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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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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

    柏瑷琳穿着法国现正流行的时髦衣饰,在一群人的背后排队,等着出关手续。

    不一会儿,瑷琳带着笑容招了部出租车回到家。

    一打开门,她着实吓了一跳。屋里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是八点到家的,照理说现在应该是吃饭的时间,怎么一个人影也不见?

    还是因为她没通知家人她要回来的消息,所以全家一起出游而没人等她?她猜测着。

    时间流逝得飞快,瑷琳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正。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才拿起电话便听见汽车声。

    她兴奋的甩下电话冲到门边,打开门,露出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

    “爸、妈,我回来了,高不高兴!”瑷琳兴奋的喊。

    原本预料双亲一定是开怀的朗声大笑,不料却是自双眼溢出泪水,这下可吓坏了瑷琳。

    “怎么了?!别吓我呀!哥呢?嫂子呢?我买了礼物要送大家呀!”她没见着柏禹文和蓝可茹,慌忙的追问。

    “瑷琳,你回来的正好,替爸妈劝劝你哥哥,替爸妈劝你哥哥呀!”

    “瑷琳!去劝劝你哥搬回来,搬回家呀!别再折磨他自己了,他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你哥的身体负荷不了瑷琳再替妈劝劝你哥哥”母亲哭着哀求。

    “究竟怎么一回事?可茹呢?可茹哪去了?怎么没听她和哥在一起?”瑷琳的眉头皱紧了“你们告诉我啊!我才去了法国两年而已,这两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哥为什么要搬出去住?”

    听完一大篇伤害可茹的事,不禁教瑷琳一阵鼻酸,她红着眼“爸!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陷害可茹?为什么?为什么?!”

    “瑷琳!爸已经后悔了呀!我去过蓝家数趟,始终找不到可茹,我央求她的家人代为转达,却都石沉大海,你要我能怎么办”

    瑷琳发觉父亲在这两年里似乎一下苍老许多,不忍再苛责父亲。她斯然又自信道:“看着吧!我一定让该是柏家的人全回到柏家大厅!”她指的是蓝可茹。

    问明哥哥的地址后,瑷琳便马不停蹄的赶到柏禹文的住所,一进门便望见发高烧而跌倒在地板上的他。

    “哥!”瑷琳惊叫的冲过去,吃力的将相禹文扶上床。

    她一探他的额头,烫得她吓一跳,急忙找冰块替他冷却热度。

    似乎有一世纪之久,柏禹文朦朦胧胧中似乎看见可茹的身影,他怕她只是幻觉,急忙拉住瑷琳想离去换毛巾的衣角,吃力异常的低语。

    “别走!可茹,别走求你原谅我原谅我”

    他竟低低的饮泣,瑷琳见状,一阵雾气涌进眼里,她不忍心打破柏禹文的幻觉,她蹲下身,轻轻的安抚他。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你好好养病,安心的睡,好吗?”瑷琳的软言轻呢奏效了。

    柏禹文满足的叹口气,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柏禹文从床上惊跳起来。他昨晚看见可茹来了,昨晚可茹陪了他大半夜了,她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是如此的温柔。

    可茹?可茹呢?她又走了吗?又走了吗?他差点跌下床,跌跌撞撞的奔出房,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然后,厨房的门开了,他胆颤的定定注视着厨房,接着瑷琳出现了,他的眼眸黯了黯。

    “哥!你好多了吗?”瑷琳关心的问,放下手中的牛奶和炒蛋来到他跟前。

    “昨晚是你?”他殷切的眼眸真教瑷琳无法回答。

    她的沉默告诉了他答案,他颓然的跌坐沙发,深深的吸口气后缓缓的吐出。

    “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没接到你来电?”柏禹文突然想道。

    “临时决定的。”然后沉默降临他们。

    “哥!怎么搞成这样?我是说你和可茹在我去法国之前,你们不是好好的?我真没想到!而且,事情既然发生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通知你?你能怎么办?!”他苦笑“在可茹流掉孩子后,她对我已是深恶痛绝了,一切早无法挽救。”

    “谁告诉你的?!可茹是爱你的,这点我百分之百肯定。”

