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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慧心兰质天见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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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食之间,端九峰敬了拘魂学究一杯酒后,望了拘魂学究一眼,含笑道:“房兄对敝庄庄主石中辉印象如何?”

    拘魂学究不禁一怔,道:“房某仅一面之绦,其出身来历,心性为人俱茫然无知,未敢妄下断言,端兄是否别有用意!”

    端九峰道:“石庄主身蕴奇学,待人宽厚,更能礼贤上下,有孟尝之誉,竟与房兄失之交臂,宁非怪事?”

    拘魂学究略一沉吟,道:“闻端兄之言,所知万石山庄网罗甚多奇人异士,石庄主其志不小,不过房某就木之年,已无意江湖,即是石庄主有意延揽房某,房某也未必心甘情愿呢!”

    申茂林摇手笑道:“有一点申某始终不解,房兄带走我等二人之际,庄主未予阻拦么?”

    拘魂学究道:“石庄主无法救治二位,只有应允房某带离施治了!”

    申茂林面现困惑不解之色道:“论说石庄主当时无法证明房兄之言有此能为,而不无心疑房兄别有用意,怎能不加阻拦,任凭房兄带走申某二人,此乃大反情理之事,再庄主爱女幼患奇症,群医束手,那能不相求房兄,这点申某始终无法理解!”

    端九峰颔首道:“申兄之言极是,倘端某是庄主,定遣人

    暗暗尾随房兄掌握我等二人的下落,窥探房兄是否别有用意,抑或着手成春,再亲身前来恳请房兄施展回春圣手。”

    拘魂学究摇首笑道:“两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房某察二位伤势断言有效,所以房某才敢说此大话。

    石庄主之女一未目睹,再未知罹病详情,俗云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何况世无不死之病,若房某直言无救,定于石庄主打击甚大。”

    申茂林长叹一声道:“房兄所说委实合情合理,庄主也岂不怨责房兄拒人千里之外,其实石庄主才华武功无一不登峰造极,胸怀问鼎武林大志,无奈为其有女竟首鼠两端,畏首畏尾!”

    拘魂学究诧道:“这是何说?”

    端九峰道:“庄主夫妻年逾六旬,膝下只有此女,视若掌上明珠,百依百随,无敢违逆其意,庄主夫人长年茹素,结庵礼佛,祈求其女早占勿药,得以长生,端某敢言其女若罹不测,庄主心性情大变,武林从此劫杀纷扰永无宁日矣。”

    拘魂学究骇然变色,道:“但不知石庄主之女罹患何疾?”

    申茂林举杯一饮而尽,道:“庄主爱女自呱呱降生时,即罹患心痛怪疾,但仅每年发病一次,为时短暂,发作时冷汗如雨,绞痛如割,昏厥不省人事,片刻之后又自醒来,如生大病,卧床绵软乏力。

    非经半月兼旬调理,不得复元,而且发作后遍体青紫瘀伤,宛如鬼狐所捏,长达七岁过后,竟改为十一个月发病一次,尤有奇者,每增一岁,病发之期则递减一月,灵验如爽”

    说着长叹了一声,目泛悯恻之容接道:“庄主爱女现已年华二九,天香国色,丽绝人寰,文才武学腹中渊博,只是弱不禁风,体质弱弱,怪疾改为每月发作一次!

    可怜庄主夫人每日以泪洗面,只恐其女夭折不救,洪家庄院火焚之前,就是因其女病发之时,不然庄主怎会久久不见现身!”

    拘魂学究黯然不语,似作沉思状,良久才举杯饮了一口,正色道:“此非药石可奏效,必须谅解前生罪孽,方始有望治与不治,不过耳闻不如目睹,闻问望切,医者必须,房某不敢妄论。”

    申茂林神色一喜道:“房兄意有所动否?”

    拘魂学究道:“三日后再说吧!”

    缓缓立起,与申端二人各自斟满了酒,殷殷劝饮。

    蓦地。

    门外忽生起清朗语声道:“三位若不嫌我这不速之客,愿作竟夕之饮如何?”

