凶手会不会继续杀人。如果继续,那么秦城案可能是第一起。第一次杀人,行事也许不会那么周密,应该重新复查,看看有无漏洞可寻。”

    司岂颔首,不管秦州案是不是第一起,他都会再走一趟。

    ……

    用过晚饭,大家一起出了小院。

    临别时,司岂忽然问道:“纪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朱子青道:“去年十月初,那起一家五口被杀案,逾静亲自复核过。你们虽然没有正式见面,但在衙门里应该碰到过。”

    纪婵被司岂吓了一跳,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的确有这回事,司大人年轻有为,气度不凡,在下一直印象深刻。”

    司岂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哦”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言。

    于是,回府的回府,回客栈的回客栈。

    司岂和朱子青的马车停在酒楼后门,两人要走上一段路。

    夜风硬朗,寒凉。

    司岂带上斗篷的兜帽,说道:“纪先生很博学?”

    朱子青道:“当然。虽是偏门,但学问极深,在我认识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

    司岂回忆着纪婵说话时的神情,叹了一句,“何止你周围,此等人才,只怕整个大庆朝都找不出几个来。”

    二人边走边聊,踱出天祥楼,各自上了马车。

    车顶檐上挂着的明亮的气死风灯,摇晃着,慢慢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客栈内。

    娘俩洗漱完毕,上了床。

    胖墩儿往纪婵怀里钻了钻,说道:“娘,他都不记得你了。”

    纪婵搂住他肉滚滚的小身子,“嗯,他也不认得你,是不是很失望?”

    胖墩儿没说话,默认了。

    纪婵轻拍他的后背,说道:“娘以男子身份见他,画粗了眉毛,个头又这么高,卷卷的头发还用网巾罩了起来,他认不出来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于你,你这么胖,脸蛋还没长开,他认不出才是正常的。娘问你,如果娘不曾告诉你他是你爹,你会知道他是你爹吗?”

    胖墩儿摇摇头,“不会。”小家伙明白纪婵的意思,一下子释然了,声音也脆了几分,又道,“娘,他笨,我才不要他当我爹呢。”

    纪婵点点头,“认不认都随你,咱以后看他表现。”虽然胖墩儿跟司岂相处时间不长,但她觉得司岂不大喜欢小孩子,也不知如何跟孩子相处。

    “好。”胖墩儿打了个呵欠。

    娘俩折腾一天,早就累了,互相拥抱着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房间门突然被敲响,“咚咚咚”的声音像征战的战鼓一般急促。

    “纪先生,纪先生,快起来,出事了。”

    “shit!”纪婵起床气大,当即骂了一句。

    胖墩儿也醒了,闭着眼,小肉手拍在纪婵的脸颊上,捏了捏,“娘,郑伯伯来了。”

    纪婵看了一眼有些发白的窗纸,火气稍稍消了一些,扬声问道:“郑大哥,何事?”

    老郑压低声音道:“纪先生,南城发生火灾,死了八个人。”

    八个人!

    纪婵终于清醒了,又骂一句,趿拉着鞋子下了地,问道:“他杀吗?”

    “是他杀。”老郑回道,“天儿冷,胖墩儿就不用去了,司大人派了妈妈过来。”

    “老奴姓张,就在门外,纪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老奴一准儿照办。”一个温和的女声说道。

    “好,多谢张妈妈。”纪婵缠好胸带,穿上昨天验尸时穿的衣裳,小声问胖墩儿:“儿砸,你能照顾好自己不?”

    为让胖墩儿答应,她用了一些些激将法。

    胖墩儿也压低了声音,朝她眨了眨眼,“娘放心,外面那么冷,我不会跟你去哒。”

    这小子太鬼了,激将法不好用了。

    纪婵遗憾地摇摇头,老生常谈道:“第一,别忘了我是你爹;第二,不许出去乱走,过年时拍花多,被人抱走就找不回来了;第三,来人是你爹府上的,不要暴露身份;第四,娘给你留一两银子,你自行支配,午饭买你自己爱吃的。”

    胖墩儿扯起被子,蒙住脑袋,“隆!

    纪婵洗漱完,提着勘察箱出了门。

    司府来的妈妈大约四十左右,微胖,五官端正,眼尾笑痕多,一看就是个慈和的。

    纪婵把箱子交给等在一旁的小马,拱手道:“让张妈妈费心了。”

    张妈妈端端正正地行了礼,“纪先生客气,老奴应该的。”

    老郑道:“纪先生,快走吧,三法司的人早就到了。”

    “孩子还要睡会儿,张妈妈进去吧。他很省事,不用你做什么,别让他走出你视线就行。”纪婵最后交代一句,转身下楼了。

    “诶。”张妈妈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随后笑着啧啧两声,“当爹的带孩子就是不行,四岁的孩子最是活泼,怎么可能省事?”(四岁是虚岁)

    天刚蒙蒙亮,大概卯时末的样子。

    空气干冷干冷的,北风扫到脸上,虽不至于跟刀子一样,却吹僵了人的表情。

    死八个人,说不定里面就有孩子,纪婵的心情极为恶劣。

    石板路上有冰,马匹走不快,纪婵便让老郑边走边给她介绍案情。

    老郑说,案发现场在南城长富街,总共烧了四家铺子。

    大约四更时分起的火,顺天府在布庄发现了桐油助燃的印记,可见,布庄是纵火人的首要目标。

    布庄一家四口死亡,布庄北隔壁杂货铺的老两口和南隔壁米铺的两个伙计死亡,还有一个酒铺,虽无人员伤亡,但铺子烧没了。

    顺天府已经抓了几个与布庄有龃龉的嫌疑人,但个个都喊冤枉,无一认罪。

    死者太多,案子太大,影响太坏,皇上口谕,要求两日内破案。

    到南城时天大亮了。

    已成废墟的铺子上空冒着几缕或深或浅的烟,焦黑的断壁残垣像一头头凶残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狰狞地看着世人。

    一群人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对着一群官兵嚎啕大哭。

    凄厉的声音融进北风中,顺着呼吸钻进纪婵的心肺,她接连打了几个寒颤。

    司岂的小厮迎过来,把缰绳接过去,说道:“我家大人就在里面,纪先生请。”

    纪婵点点头,跟着老郑进了人墙里面。

    司岂听到动静,回过头,与纪婵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眼下乌青,脸上却不见疲惫,凭着身高和出众的五官在一众官员中鹤立鸡群。

    纪婵略略点头,径直朝尸体去了。

    司岂与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也走了过来,“纪先生,又麻烦你了。”

    纪婵道:“人命关天,在下应该的。”

    司岂抱了抱拳,“多谢。”他朝已经注意到这边的王虎招了招手,“你给纪先生说说情况。”

    “是。”王虎小跑着过来。

    纪婵昨日见过的顺天府的老仵作不甘示弱,放下尸首也凑了过来,颤巍巍地说道:“小纪啊,脑壳爆裂,皮肉成炭,看不出任何外伤,你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