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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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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少爷刚吐出一个妈字,看见岳小虎的凶相,忙咽住了底下的话,倒退了几步,看看离岳小虎远了,他又神气起来了,跳着指挥他同桌的七、八名汉子叫道:“给我打!给我杀!妈的!这小子敢打本少爷,别怕出人命,任何事都有本少爷负责!”

    他叫得起劲,他同桌的那批汉子却打得很差劲,原因是对手太强了。

    这些人身边都带着家伙的,大概看见了岳小虎身高体伟,他们不敢空手上,纷纷掏出家伙围攻上来,这下子可算是踢上铁板了。

    岳小虎他们因为近来迭遇凶险,提高了警觉,任何时间都是兵刃不离手,连叶小龙的弹弓亦然。动家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兵刃都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连耿长风都撤出了他的练子锤,找上一个对手。

    还是虎娃的对手先被摆平,这位姑奶奶出手没有招式,但是她的铁棒却有两个特色,就是劲和快,棒落如风,劲力无穷。她的对手是个使刀的,第一招就被她一棒齐肩劈下,一条胳臂竟硬被切落下来,第二棒就势横扫,又把第二个使刀的汉子扫得飞了起来,摔出十来丈去。

    岳小虎轻松俐落,三两枪就把对方的胸前扎了一枪,叶小龙的兵刃是使剑,她的剑法虽不是十分高明,但比她的对手可强多了,也不过十来个照面,对方握剑的手指被削断了四枚,滚地葫芦般的洒血飞逃!

    虎妞儿的护手钩同时对付了两个人,也在十招之内,杀伤了对方而奏凯。只剩下耿长风和一名使短刀的汉子斗得很起劲。

    那个使刀的汉子忽然觉得身外都是敌人,凝神一看,大惊失色,原来自己这里的同伴都倒在地上,对方却都挺着兵器,围在四周。心中一慌,那口单刀也失了准头,一刀砍了个空,耿长风的练子锤却及时卷出,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手上一使劲,那家伙连忙丢下了单刀,跪在地上投降了,因为练子锤可以活活勒死他的。

    战况开始得没多久就结束了,那个叫岑少爷的家伙没想到对方如此扎手,悄悄地想溜。

    可是那个被他打了一掌的玉兰花却不甘心放过他,悄悄地在他后面推出了一张椅子。岑少爷是面向着楼厅倒退着向外移的,看不见背后多出一张椅子来,一脚绊了上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声响惊动了大家,岳小虎腿长,第一个追了上去,搭背一把,将岑少爷提了起来冷笑道:

    “打不过想溜?”

    岑少爷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叫道:“放我下来!”

    岳小虎一松手,岑少爷叭的一声,平平实实地掉了下来,摔得他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岳小虎又要去抓他,吓得他连忙自己爬了起来,摇着双手道:“别动手!别动手!我不跑。朋友我们只是一点小误会”

    岳小虎冷笑道:“我们之间一点误会都没有,倒是你跟这位玉兰花姑娘之间有点误会,你跟她解释清楚去!”

    岑少爷忙道:“我跟她没有误会!”

    “怎么没有呢?我明明听见你说她是你的女人!而她却不肯承认,你们中间必然有一个在说谎!”

    岑少爷只有道:“那是我胡说八道。”

    岳小虎突地伸手,又甩了他一个耳光,沉声道:“你拿一个姑娘家的名节开玩笑!”

    这一巴掌很重,又把岑少爷打得躺在地上。岳小虎一把揪了起来,唰唰又是两个巴掌,然后才沉声道:“你欺负人家女孩子,必须当面道歉”

    岑少爷可怜兮兮地道:“好!我向她道歉。”

    岳小虎冷笑道:“那有这么简单,我得把你叔叔找来,当众承认管教子侄不严,由他押着你向这位姑娘磕头道歉,然后再奉上五百两银子添妆费。”

    叶小龙道:“什么叫添妆费呀?”

    岳小虎笑道:“他侮辱了这位姑娘的名节,使人家不容易嫁出去,所以必须帮助那位姑娘的嫁妆丰厚一点,使她好嫁出去”

    叶小龙笑了起来道:“你的花样真多!”

