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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只让终和余去出任务,果然是个错误。”
兄长叹息,弟弟则冷静应对。
“我倒不觉得是个错误!是他们自己想去的呀。”
此处位于京都市左京区、距离修学院离宫不远的闲静住宅区之一隅。完全不受富士山爆发的影响,共和学院宿舍一如往常地伫立在深邃的秋色当中。
竜堂兄弟的年长组,二十三岁的长男始、以及十九岁的次男续正坐在客厅里,等待弟弟们从侦察之行归来。而且不光是等待,还把地图、行动电话、报纸等等的都摊在大型的圆桌上面,两人正在拟定将来的行动计划。
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如何回到东京?”、“回去之后该怎么办?”之类的事情。他们的家和学校都在东京,唯一的血亲——姑姑夫妇应该也在东京才对。
其实竜堂兄弟对于姑姑的丈夫靖一郎并无好感,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自家人,而且还是他们兄弟最重视之人的父亲。因此竜堂兄弟不但得确认他们的安全与否,可能的话,还得将他们迁往未来应该也安全无虞的地方去。
“再说,现在不光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而已。”
“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成为谋反人的集宿地点了呢。”
除了他们兄弟之外,包含日本人以外的人士在内,一共有七名访客滞留在此。正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现实与未来一样,在富士山大喷火之下喘息的日本将会如何演变,同样是难以预料。
从京都向东约三百公里,始和续的弟弟们正在雨、灰、雾的漩涡当中,与世界最强军队中的一部份相互对峙。
“托比马龙对你们做了什么?”
终的日本话,美国大兵们自然是无法理解,他们只知道少年相当激愤。霍普金轻轻地举起双手。
“冷静一点,小男孩,有话慢慢说嘛。那只怪兽是你们的朋友吗?我们以为它要害你们所以才会开枪的呀。”
难得的辩解,由于是夹杂着奥勒冈腔及军队腔的快速英语,所以终根本无法理解,而且他有正当的理由感到愤怒。
“什么坏事也没做,只因为样子讨厌,就可以随便发动攻击吗?身为美军,在他国的土地之上任意行使暴力是对的吗?”
这方的说辞,凡是有良心的美国人听到,肯定都会感到羞耻,只可惜对方完全听不懂。由于是秘密行军,所以卡林顿上尉并未让翻译陪同前来。
兄弟二人站在受伤的腾蛇前方,为异形朋友挡住整排的枪口。
“怎么办,终哥哥?”
“对于同时持有武器及杀意的敌人,无需以绅士之礼对待。”
“我们有这条家训吗?”
“我刚刚编出来的。你反对吗?”
被狠狠瞪着美军的终一问,余立刻用力摇头。
“没有没有,就算是终哥哥自己编出来的,我也觉得是非常卓越的家训。”
“你呀,反正都要赞成的话,何不干干脆脆地赞成呢?真是的,明明一脸怀疑却又表示赞成。”
终一面抱怨,一面检视腾蛇的伤口。伤口仍然持续出血,不过已经趋于缓和。大约维持在渗出的程度。不愧是仙兽,疗愈的速度相当的快,然而弹头全都卡在体内,不想办法拿出来是不行的。
“真想好好的教训这群人一顿,只可惜必须先治疗托比马龙的伤口。快找个没有降灰的地方让它休息一下,否则根本没办法上药”
一名美国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移动,那是吉克斯上等兵。他的枪口并非对着腾蛇,而是对着少年之一。
惊讶的霍普金以左手压下吉克斯的枪身。
“喂,你想做什么?”
“要是留下目击者就不妙了。”
“别这么做,你还有点良心吧?对方是小孩子呀。”
“小孩子也有作证的能力,没错吧,欸?”
“”“在国家利益之前,不论是浮滥的人道主义或是伪善的感伤,都没有存在的价值。没错吧,欸?”
“你这家伙,为了将自己的野蛮行为正当化,居然什么歪理都掰得出来。”
霍普金的语调中充满了厌恶。正因为吉克斯是自己的战友,所以他更明白对方有多么可恶,他是个对妻子施加暴力而导致妻子逃走的粗暴男人。
“听说我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杀了二百名的恐怖分子,其中一定也有非武装的女人和小孩吧?”
