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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疾行,翻山越岭,趟水渡河,穿过繁华的城镇,越过寂静的山村。
车内,一名面容娇好的中年妇人坐在中间,满脸的愁苦之色;右边是一名病怏怏的少女,也许是太累,少女依靠车窗,昏昏欲睡;左边则是一名扭来扭去的小女孩,两只眼睛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惊叹连连。
无巧不成书!
昨夜,雷处理完厉海,便与母女二人开诚布公,除了真实身份外,其他事情全都吐了出来。母女见识到雷非人手段,哪敢有所保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中年妇人名叫周驭夫,很霸道的名字,出生不表。其夫乃是大厉王朝左将军夏礼,因为镇压叛乱不力,现被解职暂押于京城天牢候审。
小月是大厉公主,厉海是反王私生子,周驭夫是大厉将军的夫人。搞了半天,原来都是一家人。
当时,雷的心里千万只神兽狂蹦而过,引动天谴,将他劈得外焦里嫩。
少女,芳名夏芸,年方二八,待字闺中(刚被退婚),生得眉清目秀,温婉动人,落落大方。因人生大起大落太刺激,接受不了,心力交瘁,重病缠身。
母女二人此次的目的地正是大厉皇城,雷当时就觉得她们恐怕是急疯了。
大厉王朝,兵荒马乱,盗匪四起,母女二人此去,如羊入狼群,九死一生。即便老天保佑,侥幸抵达,围困皇城的五王之军也不会放她们进去,更大的可能就是因为身份被乱军擒获,作为筹码,逼迫牢狱中的夏礼做些什么。退一万步讲,母女二人安全进入皇城,可夏礼身陷囹圄,单凭她们又能如何。
这一盆绝对零度的冷水将母女二人浇了个透心凉,同时浇灭了那压根不存在的希望。
雷可是悲天悯人的九世大善人,乐于助人的四爱好青年,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人比花娇的娘两就此陷入绝望的深渊。他当即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可以保护娘两安全进入皇城,并且夏礼一定能无罪释放,最后阖家团圆。
母女二人本是了无希望,突然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们只能死死抓住,任由雷随意摆布。
烈日当空,灼浪袭人,马车离开大路,钻入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速度随之缓缓降了下来。
清凉的林间,停留许多避暑的路人,或坐或躺,不时响起震天的鼾声。一辆简陋的马车驶入,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午休的路人被惊醒,抬头瞪着马车喝骂了几句,又闭上了迷蒙的双眼。
丝绢车帘从里面缓缓拉开,钻出一个小脑袋,峨眉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饥饿,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捅了捅昏昏欲睡的车夫,悦耳的声音在唇齿间流淌:“主子,小月饿了。”
雷稳住缰绳,回头看快要啃手指头的小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知道啦!马上就有吃的啦!”
小月转动脑袋,环顾四周,笔直的大树,衣着简陋的路人,五颜六色的蘑菇,还有奇形怪状的果子。
“这些蘑菇和果子能吃吗?”
“当然不能!”雷看着小月饥不择食的模样,当即否定,出门在外,切勿随意捡食野生食材。一是毒性未知,拉肚子还是小事,极有可能一命呜呼;二是不卫生,可能爬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病毒和虫子;三是隐藏的危险,野外大都被各种各样的动物划了地盘,能吃的食物肯定有动物守候,尤其是在这个神魔乱舞的世界中,搞不好就窜出一头长翅膀的吊睛大虫。
“那吃什么?”小月揉揉干瘪的肚子,吞咽了几口口水,可怜巴巴道。
“当然是下馆子啦!根据我多年浪迹天涯的经验,这么一个树林中定会有一家茶馆或者驿站。”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证明雷所言非虚,前方便飘来一股诱人食欲的肉味和吵杂的喧闹。
循香望去,视线穿过密林,只见三间茅草房歪歪斜斜的立在路边,三张白布随意挂在房檐上,分别写着“茶”“食”“兽”三个黑色大字。房前随意摆放着十来张褐色的木桌,此时坐满了人,有布衣青衫的书生,有穿金戴银的富商,还有躲藏在帷帽下、提剑负刀的江湖豪客。有唱,有笑,有愁,有怒,人生百态,宛若一个小社会。
雷驱车来到屋旁,“兽”房内钻出一名灰衣孩童,笑脸迎了上来,接过雷手中的缰绳,摸摸骏马的长脸,点头哈腰道:“这位客人,需要几品草料?”