    岳小虎的家里是混下五门的,像这种巧立名目,讹人敲诈的事自然深通三昧。岑少爷却道:“我的事何必要家叔出头呢?再说我现下也没有五百两银子!”

    岳小虎道:“你在地方上胡作非为,不过是仗着你叔叔的势力,所以这件事一定要他来出头。你身边没银子,也可以叫人送信回去,由你叔叔带来!”

    当下把那些受伤的汉子提了过来,找出两个伤势较轻的,要他们立刻去通知岑标,叫岑标带五百两银子来,赎他侄子回去。

    岳小虎还特别地声明道:“岑标平时纵容子侄胡作非为,横行乡里,今天居然惹到我龙虎商行头上来了,所以我非要他自己来一趟道歉。你告诉他,我只等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内他不到,我也不会要他侄子的命,只不过会割掉他的鼻子,让宝鸡城的人都知道岑家的人是何等英雄。当然也会砍断他一条腿,叫他以后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再出来闯祸了。”

    说着把那个人赶走了。把岑少爷绑了起来,平放在酒楼地板上,倒是另外那些受伤的帮闲汉子,准许他们自行去找医生治疗了。

    酒楼的人上来央求,岳小虎微笑道:“掌柜的!你别多事了。这些事你管不了,我今天卖你个面子,把姓岑的放了也行,可是你能担保他们叔侄今后不找玉兰花姑娘的麻烦吗?玉兰花今后若是有个风吹草动,你能完全负责吗?你只要点个头,我立刻放人。”

    那掌柜的脸都吓白了,他一个生意人,那里敢负这种责任,连连摇头道:“老朽不敢负这种责任!”

    岳小虎一笑道:“你也知道岑家人不会罢休的,你要我放了岑少爷,不就是害了玉兰花姑嫂吗?你做人太猾头、太不负责了!”

    老掌柜的满脸通红,低着头退下去了。

    玉兰花嗫嗫的似也有话说。岳小虎道:“我知道你怕他们日后报复,所以!才要等岑标来,跟他当面解决。”

    玉兰花道:“岑老爷子的武功很高!他们有很多朋友,连塞外都常常有人来往,他们跟官府也有来往”

    岳小虎微笑道:“我不在乎!我龙虎兄弟门专门与地方的恶势力作对,更不在乎他们有官府作后台。你放心好了,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解决了,你们日后不会有安宁的!”

    玉兰花姑嫂忧形于色,但也不便多说了,岳小虎他们究竟是为了保护她们才跟岑家冲突的。

    耿长风低声道:“岳少侠!论理是姓岑的有亏。可是我们打了他们一顿,惩诚过了就算了,要把岑标找来,似乎是我们的措置过份了。”

    岳小虎一笑道:“我也知道我做得太过份,可是耿大哥,你说说看!凭姓岑的小子这块料,够资格在城里横行不法吗?”

    耿长风怔了一怔,岳小虎道:“他那几手三脚猫工夫连做个打手都不够格。他的那些伴当一个个也都稀松平常!”

    耿长风道:“也算是过得去了。”

    岳小虎道:“那几个家伙都只够资格当个二流的打手,靠着这些人就能称雄一地吗?”

    “在一些小地方是不成问题了。”

    “但是这宝鸡却是个大县城,是通往塞外的一个大站,路过的江湖人尤多,想在此地守住一亩三分地,一定要有相当的势力不可。看姓岑的小子,似乎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自己没本事,当然只有靠他的叔叔了!”

    耿长风道:“银镖太岁在本地是号人物!”

    “我们惹不起吗?”

    耿长风道:“不是惹不起!而是把岑标找来,要他带着侄子给人道歉,这太过份了!”

    “他肯不肯道歉呢?”

    “以一个江湖人的习性来说,宁可头断,也不肯折名,所以他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岳小虎道:“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太大,势必要硬干一场,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我们龙虎兄弟门的组成就是要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像这种土豪恶霸,碰在我们手中,绝不会放过的。以前我和小龙两个人,就专找这种人麻烦!”

