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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安童扶着涂安真从都督府大堂里走出来,关心地问。
涂安真没有回答。
安童又问:“我们出去走走?”
涂安真还是没有说话,安童竟也当成了默许,直接带着她走出了都督府。
“你的腿怎么又这样了呢?之前不都快好了么?”安童低下头去,想查看她的右腿。
涂安真看着安童弯下去的腰,眼泪突然吧嗒一下,滴在了他的后背上。
安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直起身来,安慰似地拍了拍涂安真的后背。他这个细小的动作,把涂安真一直的坚持击得粉碎,她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夜色虽沉,涂安真脸上的两行泪水却是星星点点,安童的心像被针尖划过一样刺痛,这几个月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忍不住了,双手捧起涂安真的脸,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了涂安真眼里的痛苦和无助,他轻轻擦去涂安真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顺势把涂安真搂在了怀里。
所有的声息在那一刻都停住了,涂安真把头埋在安童的胸前,听见他沉稳的心跳,每一次,都是这样,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安童总是张开怀抱,温柔地迎接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涂安真累了,慢慢停止了哭泣,她微微一瞥,发现安童衣服的胸前,已经湿了一片,涂安真不好意思地说:“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嗯。”安童毫不在意。
涂安真的鬓边贴着安童的脸颊,她感觉到了他沉沉地呼吸,安童呼出的热气也吹进了涂安真的耳廓,弄得她有点痒。她轻轻甩了甩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几十丈外都督府门口立着的人影。
那是燕王真金!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哪里的,他的身后像是有一团黑色的浓雾,散发着恐惧的气息,月白色的长袍映出了他比黑雾更沉的脸,冰冷得让人颤栗,涂安真心里一惊,片刻间全身像被冰块镇住,寒意刺骨。
“怎么了?”安童察觉出涂安真的变化,轻轻地问,他的声音像冬天里火炉,温暖得可以把人融化。
“没……没什么。”涂安真别过了头,故意不去看真金。
安童不再说话,脸上挂起不为人知的笑意,扶起涂安真,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池州城不像以前一般繁华,没几户人家点着灯,城中街道上黑漆漆的,走了好远,才看见一家小酒馆,点着昏黄的烛光。涂安真想起都督府里明亮的烛火,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要离开一阵。”坐在酒馆里,安童对涂安真说。
“我知道!”涂安真像个受气的小姑娘,嘟着嘴说。
安童笑给着她倒酒:“来,跟我说说你这几个月都去哪儿了?干了什么?”
“我……我其实是想回家看看,可是却迷路了,进到了一个叫淮山村……”涂安真的腿突然钻心地疼,疼得她说不出话来,只得一边用力地抓住小腿,一边用力的拍打。
“怎么了?”看到涂安真痛苦,安童心疼极了,赶忙握住了她的手,又蹲到她身边,帮她按摩小腿。
“没事,孙大夫说这种症状很快就会消失,慢慢地我就可以不用拐杖了。”涂安真尽力挤出笑脸,可是却比哭还难看,她把安童推开:“你坐,你坐。”
安童只得坐下:“这也是在淮山村弄的?”
“嗯。”
“是不是王资谦?”安童试探性地问。
一提到王资谦,涂安真就警觉起来,她意识到安童也是个蒙古人,无意间她便闭紧了嘴。
“放心,他把你交给了我。”安童的回答并不能放宽涂安真的心。
她依然紧张:“他把我交给你做什么?”
安童不动声色:“他只是告诉我,你是个重要的人。”
重要吗?我对淮山村的人这么重要吗?涂安真在心里自问,我还能对谁重要?
安童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郑重其事地说:“你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涂安真还未来得及思考安童说的话,几个黑影从酒馆外蹿了进来,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涂安真拉离了凳子。
涂安真挣扎着,力图去拿桌边的拐杖,没想到拐杖挂住了桌子,桌上的酒杯已经洒了,桌子眼看就要掀翻,安童一跃跳上桌子,两眼放出凶狠的光:“你们是谁?放开她!”
“上!”拉住涂安真的人一声令下,三个黑影像安童扑了上去。
涂安真左右用力扭动想拜托那只勒住她肩膀的手,耳边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别动!我们是来救你的!”
安童没有武器,但身为婺州将军武功自然不弱,三个黑影拿着剑,招招都指向安童要害,却也讨不得半点便宜。
只见一道寒光砍向桌子,桌子被劈成了两半,安童从桌子上跳下,顺势向涂安真冲了过来。哪知另一人却挡在了涂安真前面,用剑刺向安童的咽喉,他只得避让。
真正的安童出现了,他额头青筋爆出,两眼发红,混上上下散发着怒气腾腾地杀意,嘴里一字一句地说:“放了她,留你们全尸!”
涂安真吓呆了,她认识的安童,温柔、善解人意,白净的脸上满是笑,说起话来也是和和气气;可眼前的这个安童,像一头被抢了食物的狼,眼里的凶光就能扼住对手的咽喉。
“为村长报仇!”一个黑衣人冲了上去,一片利刃劈向安童左肩,安童像右避让,顺势转身半蹲,用手肘从下往上顶向黑衣人的肋骨,咔嚓——肋骨断了!黑衣人踉跄往后退步,嘴里却大喊:“少爷,快带涂姑娘走!”
“站住!”安童冲上来,却又被另一黑衣人拦住……
拉住涂安真的人狠狠地砸了她的后颈,她晕过去了,全身松软地让人拖着走。
“少爷,快走!”两个黑衣人拼了命与安童厮打,安童本就没有武器,竟前进不得半步,眼睁睁地看着涂安真被人拖得越走越远。
“安童,人呢?”当安童把眼前的两人收拾了,真金带着哈兰术和几个侍卫,匆匆忙忙赶到。
安童擦了擦手上的血,问:“燕王怎么在这?”
“别废话,告诉我涂安真在哪?”真金急急地要追。
安童把真金拦下:“没关系,他们跑不远,先把这两人带回去,我带人去追。”
“我和你一起!”真金握紧了佩剑。
“燕王,您……”安童话中有话,但又没有说出来。
真金犹豫了一下,对哈兰术说:“你们跟上安将军,务必保证将军和安真的安全。”
“诺!”哈兰术便随着安童,消失在池州城的小巷当中。
天居然亮了,安童和哈兰术一无所获。当安童得知自涂安真出了都督府的门,真金便命令哈兰术一直跟着,直到哈兰术发现安童和涂安真遇袭,匆匆跑回都督府搬救兵,真金二话不说撇下晚宴就前来营救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难道真金对安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作为燕王,真金的一切行为都是允许的,可作为朋友……安童不敢想,因为他深知作为一个臣子应有的姿态,所以当安童回到都督府见真金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复命到:“暂时没找到,不过他们肯定还没出池州,燕王一定能找到的。”
什么?!没找到!没找到!没找到你就这样回来了?真金怒火中烧,好端端地人就这样被掳走了,你居然说没找到!!真金脸涨得通红,双目圆瞪,指着安童:“你……你……”半天却没说出话来。
安童自然清楚真金的心,但他更知道当下的境况是最好的结局。他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臣有罪,未保护涂姑娘周全,但恳请燕王准许罪臣先完成皇上吩咐下的任务,今日先与商队一同出发共赴海都部落,待罪臣返回,任凭燕王处罚。”
真金右手拳头紧握,狠狠地砸在桌上:“好你个安童,皇上的事重要是吧?好,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说罢,用力踢了一脚桌子,愤然离开。
安童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真金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纠结,转瞬间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