听得孩童之言,雷顿时来了兴趣,调笑道:“哦!这马匹难道和人一般,还要分上个三六九等?”
孩童暗中打量雷的穿着,见其一身短打,还没自己穿的光鲜,笑脸一僵,语气陡然一变,由恭敬转为不屑:“一个车夫,竟然不懂得相马之术,也是个草包。”
孩童身后的食客爆发出哄堂大笑,对着雷指指点点。
“不知是那家仆人,真是个废物!”
“这在我们那,估计早就被饿死嘞!”……
雷摇摇头,长叹一声,心说狗眼看人低,若不是事态需要,他真得教教这群人生命是众生平等。
不再理会孩童,雷跳下马车,敲了三下车弦,丝绢车帘内递出一张一尺高的车凳,雷接过凳子稳稳放在地上,然后轻声对着车内道:“夫人,小姐,可以下车了。”
雷好逸恶劳二十多年,自是不会驾车服侍人。昨晚安排好一切,雷就开始和车夫学习这些活计,也许是修真带来的好处,学习能力惊人,不
出一晚上,还真就学了个七七八八。
丝绢门帘打开,中年妇人扶着病怏怏的少女走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踩着车凳下到地上,两人还未站稳,小月就急急忙忙的跳下马车,一边嚷嚷着吃饭一边跑向一张空桌子。
雷扔给孩童两个铜板,生冷的吩咐中等草料,然后矮着身子,装模作样的搀扶中年妇人,向着小月走去。
四人落座,在小月的催促下,雷卷起袖子,“砰砰”拍着桌子,大声喊道:“没看到有客上门吗?人呢?不想赚钱啦!”
“来咯!”人未到声先至,“食”房内跑出一名尖嘴猴腮的小二,绕过几张桌子,来到近前,见一名凶横的车夫,一名小女孩儿,一名病怏怏的小姐和一名中年妇人,直接判断出中年妇人主事,然后对着中年妇人弯腰道,“这位夫人,不知您想吃点儿什么?”
妇人并未开口,而是低眉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雷。
这个动作自然被小二捕捉到,他心下一惊,暗道这位夫人难道和那名车夫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念及于此,他不由的生出一种钦佩崇拜之情,同样是劳苦大众,你竟然绑上了富婆,真乃我辈楷模。
感受到小二歆羡中略带猥琐的目光,雷心领神会,干咳两声,趾高气扬道:“好酒好菜速速上来,爷爷不差钱!”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拳头大的金元宝,“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清风徐徐,阳光穿过树叶散在金元宝上,散发出诱人的光彩,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拽了过来,赞叹,贪婪,鄙夷,幸灾乐祸。
“我地个乖乖!这有四五斤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人使金元宝。”
“就是啊!这么大一坨,这怀里怎么揣得下?”
“这人八成脑门儿被门挤过,常言道,有财不外漏,这是找死啊!”
话音刚落,距离雷不远的一桌,四名腰胯弯刀,赤裸上身的强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布满厚厚老茧的手不由自主的向腰间弯刀摸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距离四名强人不远的一桌,三名背负长刀,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一边谈天说地,一边有眼角余光注视着四人的一举一动。
一瞬间,原本热热闹闹的茶馆鸦雀无声,杀气四溢,粗壮的呼吸起起伏伏,清晰可辨。距离雷最近的小二被吓得冷汗直流,眼中的猥琐早已换作了惧怕,桌子上那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元宝不像是宝贝,倒像是一坨沾之则死的毒药。
“哈哈!”狂妄的笑声从雷的口中传出,他环顾四周,不屑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一群土鸡瓦狗,焉敢猖狂!”说着,将金元宝推倒小二身前,话锋一转,“愣着干啥?速速去上酒菜,我家夫人小姐还着急赶路呢!”
