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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上千步之后,这个显化人体的分身突破了距离的限制,走了出去。
※※
刘云藏匿在广市中,已经足足五年了。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广市。
有很多次,他会从噩梦中惊醒,梦到老板抛弃了自己,把自己交给警察,从此在监狱中度过漫长的余生。
更加可怕的噩梦是老板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在狰狞的笑声中,把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摧毁,化为乌有。
每一次噩梦醒来,是无边的愤怒和恐惧。
自从五年前老板把自己捞出来之后,刘云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完了,被一个狠辣无情的枭雄看中,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自己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却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和那样老奸巨猾的对手争斗,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自己选择了屈服,放下一切抵抗,无所怨言地为他做事,然而,死心塌地并不能换来自由,反而让自己越陷越深,直到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而等到几年之后的今天,自己发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
不过刘云突然发现,最近老板似乎变了一副性情,他不仅大胆地放权给自己使用,还交给了自己大笔的钱财,去和各方的头头脑脑应付,攀结交情。
虽然知道那是幕后老板在在利用和试探自己,但他却还是从黑暗中看到了那么一丝机会——一丝可以摆脱老板控制,甚至复仇的机会,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不敢妄想了。
刘云决定将所有的锋芒和躁动的热血都蛰伏起来,因为就是在最近的几件事情中,他逐渐发出了老板随意背后的不凡,接连几次出手,都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灵。
短短几个月之间,横扫九个贩毒走私团伙,将城南四个不成气候的黑帮连根拔起,出入各大富豪家中如入无人之境,监视窃听各大地下赌场,钱庄,掌握本埠各大集团掌门人见不得光的把柄……
只有刘云才知道,自己的幕后老板,最近的表现是多么的疯狂和神通广大。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刘云却清楚地感觉到,现在老板拥有的力量,已经越来越恐怖了,恐怖到了一旦引爆,足以在整个广市商场和黑白两道都引发一场八级大地震的恐怖地步。
更加可怕的是,直到现在,老板还隐忍着这股力量,什么事情也不做,就这么悬而不发。
天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刘云坐在宽大的梨花实木沙发上,轻轻地摇晃着杯中鲜红如血的酒液,金丝眼镜中,那一抹红光也随着微微荡漾起来。
他的心,似乎也跟着那抹红光一起,微微地荡漾起来。
不过他知道,流动的红酒虽然美,但却始终要装在杯子里,才能将它的甘醇和美丽展露出出来,如果向往自由,打破酒杯,那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杯碎酒洒,随着满地的玻璃碎渣而泼洒在地上。
再怎么荡漾,也只能是杯中之物。
所以刘云最后还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端着酒杯品了起来。
认清形势,不要逾越——这向来是他恪守的信条。
一口酒下肚,刘云不由得憋起满肚的醇香思索起来,良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坐在刘云对面的,是一个绑着短马尾,披着长衫,很有文艺气息的年轻男人,他斜视着轻轻摇晃红酒,一副优雅闲适模样,但实际上手却在微微颤抖的刘云,脸上神情仿佛亘古不变,默然地削着手上的木雕。
刘云没有说话,年轻男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摆弄着手上的木雕,直到它不停地掉下木屑,在那双灵巧而富有创造力的巧手之下,渐渐显露出身体四肢,面貌,最后变成一个大头佛的模样。
“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直到完成时,他才主动打破沉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作品,脸上流露出一丝并不满意的神情。
“陪我去见一趟盛业集团的马董,谈一笔生意。”刘云答道。
“什么?”年轻人有些惊愕地抬起头,露出几分不敢置信。
看到年轻人的神情,刘云不由得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得意。
“干什么,许斌?”
“草,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凭我们,也有资格去见马董,和马董谈生意?”名叫许斌的年轻人变了一副脸色,开口骂道。
刘云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他也逐渐认命了,曾经热血而躁动的心逐渐冷切下来。他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能忍受,甚至连老板开始变得古怪,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情做,都毫无怨言地照办不误了。事实上,当初在老板口中听到这个命令时,他也感到极其的惊讶,可是回味过来,看到别人也在自己面前露出这副惊讶,他反而有种优越感了。
“看不清形势的可怜虫啊,只会仰望别人吗?”刘云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你怎么知道我们背后老板的恐怖,别说什么马董了,就算是马董背后的马爷,见了咱们老板,也得服一下软,自称小马才行。
“我提醒你,许斌,可能我们的确没资格去见马爷,但我们背后的老板,绝对有。”
是直觉吗,还是其他的什么,让自己这么有信心呢?
刘云并不知道,总之,他觉得老板行事是越来越诡异了,让人有种完全看不透的感觉,但是,广市的那些大人物们,的的确确对他的存在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和尊敬。
只不过……
老板终究是老板,自己终究是自己。
“可是,兄弟,我需要你啊。”刘云自嘲一笑过后,脸色逐渐变得苦了起来,这副神情,在许斌看来多多少少有些怪异。
“你也知道的,我们是什么身份,说白了,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瘪三,小虾米,的确没有资格和那些黑白两道的江湖大佬们同桌谈判讲数啊,每次去我都觉得是在玩命,要不是老板面子够大,我估计自己连门都出不来了,这次你得跟我一起去,站在我后边壮壮胆。”
“你的意思是,我去给你当跟班?”许斌怪笑起来。
“不去不行啊,万一对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我可就回不来了!”刘云几乎是苦笑着说道:“我们的老板行事太诡异了,直接把这件事情丢给我,也不替我安全考虑一下,唉,我命苦啊。”
“听你这么说,你倒真是有点可怜的,咱们老板,实在太不厚道了。”许斌本来有点不解,可是一听刘云分析,又稍微有点明白了。
的确如他所说,无论老板再强势,他刘云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代理人,是摆上台面的棋子,如何能担当那样的重任,当别人老板都自己跳出来了,自己的老板还在幕后摆架子,实在有点不该。
“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突然,一个略带羞恼的沙哑声音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