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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秀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
苏秀便是那妇人的名字。
苏秀的重病,村里人都是知道了。
王力一家,在这落英村人缘是极好,不时有邻里探望一番,相互帮衬帮衬。
为了医治苏秀的病,王力东奔西走,求东问西,村里人也都看在眼里,背地里摇头叹息不已。
原本重病卧床数月,突然就能下地走路,村里人也都得知了这件事,纷纷惊奇感慨,同时得知了是白歧的手笔,就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落英村就这么几十户人家,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很容易便传遍了整个村子,再加上王力绘声绘色的渲染一遍,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一名大夫。
在旁人看来,白歧如此年轻,却有着精湛的医术,很容易便博得了众人的敬仰。
白歧本想着第二日就离开,前往东仓城,但王力一家执意挽留,盛情难却之下,也就多逗留了几日。
这一日,白歧正躺在屋外的藤椅上,眯着双眼,迎着灼眼的天光假寐。
听到有脚步接近,白歧睁开双眼,侧头看去。
是一个憨憨的青年,手上提着一壶酒,向着这边走来。
见白歧看过来,青年脚步一顿,嘿嘿干笑着,一张脸却泛红了起来,似乎有些慌乱。
这时候,木门被推开,王力走了出来,刚好看见这青年,奇道:“这不是老徐家的小言子吗?有啥事吗?”
说着,王力的目光也看到了青年手中之物,顿时更加惊奇。
青年一眼见到王力,如蒙大赦,忙拽着王力走进屋内,“王叔,里面说......”
“这孩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王力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没有拒绝。
细细碎碎交谈声从屋内传来,声音很小,白歧在门外却听得清楚。
从二人的交谈声中,白歧得知,青年名为徐言之,乃是同村老汉徐贵家的独生子,年幼丧母。
早年读过不少书,曾在最近的湖岭镇入学,本想着考取一个功名,结果却未成,再加上徐老汉年迈,便挑起了家里的大梁,和村里的其他壮年一样,终日劳碌着养家糊口。
看他的面相,虽经岁月的洗涤,面庞黝黑,穿着也很简单,大冬天的还光着膀子,倒也精壮,言谈举止却有些拘谨,隐约带着一股子儒学书生之气。
徐言之的来意,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徐老汉身患湿寒多年,腿脚不便,这些年都是由徐言之照顾,本来也就打算这样一直照顾到老父西去,白歧的到来,却给了他希望。
但徐言之家中穷困,年近三十才娶妻,还未生子,这在山村里,已经属于很晚的了。
徐言之想请白歧替他父亲看看,能拿得出手的却不多,只拿了一壶酒出来,却不好意思开口,捉着王力想先与他套套口风。
“嗨~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王力大大咧咧道,“放心好了,方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你尽管直说好了!”
“当真?”徐言之狐疑道。
“咋的还信不过你王叔?”王力眼一瞪。
犹豫了片刻,徐言之咬咬牙,终于点头,“好!”
徐言之出了门,硬着头皮找上白歧,请他帮忙。
果不其然,白歧轻松就答应了下来,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壶酒。
这让徐言之喜出望外,在他的带领下,白歧起身,便向着不远处的徐家走去。
以白歧的手段,不说妙手回春,怎么着也是手到病除,轻松解决了徐贵的毛病,让徐家一家三口又是一阵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这事传开后,村里的其他身上有些老毛病的村民,不论轻重,都来请白歧前去医治,几乎踏破了王家的门槛。
当然,这些人也带来了诊费,不过大多都是些常见的土产罢了。
白歧也不觉得排斥,每逢有人找上门,也都亲切的接待,然后前往诊断,更不在意诊费的贵贱。
一来二去,短短三日的时间,白歧在落英村的口碑如日中天,甚至博得了一个神医的称呼。
虽觉得有些古怪,但白歧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
此后,只要白歧走在村里,无论遇上村里的谁,人们都递过来尊崇又火热的目光,一口一个“方神医”,那叫一个热切。
还有人哪怕家中无人重病,或是家里有人被白歧治好的,在白歧路过他们家门前之时,都招呼白歧停下,然后硬塞给他谢礼。
什么鸡蛋卤肉、辣椒生姜,只要能拿得出手的,都往外送。
白歧只得苦口婆心相劝一番,再颜正色肃的拒绝,那些人才有些失望的放弃了。
