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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和谢迁已经孤注一掷,尽管朱厚照三次派遣司礼监太监去和他们协商,都没有让刘健等人有一丝丝动容。
其实这里面还是有明白人的,比如李东阳就是,在众人皆醉的时候,他还能保持独有的清醒,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
李东阳曾劝谏过刘健,凡事过而不及,所以他建议可以听从朱厚照的意见,将八虎发往南京,只要他们不在京师,不在帝旁,日后在收拾他们就易如反掌。
可刘健谢迁哪里能听的下去,眼看着马上就要搬到刘瑾了,这时候说一千道一万都不会放过八虎。
当朱厚照听完刘瑾等人的话后,立刻罢司礼监掌印太监以及秉笔太监王岳、范亨等人,让刘瑾掌司礼监,调马永成提督东厂,丘聚掌团营。
一早,在内阁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刘瑾就让马永成逮捕了王岳范亨等太监。
这时候内阁还不知道宫内的聚变,当经过午门的时候,李东阳突然面色凝重起来,他道:“我感觉氛围有点不对,宫内是不是发生了变动?”
“莫要自己吓自己!”刘健面色凝重,“今天就是那几个阉狗的死期!”
可是话刚说完,便有一群卫士朝这便走来,为首的正是八虎太监,当刘健等人看到眼前的情形之后,面色愈加凝重,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妙。
“三位阁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刘瑾脸上布满了得意的笑容,“不知诸位这是做什么的?”
“滚开,我等要去面圣!”刘健怒斥道,“尔等莫要拦路,片顷之后有尔等好看。”
“呵呵,不用片刻了。”刘瑾面色也冷了下来,“王岳罪发已经被本官捕捉,司礼监现在本官掌管!”
“狗奴,老夫要面圣!”刘健脸色铁青,“莫要拦我等路。”户部尚书韩文也跟着道。
“呵呵,行。”刘瑾道,“皇上在东阁等候诸位良久了,请吧!”
这时候刘健心理还抱有一丝幻想,领着李东阳、谢迁、韩文等人直奔东阁。
朱厚照此刻正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贞观政要》观看,等刘健等人进来之后便问道:“几位先生这是何事?”
何事?明知顾问!刘健脸色铁青,“皇上,老臣等请求击杀八虎,不知陛下考虑如何了?”
“哦,八虎何罪之有?尔等可有证据?”朱厚照态度突然变了,再也没有先前的软弱和慌乱,取而代之的是镇定,恐怖的镇定。
这才一晚上,朱厚照到底经历了什么?刘健心中万般疑惑,但是他还有一丝自信,他脱下乌沙,随后百官也随着刘健做一样的动作。
刘健开口道:“皇上,老臣祈求致士!”
“老臣祈求致士!”户部尚书韩文、内阁李东阳、谢迁等官异口同声的道。
“恩。”朱厚照淡淡的点了点头,“大学士确实需要好生休养了,朕准了!”
朱厚照这话,让刘健等人五雷轰顶,“李阁老,他们两位老矣,致士正常,你这身子骨,致士什么?大明需要你,你的话,朕不允许!”
朱厚照也不傻,内阁需要人,没有了内阁,大明就没办法正常运行,况且李东阳是有真才实学的,内阁交给他,朱厚照比较放心!
刘健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结果,他盯着李东阳,意思是,你倒是快些表态啊!
李东阳看着首辅刘健,眼中的神色让人看不懂,片刻之后,刘健看到李东阳眼中带着一丝决绝,他突然捡起乌沙,对朱厚照道:“臣遵旨!”
这个时候,李东阳突然理解了陈瑀,或许你做某些事会让人误会、谩骂、鄙夷,但是有些事却又不得不做。
他也想和刘健一样,做一个为天下赞颂的直臣,可是这么做有用么?你自己是图个痛快了,名声也到手了,可是大明怎么办?若是他也走了,天下的百姓又怎么办?他不能这么自私!
既如此,那这个骂名就让老夫担着吧!
这时候,李东阳看到了刘健等人眼中的失望和鄙夷,他分明听到刘健等人的心声:原来这老狐狸打的这个算盘,老夫走了,他就是内阁首辅,李东阳!好算计啊!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有苦说不出,或许在某些时候,陈瑀就是这么想的吧?那小子的境界竟然有这么高了么?
