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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万骑兵的惊马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逐渐被各自马背上的骑兵收拢住,但也有上千人马被碰撞、踩踏伤亡。
这边骑兵们满草原的跑着收拢自己的惊马时,破奚部落的许多人跑向摔飞出去的破奚首领一众人,见老破奚一众几人已经断了气息,脸部、身体、四肢都已经变了形。
任谁都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被四处飞射出去的头颅所撞击而死的。谁说头撞不死人?那是人头太少,撞击的速度不快,撞击的力度不强罢了,破奚首领会告诉你,两三个头颅就能要了命。
破奚部落一下死了这么多人,不但统领的儿子和一百多族中要人的子弟被砍了脑袋,现在连首领和几个族老也死了,哪还有功夫去找江毅寻仇,先返回去处理这些人的后事吧。
当下,破奚部落上来很多人,抬走了破奚首领一众人的尸体,又将一百多颗头颅或碎片,拾捡了一番后,垂头丧气的带着自己部落的队伍返回了。
博都哩赛康大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发生的那么诡异,又是那么的恐怖可怕,追杀江毅呢,连人都没见到,已经有三个部族的首领去见了他们的天神。
若再追下去,又会怎样?追到了,就一定能杀了江毅?
他想起了布尼宏烈说过的话,“江毅会将那些首领一个个的杀死”,他不由得心生惊惧。
一名部族首领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被炸的残破了的木牌,看了看后,递给了赛康,赛康接过,上面赫然清晰的写着“奥屯国,我江毅与你们不死不休!”
赛康顿时感觉从后背传来一阵凉意,令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这时各部族也纷纷得到派出的斥候的回报:“由此到朝天关一路上的几十个小部落的青壮,全部被江毅的军队斩杀,各家的牛羊马匹、钱粮、肉干,全部被江毅的军队搜刮一空。
目前江毅已随他的军队进入了幽州。”
各部族首领俱是震惊,这下不但没追上江毅,还损失惨重了。
还继续追,去攻打江毅的涿郡和代郡?那是不可能的,赛康大汗几十万精锐大军,还是受伤逃回的,指望自己部族里的这些兵马去攻城打江毅?算了,还是回吧。
赛康大汗看着还剩下的几部首领,几部首领,有的表示得赶紧去抚慰被江毅军队抢掠过的牧民,率部离开了。有的以其他借口,率部返回了。
赛康大汗看着一个个部族相继离开,就剩自己统领的五万铁骑,叹了口气,挥手说道:“返回王廷。”
江毅草原三日游就此结束,江毅与草原各部算是第一次“亲密接触”,给草原诸部留下了最深最难以忘怀的梦魇,那随时随地都能爆炸的巨响,被炸的身体蜷缩着飞起的破奚首领。
这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那种现场画面不止是震惊,更多的是惊惧、恐怖。若有一天,江毅用同样的手段对待他们,他们如何躲?
各部首领回到各自的驻地后,据说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帐篷里,多日不出。
赛康大汗返回王廷后,第一时间去见老布尼,老布尼的大儿子回话说:“父亲身体有点不舒服,提前睡下了。”
第二日又来见,得到的回复是:“父亲身体不舒服,喝了药,刚躺下。”
第三日仍来见,得到的回复是“父亲身体不舒服,一夜没睡好,这刚喝完药睡下。”
...……
一连七日求见,博都哩赛康大汗终是没能见到布尼宏烈,他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笨,他知道布尼宏烈是不会见他了,因为哪一任博都哩氏大汗,都不能不遵从布尼氏的意见的。
更何况,他布尼宏烈的意见还是对的,是你博都哩氏如此肆意妄为,踢开布尼氏一意孤行,那就怨不得布尼氏了。
赛康大汗连夜求见自己的亲姑姑,布尼宏烈的亲弟媳,遭到姑姑的拒见,回复的话是:
“你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姑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是雄鹰还是家雀,你自己飞吧,想要多大的天空,就自己争抢。
就是你的父汗活着,也不会一直让着你,任你一直胡闹下去,你好自为之吧,以后不要来见我了。”
博都哩赛康知道,他,乃至于博都哩氏,已经被布尼氏抛弃了。
他赛康知道,虽然布尼氏不会与任何人争抢大汗这个位置,但至少布尼氏是不会再支持他这个大汗了。
奥屯国是靺鞨族的,靺鞨族是布尼氏、步护赖氏等八大家族的,八大家族之首就是布尼氏。很遗憾,博都哩氏是第九大家族,不是布尼氏,他的家族永远被排除在权力圈外的。
博都哩赛康这时方才后悔,但为时已晚。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人为一件事去彻底否定另一个人,要是有的话,那就因为是多件事。
草原上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时候,冀州的真定郡却是另一种景象。
今天是中秋节了,刚过午后,三三两两的文人士子手摇折扇往真定城南的一个小湖边涌去。
小湖边的草地上搭建了一些高台,已有不少文人士子三五成群的坐在草地上等着诗会的开始了。
众文人中有一名来自楚国汝南郡的书生,叫臧安成,字子轩,年方二十二岁,世代务农,因家贫,十六岁时定了一门亲事,因遭女方悔婚,一气之下外出求学,多年未回。
今听说冀州举办诗会,不但有丰厚的奖赏,若能得到刺史大人的赏识,还能入仕为官,他突觉眼前一亮,辛苦读书求学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登堂入仕吗?不就是一朝成名,鲤鱼跳龙门吗?