    叶小龙被勾起豪情,兴奋地道:“是啊!那时侯我们龙虎双侠可威风了,一路打到京师,所向无敌。每到一个地方,都向当地的恶霸强梁挑战。”

    岳小虎凝重地道:“现在我也是这个作风,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仗势凌人的恶少,遇上了绝不放过。”

    耿长风道:“那是当然!可是照江湖规矩”

    叶小龙道:“耿师兄,江湖规矩要看人的。你先前照江湖规矩,报出了名号门户,人家可没搭理!”

    耿长风红了脸,也没话好说了。他虽然认为自己这一方在江湖规矩上有缺,可是也知道岳小虎向来不讲江湖规矩的。但是龙虎商行的事,他们却一件件都办得很漂亮,有岳小虎在,用不着自己来出头。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银镖太岁岑标果然来了。六十上下年纪,随行的有十几个人。岑标十分客气,首先通名求见,然后又介绍了他随行的朋友,都是有头脸的江湖人。然后他把岑少爷提了过去,劈劈啪啪地打了一顿嘴巴,又痛骂了一顿,逼着他给玉兰花叩头道歉,亲手奉上了五百两银票。

    然后又向岳小虎等人再三道歉,承认自己教导不周,管束不严,谢谢岳少侠代为管教。

    然后他殷勤地邀请岳小虎一行人到他的银镖别庄去做客,这种反应是谁也没想到的。岑标的态度是那么好,岳小虎自然也不会再留难了。

    对于做客银镖别庄的邀请,他们也婉拒了。杀伤了人家好几个人,实在也不好意思再上门做客去。

    岑标请不到他们,自然十分失望,再三坚持付了酒楼的帐作为谢意。一场干戈化为玉帛而散。

    大家回到客栈,虎娃显得意兴索然地道:“唉!居然没能打起来!”

    虎妞儿道:“这样子最好,难道你喜欢打架杀人?”

    虎娃道:“我倒不是喜欢打架杀人,我只是觉得奇怪,岑标的表现似乎是个十分明白事理的人!”

    叶小龙道:“不错!他今天的表现很好,知情达理,处事公正,完全不像是个恶霸的样子。”

    虎娃道:“他若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的侄子就不可能嚣张成那个样子,我们也问过玉兰花了,在她口中的岑标,可不是那么讲理的人!宝鸡县中的人,提起他来,又怕又恨,咬牙切齿的居多!”

    耿长风道:“那还不简单吗?岑标当然不是一个仁义大侠,但是慑于龙虎商行的威名,不得不委屈求全。最近这一阵子,你们几位在京中斗垮了忠亲王,在山东沂蒙山又击倒了章图大喇嘛,威名远播,谁还敢得罪你们,岑标是知道斗不过各位”

    岳小虎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时忽然一拍手道:“不对!”

    大家都吓了一跳,叶小龙问道:“什么不对?”

    “整个情况不对!岑标有问题。”

    叶小龙道:“岑标当然有问题。他今天的表现当然不是出于本心,可是他不敢惹我们,只有低头认错。我们本来是打算为地方除害的,可是他这么一低头,我们也没理由再对他怎么样了。”

    岳小虎道:“耿大哥,你记不记得刚跟姓岑的小子冲突时,你提出了龙虎商行,他表示没听过!”

    耿长风道:“龙虎商行在道上妇孺皆知,他们家出入的江湖人那么多,不可能没听过,他是故意表示轻视”

    “我知道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后来岑标要他侄子低头道歉,他侄子先还有不服气之状,他就狠狠地掴了他侄子一阵耳光,才把他打服了,这其中代表了什么?”

    大家都望着他,岳小虎接着道:“这就是说,先前岑标可能在家中谈过我们龙虎商行,语气中对我们并不如何看重,所以他侄子也没把我们看在眼中,为什么岑标会突然对我们客气起来了?”

    耿长风道:“那一定因为你们在山东的作为传到了这儿,使他对各位要另眼相看了。而他侄子却不知道!”

    岳小虎摇摇头道:“我想不是这么简单,山东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儿离山东不远,消息传过来很快的,他侄子更不可能还不知道!”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岳小虎道:“我就是这一点想不透,最大的可能是他不想我们闹上他家里去!”

    叶小龙道:“这怎么可能,他还主动邀我们去呢!”

    “在那种情形下邀约,谁都不会去的!”

