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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朔悠闲地反手撢了撢裤管上的灰尘,气定神闲的模样,浑然看不出他刚刚独自单挑了前来找麻烦的七、八个同校的太保学生。
“姓朗的,你别太嚣张,我一定会报复的!”身为流氓头头的学生常拓驹也不过才十七、八岁,此时此刻的他没了平日的跋扈气焰,倒是一身的凌乱狼狈。
他兴味索然地睨了睨那躺在地上还没力气爬起来的家伙“原来你的嘴巴比你的拳头还要硬。”
“你”“我这是在称赞你,别不识好歹。”
大手一把捞起地上的背包,朗月朔拍掉上头的尘土率性地往肩上一甩,一气呵成的动作看来既流畅又潇洒,只不过是高三生的他举手投足间已经充满了稳重成熟的贵气。
“哼,别以为你家有点钱就猖狂!告诉你,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会找朗立冬跟傅蔷的麻烦,我看你能为他们撑腰撑多久!”
原本已经迈步离开的朗月朔优雅身形突然停顿,他挺着腰杆缓缓转身。
躺在地上疼痛呻吟的太保们在乍见他脸上的表情时,不约而同地噤声震慑。
老天,他这会儿的神情甚至比刚才打斗的时候还要森冷无情!
“你再说一次。”
常拓驹咽了咽口水本能地想退缩,只是想起四周还有小弟在看着,他硬是鼓起勇气粗声低吼“要我说几次都可以!”挥手甩开了一旁害怕暗示他别再出言挑衅的兄弟,他握起拳头撑起上半身“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就不信你能够永远守在你弟弟的身边保护他一辈子。”
缓步上前的朗月朔来到他的面前,不发一语的他此刻看来气势冷沉,宛如撒旦般的邪魅神态和平常众人眼中的资优生模样简直有天地之别。
视线里彷佛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他鹰鸷般的双眼紧盯着眼前强鼓起勇气的常拓驹,忽地他瞇起凌厉双眼攫扣对方的衣领,猛地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近距离的对视。
“关傅蔷什么事?你扯到她身上做什么?”
“放开我!你据说她跟你弟弟的感情很好,同时又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邻居,哼,光看你这副紧张的模样,我更确定傅蔷和你关系匪浅。”
几乎是同时的,他的话才说完,朗月朔的拳头已经狠狠落下。
已经算得上是高大精壮的常拓驹,被他这么一揍,整个人竟像破布似的被抛了出去,砰然坠地。
“别让我瞧不起你!”丝毫不理会其他人的劝阻和求饶,朗月朔再度走向他。“我是看在你平常对朋友挺有义气的份上,所以愿意和你打这场架,但是我谨慎警告你,你有任何不满直接当面找我,你若是敢将脑筋动到傅蔷身上,她就是掉一根头发我也找你负责!”
也不晓得是不是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常拓驹大字形地仰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盯着他“你想跟你弟弟抢女朋友?”
“我想什么你管不着!你只要记住我的话,谁敢碰傅蔷,多远我都回来找他算帐!”
又踹了常拓驹一脚,朗月朔这才毫不犹豫的昂首阔步转身离开。
“我不信你能一辈子保护傅蔷!”常拓驹粗嘎着嗓门在他身后挑衅吼着。
朗月朔头也不回“我会追回来报仇的。”
“你绝对办不到!”
“我可以。”
朗月朔冷峻着脸色绕过转角走出方才打架的校园角落,只是抬眼的瞬间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悠闲地斜倚着墙壁,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
他不发一语,沉默走过。
“你不怕我去告密吗?说全校最优秀的朗大少爷竟然在校园里头打架闹事。”
朗月朔停下脚步,优雅自持的半回头。“我敢挥出第一个拳头,就不怕承担任何后果。你如果想要告密就赶紧去,趁现在那些伤兵还躺在那里,也算得上是证据。”说完,他拉下肩上的背包扔到地上,跟着倾靠在墙上,等着。
那人愣了一下,接着捧腹失笑“真的在这儿等我带人过来?”
飒气的脸庞根本懒得回应,只见朗月朔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径自优雅地吸吐了起来。
“哇,你这算什么?双面人?”