吉克斯并未直接回答,像是嘲弄般地撇了撇嘴角。
“少了一只脚的孩子,也能拄着拐杖埋设地雷。女人也好、小孩也好,即便是肢体残障者都好,恐怖分子就是恐怖分子。”
吉克斯低吼道,额头上浮出汗水。
“况且,那两个家伙跟本不是孩子。他刚才对你的步枪做了什么?那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呀!不杀掉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来杀我们了!”
“如果没有卡林顿上尉的命令”
“上尉早就吓得脑筋一片空白了。你看看,他就只能站在那儿双腿发软而已。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能在事后把责任扛下来就行了。”
就在吉克斯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终的眼睛和手脚亦同时动作。
夹杂着灰的泥巴,以猛烈的气势击中吉克斯的脸。是终踢过来的。其它的士兵还来不及行动。吉克斯手上的步枪就已经被夺了下来。霍普金反射性地拔出腰际上的手枪,冲向另一名少年。
枪口对准了余的头部侧面,但霍普金却因为迟疑而并未立刻开枪。此时吉克斯一面吐着泥巴,一面大喊道:
“别被那张天使般的脸孔给欺骗了,那家伙是怪物啊。快开枪杀了他!”
终哼了一声。其它的单字姑且不说,只需听懂了“怪物”一字,大概的意思也就明白了。
“全副武装的二十人出手攻击手无寸铁的两个人,遭到反击之后居然还称别人是怪物?”
美国大兵们既狼狈又困惑。射杀眼前这两个非武装少年是对的吗?在外国的领土上杀害外国的居民,而且还是未成年者,会不会引发国际问题呢?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本国政府大多有办法令对方政府沉默下来,不过
这个时候,曹国舅和蓝采和也已经降落地面。灰、雾、云、烟全都搅和成一片且溶成一体,怪异而无色彩的气体彷佛支配了整个世界。
“事情有了奇妙的转变呢。”
“似乎有点玩过头了,曹国舅。”
曹国舅挽起了强劲的双臂。
“或许吧。欸,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我们就在一旁见识见识,看看白龙王和黑龙王会如何对付那些军人。”
蓝采和歪着头思考。
“那种程度的敌人,应该没必要变身为龙吧。不过,其中一人,似乎并不简单”
美国大兵自然不会对终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从这群强健的白人与黑人集团、显然所费不赀的最新型装备、以及使用英文这种外语沟通的种种情况来看,其实也不难猜出个大概。这绝对不会是北韩的军队,倘若是北韩军队的话,装备应该更为老旧贫乏,而且应该会说个几句日文才对。
“把枪放下!”
终对着霍普金说道。不用说对方当然是鸭子听雷。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任谁都看得出是危险的表情,霍普金动摇了,再也忍受不了地对上司大喊。
“卡林顿上尉,请下指令!”
上尉彷佛刚清醒过来似地回看了霍普金一眼,并且随即掌握住情况,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要是让情况再恶化下去的话就糟糕了,卡林顿如此判断。
“霍普金,维持现状别动!马阔里,把另一个男孩抓起来。两个通通带回基地。”
马阔里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遵照上司的命令行动。他把自动步枪的枪口对准了终,小心翼翼地移步靠近。这个时候,吉克斯爆发了,一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沾满泥巴的自动步枪,吉克斯便大动作地挥舞起来。
“看我把这家伙的眼睛戳烂!”
大声叫喊的吉克斯企图以枪身戳刺腾蛇的左眼,就在那一瞬间,终的怒气也爆发开来。
“没听见我叫你住手吗?”
手刀一闪。吉克斯的右腕仍然握着自动步枪,但是却朝着医学上绝无可能的方向弯曲。步枪射出火花,正对着灰色烟雾击发子弹。连续发射的枪声,大半都被倒在泥巴上翻滚的吉克斯的哀嚎所淹没。
“我警告你们,别再自不量力了!”
终狠狠地环视着在场的美国大兵。他本想尽可能的温和一点,只可惜事与愿违。要对付这种崇尚武力、令人闲扰的一神教信徒,唯有以暴制暴,别无他法。
终的身体升起一道白热的战斗之气。
“快、快制服他!”
