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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云一怔,继而嘻嘻一笑,“如此一来,我看你如何盗取经书?”
陆凌风道:“此事若换做他人,确实麻烦。那痴行和尚内力深厚,从他怀中取物岂是易事!倘若硬抢,便坏了先前约定的规矩,也玷污了‘盗’这个字的深意。所谓盗亦有道,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谢晓云又是呸的一声,“盗亦有道?居然有人会将这般偷鸡摸狗之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好生……”‘不要脸’三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陆凌风打断。
“喂喂喂!我的脸还好端端地在这儿呢!”陆凌风边说边拍了拍自己俊朗宽广的脸庞。
谢晓云噗嗤一笑,道:“你这哪是脸,是皮还差不多!”
陆凌风故作怒状,板着脸道:“是脸是皮,反正长在这里。你这丫头到底听是不听?”
“听,听,一定要听!”谢晓云捂着嘴角笑道。
陆凌风正经道:“晓云,你可知我加入摩尼教之前,靠何手段为生?”
谢晓云摇头了头,道:“这个你从未讲过,我哪知晓?”
“你猜上一猜,你这丫头这般鬼机灵,定能猜得出来。”
“哪有你这样夸人的!”谢晓云皱着秀眉想了片刻,道:“你说我能猜得出来,难道你以前专干偷鸡摸狗不成?”
陆凌风嘿嘿一笑,道:“正是如此,不过你陆大哥可从来不是偷鸡摸狗之徒,而是正儿八经的江洋大盗。”
谢晓云又是呸的一声。
“你莫再吐口水了,再吐嘴巴该干了。”
“呸,呸,呸……”谢晓云娇嗔道:“我偏要吐!”
陆凌风继续道:“我凭借两项本领,一是脚下功夫天下无双,二是手上功夫出神入化,赢得了百般美誉,数年前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圣手凌云’便是本人。不过那时你尚年幼,定是未曾听说过我的名号。”
听了这番自夸之词,谢晓云却未再呸的一声,皱眉问道:“那‘圣手凌云’真的是你?”
“正是在下,错了管换!”
谢晓云缓缓道:“原来如此,那时我虽年幼,却是听谢庄主多次提起过,那潜入洛阳皇宫盗取前帝李亚子的五弦琴,折断三支箭,将宫中伶人郭从谦的衣冠抛入上阳河之人,便是陆大哥你了?”
陆凌风道:“正是。那李存勖在魏州纵容伶人宦官强抢民女,我那时剑术不精没有取他项上人头,算是便宜他了。但他最终自食恶果,死于伶人之手,也算是恶有恶报。”
谢晓云哦的一声,道:“陆大哥此事,也算是为民解气,大义之举,但后来为何投了摩尼教?”
陆凌风昂首道:“杨大哥为人豪气坦荡,胸怀大义,不论何人与其结交数日,总会要被他言行打动,受他影响的。”
谢晓云不禁神往道:“杨大哥真是个好人!”
陆凌风沉默片刻,继续讲起了二盗经书之事,“那痴行变得更加谨慎认真,午时已到,差了一个和尚去后院打来斋饭,其它人皆寸步不离围坐的他的周边就地进食,他倒是颇讲礼数,也没忘给我一份,盘坐在那里,不时笑眯眯地望我几眼。”
谢晓云嘻嘻一笑。
陆凌风道:“我在藏经阁门外吃完斋饭,便道:‘痴行大师,现下离酉时尚有数个时辰,你们坐着也是无聊,不如让陆某给你们变个戏法,消遣消遣如何?’痴行笑道:‘陆施主还有这般本领,也好也好,反正不论你如何变化,老衲定不会离开这个圈子。’我折了一段树枝,返回走近阁门,喊了一声‘诸位师父看好了’说罢,将树枝截成数段,捧在手里,吹了一口气,随即双手慢慢分离,那树枝恢复原状,仍是完整一根。”
谢晓云一怔,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陆凌风嘿嘿一笑,“那皆是骗人的把戏,算不得什么,我袖中早已藏下了相仿的另一段树枝。”
谢晓云顿悟,哦了一声,不再打断,听他继续讲下去。
陆凌风道:“这第二个把戏,我从怀中取出昨夜从藏经阁顺便取来的一本《法华经》,又走近几步,给他们展示了一番,道:‘这部法华经是陆某昨夜顺手取来的,阅了一番,受益良多。’言罢,双手一错,将那经书撕成了两半。那几个和尚齐声惊呼,痴行一声阿弥陀佛,道:‘陆施主为何如此?’我道:‘大师不必生气,我既有法子让树枝还原,自然也能让经书归于原貌。’痴行道:‘那烦请陆施主尽快将《法华经》恢复完整,还于老衲。’我便如先前一般,双手捂住经书截断之处,吹了一口气,慢慢打开,却仍是断为两截未能恢复。那《法华经》对于他们何等珍贵,和尚们大为紧张,瞪着眼睛望着我。我叹了一声,道:‘实在对不住,陆某方才还原树枝,功力用尽,料定十日内不能恢复。’他们更是着急,我看时机已至,便又道:‘不过陆某还有一个法子能立即让经书还原,但是要请各位师父相助。’痴行道:‘快快说来!’我道:‘虽然我功力已尽,但是诸位师父可祝我一臂之力,我现下再将经书合在手中,劳烦你们每人帮我往手中吹一口气,定能大功告成。’痴行想了片刻,自认《灵宝毕法》在他怀中紧握,应是没什么危险,便答应下来。我先从靠门边小和尚开始,一一让他们吹气,最后来至痴行跟前,捧书在他面前,道:‘此变化需借助佛法,还望大师心怀诚意。’痴行信以为真,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我心中大喜,待他吹气完成,退出门外,一声‘变’,一本经书完完整整,摊在我的手上。接着,我举起经书,展示给众位和尚。他们面色大惊,呆若木鸡。”
谢晓云道:“为什么?”