“找死!”一名强人怒喝一声,掀翻桌子,抽刀就向着一脸讥讽的雷杀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皆是弯刀在手,目露凶光。
路径上的食客慌忙抽身,让开道路,四人遇桌劈桌,遇人砍人,呈弧形向着雷的桌子包围上去,四柄弯刀耍得如同四轮圆月,寒光熠熠。
食客中不乏老江湖,一眼便看出四人功夫很是了得,且显然会一套合击之法,那四名主仆今日怕是得命丧于此。
一名黑衣大汉刚要起身,就被旁边的同伴按住,同时耳边响起细微的声音:“莫要着急,先看看那人的路数。”
行走江湖数十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猖狂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脑子烧坏了,那就是手中真有两把刷子。他相信是后者,能护一家生命的人,怎么可能是庸手。
四名匪人从四个方向杀来,四柄弯刀分别指向雷的眉心,脖子,心脏和胯下。刀未至,雷已经能感觉到刺骨的刀芒。
“死来!”雷大喝一声,豁然起身,后退半步,抬起右脚,黑色布鞋凌空四点。
“铛!铛!铛!铛!”
众人眼前闪过四条鞭影,便听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由于实在太快,众人分不清到底是四声还是一声。
四名匪人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弯刀险些脱手,仿佛是砍在石壁上,而非人的脚上。四人面面相觑,知道今日踢到铁板,暗道一声晦气,向着高举右腿的雷掷出手中弯刀,脚下发力,抽身想要离开。
“阿——打——”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雷岂会让他们如愿,只听得他怪叫一声,右腿连续踢出,数道鞭影,铺天盖地,向着四柄寒光闪烁的大刀笼罩而下。
那已经不是腿,而是蛇,伺机待发,一击毙命的毒蛇。众人大骇,江湖上合成出了这样一位腿法如此了得的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在惊叹之余,四柄射向雷的弯刀已经原路返回,射向原本的主人,而且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仿佛是四道闪电。
“啊!啊!啊!啊!”
四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树林,惊起大片午睡的飞鸟。众人循声望去,四名原本气势汹汹的强人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击在树上,“嘭”的一声只跌落到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全无,已经死了。
强!极强!
三名黑衣大汉惊得目瞪口呆,皆是不相信追逐数月的强敌竟被人一招毙命,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看清楚四人是如何败的,那一招太快,快得如同一道光,吓得他们心下慌。
“想要我死的人,最后都死在了我手上!”在小月崇拜的目光中,雷耸了耸肩,放下举过头顶
的脚,唏嘘不已。
这就是虐人的快感吗?这感觉真不错啊!嘶!就是胯有些痛,绝对扯到蛋了!
感叹之余,雷扭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小二,不耐烦道:“你这小二如何当的?我可不想说第三遍同样的话!”
感受到雷杀意未消的眼神,小二一个激灵,生怕被这位凶人顺手宰了,转过身,边爬边跑,同时嘴里哆哆嗦嗦道:“马上来,马上来!”
见小二滑稽的模样,众人却是不敢笑,只是低头安安静静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四条人命,一息之间,化作亡魂,这等手段,谁能不怕。
……
“压力果然是最好的动力!”