    申茂林端九峰闻声一惊,唤道:“庄主!”

    双双欲起身立起。

    天璇星君石中辉已翩然走入,含笑道:“两位体力未复,不必拘礼!”

    说时望拘魂学究抱拳一揖圣地,道:“唐突造访,歉疚良深,无奈爱女心切,请有以见谅!”

    拘魂学究推杯大笑离座而起,道:“此乃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只恐残肴冷酒不适于口,无法款待嘉宾!”

    石中辉黯然一笑道:“不瞒房老英雄说,在下此刻已是食不甘味,坐不安席,烦请驾临寒舍诊视小女是否有救,不论可治与否,在下定当感恩戴德,如有所命,无不应允,纵或杀身

    相报,亦在所不辞。”

    “庄主言重了!”

    拘魂学究道:“请坐下叙谈如何,老朽昔年沦入邪道,惨罹沉沦之祸,行年九十,方知昔日之非,争强好牲,从增杀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只以恶名犹在,不欲再结识江湖之人,防种恶因,恕老朽直言!请庄主无须心存介意!”

    石中辉忙道:“在下决不以江湖是非”

    言犹未了,拘魂学究摇首笑道:“庄主误会老朽话中涵意了,老朽是说昔年为恶江湖双手血腥,只恐为庄主带来无穷隐患!

    再老朽闲云野鹤之身,不耐拘束,令女之疾若有可治,亦非一朝一夕之功,若误犯禁忌反为不美,依老朽之见,不如将令女送来,命店主歇业,老朽自当尽力而为!”

    石中辉不禁面有难色。

    申茂林忙道:“房兄有所不知,我这位贤侄女似知寿年不永,誓言不出所居园林半步,在其园林内筑砌墓茔以备身后栖息之处,数年来已拒不见医,房兄此去尚须庄主夫妇费尽唇舌方可,试问她能否来此么?”

    拘魂学究沉吟良久,道:“老朽应允姑妄一试!”

    石中辉大喜过望,抱拳一揖道:“在下先行拜谢了!”

    拘魂学究微微一笑,并唤店主趋进,吩咐将申端二人所有之余药一并带走。

    黑山,崛起皖南,地跨歙县,太平,休宁三县,一名黑山,盘互三百余里,有三十六峰,其实不仅此数,最高者为天都峰!

    巍然上挺,奇峭峻拔,险恶之处与西川栈道无异,然其峰峦凝翠,烟云幻变,天都绝顶,遥赏云海争奇,荡人心胸,叹为观止

    故有: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下看岳之称。

    山多怪松生于绝献危崖之间,盘根虬干,风格奇秀。

    万石山庄位于天部峰下,因势而违,广衾十数里方圆,极饶亭台园林之胜。

    凝翠阁上锦帐流苏,一老妪模样仆妇匆匆走入,喜孜孜唤道:“小姐,小姐!庄主带来天大的好消息!”

    只听帐内传出语声道:“什么事呀,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语声虽娇甜,却嫌微弱中气不足。

    仆妇掀起罗帐挂亡帐钩,只见一绝色少女拥被而卧,虽云鬓不整,面色苍白,眸子黯淡无视,仍掩不住她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容貌。

    少女张着眸子道:“周大妈,我还想多睡一会,只觉较之往昔更感疲倦虚弱,大概我去日无多了!”

    周大妈闻言不由眼眶一红,道:“小姐别说这丧气话,庄主已请了一位神医前来。”

    少女不禁格格笑了起来,轻嗤一声道:“什么神医,还不是什么人参、黄蓍、当归、何首乌、补血养气,说真的,我爹为了我这薄命女儿,什么珍奇异药,不惜千方百计,费尽艰辛取来,冀望药到病除,那知天不从人愿,我石红芍命薄如纸,恐明年此时我已魂游墟墓。”

    忽闻室外响起石中辉语声道:“芍儿,你好些了么?”

