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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昼入吕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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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宗方的老爹虽在兵部任职,但只练了弓马战阵,以及在家乡练的普通拳棒,根基差得很。下一代的子侄,也好不了多少,所以吕宗方在京都,只能算是在秦楼酒馆摆场面,斗鸡走马逐声色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让人这种翻天覆地的血腥斗争里?

    那么,事情必定牵涉到郭智先。

    郭智光武功的根底扎实,而且阴险机诈,与宫廷禁苑的宗人婆悻都有交情。早些年在豹房,正德皇帝披甲上阵,亲自力搏一头长得痴肥的猛虎。郭智先与哭臣江彬、钱宁、张锐(钱提督东厂、张提督锦衣卫,江那时还没兼管厂卫)都在场。

    养肥了的猛虎猛气早失、皇帝却自以为天生神武,何况披了防身甲,斗一头痴虎哪有问题?

    岂知肥虎也会受不了煎迫而发威,一爪子就把天生神武的皇帝扑倒。

    斗兽师来不及抢救,法力无边的几个大喇嘛活佛却在概口的另一边。最接近的钱才只会发抖,张锐吓软了腿。

    危急中,郭智先从远处奋身飞扑,恰好把江彬撞入栅笼。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江彬,奋勇挡住了猛虎。

    归根结底,功劳就出于部智先的一撞。

    郭智先只是一个平民,一个喇嘛活佛的信从兼帮闹,就算他能亲人虎槛救驾,也不可能获得纣赏。

    皇帝不知道他,江彬却对他颇有好感。从此,钱宁大权中落,江彬的权势如旭日东升,他也成为都城大有名气的仕纲,也成为正道人士的眼中钉。

    周凌云只想到吕宗方,还没对郭智先起疑。郭智先与奸党走得非常近,决不可能参加安仁候的忠义锄奸行动。

    午后不久,周凌云赶到季大子曾经任教的私塾。

    所有的人都等得心焦,连江湖浪子兄弟也埋怨他不该独自乱跑,假使被神龙的眼线盯上岂不影响大局?

    “立即进城。”他不理会众人的埋怨,宣布爆炸性的消息:“不能等晚上出动,兵贵神速,必须抢制机先,直趋吕家大晚。”

    “老天!光天化日闯进京城行凶?”季夫子大吃一惊:“金城兵马如潮,关闭城门,瓮中捉鳖”

    “别把事态看得那么严重。”周凌云宽心地笑说:“换了你,你敢声张吗?你们兄弟俩昨晚三闯吕家大院,是否听到交手的人大呼小叫?引来治安人员,必定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结局。咱们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成功的机会,比晚上严加戒备时强攻要大得多了。”

    “对,我赞成出其不意强攻。”纤纤总算恢复了女英雄的豪气:“他们怕被神龙挖出他们的根底,怎敢大开院门,让街坊声援求救?

    我爹娘带了雄风堡的子弟,恰好住在西便门附近,必要时,他们可以占据西便门,掩护我们出城。”

    “有坐骑吗?”周凌云欣然问。

    “我们每个人都有坐骑。”

    “你和小龙先走一步,请令尊火速购置八匹坐骑在城门外等候,如何。”

    “一定可以办到。”东方纤纤信心十足地说。

    “那就快走。”小龙跳起来:“周大哥,你可不能先发动哦!等我和东方姐姐赶到才进去,我一定要参与,你答应?”

    “少不了你啦!小鬼,文心兰毕竟是你的表姐。”周凌云拍拍小龙的肩膀:“她是救你娘的人质保证,我准备让你出面找你舅舅谈判,你救了她,也可以提高不少谈判的价码,是吗?”

    “周老弟,不要唆使”江湖浪子大急。

    “你就少管啦!季老兄。”周凌云截断对方的话:“你千小心万提防,断不了情,灭不了性,办事诸多顾忌,辛苦了十四年依然一事无成,该改变策略了。上次如果你把心一横,我一定可以把三个女人都擒住交给你,把她们牵狗似的牵往黄山兴师问罪,岂不一了百了!”

    “这”

    “办完事,你站到一边凉快去。东方姑娘,小龙,你们这就动身。”

    “得令。”小龙兴奋地怪叫,跳跃而走。

    周凌云所料不差,奸臣当道,忠肝义胆之士便成了见不得天日的小鬼,躲得惟恐不密,怎敢张扬引起好贼的注意?

