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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者:浮萍朵朵123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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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蒹葭苍苍12.1

    在真相未明之前,罗绮瑶没有做任何反抗。随后她被带到一个小院。当她眼睛上的布被缓缓取下,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严守义。

    严守义看见罗绮瑶顿时大哭起来:“琼英,爹对不起你,爹没想到赵卓会失败,爹想去救你,可是爹一个人救不了你,爹也不能暴露身份。”罗绮瑶哽咽道:“爹,女儿没有怪你,女儿只恨那庞贼没有受到丝毫牵连。”严守义沉默不语,另一个青年男子双拳握的嘎嘎直响。

    严守义道:“琼英,来,这是你叔父。”罗绮瑶看着面前这个青年男子,相貌魁梧,身躯雄壮,英气逼人,尤其是那五官,不像宋人。罗绮瑶怯怯的叫了声:“叔父。”那青年男子目光如炬,瞪着罗绮瑶道:“为什么不杀了庞文那奸贼?”罗绮瑶吓得不敢回答。严守义不悦道:“你还是那么急躁,杀了庞文又能如何?我严家三百多条命就能陈冤昭雪?”复又道:“我们要静待时机。”青年男子怒道:“那你们就好好的等吧。”然后甩手离去。

    罗绮瑶不解的看着父亲,严守义叹了口气道:“随他去吧,敌明我暗,我们父女不能冒险。”

    第二日,严守义问过青年男子另一个兄弟的下落之后携女儿离开。

    开封。

    从长安城回来几天了,身上的伤也完全康复,婉儿一个人守着一个大大的宅院,无限的落寞。她忽然想起了在牢里的日子,展昭守护着她,哪怕只是出于同情,她也是欢喜的。她心底荡起了一丝甜蜜。可她知道,展昭早有妻室,就像她的师兄,纵使她再钟情于他,他也是叶莺莺的丈夫,也是忆儿的父亲,而她于他只不过是个美丽的梦罢了。她只能把师兄当做亲人,把曾经的那份深情埋藏在心底,一个小小的,只属于他的角落,不管以后再遇见谁,师兄的那个角落,永远不会被打开。婉儿决定以后不再与展昭有任何交集,她怕自己会爱上他,她怕自己又一次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噩梦。

    这一日,婉儿受八王爷之邀去南清宫赴宴。狄娘娘拉着她的手道:“多好的一个姑娘,以后这南清宫就是你的家,你在宅子里住腻了,就随时回家来看看祖父祖母。”说完就红了眼眶。婉儿很感动却又非常不自在,毕竟她曾经差一点就害了她的这些亲人。她跪下祈求八王爷原谅,八王爷亲自扶起她道:“孩子,此事过去就过去了,如果我和皇上都还不曾原谅你,怎会保你性命?如果你真的不曾悔悟,那金簪刺伤的就不是你自己了。以后好好的生活,不要再去自责,不要再徒增烦恼。这两年祖父也会帮你留意,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早点把你嫁了,祖父也就安心了。”婉儿的脸羞的通红。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关心,感受到家的含义,她想起了娘,想起了哥哥,她想去看看他们。

    八王爷同意了她的请求,叫她三日后出发,并派人全程陪同,一切低调行事,不许引人耳目。婉儿谢过之后,离开了南清宫。

    八王爷找来包拯,说有烦心事要向他请教。包拯疑惑不解,八王爷笑道:“婉儿想去金华福来客栈祭拜宁夫人和赵琰,本王打算派卫队陪同,包卿你帮本王想想该如何派遣?”包拯捻了捻长须道:“王爷派卫队怕是不妥,赵卓一案已完结,赵荻已赐死,王爷若派卫队护送她去祭拜,太过招摇,恐怕会引发热议。包拯以为此事该低调行事。”八王爷又道:“既然要低调,本王打算从参与此案的人中挑选得力之人陪同她去金华,以免此事再被张扬出去。”包拯眼珠一转,心里道:原来八王爷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包拯微微一笑道:“展护卫中秋之前曾打算回乡探望母亲,但却因赵卓的案子被耽搁了。既然林姑娘也要前往江南,不如叫展护卫陪同,顺便展护卫也能回乡探母。”八王爷欣喜的道:“这样安排甚好,本王就知道唯有包拯才能给本王解忧啊。”包拯也笑道:“恐怕王爷不只是为了叫展护卫保护林姑娘安全这么简单吧。”八王爷看了一眼包拯道:“我这侄孙女命苦,如今孤零零的守个大宅子,可怜小小年纪连个给她做主的人都没有,就连想去祭拜母亲都不知道该向谁请示,只有找到我。”八王爷又道:“展护卫也是丧妻未再娶,本王想撮合他二人。”包拯道:“他二人也算般配,就不知他二人是怎样打算。”八王爷道:“此事不要说透,待他二人从江南回京,再做打算。”包拯点了点头。