卡林顿上尉大喊道。形式上是命令,但实质却是哀嚎。就在士兵们准备响应这声哀嚎之时,终亦有所行动。
这方的形态为人,但实际却为暴风。就在士兵们扣下步枪扳机的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也飞上空中。
被折弯的步枪朝着灰色的天空飞起,破碎的夜视镜被泥巴击中。在全副装备之下重达一百公斤的士兵巨体,像颗橄榄球般地飞入空中再跌落到灰上。
击倒一人、踢倒一人,下一瞬则伏在地上闪避子弹。右手一翻,被扔出的石头击中下颚的士兵,摔了个四脚朝天,激起无数的泥浆飞沫。
“开枪!开枪!杀了他!杀了他!”
对方为非武装之平民一事,早已从卡林顿上尉的脑海里消失无踪,自己也掏出军用手枪连续射击。大口径的枪声混乱地敲打鼓膜,从富士山飘来的硫磺味夹杂着火药味刺激着鼻孔。
卡林顿上尉的手枪从手中被夺走,枪枝在少年的掌中碎裂、变形,化为丑怪的金属块后再扔得老远。卡林顿上尉一面叫嚷着,一面拔出随身小刀,刺入少年的咽喉。不,就在白光闪动的一瞬间,少年漫不经心地一闪而过,一手抓住上尉的手腕,同时以另一只手朝若上尉的鬓角击落。
劲道有所保留,不然的话,上尉的头盖骨恐怕早已破裂粉碎。失去意识的上尉倒在地上,泥巴、灰和干草正好成了现成的垫子。
令阿富汗及伊拉克毁灭于劫火之中的地上最强的美国军队,在这支军队当中堪称最强的特殊部队,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全体失去战斗力。
“嗯,勉强算是及格了吧。”
现身之后,曹国舅笑了。
2
“不必再接受测验了吧?那我们就在此告辞了。托比马龙,我知道你很辛苦,不过应该还能走动吧?”
在余的呼唤之下,腾蛇以移动身体靠近余做为回答。
“你们打算带着腾蛇在地上行进吗?”
蓝采和微微地睁大眼睛。一看到余的沉默表情,曹国舅皱起眉头。
“肯定会有困难吧。这样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吗?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可是,它是因为我们才受伤的,我们又怎能勉强它在空中飞行呢?一定得先带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帮它治疗才行。”
正当温和的弟弟担忧着腾蛇的伤势之时,哥哥也为了“战场”的善后事宜而忙碌不已。他把负伤、昏厥的美国大兵的身体排成一排。检查散落一地的武器及装备,并且把没被破坏的自动步枪、手枪、夜视镜、头盔、急救包、携带口粮等等当成了战利品没收起来。
蓝采和轻轻将双手一摊。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确实也有责任。让我来想想有没有治疗腾蛇的办法吧。”
“没错,快想。”
终在远方附和道。
“少在那儿得意了,说话不会客气一点吗”
“请你想想办法,拜托你了!”
余低头请求。曹国舅露出苦笑,严肃地抚着下巴。
“很好很好,至少黑龙王还懂得什么叫伦常仪节。这就是所谓愚兄贤弟的最佳写照吧。”
终没听到这段对话。余并未表示意见,只是再一次地低头致意。
两名仙人各自从袖中取出三粒丹药。余从蓝采和的手上接过丹药,按照指示让腾蛇服下,曹国舅则将三粒丹药揉碎之后,和着雨水涂抹在伤口表面。
涂上丹药的伤口淡淡地现出红光,接着便微微隆起,吐出银黑色的金属块,击中腾蛇巨体的子弹全都被排出来。
“效果非常好呢。”
余和终瞠目结舌。一共八发的子弹就这么滚进了仙人们的掌中。
“要是深及内脏的话就没这么乐观了呢。腾蛇的皮肤和皮下组织果然非比寻常,不愧为仙界生物。”
曹国舅满意地说道。蓝采和则对两兄弟提出问题。
“那么,倒在这儿的这些军人该怎么办?放着不管吗”
“其它的美军应该会过来解救这些同伴才对。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事的。况且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过度强悍的家伙。”
终很难以人道的心情去面对他们。一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对方能活着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我觉得接下来应该让托比马龙休息一会儿。”
余一开口,终立刻做了一个有些离题的响应。
“这附近应该有信玄之秘汤吧”
“那是什么信玄应该是人名吧”
“你不知道信玄吗就是武田信玄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是一个在日本挖出最多温泉的人哟。由于信玄之秘汤风评极佳,后来甚至还发执照赚钱呢。在富士山北部应该有一百处左右吧。”
终的知识显然极为冷僻,不过曹国舅并无法察觉到这样的细节。
“嗯,原来日本国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男人存在呀。论养生之道,温泉确实为第一首选,这在东洋西洋都毫无疑问。对了,这附近到底有没有适合的场所啊”
