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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从管道里面翻出,管道出口离地三米,到达万户站一站。长耳说的对,直接从万户站一站翻入管道几乎不可能。
但张乐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他没找一个缓冲的落点,直直的跳下水管,硬生生用腿抗住冲击。
他一路向下跳,从万户站一站的顶端跳到低端,最后随便找了一点食物,从一站的气闸舱出去了。
至此,他今日的探索活动基本结束。现在他要重新爬到月轨上,然后再爬回万户站本站。
他看了眼挂在月轨上的“老梁”,脑子里面构思着里面的情况。不管这宇航服里面是不是老梁,总之,里面人的死相肯定不好看。
张乐咬咬牙,轻吭几声后回了万户站。
一到站,长耳就放了一首歌。这歌的名字是个中国人都知道,叫《常回家看看》。
张乐是活着回来了,但这一路上的经历一言难尽。他弄垮了一个站点,碰到一个尸体,而且基本上什么都没带回来,倒霉事倒是让他碰到了。
张乐躺在地板上,双眼直盯盯的看着天花板上面。曾经在地球上,所有驻月人员都参加过一次官方举办的聚会。张乐参加聚会,基本上把所有驻月人员的脸都记了一遍。尸体的主人张乐没影响,估是张乐冬眠后新来的成员。
回想刚才,那具尸体比张乐高,而模糊的脸看起来不像是东亚人。张乐推测,尸体的主人可能是俄罗斯那边的人。
他的眼窝为什么会有一根草长着?
他想摆脱大脑中眼窝长草的景象,连忙问长耳:“T800这个编号有人吗?”
“有,是个俄罗斯小伙。”长耳看着数据说:“年龄25岁,大概是在二零二七年九月份失联,失联了五年。”
“他的工作是什么?”
“服务器维护,软件更新……这是个信息人员啊。”
张乐叹了口气,“死了一个青年才俊啊。”
“你离开万户站的这段时间,整个万户站没有与外界连接……”
“我出去多久了?”
“五个小时。”
张乐闭眼,脑海中又是那副眼窝长草的景象。他本想换个东西叉开脑子里面的草,但突然他想起来了尸体积水横飞的画面,整个人突然想吐。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对于同类的尸体,总是会怀着恐惧的情绪来面对。同类尸体所在的周围,往往代表有危险存在。这危险可能是天敌、可能是病毒……总之,离尸体越远越好。
这是天性,刻在生物dna里面的东西。张乐的主观是不想跑的,但他身体的下意识就是赶快离开。
不行了,张乐觉得胸闷气短,他快要吐了。
月球很危险!
但张乐他逃不掉。
张乐仔细理顺了自己的现状,无论怎么说,与地球联系不上的他,现在无论如何都只有一个结局——死在月球上。目前这个结局最大的变数,不是早一点死,就是晚一点死。
长耳见张乐状态不对,连忙喊道:“张乐你说话啊,闷着对人不好……”
张乐没有管长耳,他失神自语道:“妈妈,我将成为萤火虫……”
长耳这下认了,张乐看见尸体,估计被打击完活下来的信心了。
人啥都可以缺,唯独这“信条”是不能少的。张乐不想活,长耳也没辙。如果张乐绝食,长耳总不能拿扳手掰开他的嘴,找个漏斗往里面塞。
早知道不该把张乐喊出去的,每天让他在万户站一站找些食物多好。先保证能活一天是一天,之后再继续等待救援,多好。
长耳这次真的栽了。
“你‘黑匣子’呢?”长耳问。
“在这在这,”张乐起身递给长耳,“看看是不是这玩意。”
黑匣子是安装在飞机、轮船上用于记录交通工具运行状况且抗损毁性能高的一类设备。它常用于事故原因和事故经过的调查及分析。这种想法和仪器,很快传入各个领域,包括航天事业。
有时,驻月人员突然失联,出发找人的救援人员宗旨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黑匣子”。
长耳接过黑匣子,读取出里面的信息,几分钟后,它说:“我放了哟。”
张乐躺在地上说:“你放吧。”
“ЭторубанскаястанцияNo 1врайонеМаньхуа.КонстантинКонстантиновичРокоссовский”
这是俄文,张乐听不懂,长耳也不懂。幸好,万户站有一套准确、高效的翻译系统。翻译需要时间,一人一兔只好等待。
“你说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常耳问。
张乐还是陷入眼窝长草的景象,他敷衍道:“我觉得我们会听到克苏鲁神话里面古神的低语,听一遍就会疯的那种。”
“我还说这里面是相声呢。”
张乐嫌弃的咳了一下,然后翻身背靠着垃圾堆。
就在这是,万户站的广播响了。
“这里是万户站辖区内的鲁班一号站点,我是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
长耳用的是张乐的声线播放这段录音,它望向张乐,张乐不为所动。
“我已经有十五天没有签到了,我有一点慌张。”
“鲁班一号站的食物已经被吃完了,水也没了——我甚至被逼到喝充满铁锈味的工业废水。”
“我知道,现在整个月球都乱了,已经不可能能得到救援。地球方面不给答复,但这件事影响很大,比原来‘太空雨’事件还要大,我不认为地球方面能及时救助我们。”
“以下内容,是我做的一周报告——我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报告。”
“1.‘植物网络’发生故障,万户站辖区与驻月基地和其他辖区失联。”
“2.我感觉‘植物网络’有寄生性,两个月前我皮肤触碰到了‘α’部分根部,现在我感觉触碰区域很疼。”
“报告完毕。”
录音的最后一点内容声音很小,甚至于翻译系统以为是噪音,没有翻译出来。
但张乐听出来了。
一个单词是爸爸,一个单词是妈妈。毛子和自己媳妇孩子聊天,张乐对这两个单词很熟悉。
“还有吗?”张乐问。
“没了,这个小伙子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报告。大概报告过了二十分钟,小伙子的心脏就停止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