    石红芍强作欢颜,娇声道:“爹,恕女儿不能起身施礼!”

    石中辉飘然走入,含笑道:“乖女儿,为父已为你请来一名神医,术追卢扁,手至成春,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石红芍不禁盈眶,幽幽发出叹息道:“爹,你别逗女儿欢喜了,只怪女儿命薄如纸,罹此怪疾,请来名医不上下数十拉,倒不是他们不尽心,但药医不死病,女儿孽重难逃,看来大可不必了!”

    石中辉道:“胡说,那有生病不就医之理?”

    石红芍凄然一笑道:“爹又不是不如,女儿开春以来月必疾发数次,虽说轻重不一,仅仗爹灵药补益真元得以不死,女儿自知去日无多,尚敢妄念枯木重生,这不过是逢欺欺人之谈罢了。”

    石中辉闻言不禁心酸,道:“为父断言乘女儿此次宿疾尽除,这位神医来此已逾了一日了,为父恐你拒不就诊,又恐你精神尚未稍复,心生厌烦,是以迟迟未与你言说!”

    石红芍忽婿然一笑道:“那就有劳爹请这位大夫来吧!”

    石中辉微微一笑道:“好,爹这就去,但不可为难这位老人家!”

    两条身影先后翩然进入室内,前行是一中年妇人,布衣素服,手拿一串佛珠,慈眉凤目,年约五旬左右,后随正是拘魂学究房山铭。

    石红芍幽幽唤道:“娘!”

    一眼看真拘魂学究貌像,不由泛起一种无名厌恶,暗道:“这老人怎生得如此丑恶?”

    庄主夫人微笑道:“芍儿,这位是房老前辈,千万不可失礼!”

    “女儿知道!”

    石红芍望了拘魂学究一眼,嗔道:“房老前辈,石红芍年幼无知,若有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拘魂学究呵呵大笑道:“老朽年逾九旬,这大年岁,怎会与姑娘一般见识!”

    石红芍道:“老前辈真有把握治好晚辈身罹奇疾么?”

    拘魂学究正色道:“老朽只说试为一治,并无把握,要知人之授于天,姑娘倘寿算已终,老朽何能逆天行事?”

    说着伸臂而出,侧坐榻前,接道:“姑娘请将手腕伸向被外,让老朽察视脉象!”

    石红芍道:“老前辈之言委实使晚辈折服!”

    右臂缓缓伸出。

    拘魂学究察觉石红芍右臂瘦骨支离,呈现青紫指痕,知申茂林所言不虚,遂将五指搭在寸关尺上凝视察视脉象。

    凝翠阁上寂然如水,石中辉夫妻面色沉重,连大气都不敢透,仆妇周大妈退至避角,默念阿弥陀佛。

    半晌。

    拘魂学究才收回手来,长叹一声道:“姑娘聪慧天生,似已自知前生孽重,每次疾发后,必梦一卷发妇人幻化厉鬼,指捏索命!”

    石红芍神色骇惊道:“老前辈何以知之,此乃近年所梦,秘藏心底,即是爹娘亦不知情!”

    石中辉惑然凛道:“前辈夫乃神人也,但不知可否谅解?”

    拘魂学究略一沉吟道:“虽有几分可望化解,但庄主夫妇必须种神行善,岂不知行善之举如春园之翠,不见其长,但日有所增,亏心行恶,如磨刀之石,不见其亏,而日有所损,不

    仅报之自身,而有贻在后人,损人益已之事切不可这。”

    石中辉悚然答道:“金玉良言,敢不凛遵,在下自问并未有败德之行!”

    拘魂学究呵呵笑道:“老朽昔年所行所为,令人发指,万死莫蔽其辜,岂敢以身说教,只是-饮一啄,莫非前定,庄主前生亦是罪孽深重,请恕老朽真言无忌,恐日后不得善终,十世轮回,永难偿报!”

    石中辉闻言面色大变,道:“前辈从何推究出石某前生罪孽深重!”