    “别天真了。”他苍凉的一笑“纵然她是爱我的,也早已被我亲手扼杀掉了,就像我亲手扼杀她肚里怀的我的骨肉一样。”他整个人陷于无法自拔的深渊里。

    柏禹文那显现在脸上的深刻痛楚震撼了瑷琳。她怀疑他处在自责的沼泽中已久,他那原本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神采不见了,那潇洒自若的神韵也不复了,才短短两年的时间罢了!他看起来竟像历尽了人世问的沧桑,这种心痛的感觉紧紧的揪住瑷琳。

    “哥!振作起来,我会帮你求回可茹,我会代你向她祈求原谅,而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瑷琳皱着眉恳求着。

    “不可能的!可茹若想原谅我便早原谅我了。我不但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更说了不可原谅的话,我辱骂可茹不够格替我生孩子,而也就在当时她滚下楼,流产了”他将脸埋进双掌里,痛苦的回忆道:“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

    “哥!别把所有的罪往自己身上揽!”瑷琳不平的低吼。当柏禹文空洞而沙哑的痛苦自责时,柏瑷琳才惊觉他的心正泊泊的淌着血,回忆正像把盐撒在受伤的伤口,痛得令他不敢再奢求可茹回来,只求她活得快乐,活得好。

    瑷琳下定决心,要让柏禹文再次拥有蓝可茹。

    当蓝太太惊见来者时,脸上漾开了大大的笑容,她大方的接受瑷琳热情的拥抱。

    等一切寒暄完后,瑷琳直接切入正题。

    “我要见可茹!”她双眼熠熠生辉的盯着蓝太太。

    “说客?!还是纯粹友谊之访?”

    “都有,请蓝妈妈告知地址。”瑷琳一副不得可茹地址誓不罢休的神情,弄得蓝太太无奈的叹口气。

    “瑷琳,相信你也知道了可茹吃的苦了,现在的她所过的生活十分平静,何苦再搅乱一池春水!”

    “蓝妈妈!这不公平!可茹过得平静,那我哥呢?我哥也是受害者哪!别忘了!我相信可茹没忘,我哥从接手飞翔开始就注定了是个受害者,他先是被我和可茹所骗,再来是受我父亲挑拨。蓝妈妈,请你说句公道话,我哥是不是无辜者?他是不是该被原谅了?这两年来的惩罚对他难道不够吗?不!我相信我哥受的惩罚已够了,我不相信可茹是如此残忍的!”

    “瑷琳!你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我”蓝太太实在不忍推拒瑷琳。

    “不!蓝妈妈!你太纵容可茹了,你纵容得太久了,说句难听的,可杰今天能再度将蓝家发扬光大,我哥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你们不能过河拆桥。”瑷琳愤怒的打断蓝太太。

    “瑷琳!可茹受的伤太深了,她受的打击”

    瑷琳再次打断蓝太太“可茹受的伤、受的打击,我哥并不比她轻,我认为事情该是彻底解决的时候了,除非”瑷琳停顿了一下,下了个极大的赌注“除非可茹决定这生不要我这个朋友了。”她下了最后通牒。

    “这是何苦呢!”蓝太太无奈的摇摇头。

    “蓝妈妈!我哥对可茹的感情,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而我,不再多说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正,丽雅露天咖啡座,可茹不来,我们的友谊--就此终了。”

    “瑷--”蓝太太张着嘴,仍想说些什么。

    “我走了!”不让蓝太太有拒绝的机会。

    柏瑷琳抬起头望向挡住她光线的人影,然后,她瞧见了蓝可茹满腹酸楚,哀凄动人的眼眸,不知何时正涌满诉说不出悲哀的泪光。

    “为什么逼我?”可茹合着泪,轻喃发问:“你明知道我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感情上的事了,为什么逼我见面?!”