陆凌风笑道:“因为我展示给他们的经书,便是《灵宝毕法》。”
谢晓云一怔,啊的一声,“你是如何做到的?”
陆凌风傲然道:“在那痴行双手合十时刻,我便用手中《法华经》将他怀里《灵宝毕法》换了过来,此技便是你陆大哥的拿手本领偷梁换柱也!”
谢晓云哦了一声,“那法华经呢,仍是两截?”
陆凌风道:“当然不是,这与树枝还原属于一个道理。”
谢晓云笑道:“你真是厉害,居然将这偷鸡摸狗之技练得出神入化!也当真难为那帮老实和尚了。”
陆凌风道:“这偷梁换柱之法,其一靠得是眼疾手快,其二便是内功修为了,倘若遇到真正的高手,便不会那么容易了,痴行内功虽比我高出少许,但毕竟憨厚愚笨,胸无城府,我也算是勉强得手!当初结识杨大哥,便是让他当场擒住了手腕。”
谢晓云嘿嘿一笑,道:“天外有天,你这般出神入化的伎俩,却都有被抓个现行的时候!”
陆凌风继续道:“这第三次盗书,却是艰难无比了。”
谢晓云哦的一声,秀眉一皱,目光更是好奇的盯着陆凌风,听他将来。
陆凌风道:“两次让我得手,痴行痴言领教了我的大盗本领,待我还了经书后,商量许久,便来到前院大雄宝殿,将那经书放于殿前坐垫之下,请来且云大师坐于上面,向我嘿嘿一笑,胸有成竹,看我如何得手!那且云大师也是无聊之极,竟然当真从了两个徒弟,盘腿于草垫之上,坐禅诵经。痴行自信地笑道:‘陆施主,按先前之约,倘若你于酉时盗不得经书,便怪不得我们兴国寺了!’”
谢晓云道:“那且云大师虽有些愚笨,但功力高深莫测,从他坐垫之下取书,恐怕是艰难无比。”
陆凌风道:“正是,我数次出手,不得结果,任出手再快,皆被他内力击退。眼见酉时将到,我静心想了片刻,心生一计,便道:‘大师内力惊人,陆某甘拜下风,如今取书无望,但尚有一事相求,恳请大师能够解了我心中所愿。’且云大师道:‘陆施主但说无妨!”我双手作揖道:‘向闻大师棍术精湛,御棍阁排名首位。陆某天资愚钝,自跟杨大哥习剑以来,仅仅悟得些皮毛,前几日他传有一简单招式,让我思考破解之法,成功之后方才继续传我其它,我百思不得破解之法,今日得与大师,还望大师能够指点。且云大师道:‘老衲天生愚笨,杨青羽号称剑圣,造诣颇深,老衲如何破得了他的剑术!’言语虽是如此,目光中却显露好奇之心。我继续道:‘非也非也,大师不必过谦,这招剑术对于杨大哥来说尚属简单一招,大师定是有破解之法。’我又继续明里谦虚暗里吹嘘了几句,让他们好奇心更重,便道:‘为了大师能心无旁骛尽心破解,陆某与大师随便定个赌局。我仅凭这一招剑法攻大师上身,若十招之内令大师无法起身,便算作我赢,若大师破了剑法起得了身,算作我输。陆某也从中向大师学得破解之法,虽不能借得经书,也算作对陆某远道而来的一个慰藉。不知大师能否允了?’我越是这般说,那且云大师对我说言的剑法更是好奇,便答应下来。”
谢晓云插话道:“那且云大师棍术居江湖之首,你仅凭一招剑法当真能困他十招内不能起身?”
“当然不能!”陆凌风继续道:“待他点头同意,我抱拳一声‘承让’便一招‘仙人泼酒’刺了出去,剑光罩他上身而去,待他方化解完毕,又是一招‘仙人泼酒’,一剑紧跟一剑。那且云大师确实名不虚传,待我第五剑此处,便一棍挥出,数道棍影闪过,欲起身站立起来。便在此时,我又是一剑刺出,大喊一声‘仙人泼酒’,剑光刺出之际,右手手腕一抖,指向他身下坐垫,借力一挑,左手疾然伸出,便将那本《灵宝毕法》拿在手中。”
谢晓云拍手道:“这招剑法我知晓,便是那日你教我凭一根树枝刺中痴言膝盖的形字诀‘指天追日’。”
陆凌风点了点头,又道:“且云大师起身道:‘陆施主,承让,老衲胜了!我举起书道:‘不错,大师棍术果然名不虚传,此番过招大师胜了,但是三盗经书陆某也侥幸胜了。’那三个和尚对视良久,方醒悟过来,且云一声阿弥陀佛,道:‘既是如此,亦属天意,望陆施主能遵守承诺,借阅三日,三日之后将经书还归本寺。’我抱拳回礼,再三致谢。”
说罢,陆凌风长叹一声,面含敬仰道:“那且云大师当真是个高僧,虽不脱凡尘心有棍技之好,除此之外,却是一心向佛,别无他求,难怪会得到纯阳真人的指点欣赏。”
谢晓云怅然道:“世间岂会真有无欲无求之人,如且云大师这般,定是算得上一代高僧。或许大师心智跳出三界五行,大智若愚,并非我等凡人所见的呆奔!”
陆凌风闻言,深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