    拘魂学究正色道:“老朽昨晚潜心为庄主夫妇及令女推卜,廿余年沉沦幽冥,别无所得,仅研悟医卜略知奥理神随,稍时,老朽当书出庄主夫妇及令女年庚八字及生平事迹,方知老朽并非故作惊人之言!”

    石中辉夫妻不由互望了一眼,肃然起敬,抱拳一揖道:“请恕在下方才失礼之言!”

    拘魂学究长叹-声道:“庄主有所不知,令嫒应在五年前就该夭折下,一来庄主夫人贤慧,茹素礼佛,愿自灭寿算为令嫒祈寿,再令媛恳望庄主不可离她而去,一日不见亲颜,恐她含恨而终。

    庄主曾亲口应允信地不逾,如庄主盛怒之时,只得令嫒一言而化解于无形,庄主可知其故么?”

    石中辉闻言大感震惊,忙道:“在下不知,请即见告以肇茅塞!”

    拘魂学究叹息一声道:“令媛阴知庄主意图武林羁业,你我都是江湖中人,羁业并非垂手可得,亦非一巳之力成事,殊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恐掀起一场弥天血腥浩劫,多少武林精英亦因此葬生!

    庄主为了令嫒之故,暂敛雄心,令嫒亦因此一念之仁,续延了五年寿命侯至老朽到来,不过老朽亦不能逆天行事,为福为祸,端在庄主一念方寸间!”

    石中辉不禁悚然冒汗,大惊失色,惶恐难言。

    石夫人盈盈拜了下去。

    拘魂学究倏地疾闪出丈外,双手连摇,忙道:“老朽不敢当此重礼!”

    石夫人只觉为一片无形罡劲阻住,无法拜了下去,凤目中不由泛出震骇之色。

    石红芍大感震惊.道:“老前辈,晚辈有生之日除了爹娘外,就从未钦服过谁,但今日只觉老前辈学究天人,穷通造化,周大妈,快扶我起来,我要向老前辈拜上九拜!”

    拘魂学究忙道:“姑娘不可,老朽不能贪天之功,因姑娘一念向善,上邀天眷,此乃天意,老朽消受不起!”

    随即微微一笑道:“庄主,三两日内黄山必起非常之变,但事在人为,端凭庄主一念之间了。”

    石中辉闻言大惊失色道:“前辈可否指点津,以解在下愚蒙!”

    拘魂学究长叹一声道:“老朽此来是为救治令嫒之疾,并非涉身武林生非,卦象虽显,但涵意未明,老朽也无法能说明白,到时再说吧!”

    说着走近榻前,目注石红芍道:“姑娘或已自知疾病再发之日期在三日后,老朽暂制止不发,以术禅解,唉,冤冤相报何时了!”

    石红芍道:“老有辈可否请道其详,晚辈前生与那位女魂

    有何冤孽!”

    拘魂学究含笑道:“来日方长,老朽自然会让庄主与姑娘明了其中因果,这几日来姑娘只要闭上双眼,就见女鬼立在面前向你索命,无如女鬼似有所惧,姑娘又默诵经咒,是以冤魂不敢缠身!”

    石红芍不禁笑道:“老前辈你说得对极了,如同亲眼目睹一般,方才晚辈假合双目,只见那女鬼却似极畏惧老前辈退身角隅,无复往昔那样的张牙舞爪,狰狞恐怖。”

    抱魂学究哈哈大笑道:“她怎会相惧者朽,姑娘说笑了!”

    说着向石中辉抱拳一拱,接道:“有劳庄主着人取来文房四宝,笔墨及黄表纸,香灯一应等物!”

    石中辉立命仆妇周妈取来,心神怔仲不安,不时以目光飘向其夫人,欲言又止。

    石夫人面色沉静,低声道:“庄主不可自乱方寸,贱妾有知自之明,房老前辈决不会袖手不问!”

    这时,拘魂学究已面向石红芍,由怀中取出一双绒盒,掀开盒盖,取出长短不一的金针十九双,道:“姑娘请勿动弹,老朽须隔被针穴,最好姑娘闭上双目!”