“这附近,好像有一处广大的无人设施。”
蓝采和指着雾之深处。他乃是一流的仙人,不用说当然拥有相当的透视能力。
“很大吗”
“相当大哟。就像是宫殿一样。”
“那就过去看看吧。”
由于头盔太大,所以没办法安稳地固定在终的头部。终把自动步枪挂在右肩、把其它战利品吊在手臂上便大步出发。余则抚摸着腾蛇身体,跟在哥哥身后。仙人们不便自己乘云前住,所以也跟着步行。
三十分钟不到。雾中敞开着一片土地,一栋像是饭店的建筑物伫立眼前。
那是被称为“黄金皮尔”的设施。
黄金皮尔是退休的厚生劳动省的高级官僚,在转入国民年金运用财团任职之后,将国民所缴纳的老人年金预备金像自来水般任意耗费所打造出来的成品。在巴士都无法抵达的深山之中,买下二百万平方米的广大土地,开辟森林、建造饭店、高尔夫球场、游泳池、野地训练场、网球场等等设备,工程费用为八百亿日元。建设公司获得了莫大的利益,所以将其中的三个百分点回馈到政客及官僚的口袋里面。
交通不便,费用高昂,服务态度差,管理也相当粗糙。齐备民营企业所有破产条件的黄金皮尔,从第二年开始就没有半个客人光顾,并且在第三年关闭。浪费巨额公帑的责任无人扛起,目前只能任由整座设施在灰、雨和风中日益荒凉,慢慢地变成一座废墟。
但是这对于竜堂兄弟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要进到建筑物里面,就能够躲避灰和雨,广阔的大厅应该能容得下腾蛇在那儿休息才对。
“托比马龙,你真乖,好好休息吧。”
余一抚摸腾蛇的脸颊,腾蛇便一副非常舒服的模样眯起眼睛。仙人们同时停下脚步,转身向后。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语气温和地开门说话的蓝采和,从袖中取出一枝白水仙,锐利地射了出去。
白水仙彷佛被雾气吞没了一样,实际上却像是打破雾的幕帘似地现出一条人影。全罩式头盔加野战服,似乎是刚才那群美军士兵的一员。野战服的袖子被白水仙的茎给刺穿了,左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数字相机,难道是在拍摄竜堂兄弟和仙人吗
“竟然不帮助同伴而只顾着拍摄”
不知是这天的第几次了,忍无可忍的终不给对方申辩的机会便一跃而起,士兵手上的数位相机应该要被踢碎了才对,然而,令余难以置信的情节却发生了。
士兵迅速地将左手藏到背后保护相机,并以右手拨开终的一脚。
终也吓了一跳,但随即在空中一个翻转,踢出第二脚。并非手而是脚底传回感觉,随着一声怪响,一个圆形硬物从士兵的身体飞了出来,是全罩式头盔。
“天哪,什么东西啊!”“不是人类呢。”
发出惊叹的是两名仙人。余一言不发地跑了几步,伸出手去。在空中失去平衡的终,正以头朝下的姿势向地面坠落,多亏余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了哥哥的领口一把,终才勉强能够以脚着地。终在干枯的草地上伸展双腿。
“你难道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
哥哥没一句感谢却先行抗议,对此弟弟不予回应地举起右手。
“哥,快看那个。”
今天余已经不知胡乱地指了多少东西了呢。一边想着,一边追随弟弟的视线,纵使是无畏、无敌、无懈可击三位一体的竜堂兄弟也不禁吹起口哨。
“哇塞这家伙实在太惊人了。”
全罩式头盔飞掉之后所显露出来的是介于绿色与褐色之问的无毛皮肤、没有眼睑的红色眼睛、只有鼻孔的鼻子、以及撕裂到耳边的嘴,一张彷佛爬虫类般的异形容貌。
“自己长成这样,居然还称呼我们是怪物!”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啊”
余向仙人们问道,但曹国舅和蓝采和似乎也颇感困惑。
“这可不在仙界的知识范围以内呢,看来不像是自然生成的东西哟。”
“嗯,这么说会是美军以人工方式制造出来的怪物吗”
终的双眼闪耀出好战的光芒。
3
正当竜堂兄弟在富士山北边瞪着长相怪异的美国兵之际。
京都方面亦不断地风云告急。这当然与大多数的市民无关,而是竜堂始单方面的担心。都快到晚餐的时候了,好吃的三弟竟然还不回来,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看到始的表情,同桌的三位年长者异口同声地说道。
“别想太多了。你的弟弟们其实比你认为的还要能干呢。”
这三人无可否认地都称得上是“好男人”只不过在判断未来的眼光上实在是差得厉害。原本都该是组织内的菁英份子,蜃海三郎差点当上报社社长,虹川耕平在通往警视总监的路上摔了一跤,水池真彦则未能出任统合幕僚本部议长。老爱摆出一副恶人的阵仗,其实不过是处世拙劣的三人组罢了。
目前这三个人打算运用自己的特殊技能及人脉,在京都开设一家征信事务所。虽然经费完全都得依赖借款,但是幸亏已经有了着落。而且还在百万遍的十字路口附近的大楼,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办公室。