    三日后,展昭来接婉儿,婉儿直接懵了。本来她就苦恼该如何骗过陪同的人改去松江找白玉堂,结果祖父给她安排的人居然是展昭,这计划根本就要泡汤。婉儿呆站在原地苦恼的想着对策。展昭取了她的白马,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林女侠还不快上马,就不怕误了行程。”婉儿刚准备开口,展昭又小声道:“不跟展某走,你如何去找白玉堂?”然后狡黠一笑。婉儿默不作声,该点头也不是,该摇头也不是,心想: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罗绮瑶和父亲在大王庄找到了她的叔父,叔父和父亲的意思一样,不能贸然行动,静待时机。父亲随后在大王庄住下。罗绮瑶途中听闻白玉堂和江宁婆婆的变故,她辞了父亲,打算去松江探望白玉堂。严守义留她过了年再走,但又深知女儿的心思,也就随了她的意。罗绮瑶踏上了前往松江的路。

    蒹葭苍苍12.2

    开封以西以南。府邸。

    “王爷,多年不见,还是那么康健。”一魁梧中年男子抱拳道。

    “劳国舅爷大驾光临,可折煞了老夫。”老年男子笑道:“风声这么紧,国舅爷贸然前来可有要事?”

    魁梧男子道:“我野利家族岂是胆小之辈?况且有这‘擒生军’里的精锐保护,有何担忧?”

    老年男子道:“国舅爷说的可是当年华山派的那些……?”魁梧男子道:“是啊,王爷。那不中用的赵卓也算做了件有用的事。”老年男子笑道:“这宁明做太子的时间也不短了,眼看着宁令格也已长大成人,这以后拓跋氏的大业就是你野利氏的了。”魁梧男子气的摇摇头道:“这可不见得,这元昊多疑,好战,这几年又沉湎于酒色,又是盛年,这要是再生几个儿子,等儿子养大了,哪里还轮的到我们野利家族。况且这太子倒是听话,可这宁令格却跟元昊颇像,不好驾驭。”老年男子笑道:“正当年就叫他早点死,好色就送他美色,不好驾驭就让他反。”魁梧男子一听,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殷勤的道:“王爷果然老谋深算,在下佩服。”老年男子跟魁梧男子耳语了一阵,老年男子道:“就照我说的去做,退可守,进可攻,只要出手,无论结果,我们都能坐收渔利。”听罢,魁梧男子大笑而去。

    魁梧男子走后,一青年男子进了屋,毕恭毕敬道:“父王。”老年男子问:“听宫里传话,赵荻由展昭护送去了金华?”青年男子答:“是的,是去金华福来客栈祭拜。”老年男子怒道:“那是骗赵祯的鬼话你也信?赵卓这个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叫妻儿死的。里面一定有诈。”老年男子吩咐道:“你去叫王皓一路跟着,不要暴露行踪,我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看看他赵琰到底藏匿在哪里?”青年男子怯怯道:“这赵琰生死都不知道,怎么能找到?”老年男子怒喝道:“你什么时候能成大器?我可说过我要找到赵琰?只要知道赵琰没死,那么赵荻又能乖乖听话了。”说完走进里屋。

    京城外,一棕一白两匹马悠闲的走着,男子一身蓝衣,姑娘一身素白。婉儿偷偷看了一眼展昭,怯怯的道:“展大人,我们先去金华再去松江最后去常州可好?”展昭微笑着嗯了一声。“展大人我们尽量赶路,不要担心我吃不消。”婉儿又道。展昭依然微笑的嗯了一声。婉儿有些不悦道:“展大人为什么不问我干嘛要赶路,干嘛还要去金华?”展昭依然笑而不答。婉儿恼了不理睬他。展昭看着气鼓鼓的婉儿笑道:“展某的任务是护送林女侠,自然是林女侠想赶路展某就赶路,林女侠想去哪里展某就去哪里,干嘛要问。”婉儿叹了口气,依然不理他。展昭抱拳笑道:“展某谢过林女侠了!”婉儿也笑了。是啊,先去金华是为了不落人口实叫他好交差,赶路是为了抓紧时间,尽量留出多的时间叫他能在常州多待几日好好过个年,好好陪陪家人。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也知道他明白,所以两个人都不用说破。展昭心里道:也许这就是默契吧。只是他不知道,婉儿还在为他省下更多的时间叫他多陪陪妻子。展昭心里泛起了涟漪,却又被他生生的压抑了回去。