    石红芍目露感激之色道:“多谢老前辈了!”

    缓缓闲上眼睑,拘魂学究将金针一一刺下。

    毫发金针,软如锦丝,拘魂学究非但手法迅快,而且认穴奇准,更非内功绝乘无法直透而入,石中辉暗感自己萤米之光何能与中天皓月争辉,就拿金针过穴手法即无法比将,不禁感慨良深。

    只见拘魂学究口中念念有词,手捏法诀,缓缓撤出肩头长剑。

    忽大喝一声道:“老朽与你托生福地,一生受用不尽,财禄无缺,石姑娘欠债多少,悉数璧还如何?”

    石中辉如遭雷殛,呆若木鸡,半响做声不得,只觉世间真有如此奇事,为了夫人茹素礼佛,虽未勃奚,但大感不快,自己不信鬼神之说,无奈强不过夫人爱女,只有任听而已。

    拘魂学究长剑还鞘,取出一粒丹药,起出金针,道:“姑娘可以睁眼了!”

    石红芍笑道:“那女鬼方才望老前辈拜了三拜,冉冉离去了。”

    拘魂学究淡淡一笑,命石红芍服下丹药,道:“姑娘冤孽得解,从此福寿绵长,但病体还元期在半年,发病可延缓减轻,半年内定可根除!”

    说时仆妇已领着四婢走入,捧着作法一应物事进入。

    拘魂学究道:“请在阁外楼廓上搭一法台,老朽今晚三更时分作法禳解,眼前应办之事即请命人相距阁外九尺七寸处钉下一支桃木桩,破土掘坑,深及丈二,定然发现一具男尸,不可丝毫损坏,厚棺盛殓!”

    万石庄主石中辉汗如雨下,连声喏喏,面色惨白如纸,匆匆走了出去。

    石夫人心中一动,张口欲言。

    拘魂学究道:“夫人不必多问,说此徒乱人意而已,令嫒现已安睡,夫人请回佛堂,老朽准备符录定妥后,尚须返回居室调息行功,但待今晚三更便可夙冤化解从此无忧!”

    石夫人施礼道:“大德不敢言谢,孔素珍告辞了!”

    拘魂学究送出石夫人后,即振毫挥笔,书写符录七道,命周妈张贴窗门各处,立即退出转回宾舍跌坐行动调息。

    功行周天睁目醒来,忖道:“昨晚潜心推下,父亲并未陷身万石山庄,仍尚在人世,应在西南方位,但似与石中辉却又有关连,卦意含混不清,未能推出究竟,看来自己无此必要留此了。”

    却又想到严冒陵嘱语,卦卜知天,但易遭鬼神所忌,自身之事最好不动卜,推究如错,反为所误!”

    不禁长叹出声。

    突闻门外传来申茂林语声道:“房兄,小弟可否进入?”

    拘魂学究哦了一声道:“申兄么?快快请入!”

    只见申茂林、端九峰先后进入,随后已是庄丁送上一桌丰盛酒宴。

    端九峰抚掌大笑道:“庄主眼高于顶,向不服人,竟视房兄如同天人,推祟备至,我等二人虽不知详情究竟,但看庄主神情,其爱女红芍已占勿药了。”

    拘魂学究大笑道:“二位来得正好,老朽腹中饥如雷鸣,也闷得慌,你我三人共谋一醉如何?”

    三人落坐后互敬了数杯,申茂林道:“庄主形色匆匆,忙碌不堪,语焉不详,究竟石姑娘施冶详情如何,房兄可否见告一二!”

    拘魂学究莞尔笑道:“石姑娘之疾并非绝症,只是久罹体弱,若针药兼施,复原如常恐为时半年不可!”

    端九峰道:“闻庄主言房兄金针问穴之术堪称举世无双,房兄既绝意武林,大可悬壶济世,包管声誉雀起,杏林春满!”