    “可茹!”瑷琳也酸楚的拉着她坐下“你瘦了,瘦得像个游魂。”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笑笑不说什么的问她。

    “前天!天哪!我才虽开家短短两年,似乎人事已全非了。哥现在每天过着可以说不是人的生活,我真怀疑他的身子是不是铁打的,否则怎能承受一天几乎工作了二十个小时,而他这么做,为的只是要搞得自己累得倒头就睡,好将你的影子赶出脑海,却还是失败了。”她忧心忡忡的盯着可茹。

    可茹只手抱住身子,竟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刷白,苦涩的笑容一点一滴的褪去,一股心痛紧紧的攫住了她。

    可茹用力咬住颤抖着的下唇,猛然惊觉自己爱着禹文的心竟还是如此强烈!一股酸楚涌进滴血的心,这惊觉使得她原本苍白的脸更加的毫无血色。

    天知道,她是用尽了多少毅力去控制思念他,却

    可茹任凭悲怆的热泪滑落,一股椎心之痛正慢慢的增强,慢慢的啃噬她。

    “瑷琳!我不适合你哥哥,让他忘了我吧!”她惨然的低语。

    “如果能忘早忘了!可茹,我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无情!你知不知道我哥为了你,把自己搞得病恹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哪!”瑷琳一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忧心禹文,也忧心可茹。

    “瑷琳!我并不比你哥好过!你是知道所有一切实情的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多同情我一些?为什么要逼我!你知不知道,在我腹中才刚形成的胎儿,却因为禹文的不信任而流掉了!你要我拿什么再去爱你哥?!你要我如何原谅他?!更残忍的是,他指控我不配怀有他柏禹文的种!我何苦一再的将尊严任他糟蹋?何苦一再的任他羞辱?!”泪水冲破堤防,可茹崩溃的哭喊出来,不在乎陌生人讶异的眼光。

    “可茹!你别这样!别这样嘛!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我袒护我哥,可是,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嘛!你一日一日的憔悴,而我哥一天一天的处在自责中,得不到你的原谅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流失的孩子并非只你一人的,也流着和我哥相同的血液呀!你伤痛,我哥更伤痛;你憔悴,我哥却更加的憔悴,毕竟这一切一半是他的责任,错误是他造成的!可是,难道这两年来,你给他的惩罚还不够吗?真的还不够吗?!”瑷琳沉痛的逼问:“难道你非得要我哥以死谢罪?”

    “别逼我别逼我”

    “可茹,别否认了,你还是深爱我哥的。别不承认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你根本是在折磨自己、折磨他。”瑷琳血淋淋的指责。

    “我”可茹热泪盈眶,瑷琳总是用刀锉着她未愈合的伤口。

    “救救你自己,更救救我哥。”瑷琳也忍不住滴下泪滴“也请救救我那爱子心切的双亲!可茹,纵然我的父母有再多的不是,但,毕竟是我双亲哪!”

    可茹咬紧颤抖的下唇,无法说话。

    “告诉我你的住处。”

    “不!”可茹惊恐的瞪大双眼,剧烈的摇头“瑷琳!我真的,真的无法再接受任何打击了”如今,那个小木屋,是她唯一觉得安全的地方了。

    “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可茹!我柏瑷琳真的是看错你了,我没有你这种朋友!我们的友情到此为止!”瑷琳怒吼的瞪视可茹泪眼汪汪,忿忿的站起来甩开椅子转身欲离去,可茹慌得拉住她。

    “别这样,瑷琳,别这样!”她楚楚可怜的哀求她。

    “可茹!人生是很短暂的,别为了一时的情绪而毁了自己终生。”瑷琳语重心长“我走了!别让我一辈子怨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掉头离去,留下一怔一怔的可茹。

    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可茹望着戏耍的大人和小孩,顿时充塞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愁绪。

    她好想,好想有一个像禹文一样的小男孩!可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慌乱的站起来,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

    她惊见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为何独独自己欲哭无泪的被种种的压抑折磨着。才一阵子不察,眼眸已教无情的泪水所占据了。凝聚太多的伤楚,一下结成泪珠滚滚而落,而她却无法控制它的溃堤,只能轻靠树干,支持着自己早已疲乏、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

    前方不远处有位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正从可茹眼前掠过,不知为了何事,她停住了,然后旋过身,目光如炬的盯住可茹,可茹也只能愣愣的回视她。

