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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 扬帆西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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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到中国封建社会最繁华的宋朝,与古人一起吟风叹月,游历花丛。于风月中数风liu人物,于风月中见史海钩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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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机兵团的船队由七艘三桅帆船与二十九艘各式小船组成。主舰是李介下吕宋时的副船,李彦直为之改名为“破风”。“破风”是福船制式,才十六个月的船龄,经历过风雨的考验,回到浯屿后又修补过,按照杨舟的形容,那是十分的结实。

    破风虽是主舰,也经过武装,但本质上仍然是一艘商船,而整支船队单船武装程度最高的却还是王牧民的主舰“鲨牙”。“鲨牙”是经过变化的广船制式,吨位只有“破风”的八成,但无论航行还是转舵却都更为灵活——更重要的是,“鲨牙”上集中了整支船队一半的火力,一共有二号佛郎机铳两座,三号佛郎机铳六座,四号佛郎机铳四座。李家铁厂的秘坊已能造鸟铳,却还没法造炮,南京和广东的官造大炮又难弄到手,所以这些佛郎机铳却全部都是进口货。

    船队从浯屿出发到澎湖不过是一道大员海峡。船队的火长杨舟对这一带的航路十分熟悉,他经验老到,又是去过吕宋的人,走过了远洋,便不太将这道海峡放在眼里。

    李彦直这辈子是初次下海,虽然在这将近一个月的训练中他也是天天和乡勇们赤着脚在船上跑,但船在港湾和进了大海究竟有分别。他上辈子虽然也坐船出过海,甚至曾远至夏威夷,可现代化交通工具的颠簸程度和嘉靖时期的帆船毕竟不能相提并论——哪怕中国式海船已是同时代帆船中最平稳的船式之一了。因此故,当船队行驶到海峡中线的时候,李彦直和一些尤溪出来的山地机兵还是感到少许的不适,幸亏李彦直从小锻炼,体质过人,又不完全是旱鸭子,撑过了那一段不适之后,很快便习惯了。

    为了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李彦直要求在凌晨对澎湖发动攻击,杨舟经过计算,便控制着航程让船队在四更时分到达澎湖列岛的西屿——这是澎湖主体三岛中最西边的岛屿。

    太阳从海面升起之时,澎湖西屿有驶出几艘渔船,却是渔民们要到附近的渔场打渔,孰料离岸不久,日头渐高,晨雾散尽,才忽然发现海面上出现了大大小小几十艘船!

    “海盗!”有渔民叫道。最谨慎的马上就调转船头逃跑了。

    “海盗怕什么!”有胆子大一点的说,“我们又没什么让他们抢。”

    “但要是官军怎么办?”

    这一来,连不怕海盗的渔民都吓跑了。

    可惜对面的这支船队是扯足了风帆驶来,那些一开始有些迟疑的渔船在回岸之前就落入重围,七八艘叭喇虎、八桨船将他们围住了,船上机兵张开了弓箭,瞄准渔船,有悍勇的后生就要反抗,却被年老的渔夫拦住:“不要乱来!看这架势多半是官军,不是海盗,斗不过的,斗不过的!”

    那七艘大船早逼近岸边,便有熟手船工驾驶小船沿岸垂锚,勾海泥测试深浅,寻了一处可以泊船的小湾,引七艘大船靠岸。

    大船还没停稳,二十几艘小船已在大船与海岸之间不停地穿梭,将第一批共六十名机兵运送上岸,列队防范。

    “一切顺利呢。”李彦直站在破风的甲板上,微笑着对吴平说,这才命人将俘虏来的渔夫们提来问话。

    第一批被提上来的渔夫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另外两个是二十多岁的后生,看来是父子三人,这一家子被带上甲板后,老渔夫就跪下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操的却是漳州口音。那两个后生也跟着跪下。

    杨舟喝道:“别胡乱叫,什么大王!这是李孝廉!奉本省都指挥使之命到此巡海!”

    “啊!”老渔夫心想,原来真是官家的人,便叫道:“孝廉老爷饶命,孝廉老爷饶命。”

    李彦直见了暗中好笑,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却来问你,可在这澎湖是干什么的?”

    那老渔夫道:“小的一家在澎湖是打鱼为生。”

    李彦直又问:“岛上可有倭寇?”

    那老渔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没怎么听说过。”

    李彦直见他满脸皱巴巴的全是皱纹,目光呆滞,十分愚实,料来不是在说假话,又问:“那岛上可有海盗没有?”

    那老渔夫想了想说:“我们住在东边,西边有个寨子,聚的人多一些,寨子里有个寨主,他们那伙人有刀的,有时候会出海去,不知是不是去打劫,不过他们也不来害我们这些人,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海盗。”

    李彦直又细问那座寨子的名号,那老渔夫问他两个儿子:“那寨子有名字?”

    那个大几岁的儿子挠了挠头说:“不知道,他们寨里的人就说‘回寨’,‘出寨’啊,不是就叫寨子吗?”

    李彦直心道:“听来实在是个很不成规模的寨子。”又问那寨子的大小,那渔夫一家连比带划,说那寨子里头大概有三四十间房子,都是竹子木头做的,住着一两百人。此外岛上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房屋,就是他们这样的渔民住的地方了。李彦直又问那寨子的防御工事,那渔夫问:“什么叫防御工事?”