    拘魂学究伸手入怀,取出缄盒,掀盒展示,只见绒绒上插满毫发金针,黄澄澄地长短不一,不下数十支。

    微笑了笑道:“其实金针问穴之术在我辈武林人物眼中并非难事,何况在二位面前无异班门并斧,不过房某的金针更另有奇奥之处”

    说时已捏出二支寸许金针。

    突然,金针离手飞出,疾如电芒穿向窗外。

    只听两声痛极闷嗥,带出远去衣袂破风之声,立即寂然。

    申茂林端九峰两人神色一变,霍地立起。

    拘魂学究道:“去之已远,追之无用,却已够他们受的了,两位请坐宽心食用。”

    申端两人忽瞥见拘魂学究手中仍捏着两支金针,显然拘魂学究暗器手法已经至收发由心境界,不禁骇然。

    端九峰道:“此事必须查明,黄山万石山庄怎可任由屑小匪徒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拘魂学究冷笑道:“此并非外人,而是卧底贵庄卧底奸细,千万别动声色,打草惊蛇,被他们逃去,为万石山庄一场无穷祸患,不如”

    悄声密语一阵。

    申茂林连连颔首,面色忽变,道:“如此申某去去就来!”

    身形疾闪而出。

    拘魂学究自与端九峰相互劝饮,偶偶谈心。

    端九峰推心置腹,言谈之间道出万石山庄诺般作为及石中辉雄心壮志。

    不到片刻,申茂林又匆匆返回,道:“庄主若依房兄之计施为,一双奸细必无所遁形!”

    拘魂学究道:“好,我等何必为此烦恼,且请宽心饮酒,申兄,房某先干为敬”

    屋外隐隐可闻豪笑如雷,猜拳行枚之声

    凝翠阁外万石庄主石中辉亲身督工,量定九尺七寸,钉入一支巨粗桃桩,小心翼翼掘土挖坑,四个壮汉运锄慢慢掘挖。

    石中辉沉声道:“土中深处有具骸骨,不得有损分毫,石某一向待人宽厚,唯独此事不可疏忽,否则杀无赦!”

    四壮汉肃然应是忽见申茂林飞掠而至。

    石中辉见申茂林不经通报掠来,心知必有要事,诧道:“申兄不是在陪伴房前辈么,为何来此?”

    中茂林附耳密察。

    石中辉面色微变,低声道:“石某谨遵前辈之命如计施为!”

    申茂林转身腾空拔起,疾闪而杳。

    万石庄主装着若无其事般,仍自望着四壮汉掘坑,一株古榆缓缓现出一个身着朱红绵衫,面目阴沉的老者快步走来!

    神色诚敬道:“庄主,方才似见申护法到来,神色沉重,不知为了何事。”

    石中辉含笑道:“沈贤弟巡护四路四处辛劳备至,石某无任欣慰,申护法方才到来乃奉房前辈之命询问钉桩掘坑之事,但等坑深九尺,须在坑周依七星方位钉下桃桩七支,并焚符灵镇压邪魅!”

    说着似想起一事,转言道:“事关小女生死安危,不得不郑重其事,有劳贤弟将本山各堂各坛海底名册送来,并速传谕各堂各坛执事弟子一一唱名入来占香三支。”

    沈姓老者趋前一步,低声道:“属下总觉此迹近故弄玄虚?”

    石中辉面色一寒,道:“石某自有主张,沈贤弟速传谕下去,并命各堂堂主戬见!”

    沈姓老者惊然惶恐,道:“属下遵命!”

    急急转身掠去。

    石中辉略一忖思,击掌数声,园中林木深处纷纷疾掠出八个带刀劲装短衣汉子,如飞而至,石中辉嘱咐了寥寥数语,八人转身迅疾如风掠出园外。

    日薄崦嵫,暮暝四台,倦鸟返巢,凝翠阁外百鸟翔飞,噪林啁啾,四山云起,转瞬万石山庄渐隐入幻云苍茫中。

    只闻万石山庄庄主石中辉道:“邵堂主,你天灵堂下辖六坛。为何地煞坛主居伯雄,地阴坛主斯文隆两人未来,莫非邵堂主有事差遣他们外出么?”