“到开张为止都ok了。问题是该怎么去抓住客人,对吧。”
虾川提出问题,水池接着回答。
“一定得想尽办法揪出政府机关的小辫子才行。一旦被我们抓到弱点的话,想要多少公费都不成问题呢。”
“危险的建议就别提了。”
“你也一样,别那么冥顽不灵。这个国家的情势如何,你还不了解吗”
“我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势我”
虹川叹了口气。
“真是不敢相信。我小的时候,大人们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呢。日本的经济实力是世界第一,所以日本将会以财富力量统治世界。二十一世纪将是日本的世纪”
“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水池感慨地望着天花板。虹川自己为自己的杯子加了些茶水。
“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会有不少人舍弃日本逃到海外去吧。”
蜃海将嘲讽的视线投向朋友们。
“你们说,有哪个国家会接受日本人日本到现在还完全无法接受移民呢。就连难民也是全部被强制遣返,再不然就是当成罪犯扔进收容所。做过这些事情的日本人一旦成为难民的话,你们想想,会怎么样呢唉,我们应该以其中一份子的身份,好好地看清自己的下场呀。”
“看清事态不是件坏事,不过却有点言之过早。关东到东海一带虽然情况恶劣,但是关西这边、选有北海道和九州岛岛岛方面都还完好无伤呢。重建的基地也依然存在”
“还没被老美榨干的资金也还多得不得了呢。”
对于你一句我一句的虹川和水池,蜃海回应道。
“有这么一个说法,日本人为了明治维新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后复兴,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民族能量。就和过去极为繁盛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一样。他们不也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之下步入衰亡吗”
对于年长者的悲观对话,次男续插嘴说道。
“唉,既然如此,不如放开胸怀好好地面对迈向衰亡的过程吧。若希望人类的历史在今后还能继续下去的话,详实记录一国之衰亡,就是现代人的义务”
话还没说完之际。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个笑声,宛如暴风,亦如在山丘上轰然作响的雷鸣,或者是揉躏堪萨斯平原的龙卷风,再不然就是翻腾在亚马孙河口的大海啸之轰响。总而言之,以上所要描述的意思就是,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声音更加不祥的魔鬼交响乐了。
“又来了!”呻吟者是蜃海。
“又来了!”呻吟者是虹川。
“真是讨厌!”抱怨者是水池。
没有一个人问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那是谁的声音”因为这唯一的存在,人人早就心知肚明。
“哎呀呀,茉理不在家还真是幸运呢。”
始所提到之人是他的表妹。多亏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竜堂兄弟才得以过着文明人的生活。这么一位有为的女姓,此刻正好外出不在。
充满了重量感的咚咚声响起,从客厅一览无遗的玄关大门碎裂飞开。看见飘落的尘埃当中屹立着一条巨影,蜃海大叫道。
“就是那个!国宝级的南蛮风格七彩重镗甲。电视新闻才报导过,那件宝物从博物馆里被盗走了。”
始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虽然不如书本的程度,但是他对文化财产向来都是视为珍宝。
“小早川奈津子,似乎还拥有点儿鉴赏文物的眼光呢。”
“你太抬举她了,哥哥。她只不过是挑了件合身的钟甲来穿穿罢了。”
发现在场之人毫无逃离灾厄的念头、全都留在客厅里纹风不动,身披七彩重铠甲的怪人,立刻迈开大步入侵而来,地板发出哀嚎,巨大的眼球从色彩浓艳的护面甲的缝隙,紧盯着全场的人。
“噢呵呵呵,人类大敌兼卖国贼的竜堂兄弟,我小早川奈津子千里迢迢地来到这儿,可总算找到你们了哟。”
那是一种中年女性的油腻声音。
“事态之所以会演变至此,其实都是种种原因所致啊。”
“我想也是。”
表达过赞同之后,续以一种按捺不住的急躁口吻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没必要对我们说明哟。”
“你们不想知道吗”
“嗯,一点也不想。”
续一否定,名为小早川奈津子的怪女人随即装模作样地发表感慨之词。
“哎呀呀,人家都说日本的年轻人缺乏知性的好奇心,没想到竟是真的呢,实在是太可悲了!”