记得在陈瑀出了西厂牢狱的时候说过,“他不后悔”,那时候李东阳还以为陈瑀是嘴硬,现在他才真正明白陈瑀那句话的含义。
如果有人问他李东阳这么做后悔吗,李东阳也会和陈瑀一样的回答,“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在朱厚照说出那番话之后,刘健突然昏厥了,最后被韩文和谢迁搀扶出了东阁。
内宫的消息正一点一点的被传到陈瑀的手上,陈瑀没有一点点惊讶,这些结果他早就料到了。
刘瑾没有停下脚步,第二日便发布命令,逮捕以李梦阳为首的部曹等官一百余人,全部关入东厂大牢。
又调杨廷和等人前去南直隶,架空杨廷和等人权力,当然,这些安排都是陈瑀一首策划的。
对于这些人,陈瑀毫不留情,因为若是留的他们在,陈瑀根本不可能有一丝丝的作为,在这些人的世界里,如果别人不跟着他们的脚步走,那就是傻逼,就是祸害,就应该被千万人唾弃,就是秦桧那种卖国的人!
所以留着这些人在,陈瑀所有的政治目标将没有一个能施展开。
这些人都有着高度的统一标准,严于待人、宽于律己,以圣人的标准去约束别人,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控制着所有读书人的道德舆论!
现在好了,反正坏事都是刘瑾做的,和他陈瑀没有一丝丝关系,这就是陈瑀的厉害之处,这叫“借刀杀人”。
京郊,暴雨。
酒肆前几只家鸡在不停的啄着那些被雨水冲刷出来的蚯蚓。
酒肆内,陈瑀已经热好了酒菜,面前坐着前内阁首辅刘健以及谢迁、谢丕、还有李东阳。
对于内阁几位阁老,陈瑀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在他们离京的时候,陈瑀罢了一场宴席来送别他们。
说实话,这样的情境下,想要吃菜是根本不可能的,八十多岁高龄的刘健一口一口喝着烧酒,一句话不尝说。
一旁的谢迁父子两也是一样。
李东阳见状,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刘健本不想理会李东阳,喝了几口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怒拍桌子,指着李东阳吼道:“哭?尔还有脸哭?为何当初态度不坚决?若是你也一样,说不得我等就可以胜利了!”
胜利?呵呵,可能嘛?李东阳已经看透了,也猜到朱厚照这么做的原因了,所以想要胜利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是现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老师,你莫要生气了,都是学生不好,前些日子一直生病,不然也可与老师们并肩作战了!”陈瑀假惺惺的道。
不过这时候,刘健突然觉得陈瑀这孩子很好,他点了点头道:“廷玉啊,这次是为师们太过冲动了,还好你没有参与,不然后果也不堪设想!”
这里面只有李东阳是明白人,他看着陈瑀,竟然浮生了一种佩服感,这小子的眼光,绝非常人能比,这非凡的政治眼光,让李东阳实在不敢相信这小子才年二十。
“好了,时刻也不早了,廷玉你也早点回去吧。”刘健披上了蓑衣,和谢迁父子二人出了酒肆。
这期间谢迁都不曾和李东阳说过一句话。
看着三人黯然的背影,陈瑀突然叫住了他们,面色凝重的道:“老师,学生想为二位老师做一首诗。”
“呵呵。”谢迁笑眯眯的道:“好小子,做吧,老夫一定给你裱起来,让后人知晓这是为师状元徒弟做的。”
谢迁说完,背着手朝雨中走去。
陈瑀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用最大的声音吼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陈瑀明显看到刘健和谢迁的身子怔了怔,不过也就是片刻,二人便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呵呵,这小子的才学,可真是没的说,这诗归我了。”
“哎呦,你现在可已经不是首辅了,这诗歌是老夫先要的,凭什么给你……”
二人的人影消失之后,李东阳才擦了擦眼泪,转而认真的看着陈瑀,将陈瑀看的心里发毛,问道:“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哦……呵呵,没怎么。”李东阳笑了笑,扭头也走开了,临走的时候,李东阳突然回头对陈瑀道:“老夫我很佩服你,现在渐渐的开始理解你了,或许再过几个几年,你真能做成像于少保那样的人物,挽大厦与将倾之刻。”
陈瑀感激的笑了笑,“学生只希望能不像于少保那样被世人误解便可!”
“恩。”李东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