    耿长风想了一下,才一拍脑袋道:“岳少侠说得对!这老儿是怕我们闹上他家去,所以才曲意交欢,低头认罪来稳住我们”

    岳小虎反问道:“他为什么怕我们闹上他家去?”

    耿长风道:“总是他家中有不能给我们看到的东西!”

    叶小龙忙问道:“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虎娃口快,立刻回答道:“马匹!”

    这两个字使得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岳小虎问道:“虎娃,你怎么知道是马匹呢?”

    “我不知道!只是今天我在岑标的身上,闻到很重的马味。”

    “人的身上怎会有马味呢?”

    “是他的衣服,他来之前,一定到过马群中,衣服上染了马匹的味道。而且是野马的味道!”

    “野马又是什么味道?”

    “这个我可说不上来!野马吃天然的野草,驯马吃人工拌成的饲料,因此身上的体味就不相同,这个岑标身上就有很浓的野马味,我一直感到很奇怪,这个人身上怎么会有那种味道的?”

    耿长风道:“那倒不稀奇!这个老家伙做的就是贩马生意,他是西路上的大马贩子。他的银镖别庄邻近,就是银镖牧场,饲养塞外来的野马,养驯、训练好了,再转卖到内地去。”

    听他这么一说,每个人心头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龙虎商行丢失的马是不是与他有关?

    然后岳小虎深吁了一口气:“一定是这个原故,他才不愿意我们上他那儿去!”

    虎妞儿道:“可是他却主动邀我们去做客?”

    耿长风道:“这是欲退反进,他先提出了邀请,我们刚打过他的侄子,杀伤他的手下庄客,想来也不好意思登门做客,这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岳小虎道:“这老头儿太狡猾!”

    耿长风笑道:“但是还不够稳健!他们老老实实的不声不响,我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家里去。他偏要矫柔做作,来上这一手,反而引起我们的注意了。”

    叶小龙道:“这倒不是!他本来安坐家中,是不打算搭理我们的。可是他的侄子不争气,偏偏跟我们起了冲突,被我们扣在酒楼上,指名要他来领回去,他深知我们的作风,他如不来,我们真会打上门去,所以只有乖乖地叫他侄子磕头赔罪了。”

    想通了其中道理,只有耿长风道:“再等一下!我们还要求证一件事,把店小二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他把店小二叫了来问道:“岑标的银镖牧场烙印是什么一个样子的?”

    小二回答道:“很好记,是一个回字,就是一个大方框里面一个小方框。”

    把小二打发走后,耿长风笑道:“岳少侠,你真是福将!我们查了一两个月的案子,都没半点线索,你一来就瞎碰瞎撞地撞上了。我们在塞外失马,巴朗星老师被杀,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失去的马匹,至少会有一批在银镖牧场!”

    “你能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了。银镖牧场的标记是个回字,我们龙虎牧场的标记则是一个口字,只要把大口字中间加一个小口字,我们的标记就变成银镖牧场的标志了。这也怪我们笨!其实我们早该朝这个方向去思考追索的。”

    “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容易混乱的标志呢?”

    “这种标记是要用烙铁铸成模子,烧红了烙印在马身上的,自然是越简单越好。而且我们龙虎牧场是收买以前的一家口外牧场,这个口字也是口外牧场的标记,在塞外有七家牧场,都是老字号了,所用的标记一看就知!”

    “如果银镖牧场偷了我们的马,加上一个烙印后,就变成他们的马了!”

    “这个在塞外很少有这种情形,因为塞外对偷马贼深恶痛绝,会引起公愤的!牧场间也极少有互偷马匹的事情”

    岳小虎又道:“我不明白,我们的马匹丢了有三个来月了,就算是改烙印记,也该全部完成了,岑标还怕什么?”

    “岳少侠,就烙的印痕跟旧痕不同,总要等三、四个月后,才能长得前后接近,现在还是见不得人的时侯!”

    岳小虎道:“耿大哥,照你这种说法就好办了,腿长在咱们自己身上,岑标不准咱们到他牧场去,难道咱们不可以自己去吗?”

    耿长风哦了声道:“岳少侠是准备和岑标用强?”

    “那倒用不着,咱们可以趁夜深人静时偷偷进去。”

    “可是夜晚时没有灯火,如何能看清马匹身上的烙印?”

    “那只有临时再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