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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其实在芷子大发纠结前,赵瑜就已纠结得很了。芷子尚且不知道那夜对她信誓旦旦的男子是谁,可赵瑜却对对方一清二楚,除非他的鼻子欺骗了自己。
这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已有幸结识了两位令人心仪的女子。依照男人的天性,只恨不能左搂右抱,统统纳入帷帐。然而冷静一想,那盼儿却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菜。道理非常简单,成天跟皇族贵胄打交道的女子能看上一个乡巴佬吗?
倒是芷子比较现实,再说还有云心帮他,只不过他不想蛮来生作而已。
兼之毛孩乱闯祠堂一事,想不去想覃家都难。但是所有的人都反对他直接登门,连借个由头也不行。说到底,还是覃家的身世在龙山梢人眼里太神秘了一点。
据说自家已经派田头去了,可让他坐等结果真是难耐至极,他只想出去走走。
云心告诉他,如果非要出去,不妨在动之前把伤处用绑带扎紧,活动之后再松开,这样既能保护关节,又能早点锻炼,还有利于受伤部位活血化瘀。
给赵贵准备的布条很多,一时用不完,云心从里面挑了两条结实一点的,从赵瑜伤过膝关节那腿的大腿根到小腿顶,来回紧紧缠绕了两遍,并且收紧扎好,然后让赵瑜不用扶靠站直试试,感觉没问题,又让试着走了几步。
果不其然,感觉大异先前。开始赵瑜还放不开,因为之前一活动,经常让人酸痛难忍。现在彻底改观,越走越放松,先在听松小筑的抄手廊里走了两圈,除了患部稍稍有点发胀之外,竟然再也没有感到一点先前的那点痛楚。
当即把激赏的目光投向庭前,大声吟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诗经》里这首《淇奥》可是对人极赞,云心焉能不知?
“阿弥陀佛!”云心一直站在客堂门口,直到赵瑜回到庭前,方才合什一礼。“公子谬赞,贫僧真是惭愧,如此雕虫小技,不过一时权宜之计而已。”
“大师虽是举手之劳,可是解了晚辈的大厄……”赵瑜很是兴奋,稍微用力顿顿那条伤腿。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本来这是江湖中人负伤之后的逃生之计,一时无奈之选,不是长久良法……”云心眯眼笑着,微微点头:“贫僧也是不得已……”
“大师所嘱晚辈省得……”赵瑜深深一揖,算是感谢。他再一次感到这个和尚总能想在人先,这一招无异于雪里送炭:“晚辈能不能再出去转一圈?”
“阿弥陀佛,去吧,公子,估计一两个时辰还是可以,注意不要过分扭曲……”几乎是心有灵犀,云心一边陪着他走向院门口,一边关照:“还有暂时不要登山……”
说罢,云心又对候在门廊下的赵路关照:“走一圈就催他回来,不让他上山知道吗?”
赵瑜昨天受伤,今天大半天还不敢过多活动,就呆在听松小筑就没回去,赵路被叫来了,照顾起居。毕竟有云心,赵贵在这里,让奶娘上来不方便。
这会儿看上去,赵路像是很怕云心,连眼睛也不敢抬,只会一个劲儿地点头。云心似被他诚恐诚惶的样子逗乐了,顺手摸了下他的脑袋:“你这样子最乖了……”
一看天色,夕阳已经挂到龙山西头,只是夏天日长,再有两个时辰也不会天黑。要不是云心刚刚关照,他正想立马爬到山上去,哪怕遥望一阵也好。
现在只能到正堂那儿去看看,行凶那人没找到,会不会有啥线索没注意到。
快到正堂的时候,他心里忽然又有点害怕。心想会不会跟前天一样突遇偷袭,这会儿可再也没有赵贵在身边了,至于赵路,真有事还不知谁保护谁呢。
正踟躇间,忽见正堂大门呀地一声开了。
一看是老更夫出来了,只见他就着门边肃立,屈着身子迎候自己。
原来近门的一侧墙下摊着一个地铺,赵瑜顿时明白了。大概是怕窃贼再次光临,老更夫干脆睡在正堂了。想到那日父亲拿人出气的样子,不觉心生恻然。
“公子来了!”
“辛苦您了,老李伯……”赵瑜总是学娘的样子,待下一向宽和有礼。
“公子错爱,小的不敢……”赵瑜知道这个老更夫形貌虽然丑陋,但也识文断字。
“哦!怎么一点也没收拾?”赵瑜一看,依旧那天的狼藉景象。
“回公子,是老爷关照的,还让小的专门看住,说要等县衙门的人来查验……”
“嗨!这么说爹爹还是报了……”赵瑜不由得看了一眼赵路,恰好那孩子也把眼逃开。这表明,报官的事就连这个小书童也知道,唯独瞒过了自己。
赵瑜真是恨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觉得老爹实在不近情理,昨天算是白费了口舌。转念又想,记得当时老爹好像是不置可否,而自己最后让赵贵说了几句,终究没有顶真下去,还是自己疏忽在先,只好还怪自己太年轻了。
赵瑜没辙,开始查看现场上的那些痕迹,尤其对凶贼如何进来,如何逃走的线索多留了一个心眼。昨天有伤在身,只能听人摆布,所以也没能多看。
“怎么这么多的脚印?”赵瑜看到殿后脚印纷杂,凶犯的脚印根本无从分辨了。
“回公子,大概是那天上来的人太多了……”老更夫亦步亦趋,不近不远跟着。
“老李伯,假如不住这里,您还住在山上吗?”
“回公子,还是那间厝屋……”
“哦,那里现在还有几具厝柩?”
“回公子,上月古州扶来一口,剩下都是寿材了……”所谓厝柩,就是尸体已经收敛棺中,暂时还没落葬,停在厝屋里。所谓寿材,就是替老年人预备的空棺材。
正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忽然前殿脚步声大作。
“门怎么开了?”接着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怒气:“老李头呢?!”
“爹爹,是我!”没等老李头出去回应,赵瑜抢先从后殿闪了出来。
“瑜儿?!你的腿好了?”赵无求也是抢先一步,满脸关切,立刻换了口气。
“爹爹,瑜儿没事了,云心师父的手段真是高明得紧……”赵瑜这才发现父亲还带着一大群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壮汉居多,不免纳闷。
“你这孩子,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了,爹爹!只是脱一个臼而已……”赵瑜发现人群里还有身着儒衫之人,显然有点身份,心说莫非是县衙的官员到了?但一想也不会这么快。老爹只是一味关心自己的伤势,不免冷落旁人,总非待客之道:“爹爹您……”
“哦哦哦哦,是老朽忘了引介……”赵无求意识到了,连忙移身让到一侧。
“这位是犬子赵瑜,在家行二。”
“久仰久仰……”当首是两位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公子,一位蓝衫,一位青衣,但从那举止神态上来看,明显蓝衫是主,青衣是仆,只见蓝衫公子拱了拱手。
“不敢……”本来连说两个不敢,只是第二个还没出口就噎住了,接着人也傻了。
要知赵瑜何以傻了,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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