    她总觉得老妇人脸上的神情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然后,那位老妇人又拄着拐杖来到可茹跟前,目光始终未离开可茹。

    突然,她将布满岁月刻划而瘦骨嶙峋的手伸进脖子里,拉出一条纯白金的项链递到可茹眼前,要可茹收下。可茹反射性的接下链子,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她如炬的目光黯了黯,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

    “小姑娘,人生苦短,切勿为了芝麻点大的小事而遗憾终身。这条链子我老婆婆送你了,你和我很投缘,盼这链子能带给你幸运!凡事多包容,多处在对方的立场想想,对你和对你的他将有意想不到的好结局。”说完一阵猛咳,转身又离去。

    望着老婆婆离去的背影,可茹悚然一惊。只为老婆婆的神情不正是镜中的自己吗!

    一旁手牵手的夫妻见到这一幕,禁不住靠近可茹凝聚泪水的脸庞,低声喟叹。

    “楚婆婆的用意希望你能明白,小姑娘!她不希望你重蹈她的覆辙而遗憾终生。”

    可茹凄楚的眸子望向他们,不解的摇了摇头。

    那对夫妻再次开口“楚婆婆年少时为了丈夫的不信任而离婚,直到误会冰释,她还不肯原谅那始终深爱她的丈夫,直到他奋不顾身的从车轮下救了她而丧命,而她从此也瘸了腿,后悔、遗憾都来不及了,只有终日活在泪水中。楚婆婆送你的那条镶着水晶的幸运炼,便是当时浑身是血的他,送给楚婆婆表示歉意的情炼哪!小姑娘,祝你幸运。”说罢夫妻俩也含笑的离去。

    握着水晶项链,可茹不再压抑自己的放声哭出来。

    没有通知柏禹文,也没有通知瑷琳,可茹自己一人直接来到禹文的公寓门前。

    她深吸口气稳定自己起伏不定的思绪,然后按了按门铃。不久,门开了,柏禹文苍白又消瘦的出现。

    当他惊见可茹时竟愣得说不出话,眼中蓄满晶莹的泪光,两人就这样默默凝视着对方。柏禹文蠕动了嘴唇,老半天还是挤不出话,倒是可茹镇定的打破窒人的沉闷。

    “不讲我进去坐?”她浅浅的笑问道。

    柏禹文慌乱的让开身子,深怕可茹掉头离去。

    他关门的手颤抖不已,内心却翻搅着千种情绪。

    可茹进入屋内迳自坐进沙发,抬头凝视他。又是一阵窒人的寂静笼罩。

    “可茹”他沙哑的轻喊,害怕自己又是处在幻觉中,害怕自己正在梦中,害怕一觉醒来又是空。

    “不认得我了吗?才两年你就对我生疏了吗?”可茹温柔的轻语。

    柏禹文无法相信的说不出话,他从没想过可茹会原谅自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无措的呆立。

    可茹笑了笑“不欢迎我?!”

    “不!”他急开口“我我可茹原谅我,原谅我的盲目,原谅我的无知。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他哽着声,双眼含满祈求的深情,不敢主动的靠近可茹,深怕她会再从他眼前消失。

    可茹站了起来,朝禹文走近,她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小手放进柏禹文汗涔涔的手里,定定的注视他。

    “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吗?用你一辈子的时间弥补我?”她柔柔的问。

    柏禹文震颤得无法言语,他将娇弱的可茹拥进自己怀里,轻轻的啜泣出来

    可茹满足又幸福的偎进他的怀抱。夜幕已垂,柏禹文轻拥着可茹坐进沙发,他低声问道:

    “什么事情让你肯原谅我了?”

    可茹玩着柏禹文胸前的坠子,缓缓道:

    “我认识了一位楚婆婆,她疼惜的送了一条水晶炼给我,然后,她告诉我,人生苦短,凡事心胸开阔,终将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可茹浅笑“当我戴上炼后,整个人似乎焕然一新,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我也说不上来。”

    柏禹文虽没见过楚婆婆,不过,他感激她劝可茹回到了自己身边,一扫胸中两年来的阴郁、哀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