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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灯躺在木屋的床上,房内冉冉熏香。
她一只手挽起袖子,上面扎了一排针。骨瓷捻了捻针眼,他的手指又长又白,干干净净的。他闭眸另一只手顺着她手臂经脉向上摸去,刺中肩胛穴,快准狠。
感觉到轻微的疼痛,青灯嘶了口气。
骨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双指点上青灯掌心,青灯顿觉一股电流通过流进四肢百骸,不禁缩了缩身。
一旁蝶蝶端着水盆颇为紧张地问:“顾姑娘怎样?”
“灵魂有松动的迹象,”骨瓷将针一支一支抽出,搁在一边白布上,肌肤上那一小点儿红红针眼晃个神便消失了,“不过定魂术能将你身体支配至今日也是不错的,不愧是苦茶长老。”
青灯没说话。
堪伏渊说是实验体,她还以为会被这位少年拖去做各种恐怖的人体解剖实验,结果……却是这样?
与其说是实验,不如说是诊断更为妥帖些,骨瓷护法的医术有所耳闻虽不及巫法却也是顶尖的,一时间青灯心神震荡,她定定注视银白少年,他……说不定能救天哥哥。
青灯正想着骨瓷却站起来,走到一边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她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插`进她的身体,毫不犹豫,长剑瞬间贯穿了她。
“啊!”蝶蝶一旁尖叫,“小瓷你又在做讨厌的事情了!”
青灯哈了口气,艰难低下头看插入腹中的长剑。
“没有疼痛,是不是。”
少年精致如雪的面庞无一丝波澜。
青灯微微皱起眉,“有一点痛。”
她的痛觉大多情况下是死的,疼得狠了才隐约感觉到一点,剑埋入身体中的触感分外诡异使她想吐。
不过骨瓷方才一针下去她便感觉到疼,青灯不知骨瓷是否对她的身体有办法。
骨瓷低头沉思一阵,又将长剑缓缓拔出,上面是鲜红的血,可也只是仅仅沾上罢了,剑被拔出青灯腹部也没有流血,蝶蝶过来将她的衣裳撩开,剑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哇塞,太厉害了,小瓷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术法,那个苦茶长老长什么样我要去会会他!”蝶蝶惊叹,骨瓷将剑上血迹拭净慢慢走回去收回剑鞘,转身道:“既然不死,那边替我去摘日轮峰上的七星花罢。”
“……哈?”
“夜里会发出紫色光芒的小花朵,很漂亮的,不过只生长在高海拔的日轮峰悬崖上。”蝶蝶一旁补充,“顾姑娘一看就会明白的,这种花可以炼制很多灵丹妙药呢,不过摘起来比较困难,之前好几个下人去摘时都摔死了。”
骨瓷点点头,理理衣裳道:“日轮峰离这儿不远,顾姑娘早去早回罢。”
青灯站起来,“我为什么要替你去摘?”
“不摘?那便将你扔水里罢。”骨瓷淡淡道,修长的手指捋过银发,“宫主说将你给我,你便是我的。”
青灯脸色一白,咬牙跺跺脚出门了。
蝶蝶望着青灯离开的方向叹口气,回头撇撇嘴,低头对小自己一个脑袋的银发少年道:“小瓷你跟宫主大人学坏了,竟然对姑娘家用那种语气说话。”
骨瓷不言,闭着眸立于桌前,手指搭在桌上若有所思。
蝶蝶双手环胸,“哎哎多好啊,要是灵魂一直用术法定在身体里又不属于身体,那她不是一直能够不老不死?”
“不。”
“哎?”
少年这才抬起脸,他静了片刻才道:“她命数已是死局,如此用术法将灵魂强行束缚在尸体之上本是打乱因果戒律,逆天而行。她无痛觉,人心所拥有的情感悸动她那大抵也是死的,这般行尸走肉怎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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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才发觉天都黑了。
青灯怎么也没想过到头来怎么就变成下人命了。
不过也罢,采药这事儿她小时候没少干,青灯提着裙子吭哧吭哧往山上跑,一路崎岖,好好的衣裙划破了不少,跑到山顶四下一望发现了蝶蝶所说的七星花,淡紫色的花朵开在山崖间,散发着莹莹光芒漂亮极了。
山峰凛冽的风刮过她的发丝,青灯咬咬唇一步一步朝山崖下挪过去,一手拽着生长在崖间的一株老树树枝一手去够那一团一团紫色花朵。
果然……远了点。
青灯又迈了一步,往下倾了倾身伸直了手指,一点一点地挪,终于抓住花茎时青灯舒了口气,哪知身体一放松树枝喀拉一声裂了,整个人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坠去。
风中青灯望着天空中远远的月亮,闭上了眼睛。
……
果然还是会醒过来的。
爬起来时在悬崖底,四周都是盘虬扭曲生长的树枝与潮湿的灌木,身体隐隐作痛,手里还捏着那把七星花。
青灯不得不活动一下全身来确定哪里出了毛病。
肩膀和右腿都摔错位了,她扳住肩膀一扭一动,咔嚓归了位又去接自己的大腿,咔嚓又是一响,这才站起来。
她抖抖身子,一身脏兮兮地慢慢朝夜凝宫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到的是夜凝宫的哪里,穿过树林才见了灯火,应是一间别院,楼阁亭台,院前池塘小桥,一盏一盏兰花宫灯散出柔和的光。
“英雄大会开始了,您说这次宫主大人会不会去啊?”
