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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阴阴的,闷热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云暖没走多远,就听身后脚步声响起。她实在不想和骆丞画打照面,疾走几步拐进前方小弄堂,在屋舍之间一阵弯绕。
随着拆迁的临近,陆续有邻居搬走,不少人家门户紧闭,少有几户热闹的,也是掩着门,只有蝉鸣与麻将声自门后传来。
“小暖。”
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云暖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前面有间开着门的漆黑小屋就躲了进去。
关上门后云暖才发现这屋子竟是个猪圈!
她捂住鼻子,悲剧的是,里面的猪以为有人来喂食,激动得嗷嗷叫个不停。云暖暗叫不妙,门被踹开的刹那,她想伺机从门与骆丞画的间隙溜出去,结果被骆丞画精准又蛮横地拽住手,痛得她失声尖叫:“放手放手,疼!”
骆丞画松了些劲,声音里满是讥讽:“怎么,空着手来喂猪?”
“关你屁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骆丞画居然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我看把你喂猪倒挺合适的。”
说着把云暖推回猪圈。
云暖真是恨不能把这个讨人厌的剁成肉末。俗语有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骆丞画推云暖,云暖佯装抵抗,又佯装顺从,然后趁骆丞画不备,使劲把他往猪栏推。
“云暖!”
阴谋得逞,云暖看着骆丞画发青的脸色,大笑出声。
骆丞画素有洁癖,最是怕脏。如果云暖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那骆丞画则是不能忍受了。更何况,他刚刚勉强稳住身形,衣服却实实在在擦到猪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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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笑是吧?”骆丞画破天荒地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去,他极有耐性地一直等云暖笑不动了,才淡淡地开口。
云暖冷哼,全无危机意识。
“笑完了?”
云暖不知死活的点头,然后刚抬头就被拑住下巴,下一秒,她又被强吻了。
毕竟有过一次惨痛经历,所以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傻傻地被吻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云暖没想到骆丞画这次又有新花招——舌吻,等到骆丞画终于尽兴松开她,云暖扭头跑出猪圈猛吐口水。
骆丞画出来看到这一幕,眯起眼睛脸色阴沉:“你干什么?”
云暖后退一步,挑衅地看着他:“和不是男朋友的人接吻,我觉得恶心。”
骆丞画的脸由黑转白再变青,素来幽深的眼眸像有两簇火焰在跳动,直盯得云暖胆战心惊连退数步,然后他二话不说撂下云暖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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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定好的搬家,最后因为云暖外婆整理东西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而搁置下来。
年纪大的人经不得摔,这进了医院,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云暖外婆躺在病床上发愁啊,她愁的不是病情,而是愁家里没人会遭贼,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云妈妈云阿姨轮流在医院照顾外婆,云暖自告奋勇说要帮外婆照看房子,云妈妈心里不知多欣慰,觉得这是绝好的表现机会,云爸爸却忧心忡忡:“你一个人住,安全吗?”
外婆不就是一个人住的?云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自用的洗漱用品,示意父母放心,背着背包欢喜出门。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在失去之前有一次重新拥有的机会。云暖对这个地方,有太多的留恋,和太多不同寻常的感情,那些难以割舍的回忆与那些难以割舍的感情一样,终究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的这一天,她想多留住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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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住老房子,别有滋味。
推开一楼后窗,就能看到骆丞画家灰白的围墙和布满岁月痕迹的大门。从二楼后窗望过去,可以将他家院子一览无遗。曾经凌乱的小院早已收拾干净,该扔的东西早都扔了吧?
那些拙劣可笑的画,保存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丢弃了。
也是,有什么理由继续保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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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的天,闷热难耐。云暖每天下班后买一堆零食摊在茶几上,再把家里的门窗全打开,然后洗个澡换上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连晚饭都省了。
外婆家不能上网,用流量又太费,她大半时间泡在电视机前,惬意得不得了。
周六云暖白天看望外婆,晚上和父母吃了顿团圆饭,一个人悠哉哉回到外婆家,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跟宁非打电话。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说说笑笑。
云暖晚上喝了点儿酒,夜风一吹,飘飘然地有些兴致上头。换做平时,她是不会和宁非煲电话粥的,可也许夜晚太美好,也许即将消失的这一切让她想倾诉,她抱着手机憨憨的说了很多,听得宁学弟恨不能顺着电话线爬过来抱抱他的小学姐。
等云暖挂断电话抬起头,赫然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冷冽的气息仿佛让四周的空气瞬降十度。
云暖乍一眼没看清,吓得从沙发上跳起,结果忘了腿还盘着,这么一缠,她整个人扑到地上,头撞上茶几,一声惨叫。
骆丞画跟幽灵似的,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眨眼间人已到云暖眼前。没有什么温柔的公主抱,他拎起云暖把她甩回沙发。
电视里女主角正哭哭啼啼地拉着男主角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云暖用手死死压着额头,一边咝气,一边想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不爱你呗。骆丞画扯下云暖的手,揉她额头的动作野蛮又用力,比电视里男主角不耐烦地挥开女主角还简单粗暴。
云暖疼得嗯嗯啊啊的叫。多叫几声骆丞画就黑着脸训斥:“鬼叫什么!”