“你到底要不要告密?赶紧决定。”
男子笑嘻嘻的看似十分好脾气“先给我一根烟,我再想想。”二话不说的直接伸手从朗月朔的手里拿走烟盒,他也跟着吞云吐雾起来,一副悠哉惬意的模样。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恣意的抽着烟。
是朗月朔先有了动作,只见他随手将烟头捻向墙上,接着丢进脚下的排水孔里。“我走了。”
“欸,你好歹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拦着你了吗?”
男子又是笑嘻嘻的模样“以后见面呢,你就叫我poly吧!虽然跟你同年龄,不过据说我好像要留级的样子。半年前我刚从国外回来,所以有人说我的中文还有一点怪腔怪调的,但是我个人倒是觉得还好啦。”
朗月朔没啥兴致的睇了他一眼,捞起背包。
“对了,你别听我快被留级,所以好像很差劲的样子,告诉你,我一定是下一届的学生会长。”
原本转身想走的朗月朔停住了动作,盯着他。
poly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大大方方的朝他伸出手“请多多指教,现任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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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车吗?”
打开车门的朗月朔站在驾驶座旁凝眼瞅睇杵在休旅车后头,抱着纸箱有些不知所措的傅蔷。
她扬起眉睫瞟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要坐哪里?”
前座吗?感觉上那好像是关系密切的人才适合坐的位置,例如女朋友。可是如果她坐在后座又像把他当成司机,这就更不恰当了啊!唯一比较合适的地方,难道就只有
看见傅蔷仰起螓首,朗月朔冷淡开口“我的车顶不载人,你别打它的主意。”
她马上调回视线,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朗大哥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耶,好厉害啊!对哦,这么说来从小到大他似乎总能将她的心思猜个八、九成,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脑袋太简单、思路太好抓了吗?
“别想些有的没的,把纸箱放在后头,人坐到前面,动作快。”
“哦!”傅蔷赶紧依命行事,但坐进了副驾驶座后她竟有些手足无措。“等一下,裙子我的裙子被车门夹住了。”尴尬地将车门打开把裙角拉回来,她搔了搔头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一一定是因为坐不惯休旅车的关系才让她手忙脚乱,绝对不是因为和他距离这般亲近而让她慌了手脚,真的不是!奇怪,这个安全带是不是坏了?为什么她不管多么用力就是拉不动?
朗月朔握着方向盘好整以暇地侧头看她努力耍宝“你在干什么?”
她委屈的转头回应他“安全带好像坏掉了,我拉不过来--”看见他突然伸出的手指,她忽地住嘴。
“你刚刚关车门的时候把它夹住了。”
“我有吗?”
他容忍似的点点头。
暗蔷低头望过去,果然看见车门正夹着自己无心的杰作。她小声嗫嚅着抱歉的话,再度打开车门,低垂的脸庞除了尴尬之外更透着些许的懊恼。
到底是为什么?她真是不懂。
为何自己在朗月朔的面前总是会做出一些愚蠢到连她自个儿都感到羞愧可耻的可笑言行?他那么杰出、那么优秀,从小到大在他的面前她根本没有抬头挺胸的勇气,但是为什么连一些最简单、最基本的动作都会让她看起来更加笨拙愚蠢呢?
她她真的很想在朗月朔面前好好表现的。
她已经不指望自己会有什么杰出作为能让他刮目相看,只求表现正常就好,跟一般人一样的正常俐落就好。
“你都几岁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冒冒失失。”
话才出口,朗月朔突然意识到自己语气中无意流露的宠溺,他马上敛去嘴角轻扬的浅淡笑容,飒眉微皱。
然而这句话听在傅蔷的耳里却有截然不同的解读。她的心脏像是突然被重击了一下,呼吸猛地一窒,赶紧强迫自己呼出疼在胸口的那口气。“大家都说我不可能有什么长进了。”
她蚊蚋般的自嘲低语彷佛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虽然很小声但还是传进朗月朔灵敏的耳朵里。瞥了瞥她沮丧低落的侧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将发动的车子熄了火。
困惑的傅蔷直觉地抬起头,却看见他竟侧身朝自己倾靠了过来!
她吸了口气,下意识的往后退。
“别动。”
那一双蒲扇般的大掌就这么朝她伸来,她屏住呼吸想退又不敢朗月朔叫她别动的嘛,只是他到底想要干么?他他他他的手想做什么?都快要碰到她的胸部了咦?!
