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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左右互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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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日。

    自离开洛城,到今日已有五日。

    挽月倚在车窗上,默默计算着日子。四日之前,轩辕镇宇向少歌“摊牌”,如今恐怕已经有动作了,只不知眼下是个什么情形。愁。

    举目远眺,一行绵延的山脉已遥遥卧于地平线上,翻过群山,便是歧地。

    歧地的风雪染白了山头,西边刮过来的风透着刺骨寒意。

    挽月暗暗一叹,收回了目光。

    “喂,你没闻到味吗?”她嫌弃地皱起鼻子,用足尖踢了踢对面靠着车厢壁假寐之人。

    二人坐在车厢前段,歧王夫妇在后段,中间隔着一方矮桌。

    那人动了动眼皮:“还好。”

    挽月怪笑:“幸好是冬日,人死了也不会发臭。”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有你喂食,一时半会是死不了。”

    挽月心中大惊,他发现了?!

    她摸了摸鼻尖,略有些心虚的模样:“这都被你发现了?那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他玩味地看着她。

    挽月叹息道:“你不是人。换了是我,若是此生还能再见到娘亲,我一定会好好孝敬她。”

    “是么?”他扯了扯嘴角,“那么,若是你娘告诉你,你可以去死了,她只认另外那个秦挽月,你待如何?”

    “哦?”挽月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他们当真这么说?不可能,我亲耳听到他二人说,只当是生了双生儿,你和那个,他们都认的。”

    他冷笑一声:“只是要我改名换姓,将一切让给那人罢了。你说,老东西是不是偏心?”

    他指了指瘫在后座的林一言,指尖微微发颤。

    挽月目露愤慨:“的确是偏心!这一切原本就是你的!那个人算什么东西!”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不过,倒是叫他蒙对了。我的确不是林少歌。”

    挽月心中剧震,微微眯了眼睛:“你是不是气傻了?照你这样说,那我也不是秦挽月了?笑话!”

    他笑了:“你是秦挽月,我却不是林少歌。我姓木,我叫木之远。”

    挽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谁也不认识,听得我头晕。反正只要让我做王妃就好,其余的事情一概与我不相干。”

    他目光微闪,轻轻“嗯”一声,抱起双臂继续假寐去了。

    木之远?挽月也闭上了眼睛。当初少歌自称姓木,究竟是因为“林”被拆开,成了“木”,还是潜意识里面知道那个身体姓木?

    从前曾疑惑过,少歌被逐出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跑到如今那具身体之中,原来,那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正是面前这一位?!

    她心下一片冰凉。

    原本一直错误地以为,如今这个“世子”是前一世的林少歌本人,所以并不担心歧王夫妇的安危,也不担心他会做出任何对歧地不利的事情。但现在,恐怕得重新思量整件事情了。

    他会做什么呢?

    上一世,轩辕玉还会做很多年皇帝,所以在这个木之远看来,眼下的大昭不是他有能力染指的。那么他现在的打算应该是杀死或者囚禁歧王夫妇,自己做歧王,再图其他。

    不、不对。

    挽月想起,她追上马车,出现在木之远面前时,他曾让她回洛城去,“听听明日轩辕镇宇说些什么”。

    对于大昭既然发生的变乱,她和少歌曾对歧王说起过。包括他们二人的那些猜测,歧王也是知道的。那么……歧王对眼前这个人说了多少?

    他发现了自己在给歧王夫妇喂食,却也不阻止……罢了罢了,他怀疑自己也好,另有图谋也罢,只要能保住这两位的性命就好。

    她这样想着,公然拿起一块红豆沙,就着水喂给了姜然。

    “这两个人一直待在车中不露面,别人也不起疑的?”挽月随口问道。

    “本就不能露面的。”

    “哦。”挽月又返身取了几块糕点喂下,又道:“你是在故意试探我?”

    “试探你什么?”他语声带笑。

    “试探我有没有人性啊。”挽月轻快地回道,“被关了十几年,我是差点儿疯了。不过,我后来想出一个游戏,正是这个游戏陪伴我度过了那些难捱的岁月,没有失了心智,变成个疯子。”

    挽月背对着他,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她从前就注意到,这个人只要一陷入沉思或是无所事事之时,十根手指就会不自觉地轻轻摆动,那时她一门心思琢磨他的举动,好知晓她的爱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留心到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后来知道了一切,便猜测他那个无意识的动作,便是那些年里自己和自己玩的游戏。

    “什么游戏?”对方漫不经心。

    “左右互搏。”挽月微笑着转头看他,“便是想像自己左手和右手猜拳。很有意思的。”

    木之远睁开了眼睛,唇畔浮起一抹愉快的微笑:“日后我陪你玩,再也无需一个人。”

    这一瞬间,他的眼神柔情四溢。

    挽月知道这是同病相怜。那么,他应当不会再怀疑自己了罢?

    “有什么打算?”她问,“留下这两个人,终究会成为祸患。不然……”

    “还有点用处。”他仰了仰脑袋,“总得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那就好好照顾着吧,弄得又脏又臭也没意思。”

    他笑了笑:“那你便照顾他们吧。”

    挽月黑了脸:“我做这样的事情,合适吗?自然是叫那个丫鬟来。”

    他似笑非笑:“我可不想走漏了风声。”

    挽月:“……”

    他笑得身体轻颤:“这一路不停不歇,便是你愿意,也没有那个条件。”

    “木之远。”挽月轻轻唤一声。

    “嗯?”

    “挺好听的名字。”

    他怔了片刻:“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挽月笑道:“看来你从前人缘很不好。”

    见他有些发愣,挽月轻叹:“我也是。从前的我,就像一道淡淡的影子,没有人会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于周围的人而言,我只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存在。”

    她无声一叹,低下了头去。

    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的心防已破开了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