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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七章 郓城案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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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丁和于木於终于回到阔别近三个月的临淄城,于木於还是先藏进方石冢。布丁来到衙门大堂之上,傻眼了,坐在公案后面的不是布大人而是马彪文。

    马彪文看到布丁,十分热情,迎过来道:“布丁啊,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本官了。”

    “马……大人,你怎么坐在布大人的位子上?”尚有些不可置信。

    马彪文咳了一声,道:“告诉你多少次了,叫我袁大人。你这人啊,聪明是够聪明,就是记性不太好,哈哈哈,不过,本官高兴,不与你计较——布班主,本官现今是临淄县令,是济南府亲下的公文,我坐这位子有何不可啊?”

    “哦,那恭喜大人擢升。”布丁心里翻了锅了。

    马彪文拍肩膀道:“衙门近来事务繁多,日后,还要请你多长长心啊,城内城外的治安,还得主要靠你啊,布班主。”

    “是,马大人。请问,布大人去哪里了?”

    马彪文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想喝斥布丁叫袁大人,终于还是忍住,面色十分不悦道:“布大人已经去郓城赴任了。”

    “啊!”布丁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不用说,布大人升官调走,空出位置,这边马彪文趁机使钱,再加上有吴知府保举,县丞升知县也算是合情合理。

    “那戚师爷呢?”

    “呵呵,他和布大人是对老搭档,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自然跟他一同赴任去了。”

    布丁心里霎时变得空落落的。衙门里最支持他的两个人都走了,看着马彪文,便如同一堵墙压过来,有些喘不动气的无力感。这时,何大劲和乔四走进来,明明汇报公事,却当着布丁面,窃窃私语,故意不叫布丁听到。布丁看他们和马彪文一丘之貉的样子,心里更添堵,眼下的衙门可谓正气全无,群魔乱舞。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当然,这次变动跟他自己很有关系,要不是他搞垮梁公平,就不会调走布大人,有布大人压着这群歪门邪道,县衙还不至于这么乌烟瘴气。现在的县衙,布丁只想着一个字——闪。遂与马彪文告辞,转身出来,正碰见元丘。元丘搬着一摞子旧衣服从快班门房走出来,看见布丁,停下脚道:“你小子,终于作回来了?”

    “大叔,你这是?”

    “唉,大叔退役了。”

    “你不是还没到时候嘛?”

    “是乔四那小子的意思。”

    “他,他凭什么?”

    “小马没告诉你吗?”

    “哦,没有遇到他呢。”

    元丘压低声音道:“乔四那狗东西当了县丞了。”

    啊,布丁又吃了一惊,心里堵的更厉害了。

    “唉,布丁啊,大叔正想去找你呢,眼下这衙门,大叔奉劝你还是别干了。你看看现如今这掌权的都是些什么人哪

    ?有个正人君子没有?最要命的是他们都跟咱们不对付,大叔一看这情形,就算他们不撵我,我也待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布丁道:“群魔乱舞,方显我辈风采,我要坚持下去。”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好自为之吧。”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向布丁,想说什么,最终苦叹一声,摇摇头走了。

    布丁现在思爹心切没工夫想那些,出了衙门便直奔临河村。马大胆家不难找,在院门口,老爹布毛正抽着大烟袋和一位不知名的老者对弈。下象棋是布毛唯一的爱好,而临河村的村民几乎人人会下象棋,是本地远近闻名的棋村,布毛这段时间呆的可以说是乐不思蜀。

    马大胆见到布丁,忙过来接待,端茶上酒,“伯父来我这里可谓乐不思蜀,我临河村人人会下象棋,因为棋艺便如同排兵布阵,可以锻炼人的观察力和思维,本就是将军们发明的玩物,我们村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要人人会下。”

    布丁见他侃侃而谈,道:“这几日为何没去衙门听差?”