    神龙秘谍几乎成了半公开活动的阎王,派遣有许多明暗眼线,搜寻小鬼们的下落。假使让眼线发现吕家大院的秘密,那就是一场惨烈大灾祸。

    因此,大院里发生事故,也不敢惊动邻里,唯一的安全处置是悄悄及早消弥于无形。好在吕家大院堂深院广,房舍众多,里面发生事故,声浪小就不会外传。

    周凌云抓住吕家大院的弱点,发起空前大胆出其不意的白昼人侵。

    平时,吕家大院静悄悄,巨型的院门深闭,婢仆出入一概走角门悄悄往来。

    四周有大街小巷,由于是住宅区,街巷中行走的人不多,在石的小巷更是行人稀少。

    八个人分为四组,互相掩护快速地越墙而入,全速飞檐走壁,大胆地从屋顶飞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直贯内院方飘落内厅前的方砖大广场。

    全院大乱,有些人上屋追逐,有些人按兵刃往内院赶,像遭人戮破的蚁窝。

    果然,没有人大声呼喝。

    八个人不理会慌乱的人群,七支剑一把刀,两人一组布下双重四象阵,冷然屹立,严阵以待。假使他们入院便展开搏杀,恐怕早就尸横遍地了。

    没有人敢冒失地冲上,逐渐在外圈完成合围。有不少人认识百了刀,从一张张惶恐的面孔上,可以看出有些人已经心怯胆落。

    最后,厅口方向有地位的人出来了,十余个人中,为首的果然是在西山狼狈而走的至尊刀彭玉昆。

    几张熟面孔,都以本来面目出现,但没有任何人穿虎皮背心,更没有完全扮成虎形的人。

    毒阎罗没骗他,那一组人的确不认识掌出无心与穿心剑,这两位仁兄就出现在这里,原来他们是这一组的人。

    三组人中,各有任务,相互不通声气,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出差错,不至于连累另一组的安全。

    上次拍卖文心兰,这两位仁兄出面捣蛋,掌出无心猝然袭击吃了亏,穿心剑又被李小龙踢了一脚,幸好厉魄高明及时现身吓走了他,没被周凌云惩戒。那时,周凌云以为他们是黛园的人,一错三千里。

    至尊刀上次带了六名伙伴,用夺魂魔爪突袭,被周凌云踢了一脚,可说是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这次再次碰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周凌云的炯炯虎目,扫过其他十二个人插在腰带上的佩刀。

    上次,他就曾怀疑至尊刀七个人,与虎形人有关。

    不错,同一式的狭锋单刀,皮鞘、刀把的装饰、刀环的红色吹风,完全一样。

    上次,他没留意金牡丹的神色变化,当至尊刀七个人现身时,金牡丹的神情流露出惶恐,一直就忧形于色,催促周凌云早点远走高飞。原来金牡丹与这一组的人有关。

    他恍然大悟,金牡丹与至尊刀有关,甚至也与飞虎会有关,金牡丹是唯一与两组人接触的人。

    举目四顾,足有七十名男女,全是些内外交修的高手,但其中没有金牡丹。

    “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天狂笑,声震屋瓦。

    “嘴笑什么?”至尊刀厉声问,脸色很难看,大概没忘怀挨了一脚的耻辱。

    “想起上次你情急用夺魂魔爪突袭的事,怎能不笑?”他面对大群劲敌,神清泰然自若:“你有了一大群狗党,已经是无名有实的门主了。咱们天下几把刀,恐怕要算你这地至尊刀最神气了,你投靠了好主人,日后飞黄腾达,功臣有望啦!”

    “你尽量嘲笑吧!反正你以后笑不出来了。阁下,你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城内怀刀闯宅,不折不扣死罪当头”

    “是吗?是说你呢?抑或是我死罪当头?那你为何不鸣锣告警呀?”

    “你你打上门来,有何责干?”至尊刀口气一软。

    “来找你朱仲虎。”

    不但至尊刀大吃一惊,其他的男女也脸色大变。

    “你没听错,老二朱仲虎。宅外有我百了刀的朋友布下网罗,必要时把神龙放进来,那么,这里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龙虎斗。彭老兄,你最好不要让此事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你胡说什么”

    “哦!大概瑰园的消息还没传到。”

    “瑰园,槐园怎么了?”