    杨舟道:“就是有没有寨墙、箭楼什么的?”

    那小一些的儿子说:“没墙。”想了想又说:“有的地方有墙,有的地方没有,就一排栅栏。他们有个很高的,一根大木头上面顶着个木板,木板上面顶着个小屋顶,可以爬上去,能望很远。我爬上去玩过,很好玩。”

    李彦直看看吴平,吴平道:“看来就是个瞭望塔,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如我带人去看看吧。”李彦直道:“好。一切小心。”

    吴平便带了六十名机兵前去探路,以那老渔夫为向导,临走前杨舟恐吓他说:“如果你敢乱带路,就杀了你两个儿子!”吓得那老渔夫连称不敢。

    李彦直笑道:“你吓他干什么。”又对那老渔夫说:“放心。只要你不乱来,好好带路,回来我自会赏你。”

    吴平带人去了有两个多时辰,李彦直不见他回来,便派卢复礼带领三十人前去接应,卢复礼才走到半路就见到了吴平,原来到了那个寨子附近,眼见它实在简陋得可怜,虽有些栅栏、土墙,但修建的位置也太不讲究,一眼望过去虚实尽知,那也不用先回去禀报了,就带着六十机兵,在寨前列队,喝令寨主出来迎接。

    那寨子里的居民早望见他们了,栅栏内乱了好一会,才有一个中年汉子拿了朴刀,带了一百多男女在栅栏后面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却是泉州口音。

    吴平喝道:“李孝廉带领机兵团到此巡海安民,你们是寇,还是民?”

    那中年汉子便回头和老婆兄弟孩子们商量了一下,才道:“我们是民啊!”

    吴平喝道:“既然是民,怎么却不出迎!”

    他带来的这六十人里头,有三十人是近战队伍,配备着黑实实的藤盾,明晃晃的腰刀,又有十人乃长枪手,剩下二十人则是弓箭手,兵器上短长兼备,远程、近程皆有,加上服饰又都统一,看起来实比镇海卫的卫所兵还像正规军。

    那寨子里不过一百来口人,把能打仗的男人都拉出来也不过七八十个,只比这一队机兵略多,但武器装备不如,又乏训练,真打起来那势必一边倒,那寨主自知难以抗拒,赶紧开了寨门,跪下迎接。

    吴平派人将寨中口数清点了一遍,又问明了那寨主的家属情况,却带了他和他的两个小儿子道:“跟我回去拜见李孝廉。”留下他的大儿子看寨。

    那寨主跟这吴平,上了“破风”,眼见机兵团船坚炮利,气象森严,愈发敬畏,一听吴平指着李彦直说:“那就是李孝廉。”便跪下磕头,叫道:“给老爷请安。”又道:“老爷,我们在这一带只是打渔过日子,没做坏事,请老爷不要降罪我们。”

    李彦直一听这话,心想:“又是个没见识的。这样的人若是海盗,那也是极业余的海盗。”目视吴平,吴平就将在寨中的见闻说了,道:“此寨共有男女一百四十三口,老弱不计,壮丁五十三人,有些渔船,两艘三丈来长的土制帆船,又有些鱼叉弓箭之类的武器,寨中也没什么存粮,最多的只是一些晒干了的海鱼。”

    听说这个寨子穷成这样,李彦直倒有些可怜起他们了,便对那寨主道:“起来吧,别跪着了。”又说:“我这次得……”要想说得了都指挥使的许诺来讨贼,但想这寨主只怕连什么是都指挥使都不知道,便改口说:“本孝廉此次来澎湖巡海,主要是想清理此处的户口,分清寇、民。若是民,那就计口登记,以便管理,若是寇,我就要依令打击。”

    那寨主忙叫道:“我们是民,我们是民。”

    “是民就好。”李彦直道:“你可先回去,将本孝廉的意思告知你的族人,叫他们别慌。只要是良民,本孝廉不但秋毫不犯,而且若你们遇到什么困难,还可来找我,若我力所能及,会帮你们解决。”

    “是,是。”那寨主应了几声,又问:“不过老爷,我们要缴多少税啊?服什么役啊?”

    李彦直一奇:“税?役?”

    “是啊。”那寨主皱着眉头说:“我们寨子穷,没粮缴税,有的也就是一些海鱼。”

    李彦直暗中叹息了一番,才道:“我不用你们缴税。”

    那寨主听了却十分不安,道:“那怎么好,那怎么好,老爷你这么远来,我们总得孝敬孝敬啊。”

    李彦直怕他乱想,便道:“好吧,你们每天派十个壮丁到我机兵团来听命,给我们挑水,每个月给我进贡二十条咸鱼,算是犒军。”

    那寨主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大感安心,道:“是,是,我们一定依时派人来服役,贡品也不敢短缺。”

    李彦直见他朴实,心中怜惜,说道:“既然你们给我进了贡,又服我指挥,我也不能没有表示。以后这西屿,还有你们全寨老小,我都会罩着。若有人欺负你们,可亮出我的名号,我会保护你们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