“知性”续一脸愕然。
看着那不似会出现在敏锐弟弟脸上的表情,始不禁得憋住一股油然而生的笑意,虽然他明白现在并不是时候4
竜堂兄弟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龙王一族,并且向来被视为人类大敌。既有敌人存在,当然也少不了同伙,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人称四姊妹的世界性大财阀。那些人自从日前在伦敦发生的谜样事件之后,便消声匿迹,原因是一名反过来为人类奋斗的正义战士的存在,性别为女性,身高将近零点零零二公里,体重约零点二二公吨,名字就叫做小早川奈津子。她是过去支配着日本财政界及黑社会之大老船津忠岩的女儿。
父亲死后,她便一直追着人类大敌在全世界乱跑,不料竟在伦敦巧遇日本的前前任首相,后来更在他的陪同之下回到了久违的祖国。在她的美、爱、正义及怪力之前,万恶化身的竜堂兄弟的命运,简直有如风中之烛一般。
出现在竜堂家长男及次男眼前的这一天,小早川奈津子与前前任首相抵达京都,下榻的地点为下京区的京都皇家饭店。
这是一间在政客与官僚的操弄之下、强行变更古都保存条例所建造完成的饭店。黑色的巨大箱型建筑,看起来就像是魔道之士的城塞一样。与京都的古老街道格格不入,给人一种压迫的印象。采用这种模样的建筑结构虽然是为了增加客房数,可惜长年的不景气令住客量大减,以致于空房相当的多。
前前任首相租下这间饭店的帝国套房,召集了关西、九州岛以及中国地区的支持者和部下,一起来拟定今后的计划。这个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富士山大喷火之日本再建总司令部”在自己不在的期间所发生之政变,以及首相交替一事,令前前任首相极度不悦。下台的首相乃是他所提名的人选,但这回却不是了。对于前前任首相而言,自己的发言或影响力减退,可是件非常严肃的大事。不仅如此,刚才,大阪的一个部下还带来了一个令人不悦的报告。
“大小姐,刚才关西国际机场已经宣布关闭。”
“什么!”
发出声音的是整副巨体包裹在金葱和服之下的小早川奈津子。
“那个地方,不是没有受到火山爆发的影响吗?”
“并非火山爆发的影响,不过却正在下沉。”
“下沉?”
“是的,那是一个海上机场,也就是人工岛屿。一开始地基就不太稳固,加上工程又偷工减料,所以才会慢慢下沉,以至于无法使用。”
小早川奈津子身为正义的女英雄,一听到这样的说辞,立刻显得惊讶不已。
“开什么玩笑!日本的土木技术难道不是世界上首届一指的吗”
前前任首相一脸颓丧。
“是的,日本的技术确实曾经是世界第一,不论是土木建设或是造船”
“干嘛使用过去式”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的荣耀。现在不论是经济或是技术都已经被中国和韩国追了上来,运动方面更是被远远地超越了。照这个情形来看,日本的再生之路可谓是既遥远又险峻而且黑暗”
“啊,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小早川奈津子冷酷地把手一挥。
“那些俗事就交给你们去处理吧。我必须打倒人类的大敌,为了调理身体,我需要年轻的男人。快去帮我找来,听到了没?”