    婉儿一路不语,满脑子想的都是展昭和妻儿在一起的画面,她在想他的妻子一定也跟叶莺莺一样,怀抱着婴儿,温柔的哄着,拍着,笑着,小小的婴儿也会在她怀里贪婪的吸吮着乳汁,看着她甜甜的入睡。婉儿心里满满都是羡慕,还有一丝丝的酸楚。

    这日宫中家宴,赵祯特地请来了八王爷一家。饭毕赵祯遣走众人,只留八王爷一家闲聊。话题总不过是儿时在南清宫成长的旧事。狄娘娘道:“皇上能不能答应母亲一件事?”赵祯笑问:“何事?母亲但说无妨。”狄娘娘道:“婉儿离京之前母亲曾请她来南清宫一聚,母亲非常喜欢她,这孩子命真的很苦,她何辜要受到几代人恩怨的牵连?”八王爷望了一眼赵祯,叹了口气。狄娘娘哽咽道:“皇上从小仁厚,母亲希望能给婉儿一个宗室身份,给她一个封号,这样也能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你要知道如果她真有害你之心,那金簪就不会……”赵祯低声道:“母亲别说了,母亲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只是朕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朕一想起她,就想起了赵卓,中秋夜的事到现在仍然历历在目,朕实在是心烦,不安。”狄娘娘顿了顿道:“母亲不难为你了,等你想通了再说吧。”

    蒹葭苍苍12.3

    罗绮瑶快马加鞭不肖几日就来到了松江,她去陷空岛找到了卢方,叫卢方带她去见白玉堂。卢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紫衣,背着两把短鞭的姑娘颇为意外,罗绮瑶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我是并州严家的后人,上次隐瞒身份随卢大侠进京是为报仇。”卢方笑道:“难怪姑娘跟上次柔柔弱弱的样子很是不同,连兵器都颇有严家的风范。那么大王庄严兄弟是姑娘的什么人?”“是我叔父。”罗绮瑶连忙道。卢方笑道:“我跟严兄弟打过交道,也曾听闻你严家的冤案,既然你是我五弟的朋友,我跟你叔父又有交情,那你就是我卢方的朋友。以后严家的事有用得上我陷空岛五鼠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我卢方义不容辞。”卢夫人看着卢方笑了笑,端过茶道:“罗姑娘先喝杯茶再慢慢聊。”罗姑娘回了她一个微笑道:“谢谢夫人。”卢夫人望着英姿飒爽的罗姑娘心里道:这下五弟有救了。

    罗绮瑶一进白府就流下了眼泪,院里的花花草草长的很高,全是枯黄。白玉堂依然是白衣翩翩,可却是满脸憔悴,还有淡淡的酒气。卢方告诉她,江宁婆婆的事,白玉堂颇为自责,到现在还走不出阴影。

    罗绮瑶找了一间客房,匆匆的脱去紫衣,又换上素净的白衣,转身出门。她走到白玉堂面前,冲白玉堂笑了笑,白玉堂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言语,一副请君自便的表情。罗姑娘也不恼,默默的收拾庭院,打扫屋子。

    自□□“杯酒释兵权”以来,宋一直都是“重文抑武”,是名副其实的“文人天堂”,就算是同品级的官员,文官也自觉比武官高一等,朝中良将并不多,还有被埋没之才,百姓中弃武从文者也不少。狄青的心里颇为感触,出身微寒的他并没有怀才不遇的抱怨,而是一心向国,每日勤练武艺,立誓履好延州指挥史一职。他脸上刺有黥文,作战时披长发戴铜面具,令夏人闻风丧胆。他训练的士兵个个都是能征惯战的好手,能拉强弓,能骑烈马,能使刀枪。这样的一个人才必然会引起拓跋元昊的注意。