云暖心道你他妈的这么粗鲁,我能不叫?溜出嘴的却依然只有嗯嗯啊啊的声音。骆丞画眉头皱得能打结,最后不知是实在受不了了,还是不耐烦了,没揉几下就甩袖走人。临到门口又折回,他从抽届里翻出个绿色小瓶,很快风油精的味道充斥客厅。
云暖对这个味道深恶痛绝!
小时候她好动,经常磕磕碰碰的,还容易招蚊虫。每次她磕到了被咬了,骆丞画都要给她抹风油精。她极其讨厌风油精的味道,自然是反抗,每次一反抗挣扎骆丞画就哄她。骆丞画哄人时,笑容淡而温暖,声音轻而温柔,往往还会诱之以利,云暖哪里能不举手投降?
然而此刻却不一样。
此刻骆丞画的脸上没有笑容、声音僵硬、动作粗鲁。云暖气得别过脸瞪他:“臭死了,快拿开!”
骆丞画完全无视云暖,旋瓶盖的动作有条不紊,落在云暖眼里,就成了有恃无恐。爬也好、跑也罢,云暖刚想不顾形象地开溜,骆丞画好像能洞悉她的心思,却早一步揪住她的肩膀——严格来说是揪住云暖下滑的睡衣肩带,把她按在沙发上,往她额头涂抹风油精。
清凉的感觉,呛人的薄荷味。云暖恨恨地抬脚就踹,骆丞画往后一避,视线刚好落在云暖抬脚后露出来的内裤风光上。他呼吸一窒,慌忙扭头避开,形势顿时逆转。云暖抓住时机,伸手往茶几上抓到什么往他身上招呼什么。
骆丞画也不躲,云暖扔什么他接什么,接住后直接把东西砸进垃圾桶。
“你!”茶几上的零食很快清了大半,云暖顺手抄起瓶饮料,还没动手就被骆丞画制住,气得她嗷嗷乱叫,“骆丞画你这个混蛋,给我出去,滚出去!”
她像只困斗的小兽,张牙舞爪,骆丞画用身体勉强压制住她,轻喝:“你发什么疯!”
云暖一边挣扎,一边口不择言:“你才发疯呢!你这个疯子神经病!”
他妈的当初明明有女朋友,却由着她跟个傻子似的追他,不主动不拒绝。后来她知道了、放弃了,他又三番两次的来招惹她。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是觉得她傻她好骗,所以连旧日那点可怜的情份也不要了吗?
骆丞画身形一震,云暖立刻明白她说错话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底线。骆丞画的底线就是神经病这三个字——因为他的母亲。
骆丞画的母亲原是位大提琴演奏家,人长得漂亮,还留过洋,后来不幸在那场大浩劫中被□□到精神失常。骆丞画小时候仅有的一次打架,就是因为邻居的几个小孩笑他是神经病的儿子。
小孩子的认知里分不清神经病与精神病的区别,骆丞画也不辩解,以一敌数,把那些小孩一个个打趴下,自己也挂了一身的彩。
云暖一直知道这些的,可惜隔着距离生疏了太多年,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脱口而出。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觉得很抱歉:“对不……唔!”
突来的重压使沙发受力倾陷,云暖来不及反应,已被严严实实覆住身体。骆丞画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云暖身上,单手扣住云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他以口封住云暖未出口的话,另一手略显生涩地滑进她的衣服。
睡衣宽松,底下没穿内衣,唯有洗过澡后的皮肤柔腻温润,仿佛绝顶的软玉,教人爱不释手。骆丞画的手由腰际往上,一下子抵达云暖的胸口,抚摸的动作顿时激烈起来。
云暖双手被拑住,努力屈膝想顶开身上的人。然而直到这时,她才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男女先天上的强弱区别。陌生而炙热的手掌停留在她的胸前,汇聚起一个滚烫的热源,不过是毫无章法、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揉捏,就激得她体内阵阵战栗。
云暖紧张地绷紧身体,在骆丞画情不自禁愈吻愈深时,狠狠一口咬下。
满嘴的血腥味。
骆丞画吃痛,猛地抽身。然后他像是突然警醒过来,踉跄着转身离去。
电视里的女主角哭着从背后抱住男主角哭求:“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云暖靠躺在沙发上,伸手覆住眼睛,苦笑。她想告诉女主角,别哭也别求,你是女主角,不管对方现在爱不爱你,最后你都会和男主角幸福甜蜜的生活在一起,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堪?
只是现实不是电视,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注定和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