    马大胆叹道:“够了,乔四这厮现今混了县丞一职,上来便将老班主逼退,整日对我们快班的人骂骂咧咧,颐指气使,弄得下面人心都散了,连袁文都主动请辞调往县大牢当一名狱卒去了。就吴青和赵员两个墙头草没亏着,其他人多少都受到牵连。”

    布丁骂道:“真没想到,我千辛万苦设计搞定了梁知州,最终却让这帮小人得志。唉,看来我计划的仍有不周之处。”布丁说着,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马大胆安慰道:“这哪能怪你,就算诸葛武侯在世,也绝算不到上面竟会把布大人调往郓城,便宜了马彪文这帮小人。”

    马大胆找来马车,载着布丁父子回城。到了家门口,爷俩都愣住了,以前的破宅烂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砖木结构的带前后院的二层别墅,正房有五间,连院地都布上方砖,朱漆大铁门未锁,爷俩进去转了一圈,不可置信,赶忙到院门口,要不是大榕树和张婶婶家,还真以为走错了。这时,张婶婶端着盆子走出来,看见爷俩,喜得放下洗衣盆。道:“你爷俩终于回来了。”

    “婶婶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只知道这房子自打你爹失踪后不久,寻翠坊的尤四娘便带人前来扒屋盖楼,我问她,她就说欠你天大的人情,趁你不在来还你。”

    布丁闻言,明白了,心口窝热乎乎的,人都说尤四娘坏,但是将心比心,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确实,在孙府一事上,布丁虽说初始目的是利用了她,但后来也多亏他帮忙,才得以保全寻翠坊,并且成了其真正的主人,尤四娘能不感谢他吗?

    布毛道:“咳咳,唉,怎能够啊,这么破费,在家时她便来说这事儿,叫我回了,咱不占她便宜,她谁呀?是好相与的人吗?”

    张婶婶道:“也

    别这么说,人心都是肉做的,布丁帮了她天大的忙,也该谢谢他。你们就别客气了,享几天福吧。”

    布毛摇头道:“不妥,咳咳。”指着心口窝对张婶婶道:“不踏实。”

    张婶婶道:“老布,你就是老实,死心眼,你看看人家何大劲和乔四这些当差的人家住什么样。同样是班主,你看你家。”

    布丁道:“爹,你先到张婶婶家暂歇,我去找尤四娘,这份礼少说也得值五百两银子,咱们着实消受不起。”

    布丁一路小跑来到寻翠坊。此时,寻翠坊门房已经修好,比之前看上去又奢华不少。见了布丁,尤四娘迎过来,热情洋溢道:“布丁啊,你这几个月去哪了?可想死姐姐了。”

    布丁道:“四婶婶……”

    “切,奴家有那么老么,叫姐姐。”

    “好,姐姐,盖屋花了多少银子?”

    “哎,没花几个钱,给你又不要,只好趁你不在,帮你拾掇拾掇。”

    “这怎么行,万一叫人知道,还以为是我利用官家身份巧取豪夺呢。姐姐,屋子我是万万收不得的。”

    “哪个敢乱嚼舌头,我叫人给拔下来。你帮了我多少,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这点银子算什么呀?”

    “那儿也不行。”

    “傻弟弟呦,屋子已经盖了,你总不能叫我再给你扒了吧。城里再好的泥瓦匠也改不回以前的旧屋子了。”布丁闻言,心想也是,这该怎么办呢?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尤四娘语重心长,道:“布丁啊,咱姐弟俩提银子就伤感情了,我可是把你当亲弟弟待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是个人,怎能不知恩图报?再者说,你也老大不小,不是一直惦记吴小姐吗?你连个正经的住处都没有,叫人家住哪里啊,总不能叫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跟你住以前的旧土屋吧。”

    这话,如同一根银针狠狠插进布丁心房,布丁感觉心头一痛,下定决心。从怀中掏出一件黄金挂锁,这件挂锁是三勇士墓中陪葬的宝贝,去郓城前专门和古玉挑出来带在身上,就是考虑到有可能要打通郭劭的关系用的。没成想,只给郭劭一件古玉,事情就成了,金锁便留在身上。布丁将金锁塞到尤四娘手里,道:“姐姐,这件金挂锁是件古物,我曾问过典当行,至少能估八百两银子。我布丁绝不占活人便宜,再亲也不行,既然屋子都盖了,我也不为难你,就拿它顶屋子的花费。”

    尤四娘道:“这如何使得,反成我占你便宜了。”

    布丁不容尤四娘推辞,硬塞到她手心,转身跑了。

    尤四娘追出去道:“弟弟,屋里家什还不全,姐姐定了些,改天给你送去。”

    布丁老远摆手,“这些无需姐姐费心,待屋子干了,我慢慢置办便是。”当天夜里,布丁爷俩在张婶婶家将就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