当下便从荆州急急往冀州真定赶路,一路上晓行夜宿,因囊中羞涩,两天只吃一顿饭,终于勉强撑到冀州罗湖府,实在撑不下去了。
想起有一位早年的同窗,叫张权义,颍川府人,几年前随刺史大人来的乾州,据说就在罗湖府治下谋事。
于是实在走投无路的他硬着头皮来到了罗湖府衙打听,这一打听,他大吃一惊,这个张权义果真就是他早年那个同窗,只是现在与他身份相差太远,他实在不敢登门求助了。
这个张权义就是几年前薛城元调任乾州时,带来的十多名士子中的一名,他也是二十二岁,现在官拜罗湖府易林县的县令,正是江毅老家的父母官。
只是现在的这个江毅,是个冒牌货,他从不过问老家的事,当然,也没人跟他提老家的事,都知道这货不记得前事了,你提,他也推说什么都不记得,搞得你还没法再说了。
要不然,张权义早凭着江毅家乡父母官,比别人优势多了。
当臧安成得知对方已是县令大人了,又在数十里外的易林县时,当即就心冷了。
别说远在几十里外,就是在对面,他也不敢与张权义相认啊,他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穷书生而已,对方已是一个七品县令了,属一方父母。
天下之事,有时就那么巧,这也正好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
正当臧安成失望落寞的离开府衙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恰巧停在他的前面。
臧安成一看是马车标志,是官府的,马上往一边闪避,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蓝色官袍的年轻人,站定后,就沿阶而上,直往府衙走去。
府衙门口当值的衙役一见来人,赶紧行礼,年轻官员摆手示意后,正欲往里面走,衙役急忙上前,对着年轻官员说了几句话,然后一指落寞而走的臧安成。
年轻官员仔细看了一下,只是背影,也不知是谁,但见其衣着,应该是一文人,看着背影行走时的状态,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履沉重艰难,应是很无奈的样子。
年轻官员正是易林县的县令张权义,他今日来府衙一是呈报易林县的秋收数据,二是他的同乡兼好友,也是一个县的县令,今晚在罗湖府城给新出生的儿子摆满月酒,就这样他才来了府衙。
听衙役说有个书生打听他,他觉奇怪,遂一想可能熟悉,看对方情况应不是很好,遂反身走下了府衙的台阶,急走追上。
蹒跚而行的臧安成,已是两天多未进一粒米了,饿的两眼发昏,正在艰难的走着,已是走投无路,活着无望了,他虽然想坚强,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如何坚强?
突然从他身后走来一名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的年轻人,二人一打照面,静止了约有两息时间,相互指着对方喊道:“子轩”、“文培”...就这样,二人见面了。
臧安成在罗湖府住了一晚,在张权义的热情相助下,臧安成不但衣着焕然一新,连状态也是焕然一新了。他相信,凭借他的学识和见识,他定能在冀州谋得一片出路。
张权义不但把他送上了去冀州办事的马车,还送了他一些盘缠,于是二人依依惜别。
紧赶慢赶,八月十五的天黑之前,江毅终于率领骁骑卫回到了真定。
回到军营里的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给他烧热水,他得泡澡,出去几天都臭了。
刚洗完澡出来,封开安排的人来找他了,说城南湖边很热闹,让江毅快去,江毅一听,他可不愿意参加这些闹哄哄的活动,命来人回复封开,今晚有紧急军务要谈,不得打扰。
来人又说,若大元帅不亲临现场,那就至少写两首应景的诗,不然封大人是不会饶他的。
江毅一边大骂封开无耻,不该欺负手下人,一边老老实实的伏案写了两首诗:一首是《中秋月》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年明月何处看。
另一首是《十五夜望月》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终于将来人打发走,感觉很饿,正要安排人煮些吃食,门口有卫兵喊“报告”,江毅让进来,随即,程灵儿走了进来。
江毅一愣:“你怎么来了?”
程灵儿道:“半个时辰前听程方说你刚回来,就喊着程方陪我过来看看你,哪知他有些怕你,就在府门外,不敢进来。”
江毅笑了起来,心道这就对了,别看你是小舅子,你也得跟我老老实实的,这样有利于家庭团结,小舅子不知道敬重姐夫,那就是灾难。
江毅心知程灵儿来此的目的,想必严从喻和严母的意思,中秋佳节,皓月当空的,既然江毅回来了,索性就让江毅陪着程灵儿出去走走也好。
江毅也不推辞,陪着自己漂亮的媳妇中秋夜逛街赏月,岂不惬意?不比参加封开那个中秋诗会好吗?
说起来中秋诗会了,他江毅也想从此次活动中寻几个不酸腐的文人书生,大元帅府也缺人,有些部门也该设立了,有些岗位也该充实了,免得自己大小事都管,都要过问。
换了身便服,还是自己设计的,是一套灰色的小立领子的中山装,戴上黑色的棒球帽,穿上黑色的皮鞋,这才是妥妥的时代感。
与程灵儿一起走出军营,圆月已经高挂,四野皎洁,与穿着一身裙装的程灵儿并排走着,江毅数天来的劳累俱已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