    “槐园朱李虎与老大朱孟虎的刀客,大概所剩无几了,所以我来找你老二朱仲虎呀!朱老二,好像你的人还有些不在场,是走掉了呢!抑或是伴同你们的总领朱国靖躲起来了?劳驾,把朱国靖叫出来打交道好不好?谢啦!”

    所有的人更为吃惊,更为惶急。朱李虎的人崩溃,这里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

    “该死的!你以为吃定我们了?”至尊刀怒吼。“不错,那是一定的。一比十,小事一件;一比百,我百了刀毫不介意。你直接受总领朱国靖指挥掌握,生死关头,你的主子不在场,像话吗?快叫他出来,我百了刀找他好几年,总该当面了断,一了百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神通,把咱们的根挖出来了。”至尊刀一咬牙,拔刀出鞘:“我更不知道你与总领有何过节,反正你既然知道咱们的秘密,那就只许有一种无可避免的结果。”

    “在下深有同感,只许有一种可悲的结果。”周凌云山冷森森地拔刀:“你是下令围攻呢?抑或是凭武林朋友的英风豪气,一比一轮番上场,作英雄式的公平决斗?来吧!我等你。”

    “你我同列天下九把刀,论年龄我也比你痴长几岁,理该在英雄式的决斗中,公平相搏,看哪把刀在天下除名。”至尊刀大踏步上前:“阁下,你我拚第一场,不是你就是我。”刀一举,随即大喝:“至大至刚,唯我独尊!”

    “一了百了!”周凌云的喝声显得懒洋洋有气无力,先前冷森的神清一扫而空,轻拂着刀,似乎对这场决斗兴趣缺缺,对方气大声粗的沉喝一点也撼动不了他,故意把生死决斗看成无关紧要的游戏。

    果然激怒了至尊刀,愤怒中忘了决斗的规则和礼数,一声怒叫,像莽夫一样猛冲而上,刀光闪动,人影依稀。

    周凌云扬刀相候,在双方即将接触的电光石火刹那间,人刀回旋,离开原位,急剧地连续闪动。

    “夺魂魔爪又来了!”移位中传出他嘲弄性的怪叫。

    刀是虚招诱着,爪才是致命一击,奇异的气流撕裂声,动人心魄。一连四抓,全部落空。

    周凌云换了四次方位,最后仍回到原处。

    “我知道你不想冒险和我拼刀,所以用爪出其不意抢制先机。”

    他轻拂着刀,向因浪费精力气息已不稳定的至尊刀冷冷地说:“问题出在胆气虽够而信心不足,就像古代那位误了大事的秦伍阳,导致荆辄行刺失败。快增加信心,向老天爷保证一定可以杀死我,上!”

    至尊刀一咬牙,吸口气功行百脉。

    “对,我一定可以杀死你!”至尊刀怒吼,夺命绝招出手,刀山乍现,人与刀浑为一体。

    一刀连一刀幻化为满天雷电,每一刀皆行致命一击。

    金鸣声连续轰鸣,力与技巧皆发挥至极限,但见刀光满天闪烁,吸骨的刀气远迸出两丈外。

    身形移位的速度,骇人听闻,似乎两把刀两个人已经完全变了形,旁观的人已无法分辨形影。

    双刀接触了十余次,墓地从斜刺里射出一道淡淡的流光,模糊的人影破围而出,其他急剧闪烁的刀光陡然隐没。

    惊心动魄的近身缠斗,终于倏然结束。

    手心已被汗湿透了的穿心剑,眼中有骇绝的神情。

    “这这是什么魔鬼刀法?”穿心剑向身侧的掌出无心战栗着说:“没有人能能从这难辨刀影的刀法中幸存,咱们只

    好用且入墙堵堵死他,至少要将将他的刀陷陷死才有希望。”

    至尊刀身影重现,衣裤出现无数裂缝,露出里面所穿的护身充甲,四肢与头部居然是完整的。

    可是,站在那儿摇摇欲倒,刀无力地缓缓下垂,呼吸紧迫,全身不住颤抖,双目无神,整个人似乎快要崩溃、坍倒了。

    丈外的周凌云仅脸色略显苍白,呼吸略紧,轻拂着呈现纯象的刀口,嘴角涌现冷冷的笑容。

    “你不但对付不了百变金刚,也对付不了八极真人,甚至百刀之内绝对胜不了如意郎君。”周凌云不客气地说:“你如果没有十三铁龟甲护身,结果如何?”