怪女人的背影一消失在邻室,前前任首相立刻发出惊叹之声。
“好色的女人,真拿她没办法,只好随便牺牲一个年轻人了。喂,清野!”
“是!”“在你的手下当中挑一个最年轻长相又好看的带过来。从大厅待命的那群人里面挑一个就行了。”
接擭命令的是一个名叫清野、具有右翼色彩由京都府选出的国会议员,他立刻听命照办。过了不久,清野带着一名身穿时下黑色学生制服的青年出现,体格相当不错,头发理成了小平头样式。
“您找我吗”
“叫什么名字”
“好田将平。”
“你应该相当热爱祖国吧。”
“当然。”
“那么,你对国庆假日不挂太阳旗的家伙有什么看法”
“那种人不能算是国民。应该严厉惩处,然后再赶出国外。”
好田青年的双眼像星星般绽放出光芒。前前任首相在心中大大地点头。既天真又无知,再也没有比这种无法与自己对立的年轻人更加便利的道具了。
“很好,我完全明白你是个真正的日本人,而且还是个忧国忧民的烈士。既然如此,我就可以放心地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这个任务只要稍有差错,便会牵动到国家安全,所以必须由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年轻人来从事。”
“这是在下的光荣。”
“你真的这么想吗”
“武士说一不二。”
“果然很有担当,那么现在立刻就开始行动吧。到隔壁房间去,那个人物的一切命令你都必须服从,绝对不能有所违背。”
巧妙地将好田青年送入邻室之后,前前任首相命令自己的秘书准备咖啡。他打算与以清野为首的部下们进行密谈。没多久,邻室传来了牺牲者的叫喊。
“啊、啊、求求你到此为止。救命啊!妈~妈!”
“噢呵呵呵,你再怎么哭喊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听话,快把衣服脱掉!”
“啊!”
“一声极其痛切的哀嚎响起,突然冷不防地中断,然后是一片沉默。
国会议员清野以丝质手帕抹着汗水。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国民为国家牺牲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年轻有为的人才在志向尚未伸展之前就先行殉志,也确实令人心痛。他叫好田是吧,他的名字一定会流传后世的。”
就在此时,通往走廊的门被开启,京都府议会的一名议员前来通报。
“胜冈先生求见!”
“喔,是吗请他进来。”
前前任首相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的是一名男性客人,一身印有家徽的和服外褂搭配裤裙的装扮,傲慢地迎向前前任首相的招呼。毫不客气地坐进上座的扶手椅后,随即向前前任首相递出一张大得离谱的名片。
“hanzipumielianzongcaishenggangkuantai”
前前任首相皱起眉头,在脑海中将拼音符号转换成汉字。
“汉字扑灭连盟总裁胜冈宽太”
坐在前前任首相面前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矮小,与其说是肥胖,倒更像是病态的水肿。不过从和服外褂所露出来的手腕却相当细,脸色亦呈现不健康的黯淡黄色。度数颇深的眼镜后方,一对小小的眼睛正将偏执的光芒投向前前任首相。
“这副德性想必一点也不受女性欢迎吧。”
前前任首相年轻的时候极有女人缘。身材高大,眉毛粗浓,鼻子丰挺有型,而且还是帝国大学出身的菁英官僚,所以从来没有得不到女人的困扰。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一点比得上他。
不过这个想法绝不能让对方知道。以京都为根据地的这个男人,其实是船津忠岩的孙子,他是元配的女儿与京都富豪结婚所生下的儿子。不但势力雄厚,而且部下众多。
翻到名片的背后一看,还有几行小小的拼音并列着。
“ribenshishenzhiguodu”
“da洞yagongrongquanzhifuhuo”
“feiguominbizaotianqian”
“bawaiguorentongtongganchuqu”
“yiminhenanminyigedoubujieshou”
“baoweidanyiminzudeshenshengzhidi”
把这一个个的拼音符号改换成文字之际,前前任首相的心情也随着一路沉到谷底。他的表情,全都看在眼睛上吊的胜冈眼里。
“如何呀写得很不错吧”
“是啊,的确.这样的名片还真是罕见哪。”
胜冈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是因为我完全不使用汉宇。”
“为什么呢”
“日本的所有一切都优于外国,因此根本没必要使用外国传来的汉字等等。只用平假名和片假名来表达一切的意思,这才是日本人应有的作为,明白吗”
前前任首相低声和秘书讨论起来。
“喂,你觉得怎样”
“总归一句,全都怪他认不得几个汉字吧。唉,这种事情还是别太认真的好”“嗯,虽然我也不喜欢那种刻意卖弄汉字的人,但是完全不使用汉字的话,又好像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胜冈低吼道。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有没有,我们只不过是”
“别想骗我,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对吧像我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有智慧的日本人,是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种内心污秽的家伙所欺蒙瞒骗的。”
被人说成“内心污秽”前前任首相不禁勃然大怒。他确实是用尽种种谋略手段而取得了权力及财富,也践踏过许许多多人们的人生,但是他怎么也无法忍受被船津忠岩的孙子如此地唾骂。
前前任首相断然地做出决定。一旦利用完这个叫做胜冈的男人之后,绝对要将他赶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不过,为了避免反遭怨恨,他必须非常地谨慎小心才行。
“喂,你说句话呀!”