    兴庆府。大殿。

    拓跋元昊正在跟他的心腹野利旺荣密谈。野利家族骁勇善战,军功卓著,已然是元昊的肱股之臣。而野利旺荣正是皇后的哥哥,太子的舅舅。

    二人相谈甚欢,仿佛已是胜券在握。临走时元昊嘱咐道:“小心狄青。”野利旺荣道:“领命。”然后二人大笑起来。元昊心想:赵祯,我叫你好好的过个年。

    松江。白府。

    这些天来,罗绮瑶一日三餐总是换着花样给白玉堂安排,给他斟茶倒水,给他洗衣叠被,虽然白玉堂依然不爱说话,但心里是暖的。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娘的存在。当然罗姑娘也看出了他的变化,偷偷的抹着欣喜的泪。

    展昭和婉儿从金华而来,已到了松江。展昭并没有带婉儿去陷空岛,而是把她留在客栈,还特别嘱咐必须等他回来再一同去找白玉堂。然后匆匆离开。婉儿知道他是去了茉花村岳父岳母家,心里有点失落。

    待夜里,展昭匆匆赶回,手里多了一把长剑,婉儿想问,却看见展昭脸色不太好,终究也没再问。

    第二日一早,婉儿早早起来梳妆完毕,穿上她最喜欢的衣衫,等着展昭,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于是打算去他房里找他。

    推开门,好浓烈的酒气,展昭伏在桌上脸微微发红。婉儿赶紧打来清水给他擦脸,又帮他收拾好凌乱的床。展昭看着婉儿尴尬的道:“抱歉。”婉儿回了他一个微笑,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婉儿端来一碗清汤面递给展昭:“吃了吧,肠胃会舒服些。”展昭感激的笑了笑,文雅的把面吃完。

    婉儿问:“丁家伯父伯母还好吗?”展昭用帕子擦了擦嘴道:“那把剑是她家传的,叫湛卢,她去世后我把剑送还给岳父,昨天去拜见岳父时,岳父把剑赠予了我,岳父希望这把剑的新主人会像月华一样,对容儿好,对我好。”婉儿一怔,赶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已经……”展昭又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我早已释怀,可是从岳父口中听到他说希望我能给容儿再找一个母亲,我心里是那么的难受。这些年我既没有替她尽过孝道,又没有真正照顾过容儿一天,我实在对不起他们二老,更对不起她们母女。”婉儿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觉得似乎自己就是那个带给他无限自责的人。这段时间她的事给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她心里填满了深深地愧疚。这一天他们没有离开客栈,只是各自在各自的房中想着心事。

    晚饭后,展昭来到婉儿房中,问她找白玉堂有什么的打算,婉儿摇摇头,眼神空洞。展昭问:“想听听我的想法吗?”婉儿看着展昭点了点头。展昭道:“白玉堂并不知道玉佩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他还曾把玉佩赠与了我。”展昭看婉儿一愣,又道:“我看那玉佩不似俗物,我就把它送还给江宁婆婆,随后江宁婆婆就托我打听一个姑娘,她并没有说她跟那个姑娘有何渊源,只是说那个姑娘也有同样的玉佩。”婉儿看着他道了声谢谢。展昭又道:“第二次见那玉佩是中秋那晚,我猜测你跟白玉堂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打算在事情查清楚之前隐瞒你们的联系,我不想节外生枝。没想到我这么做是对的。”婉儿看着他,满是感激的道:“谢谢你,展大人。”

    蒹葭苍苍12.4

    展昭隐隐有些不悦道:“既然尘埃落定,我希望你们不要相认。作为白玉堂的朋友,我不想他被卷入这个仇恨当中。作为你的朋友,我更想你能早日走出这个阴影。”婉儿听他说自己是他的朋友,不禁微微的脸红起来。婉儿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去跟他们相认,我也希望事情到此为止,只是我害怕我忍不住。”展昭看着她微微笑道:“没关系,有我在。”婉儿心里一暖,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展昭缓缓的道:“既然你不打算相认,那么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以免到时候你会失态。”婉儿不解的看着他,可他一脸认真,不像在说笑。展昭又道:“中秋前夜,江宁婆婆在和白玉堂返回松江的途中不慎坠江,遗体和玉佩始终没有被打捞上来。”婉儿瞬间觉得天昏地暗,坐都坐不稳,泪水直流,大脑却一片空白。展昭轻轻揽住她道:“借给你一个肩膀,好好哭吧,哭累了,明天就不会乱了分寸了。”就这样,婉儿靠着他的肩膀,哭了一夜直哭到睡着。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相依偎的两个人身上,甚美。展昭看着月光,心里道:月华,我能爱上她吗?

    展昭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关好门,走了出去。

    第二日婉儿醒来,发现自己穿着鞋合衣而睡,不禁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暖暖的,她想:他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