白歧不是不想接受这些人的好意,但一想到自己抱着这一堆土产,脖子上还挂着一串辣椒的样子,就不免哭笑不得。
不仅如此,村子里还有那些个年轻的姑娘家,甚至还有些小媳妇,在白歧路过之时,有些隔着门缝偷眼瞄着白歧,有些大胆的,更是大方的敞开门,眼神勾人,直勾勾的盯着白歧,毫不掩饰目光里的火热。
白歧虽不算太英俊,但很清秀儒雅,身子修长提拔,一袭白袍翩翩,眼神清亮且深邃,似含着星辰,与之对视,仿佛可直投入心底的目光,周身更随时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便是修士独有的一种缥缈韵味,对于凡人女子的吸引力,便如那毒药一般,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自拔。
只是在村里转过一次后,白歧便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匆匆回到了王家后,从此便不再轻易外出。
之后的几日,白歧唯一的享受,便是躺在门口的藤椅上,晒晒太阳,倒也有一番怡然自在的调调。
短短三日的时间,王巧儿也和白歧熟悉了,一口一个大哥哥,叫得亲近,经常围着他问东问西,显得很是活泼,不像最初见到白歧时的拘谨。
王力本以为自己和白歧以兄弟相称,王巧儿却叫白歧哥哥,有些不合适,故此数落了王巧儿一番,却被白歧阻止了。
白歧自己也觉得,总被人叫叔叔有些怪怪的,不太适应。
白歧既然开口了,王力便只能作罢。
原本还一脸委屈的王巧儿,躲在白歧的背后,当即破涕为笑。
“大哥哥,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大哥哥,你的医术真这么厉害吗?”
“大哥哥,你会走吗?”
........................
小孩子就是这样,天真无邪,从不设防,只要觉得对自己好,就自然而然的亲近。
看见她这样,再想起自己的经历,白歧心中不免有些叹息。
白歧自然是要走的,也如实说了。
听到白歧肯定的回答,看见小姑娘眼中流露出的不舍情绪,白歧不由心中感触更多。
小孩子不管想什么,都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在脸上,这就是所谓的赤子之心。
哪里像那些修士,整天勾心斗角,相互谋算,有什么心思都深埋在心底,生怕别人看出来一丝半点。
这几日,王家一家的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
已经能下地走路的苏秀,王力却不肯她走动过多,强行让她躺在床上静养,也不听苏秀的抱怨。
一家人对于白歧的感激,不亚于恩同再造,得知白歧要走,虽然失望,也不好强留。
第三日晚,王力拉着白歧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说着醉话,到最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拽着白歧,王力嘴里的酒气都喷到白歧的脸上了,大着舌头,粗着嗓门,声音却含糊不清。
“方...兄弟...我王力这...这辈子,能遇见你...你这兄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知道兄弟你厉...厉害!可比那些个挂着名头狗屁不能治的庸医厉害多了!不可能屈居在咱们这小村子里......”
“哥哥只想说一...一句,如果有一天...路过咱们村,别忘...忘了来看...看看,只要哥哥还在一天,就一定会招...招呼你!”
刚说完这句,扑通一声,王力脸朝下,整个趴在了餐桌上,激起碗筷碰撞的一阵叮当作响,紧接着便响起如雷鼾声。
望着彻底醉倒的王力,白歧长出一口气,心中却道:“有缘再见吧......”
一夜无话......
***
第二日天亮不久,白歧站在村前,后面一众落英村的村民送行。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不舍,王力一家为甚,王力扶着身子仍旧虚弱,但起色明显好得太多的苏秀,站在村口的一棵大树北风口,望着前方的白歧。
而王巧儿更是拽着白歧的衣服下摆,俏丽的一双眼,也都红了起来。
“都回去吧,巧儿也回去吧!”摸了摸王巧儿的脑袋,白歧看着前方众人,随即便要转身。
就在这时。
“不好了!不好了!”村前通往林间的小道上,远远的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疾跑过来,神色慌乱,“黑手帮的人来了!!”
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是村民里外出打猎的一人,看他慌张的样子,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栽倒,所有村民的脸色登时都变了。
“咳咳~大事不好!”一名拄着拐杖,辈分在村里高得吓人的老翁,听到这这三个字,脸皮一抖,浑浊的目光透着心惊,声音也都发颤,“这黑手帮怎么又来了,还不消停吗?这十里八乡的孩子们被掳走了多少,哎~造孽啊!”
