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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靥金裳。映绣屏认得,旧日萧娘。翠微高处,故人帽底,一年最好,偏是重阳。避春祗怕春不远,望幽径、偷理秋妆。殢醉乡。寸心似翦,飘荡愁觞。
潮腮笑入清霜。斗万花样巧,深染蜂黄。露痕千点,自怜旧色,寒泉半掬,百感幽香。雁声不到东篱畔,满城但、风雨凄凉。最断肠。夜深怨蝶飞狂。 吴文英《惜黄花慢?菊》
一路上,孙庆的心跳得很快,这哪里像是去接自己哥哥未来的媳妇,纯粹比接自己的媳妇还激动。
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孙庆到了兰英家的门口。门口蹲着只大黄狗,着实把孙庆给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把礼品盒举在前面做挡箭牌。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只狗竟然耷拉着尾巴,围着他转了一个圈后,又盘腿坐在他面前,两只前爪着地,一双黑玻璃球般的眼睛友善地看着他,伸出的舌头像是一根颤抖的弹簧,有节奏地抖动着。
清官不打送礼的,看来这狗跟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兰英的妈妈听到狗叫赶紧跑出门来,她爸爸也出来了。
他们一看是提着礼品盒的一个小男孩,就明白是谁来了。
孙庆赶紧喊伯父伯母。并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兰英的妈妈一听是孙洪的弟弟,就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兰英,快出来,你弟弟来了。
这里还不知道兰英的反应怎么样呢,孙庆的心里却提前涨潮了,一激动,脸红了不算,就连脖颈子上都是通红一片。
门口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细长的瓜子脸,略显苍白的面容,左脸靠近鼻梁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褐色的斑点——这一点破坏了整张脸的安宁,但是却给整张脸带来了一点俏皮的颜色。
世界上哪里会有百分百的纯色调呢?更不用说人的一张脸了。
孙庆上去喊了一句,姐姐。(那个时候,对于未过门的嫂子几乎都是这样喊的)
兰英腼腆地点了点头,一个抽身自己走到别的房间里去了。
兰英的妈妈说你弟弟来了,你有什么好躲的,快过来跟你弟弟说说话。
没有办法,兰英重新折回到了孙庆所在的房间。
兰英的爸爸妈妈赶紧泡了一壶新茶,兰英的妈妈又从一个柜子里捧出一把炒熟的花生放在孙庆的面前说吃吧,自己剥着吃,很香的。
兰英就坐在土炕的一个边上,倚靠着墙边的一垛被子,手里拿着几根毛衣针,旁边是一个大的蓝色的毛球。
她的头一直低着,仿佛手里的线永远也抽不完,连暂时停下来的时间都没有。毛线在她的手指间绕来绕去,几个指甲有节奏地按照一定的步调抖动着。
她的脸微微泛着红晕,不知道是过于害羞呢,还是过于忐忑不安。
孙庆剥花生的手有点颤抖,他很想偷偷看看兰英的脸,但是又不好意思,只是不停地剥着手中的花生,但是剥好了一个他并没有直接放进自己的嘴巴,而是全部都积攒在旁边,过了没有多久,他的手边就出现了一座小的花果山。
兰英的妈妈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她急切地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自己剥了自己不吃呢?快,自己吃吧。
生性不喜欢多说话的孙庆一听到兰英的妈妈这样问自己,赶紧说了句,我是给姐姐剥的。说完后他的那张四四方方的南瓜脸已经红彤彤一大片了。他知道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智慧和能量。
孙庆憋足了劲儿说的这句话把屋子里的人都说得有点愣了,兰英则抬起头来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笑,可是没有敢笑出来。
兰英的父母一愣过后,说这孩子可真好,真懂事,有爱心,就冲这个孩子,咱兰英嫁过去后受不了委屈了。孙洪的弟弟都这样知道心疼兰英,更别说孙洪本人了。
他们的推测一点儿也不错。
孙庆清楚地记得哥哥对嫂子的好,哪怕哥哥夹一口菜,也要先检查一下兰英的碗里有没有,要是没有的话,就赶紧夹过去给兰英吃;有的时候,碰到贝壳类的东西,兰英的嘴巴弄不开的时候,他就直接用嘴巴猛吸一口气把肉吸出来放到兰英的碗里;还有一次最为让孙庆难忘的是那一次,妈妈不知道从哪个邻居那里弄来的大田螺,妈妈提前把里面的肉用个钩子勾出来后又加了些新鲜的猪肉一起剁烂后又加了些好闻的调味品后重新把它们塞进田螺壳里,放在锅里煮熟后端到桌子上。
孙洪先夹了一个最大的放在兰英的碗里,说吃吧,很好吃的。
兰英当时的脸一红,用脚踢了踢孙洪的脚,那个意识是说不要这样,多让人难为情啊!
可是,或许是兰英用力实在是太轻柔了,孙洪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一点力度;或许是他明明感觉到了,可是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他不但不罢手,还说了一句,好吃吗?
兰英那个时候还以为他不会再继续给自己夹田螺了呢,又听他这样一问,赶紧说好吃。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兰英的话刚一出口,孙洪又给兰英的碗里一连夹了几只。
家里其他的人一听兰英这样说,好了,大家都不吃了,兰英觉得好吃,就都给兰英留着吃吧。
孙洪的妈妈一听刚进门的儿媳妇这样说也跟着孙洪一样把田螺不停地往兰英的碗里夹,最后碗里的都要往外流了。
大家这样一来,弄得兰英都不好意思吃了。
孙洪还不住地在旁边说吃啊,吃啊!
这样的一幕,在孙庆看来,只有羡慕的份。他的心里在想唉,要是以后我有个跟嫂子一样好的老婆该有多么好啊!我也会这样疼她的,只是哥哥做得也太过了,让别人可怎么吃呀!
老孙的看法跟孙庆几乎是一样的。
私下里,老孙跟自己的老婆说你看老大这个疼媳妇的样子,真是没有出息!
没有想到孙洪的妈妈立刻反驳说疼老婆就叫没有出息了,这不是没有出息,我看我们老大是太有出息了,比他爹不知道强多少辈!疼老婆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都是我自己命苦,没有摊上个疼我的男人!
老孙头没有想到在自己老婆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但是,那一幕一直在孙庆的头脑里闪现,好像装了定时播放器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播放一次,就像事先调整好的闹钟一样准时而有规律。
以后吃饭的时候,孙洪这样的动作有所收敛,孙庆想肯定是私下里嫂子给哥哥上过课了。
那个时候,孙庆的心里很是矛盾,他总觉得哥哥这样做不只是想表明他对嫂子好,他肯定还想在我孙庆面前显摆一下,好像在说老二你看,你有这样的福气吗?
孙庆从那个时候起心里就好像系了个疙瘩,有事没有事的时候,一想起吃饭时候的那一幕总觉得心里有个解不开的扣,他默默地在心里跟哥哥较上了劲儿。
有一次,哥哥又外出了,他想机会来了,这次我看看还有谁给兰英夹菜。
还有谁呢?自然是他孙庆了。
那天,老孙头跟老婆去了一趟后山,从后山带回来一直刚刚抓来的野兔。
凡是带个野字的东西都有一股莫名的蛮力,这只兔子的力气实在是不小,等到老孙准备着要宰杀它的时候,还莫名地喷了老孙一身的兔子尿。
老孙一急一气,拿起刀来冲着兔子的脑袋就猛地敲过去,没有想到因为用力过猛,老孙的脸上又溅了一脸的白色的豆腐脑——兔子的脑浆子喷了老孙一脸。
这样一来,把老孙脸上一脸的麻坑坑给填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