雷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掐指一算,这才过去不到半刻钟,心道古人诚不欺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抬起筷子每样吃了一口,放下筷子,才示意三女用饭,至于他自己,面对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却是提不起一丝胃口。
这种感觉始于早晨在商队营地用饭,当时一桌子花花绿绿的稀粥,雷本以为忙了一晚上,会大吃特吃,但只吃了一口,腹中就传来“吃饱了”的感觉。雷当时就吓坏了,以为自己得不得了的绝症,趁着无人注意,独自一人蹑手蹑脚的钻进茅厕里大拉特拉,结果自然是啥都没有。雷抱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又开始喝水,这次就更奇怪了,因为喝水啥事儿都没有。真的是啥事儿都没发生,连尿意都没有,他可是足足喝了一桶,比铁牛腰还粗的桶。
百思不得其解,雷决定做一件近二十年都未做过的蠢事——吃土。也许是坏事儿干太多,老天都看不下去,降下报应,雷找了一圈,发现营地里全是沙子,竟然没有一块泥巴,他咬咬牙,沙子就沙子,又不是没吃过,小时候学游泳,在小河沟里,啃过不少。
说干就干,雷跑大河边,蹲下身,捞起一把白里透黑的细沙,像一个三天没吃饭的饿汉一般囫囵吞枣,将一把沙子吃了下去,吃了下去,了下去,下去……
然后,就发生了屁大点儿事。沙子进入腹的一刹那,腹中仿佛出现了一台机器,发出“隆隆”声响,将所有沙子碾成空气,随着一个地动山摇的响屁,蹦了出来。
难道我练成了铁齿铜牙钢肠胃的神技?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雷当即就捡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张口咬下去,还真别说,嘎嘣脆,就是味道淡太淡,如同嚼蜡,随着石块下肚,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屁,把正在河里自由自在洗澡的鱼虾炸起来不少。
啃过石头,雷又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大刀片子,如果连这些兵刃都能吞下去,那以后对敌之时,只需上演空嘴接白刃的绝技,就能吓退一票不明所以的喽啰,想想那场面,就觉得风光无限。
最先遭到毒手是一杆九尺狼牙棒,雷趁人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站岗的守卫,然后如同一道黑风卷过,留下一杆少了几颗钉的地中海狼牙棒。雷边跑便蠕动着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吓得周围的商人胆战心惊。
享用过狼牙棒,确认普通兵刃已无威胁,下一个目标就是那把怪异的九环大刀。雷来到一顶黄色的帐篷,透过一个小孔,确认虬髯大汉还是昏迷不醒,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重新回到主人身边的宝刀偷走。
看着厚重的大刀,雷无从下嘴,左思右想,盯上了九个圆环,心道反正有这么多,少一个应该不会被发现。
就在血盆大口即将要中铁环时,雷耳边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威胁他胆敢咬下去,绝对要他好看。
雷是谁?他可是正一门大师兄,有雷霸天罩着,怎么可能惧怕威胁,况且还是一把手下败刀,吃你没商量。
最终,雷还是没咬下去,因为小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双大眼睛里全是不解和好奇。为了不影响自己在小月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形象,他放过九环大刀一马。
虽未吃成宝刀,但从宝刀的反应来看,雷还是能够确定自己的牙对宝刀有致命的威胁。
这件事最后还是乌龟出马才完美解决,原来雷的变化全是来源于那颗乌龟王八…混蛋…混沌之卵。
不作死就不会死!
雷咬了几口,竟然让混沌之卵出现一丝裂缝,导致混沌之气泄漏了千万分之一,为此,乌龟感觉很是神奇:
其一,混沌之气强横无匹,天尊都能轻易玩儿死,竟然没有搞死雷,不知是福大命大,还是祸害遗千年。这还用想吗?当时是福大命大,雷如是说。
其二,混沌之气泄漏后应该自然逸散,而不是和雷的肉体产生这样那样的不可告人的融合,真乃咄咄怪事也。
其三,最奇葩的一点,雷的修为大踏步越进,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听完乌龟的分析,雷大喜过望,手舞足蹈,不到一月,从后天入先天,马上又要突破修真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是其父雷霸天也是大大的不如。
小月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主子疯疯癫癫的样子,幼小的心里嘀咕道:难带上次被打的后遗症出现了。
雷不想吃饭的原因正是如此,凡人五谷杂粮,对于修真者而言,和屎没什么区别,都是废物。故,身体会下意识的排斥凡人食物。
雷想想也是,正常人会想吃屎吗?当然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