在落英村的这三日,白歧也听到了不少传闻,其中之一便是关于这黑手帮。
此帮如当初芒砀山附近的大海帮一样,这黑手帮也都是一些悍匪组成的散兵游勇,专干打家劫舍之事,可谓司空见惯。
但他们的目标,却与寻常山匪不同,不仅劫财,还转打孩童的主意。
帮主名为裘方,人称黑面煞,一身功夫了得,又心狠手辣,人见人怕的一个狠角色。
好在这裘方并非丧心病狂,也不弑杀,只为求财。
因此,每当有黑手帮外出劫掠的消息,附近的村子里,都让家里的孩童外出躲避一段时间,待到黑手帮离去,再回到村庄。
至于财物,就任由他们搜刮,总比丢了命强。
“快,快进林子里躲躲!”村里的成年人立刻动员起来,有孩子的立刻交代自家孩子到山林里躲藏,因为躲在屋子里,很容易会被人搜出来。
王力焦急的冲着白歧和王巧儿道:“巧儿你也去躲躲,还有方兄弟,你先去里屋待待,这黑手帮不会滥杀无辜,放心!”
白歧望着远方,村前乃是一片空旷,没有树木,只有杂草丛生,一条践踏出的小路穿行其中,直至一两里开外,这才进入了密林的范围。
数里之外的密林当中,此时竟有烟尘掀起,地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震动,像是一批批快马齐驾造成的动静。
掀起的烟尘成片,盖过高大的树木,向着这边接近着,明显速度很快,不消多时便会来到落英村。
此时离去,确实是个麻烦事。
若白歧只是凡人,自然会按照王力所说,先躲一阵,但白歧是修士,结果还是一样。
以白歧的性情,若事不关己,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但只要牵扯到自己,就算只是短暂的相处,这些村民留给白歧的印象都是朴实亲和,自然更不能弃之不顾。
白歧点头,便向着王家方向缓步走去。
王巧儿也乖巧的“嗯”了一声,便要随着村里的其他孩童,在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的带领下,向着村后的密林中走去藏身。
还有那些寻常的村民,也一个个面泛忧虑,纷纷向着各自家中赶去,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然而,在白歧随着王力和苏秀夫妇,刚刚来到王家门前,推门走入后,白歧转身正准备关上房门,募地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抬头望向远方村口之前。
只见,远处还在向着村口狂奔那落英村村民,后方突然闪现一道金光,似游龙匹练,又像是一根长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一掠而出,击打在那村民的后背。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此人当即扑到在地,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一道身穿黑袍的人影,倏忽从林中闪出,来到那扑到的村民身边,抬手一摄便将之抓在手中,再一闪之间,竟已来到了村前空地上。
来人是一名相貌平凡的青年,眼中时时闪过道道精芒,脸带冷傲,望着村中半掩的门户透出的惊恐视线,更有不屑暗藏。
随意将那已不省人事的村民,如丢死狗般丢在一旁,猛地转头,望向刚刚绕道村后,还未来得及进入林中的几个村民,还有那些孩童,眼中闪过两道厉芒。
轰~
一股练气第九层的气息轰然散开。
这几个刻意挑选出来的,村子里最为精悍老练的汉子,动作同时一僵,背后有冷汗泌出。
还有那一个个孩童,脸色瞬时煞白,有些不支的,当场昏厥栽倒。
青年冷笑,双手抱臂而立,一副傲然的样子,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来一声,“哼~在我面前,看谁敢走?!”
“仙...仙人!!”
“怎么会,竟然有仙人!”
“黑手帮什么时候和仙人扯上关系了?这可如何是好?”
.......................
一众村民心惊,议论纷纷,但无一不脸色苍白起来。
轰隆隆~
不多时,一连十多匹高头大马,先后从密林中窜出,前蹄踏空,一阵嘶鸣过后,安静下来。
十多名手持着寒光四溢凶器的悍匪翻下马背,当先一人是一名壮汉,左眼带着疤痕,从上眼皮一直到下颚骨,显得触目惊心,此人五大三粗,长相蛮横,一张脸黑得跟碳似得。
从村民们的描述中,白歧立刻认出了此人,便是黑手帮的帮主,黑面煞裘方。
其他十多名悍匪,也都凶神恶煞,龇牙咧嘴,身穿清一色的黒色劲装。
当这些人来到村前,便在青年身后站定,随即倒头便拜,神情异常恭敬狂热。
“属下见过北麟北公子!”
“小的见过幽鬼门北公子!”
..................
声音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