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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文,不再啰嗦。
其实赵瑜虽不敢说大嘉律疏倒背如流,然而这全部十二篇五百条却是一条不拉读过,当初只是为了应付察举考问,哪里会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
假如赵贵确实按照父亲的吩咐,只是去打探弃妇的情况,应该不足以定罪,因为没一条罪名说不能向出首弃妇提亲。相反,那杨乃武倒有滥捕苛刑之嫌。
一旦琢磨通了,想不兴奋也不成。脑子一热,血往上涌,赵瑜立刻扭身奔那衙门口去。
没等两个衙役反应过来,他已经抡起大槌,敲响了鸣冤鼓。
咚咚咚咚,响亮的鼓声,在午后慵懒的空气中传得很远。
“你想干什么?!”衙役赶紧过来喝问,两个把刀都拔了出来。
赵瑜豁出去了,顾自猛擂。这个时候,很多人被吸引过来了,包括茶肆里的茶客。赵瑜眼睛的余光扫到,刚才赐茶一晤的黄非下和他的老仆也在其中。
“喂喂,你先停下来,为啥击鼓,你得说个情由,我等也好为你往里传话”两个衙役一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倒也不敢过分用强,只是把身挡在鼓前,不让赵瑜再敲。
“要人!”赵瑜也懂见好就收,便把鼓槌挂回架上,稍一作揖,昂然而道。
“要人?!这位小爷,你是不是想玩跑错地儿了吧?”衙役这才看清是位柔弱少年,顿起藐视之心。“你要找谁啊?找谁?说!谁让你来这儿捣乱的?”
“”一看衙役凶神恶煞一般,赵瑜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扫周围,尤其看到黄非下他们,顿时胆气又壮了:“请问两位官人,晚生刚才敲的是什么?”
“登闻鼓!不,那是在皇宫,这儿是县衙,该叫鸣冤鼓!”衙役看到对方稍微一吓就后退,更是充满了嘲讽:“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你以为是在你家里,看你乳臭未干的样子,还鸣冤呢,鸣你个头,你懂得啥叫冤吗?”
“官爷休得罗唣,请问有人击鼓鸣冤,你当如何处置?”赵瑜不管他怎么说,只顾照着自己的设想来,毕竟头一回,好不容易聚起些胆气,一旦泄了就完了。
“你倒是想怎么样?”衙役没料到这少年出言挺有经纬,不禁上下端详着他。
“莫非你敢隐匿不报?”说赵瑜不怕那是瞎话,说他不敢退倒是真的。
“哟!好好好好,不急。你看治你的人已经来了!”
正说着,衙门开处,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书生出来,一见校场上围观不少,人声鼎沸,便先正了正官帽,清了清嗓子,并不急于说话,而是踱着圈,打量赵瑜,直到全场慢慢安静,方才开腔。
“这位小哥,可是你在击鼓鸣冤?”
“正是草民”
“小小年纪,冤从何来?”
“请问,大人可是本县父母官杨乃武杨大人?”
“正是本官,如假包换!”那杨乃武看到赵瑜虽然一表人才,但却稚气未尽,不由起了虐玩之心,只见他呵呵轻笑,并用眼角收集着校场上的反应。
“大人容禀,草民赵瑜,乃是毗陵郡龙山县人氏,今携敝府管家赵贵前来贵地访友,赵贵突然走失,后经访查,据说已被贵县收执,请问可有此事?”
围观的人群里不时传来啧啧之声,原本很多人只是来看热闹,后来发现这个击鼓少年美貌如斯,即有不少的人倾心,再看他大义凛然,不卑不亢,口齿伶俐,不畏官府的样子,反倒对倨傲无礼的县令不满多了,只多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倾向已很明显,不少人平素饱受官府欺凌,只恨没人出这口气。
杨乃武也不是糊涂虫,敢给当今天子出难题的人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智慧,场上形势如何分辨不出来?加之听到赵瑜一开口就显得思路缜密,条理分明,倒也不敢过分托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哼!无知小儿,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
杨乃武随即冷笑一声,转身进门,连头也不回,直接吆喝。“来人!”
“喏!”
“将他拿下!”又看一眼,对方虽有怯意,只是一闪而过,杨乃武暗哼了一声。
“升堂!”再看反应,对方惶恐略增,似乎只是在硬撑,杨乃武心说走着瞧吧。
“升堂!”随着一声齐喊,两个衙役将赵瑜不当人似地扯进衙内大堂。
围观的人们不少讶异,乱哄哄地跟了过来,两个衙役拼命弹压,方才把他们压在大门口。
没多久堂上已经出列整齐,两边分站数十个衙役,人手一根杀威棒。
赵瑜看着周围,能不害怕,但是既然抱了孤注一掷的心态,也就只能梗着脖子。
突然啪地一声,惊堂木击在案上,里外立刻鸦雀无声,赵瑜也禁不住一个哆嗦。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你!”赵瑜恼羞不已,但又不得不就范。“草民赵瑜,走萧赵,草字单个瑜字,怀瑾握瑜兮之瑜”
“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所以迫不及待,不惜以身试法?”杨乃武学着赵瑜的腔调复诵一遍,脸上充满了揶揄。心说你不就稍微读了几本破书,便以为天下尽在胸中,什么地方都能撒野了?于是不等回答,旋转厉声。
“何方人氏?”
“毗陵郡龙山县人氏”
“龙山梢里人吧?”
稍谙近史的人都知道,龙山梢在前朝算是赵姓封地。
“正是”
“那么大名鼎鼎的贪渎之徒赵楚普,又是阁下何人?”
赵瑜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难免一怔,一时忘了接腔。
“快说!”
“曾祖!”他自然能意识到这个杨乃武想玩什么花样,可也是实在无可奈何。
人群里顿时一片咿呀之声,很多人又在交头接耳,互相询问。
堂上却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杨乃武故意延宕不问,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气氛。看着赵瑜隐忍难发却又十分痛苦的样子,就像一只搏兔的凶狮般狞笑着。
“那赵楚普何许人也?”或许是真的不懂,或许是为了更好地逢迎堂官造势,一个挨近书吏的班头故意问道。像是压低了声音,但在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的堂上堂下,都几乎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下子把所有的目光聚集过来。
“那个”书吏撇了一下嘴,又望望端坐案后一言不发的上司,才接着说。
“要说也算前朝,也算本朝。受禅之前,他是皇上的亲随幕僚,建康围城,贪渎误机,十万石军粮,竟有一半掺杂稗子砂石,差点激变前线将士,圣上当时为定军心,不得不杀他。哼!要不是皇上慈悲,哪还有这等野种”
书吏的声音更是尖利,直如一把沉重的大刀在堂前的硬地上划过,很能挠人心。
“怪不得?!贪渎而误战机,满门抄斩都是轻的,株连九族恐怕也不为过”
“我说呢,”杨乃武看看场上的气氛已经差不多了,便打断了他们所谓的窃窃私议。旋即一阵冷笑,假装恍然。“原来还是罪人之后,真是幸会幸会”
“大人?!”赵瑜怒不可遏,但又不敢发作。维尚门第的世界,血统更是遑论。这种道理树上虽然不写,但他早已感受过了,只是没想到人家现在会用这个治他。
“唔?莫非你想咆哮公堂,蔑视本官?”
惊堂木又是陡地一拍,县令厉声喝叱:“来人,杀威棒伺候!”
要动杀威棒,那自是县太爷动了真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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