青灯听见女声,朝林子里侧了侧望去,月光落上屋檐,水榭廊柱之间竹帘卷起,一名身穿白纱裙的女子倒在亭台美人靠间,身旁有一串儿侍女一个个端盘服侍,整座夜凝宫青灯见侍女都见得少,心下估摸着这侍女大抵都到这儿来伺候了。
之前那道女声又响起来,是白纱裙女子身旁最近的一名侍女说的:“上两届宫主大人没去,不知这一次如何了。”
那白裙女子细白的手臂伸出亭台,指尖轻触水面,一圈圈波纹漾开,那水里的黄金鲤鱼一条条游了过来,嘴儿簇拥在女子白嫩的指尖。
她未梳任何发髻,一头青丝披下,只戴一串黄金镶宝石的细细抹额,垂下一粒粒金珠,显得华贵而优雅。月光下女子的面容几分模糊,只听她开了口,“这有何妨,我若是说不要他去,他也是不会去的。”
一旁侍女咯咯笑出声,掩唇颇为得意的模样,“那是,宫主大人最宠的就是圣女大人,您说什么,即便是夜凝宫的宫主大人还不是听什么。”
白裙女子撩着水面,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抬起头,望向侍女道:“这么说起来,宫主他似乎接了位女子进宫……?”
“回圣女大人,是中原原本去西域和亲的荣承公主。”
“哦,生得如何?”
“自然比不上圣女大人您的,宫主似乎将她拨给骨瓷大人了。”侍女声带笑意,一五一十全然托出,“原本咱们尚是以为宫主对那位女子有几分心思,哪知还不是跟之前的女子们一个下场,不过她算是好的了,上回那个波斯女子,的的确确美艳不可方物,夜里擅自爬进宫主的房去勾引宫主,最后还不是剁了一双手挖了一对眼儿。”
侍女这么一说旁边的都笑起来,青灯嘴角抽了抽,她原先以为堪伏渊是个好人没料到真真走了眼。
青灯望望四周,这附近尽是峭崖奇石环绕,能出去的约莫只有面前这条路了,她在林子里坐着等了半个多时辰,那群侍女还有那名所谓的圣女大人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在楼阁里高声谈笑。
青灯无奈,抹了抹自己的脸,又理了理已经残破脏污的裙子,走出林子到月光下。
她一走出来,她们全不吭声了,各个收了字句齐齐望向她,呆了。
青灯见那一个个姑娘睁得圆圆的眸子,清清嗓子招手道:“那个……我是荣承公主,嗯。”
她觉得先自报身份还是妥帖些,说不准其间哪一个侍女会身手就把她给秒了。若是自报身份况且充其量也就是被嘲笑一番罢了。
这时青灯算是正是看清了圣女的面容,未施粉黛,清丽脱俗,国色天香,那双眸子水灵灵的简直可将人心融化了去。
不愧是圣女,这圣光发的。
此时青灯全身上下无一处干净的,蓬头垢面还散发着悬崖底下死去动物草木的腐烂臭味,像是从黑黢黢的泥淖里爬出来一般,侍女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一时间哄然大笑。
青灯不恼,道:“请问骨崖小筑怎么走?”她记得骨瓷的住处是叫这个名字的。
圣女一招手那群侍女就不笑了,其中一位收敛神情上前道:“面前这位便是夜凝宫圣女碎雪,还不快快叩拜。”
青灯对这些礼节已经无力,说是圣女,其实就是宫主的地下情人罢了,骨瓷真是小孩天真圣女说什么宫主没女人,面前这不就是一个么,美丽动人妥妥的。
以前紫剑山庄的师兄们都说,青灯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难而退,小时候师父布置他们这辈每人每天去后山砍一捆柴火,白问π忠幌律剿蔷涂计鄹核凳怯胨ヌ簦淞怂桶阉堑姆葑隽耍嗟贫安凰抵苯尤ズ笊桨阉堑姆葑龌乩矗且桓龈隹瓷窬∷频目醋潘
反正打不过,不如直接节省力气,等白位乩戳饲嗟瓢档乩锔孀矗蘸笠桓鲈虑嗟坪桶蔚牟窕鸲际撬歉涸稹
青灯觉得,浪费表情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她没有厉害的武功也没有聪明的头脑更没有显赫的家世,少一事便是一事。
念此青灯赶紧中规中矩行了礼,“参见圣女大人。”
碎雪见她如此乖巧,微微眯起眼道:“你说你是荣承公主,可是有什么证据,骨瓷护法的居处哪里是一般人能见得的?”
青灯无奈,这明显的说不清楚,她现在巴不得来几个侍卫把她一架拖出去,至少王安生认得她。于是一礼道:“既然圣女大人不愿,那荣承也自行去寻找罢。”说完自个儿走过亭台拐了过去。
一个个侍女又呆了仿佛是没见过她这般随意的,不知谁道了一句“放肆”这才反应过来,叫来了护卫。
护卫明显是圣女这边站哨的不认识青灯,一见她这副脏兮兮的样子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会儿才颇为嫌弃地将她一架。
圣女玩着自己手指道:“把她直接从山上扔下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