“安全带没有坏,只是你不习惯而已。”
“哦。”她怔怔的看着他替自己拉好安全带,轻松扣上扣环。
瞟了她一眼,他重新发动车子迅速驶离停车场。
氨驾驶座上的傅蔷低垂着头懊恼皱眉。糗了,朗月朔该不会看出她刚才眼神中纷乱的惊慌吧?居然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希望他没发现自己的想法才好,否则岂不是让他笑掉大牙?
其实以他杰出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那个坏心的朗立冬也不只一次在她面前强调这件事。既然大鱼大肉都任君挑选了,朗月朔又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一碟平淡无味的清粥小菜下手?
唉,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呀
“别再叹气了。”
“嗯?啊,对不起。”
朗月朔睇了她一眼“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对不起。”
“对”傅蔷及时咬住唇,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第二个对不起。
车厢里沉默了,她颦着眉、扭着手努力想思索接续的话题,却沮丧的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和他聊些什么?对于他,对于这个从小到大一直极端优异的男人,她在他面前有着太多的自卑,也直觉的认为她话题的层次一定和他有着明显而巨大的落差。
“我说过那个案子不能这样推,消费群的设定根本已经错误了,这种东西推出去只会砸了公司的招牌,你叫底下的人重新拟定一份企划案,否则我宁愿推掉这笔生意不做。”
她默默瞅着正用蓝芽耳机和公司下属对话的朗月朔,轻轻转头望向窗外凝视街景的流逝。
瞧,这就是她和朗月朔最大的不同!
自己是个连工作都青黄不接的小职员,而他,则是只手掌控知名广告公司的年轻执行长。
“但是我必须强调一点,当我决定推掉这笔生意的时候,也就是一些没有能力却支领大笔薪水的米虫离开我视线的时候。这一点,我要你帮我确实转达给那些人知道。”
暗蔷听了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上这番话似乎也悄悄地扎痛了她的心。是因为一直以来,她从来就不是说这些话的人,而是那个低着头听着别人把这种话丢给她的人吗?
结束通话的朗月朔在等候红灯的同时飞快睇了她一眼,瞧见她黯然低垂的清秀侧脸,他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拍抚她的头
剎那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你的头上有树叶,我拿掉了。”朗月朔不再看她,一双飒气凌眼直视前方,在转换绿灯的同时迅速踩下油门。
“哦,谢谢。”树叶?她刚刚没有经过有树木的地方啊!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只有轻扬的音乐流泄在两人之间。朗月朔在转动方向盘的同时,默默地瞥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向来自诏自制力极佳的他竟然是不是因为长久以来自己总是看见她露出那样沮丧低落的表情,不论是在课业上、还是在工作上,所以终于按捺不住想安慰她的冲动
安慰?!太可笑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
这种充满温柔人性的工作一直都是弟弟的专利,只有立冬那小子才懂得如何理解他人的心理。而他,骨子里是否存有一点体悟别人感受的因子?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存疑。
朗心如铁。
外人总是这么形容他,好似这四个字已经充分而完全地诠释了他性格里的严肃冷硬和不苟言笑。
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
也许他真的心硬如铁,根本不懂所谓的温柔或是什么体贴的人性。是的,自己真的跟弟弟不同。“立冬有跟你联络吗?”
“嗯,他有打过一通电话给我。”
太好了,这个话题她能应付。如果自己表现出侃侃而谈的模样,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多和朗月朔说点话!其实她一直好想好想跟他多说一些话,就算是无关紧要的随口闲聊也可以。
“立冬说他现在人在爱琴海,还说那里的风景很漂亮给了他很多灵感。”
朗月朔瞟了瞟她俏脸上的愉快欢颜,眉宇间迅速闪过一丝不痛快,剎那间刚毅的俊脸彷佛冷沉了几分。“是吗?”
“嗯,是啊!”欢欣的笑颜飘过一抹犹豫迟疑,是她表现得不够熟络吗?所以才引不起他的兴致。“立冬说他很好,要大家别担心他”
“没有人担心他。”朗月朔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藉此平缓自己激昂浮动的情绪,再开口,语气已经和缓如昔。“谁会担心那个任性而为的家伙。”
“还有立冬说他住在一间很浪漫的小旅馆,每天早上都会听见--”
“看样子你们倒是说了不少话嘛!柄际电话聊了很久?”