    不必请人来数,最保留的估计,至尊刀的前胸后背,至少也有二十条刀痕。假使周凌云从四肢与头部下刀,一照面之下,至尊刀必定少条胳臂丢掉一条腿。

    “称你为何不杀我”至尊刀凄厉地大叫。

    “天下九把刀早晚会死,但不会互相残杀而死。”周凌云沉声说:“把朱国靖叫出来,他应该是有担当的首领。你已尽了力,退!”

    踱出一位身材修长,相貌毫无霸气的中年人,腰带上的刀与同伴一样型式。

    “我就是朱国靖。”中年人的语音死板板地:“百变金刚千面玉郎那些人,的确是可怕的功臻化境高手,但并不是真正的金刚。我们这些人,不是为了要和他们以武林的英雄豪气与他们决斗的,而是以一股忠义之气,众志诚城,抱必死的决心,与乱臣贼子拚命的。

    我们有以一百人换他们一人的信心和勇气,从事不可为的大无畏圣战。你是局外人,不要逼我们从事无谓的杀搏,这不符合我们的宗旨。你要找我,为何?”

    “你真是朱国靖?”周凌云虎目中神光炯炯,不怒而威:“不许说谎。

    “在下没有说谎的必要。”中年人大声答。

    “是你训练这些刀客的?”

    “不错。”

    “刀法何名?”

    “任何刀法,皆以砍劈挡拦十三块为主,不论如何行化演变,万变不离其宗。阁下是刀中宗师,不必说这种欺世的外行话。”

    “你在讽刺至尊刀,他正打算以至尊刀法创门立派呢!”周凌云凌厉的气势减弱了些:

    “你挺身而出承认是朱国靖,我要带你去求证。带走之前,我要求一件事,如果阁下坚决反对,那么。

    “那又怎样?”

    “这里将血流成河,比梨园大院惨烈十倍。”

    “你的要求是什么?”

    “把小龙女文心兰完整地交给我带走。”

    “我坚决拒绝。”朱国靖厉声说:“放走了她,我这里的秘密将暴露无遗,那将是空前惨重的血腥大劫,咱们所从事的圣战将毁于一日”

    “我保证带她下江南,决不会影响你们的大业。”周凌云郑重地说:“不然,你这里的秘密将立即暴露,周某在外面的朋友,立即发起里应外合的攻击,全城的禁卫军会往这里集中,神龙的人也会蜂涌而至,结果如何,你们去想好了。”

    “你你这不忠不义的”

    “你给我闭嘴!”周凌云怒吼:“少在我面前妄论忠义。朱家骨肉相残并非第一遭,你的作法就不符合忠义。这个皇帝视臣民如刍狗,江西宁府认为臣民视君为寇仇,并非不合义理。我只是一个草野莽夫,我有权秉持私仇重于公义的作法。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你休想用这种似是而非的狗屁忠义来责备我,你本身纠众在京部谋杀作乱做法,就见不得天日。你说,你给不给?”

    手一挥,四象阵开始移动。

    “我们尽可能不杀死他们。”俞柔柔会作怪,高举彩虹也大叫“砍断他们的手脚,留活口,让官兵与神龙的人善后。”

    “我这把破天剑可以砍裂十三铁龟甲。”李小龙也举剑怪叫:“没穿龟甲的人,离开我远一点,以免一剑变成两段,休怪我不留活口。”

    七十余名男女,发出悲愤的咒骂,向前逼进。

    “退回去!”朱国靖厉叫:“不要杠送性命,亲痛仇快不值得,退!”

    七十余名男女不敢违命,恨恨地后退。

    “长上,千万不要受他的威胁”至尊刀煌急地说:“我们仍可一拚”

    “不要作无谓的牺牲。”朱国靖苦笑:“叫他们退,一切后果我完全负责。”

    “长上”

    “这是我的命令。”朱国靖声色俱厉:“你不想听从吗?”

    “这属下遵命。

    片刻间,人群消失。

    “我跟你走。”朱国靖收刀入鞘,神色庄严:“如何求证,悉从尊便。文心兰不在此地,我不能变出一个人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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