胜冈的话还没说完,邻室的房门忽然敞开,庞大身躯包裹在刺眼的粉红色居家长袍之下的中年魁梧妇人出现在门口,目光凶狠地直盯着胜冈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那个幼稚的老家伙呀”
小早川奈津子对于任何非美型的男子,即便是多么热忱的爱国者,一概都相当冷淡。
掷地有声的气势令胜冈脸色大变,随侍在侧的冢越于是展现出三寸不烂之舌。
“呃、呃、启禀公主殿下。这位绅士名叫胜冈宽太,他是已故船津忠岩大人的孙子。”
“什么那不就是我的外甥”
“闭嘴,你才不是我阿姨呢!”
胜冈的叫喊声有如金属般地紧绷。
“就算是吧,祖父的正统继承人也是我,所以你是我的家臣,应该谦卑地低下头,喊我一声少爷才对。这么一来,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在我的手底下做事吧。”
“什么少爷你今年几岁了呀”
“正好四十。”
“都已经四十岁了还不会读写汉字!简直是背负着战后教育缺陷于一身的男人哪。有这么一个可悲的孙子,父亲大人想必也非常感慨吧。”
胜冈瞪大眼睛怒吼道。
“说呀,再说呀,你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女怪物!你只不过是爷爷小妾的女儿罢了,竟敢如此不敬地与我说话!”
前前任首相无言地站起身来,并迅速地向后退开。敏捷的程度完全不像个七十五岁的老人。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情况,他已然正确地预料到。
“唔噗噗噗呵呵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小早川奈津子肥厚的嘴唇间逸出,巨大的眼球充满了杀气。
巨腕一伸,揪住胜冈的外褂领口,轻轻松松地将他举了起来。清野等前前任首相的部下均大惊失色,相继仿效着上司的行动。
“动手啊!你试着碰我看看!要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的话,我在全国一共五百万名的部下绝不会放过你的!”
胜冈一边呛声,一边在半空中踢动双脚。
“噢呵呵呵,把那种威胁留到阴曹地府里去说吧!”
小早川奈津子挥动巨腕。
退到墙边的前前任首相在躲进沙发背后之时,忍不住闭上双眼。于伦敦见过的光景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胜冈即将被小早川奈津子揍死、在血腥当中结束他的一生吧,前前任首相心想。然而
“去死吧,你会遭天诛的!”
一片红雾袭向小早川奈津子的脸,那是防身用的辣椒喷雾。
纵然是多么豪勇无双的圣战士,也不可能连眼睛鼻子的粘膜都锻炼到。小早川奈津子发出痛苦的叫声,并在瞬间爆发盛大的喷嚏。
“vwacakushooooong”
声音将室内的空气化为波动,摇撼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同时令窗玻璃也为之震动。一心等着看好戏而发出哄笑的胜冈,从脸到胸部完全湿透。因为他刚刚被大量的鼻水、唾液及眼泪冲刷过。
胜冈的喷雾罐从手中滑落。彷佛被硫酸泼撒到似地,肿胀的身体不断地扭动着演出痛苦之舞。
“呜恶,毁了、毁了!我这美丽的脸庞全让你给毁了可恶,妖怪,今天暂且饶了你,下次我一定要你好看!我要教你明白谁才是祖父大人的真正继承人!”
以平假名宣誓完毕之后,胜冈宽太一个转身,像只闪避车辆的牛蛙似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