“也没有多久啊,几分钟吧。”虽然自己的确和朗月朔你来我往的说着话,但是这样的气氛好像
“既然你们两人感情不错,那么订婚那天他为什么要跑?”吸气啊该死,他的口吻不应该这么严厉的。
“呃,可能是因为立冬他”
“那个家伙到现在还没有给双方家庭一个充分的解释。你呢?你在电话里头难道没有问他这一点?他至少要给你一个理由。”
暗蔷小嘴微张,却是哑口无言。
那怔忡的模样像是被他难得激动的反应给吓着了,顿时让他懊恼得皱紧了眉,大手捏紧方向盘。“两家的亲戚都在问我,你们两人的订婚仪式到底还要不要进行?”
她瞅了瞅那一张俊逸的侧脸,黯然低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么说来,事情发生到现在的确还没有哪个长辈来问她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善后,所有人给她的反应不是摇头就是叹气,而朗立冬又早早落跑到爱琴海去了,结果大家却通通跑去找最无辜的朗月朔要答案。
是啊,也难怪朗月朔会这么生气了,根本不关他的事,就因为他是大哥,最受众人信任,所以就被迫出来承受她跟朗立冬的烂摊子。
休旅车陷入车阵里动弹不得,朗月朔迟疑了几秒转头看她,疏离的神情和淡漠的语气像是要证明他的不在意。“你是真的想要嫁给立冬?”
“我我”糟糕,她这时应该怎么回应才好?还没来得及跟立冬讨论到这一点啊!
朗月朔将她颦眉苦恼、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眼里,迅速转开冷硬俊脸“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们你的心意没变。”
“啊?”
“等立冬从爱琴海回来,我会马上挑个日子再替你们办一次订婚仪式。”
“其实不用这么急也没关系啊”这一回座车里真的陷入了无止境的静默。
朗月朔完全没有开口的兴致,而傅蔷则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题当起始。他真的跟朗立冬截然不同啊,她忍不住暗自苦恼,面对眼前这张冷硬如铁般的俊脸,她彷佛说什么都错、做什么都不对,可是悄俏地扬首凝睇他的侧脸,偏偏自己又
“这次又有什么事?”手机再度响起,朗月朔冷漠的口吻透过蓝芽忠实地传到公司的另一头。
一名男子似笑非笑的嗓音透着一抹促狭“怎么,我打搅到你的欢乐时光啦?”
朗月朔的眉头倏地蹙紧“浪费我的时间。”
“欸,你先别挂电话啦,老板”语尾故意拖个老长,摆明了毫无悔意。“有个紧急的文件要去拿,我想反正老板您已经开车在外,就顺便当一次快递提供一下服务吧?”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是在帮你制造机会,延长你和傅蔷相处的时间。毕竟你今天亲自拨空跑去那家小鲍司,御驾亲征的目的为的不就是想开车接送她?”
朗月朔下意识地按了按耳边的蓝芽耳机,飞快瞟了身旁的傅蔷一眼,似是不想让她听见。“别说废话了,要去哪里拿那份文件?”
对方报出一串地址,愉快的结束了通话。
朗月朔皱了皱眉头,扯下耳边的耳机。竟然比上司更快切断电话,这算是哪门子的下属?“你赶时间吗?我临时要绕去别的地方拿东西。”
“你在忙吗?”傅蔷马上坐直身,她的记性老是这么差,总是忘了身旁这个男人是个事业忙碌的年轻实业家。“或者我直接在这里下车,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可以自己坐公车回家--”
“你赶时间?”
“没有啊。”
“那就跟我一起走。”
苞我一起走。
老天,傅蔷赶紧转头望向窗外,就怕嘴角扬起的笑容让身旁的他看见。从没想过一句话,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让她整个人飘飘欲仙!苞我一起走,天啊,朗月朔竟然这么对她说耶!
飒气凌眼默默扫睇那抹背对自己的纤细身影,朗月朔方向盘一转将车子驶进一条单行道。
他这不叫绕路,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大家在那儿塞车。虽然可以预期的,这一路上他和傅蔷肯定还是沉默多、聊天少,但是至少她就坐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傅蔷。”
“嗯?”她转过螓首,止不住脸庞上的微笑凝视他。
朗月朔直视前方,一副专心驾驶的模样。“明天到我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