    只闻一沙沉语声应道:“禀堂主,居坛主斯坛主两人并未外出,只因午刻他两人聚饮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经服药后虽已止住,仍卧床酸软之力!”

    石中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遂不再言,将手中海底名册交与礼坛当值执事,吩咐二更时分,分班唱名拈香祭奠,转身望凝翠阁内走入。

    凝翠阁下另有一条秘径,巡通天都峰侧玉笋峰下,由蛇径可登峰半,凿石辟室,密如蜂巢,不下百数间,间间比如相通,凿造精巧,可谓巧夺天工。

    玉笋峰天生险恶,石壁千仞,中丰上下两锐,宛如梭形,由于山形不积雨水,草木难生,光秃秃地晶莹如玉故名!

    不知秘径,虽武功绝乘亦难攀登山半,又因中丰,仰视不见天日,无法察及蜂室,即是万石山庄内亦只寥寥数人知情何况外客。

    一间石室中灯火如昼,天璇星君踹坐一把紫坛木交椅上面寒如冰,只见一双劲装汉子提着两具躯体入来放在石中辉面

    前。

    石中辉虚空一拂,两人穴道自解,这两人正是地煞坛主居伯雄,地阴坛主斯文隆,睁开眼睑不禁骇然立起,面无人色。

    原来居伯雄斯文隆二人各自一目已眇,显然为拘魂学究金针戮瞎。

    石中辉忽微微一笑道:“听说两位抱病在床,石某闻讯得迟,未来探望请两位见谅,不过两位一目为何眇瞎!”

    居伯雄翻知立起,倏又跨下,道:“不敢欺瞒庄主,是属下闻听庄主已延请一位奇人,此人学究天人,无所不能,居然能治愈小姐奇疾,而且役神催鬼,一时好奇,才与斯坛主两人私窥宾舍,岂料被那位奇人察觉,发出金针将属下一目剌瞎!”

    石中辉诧道:“此事仅寥寥十数人知情,石某已严令守秘,否则立即处死,居坛主斯坛主因何知情!”

    居伯雄斯文隆两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自然他们是风闻,定然由他人口中得知,那么此人是谁,随便捏造姓名无法搪塞,石中辉必召此人前来对质,如所言不实,则身受之惨,百倍于死。

    一言至此,不由冷汗冒出,面如死灰,伏地自称该死。

    石中辉冷笑道:“石某执法森严,两位不是不知,倘或一时好奇,情由可恕,若私通凶邪,意图不转,则罪不容诛!”

    手中抛下两卷鸽讯。

    居伯雄斯文隆两色突变,钢牙咬紧。

    石中辉微微一笑道:“你两入齿中毒囊已为石某取出,遍体俱无藏物,求死不能,但两位何必求死,石某自问待人不薄,两位因何勾结邢无弼意图不轨,其故安在。”

    居斯自知无幸,各各扬掌自向天灵盖接去,忽感数缕寒劲袭体,两臂痪麻,劲力全泄,两双按向天灵盖的手掌突软垂落下。

    石中辉冷笑道:“两位倘不吐实,恕石某要动非刑了!”

    斯文隆颤声道:“不敢隐瞒庄主,属下两人原系邢无弼手下,遣至万石山庄卧底,只因邢无弼当初并未图谋大举,严命属下不可妄动。

    但邢无弼迩来屡遭重挫,更江湖迷案层出不穷,是以传讯查明究竟,邢无弼心疑华星隆罗明是否为万石山庄一手训练成的!”

    石中辉心神暗震,道:“那么你俩查明了么?”

    居伯雄道:“未曾,因属下未发现本庄训练杀手之处?”

    石中辉面色-沉,道:“真是如此么?”

    斯文隆望了居伯雄一眼,道:“不敢隐瞒庄主,属下将容鼎天之事禀明,因疑心容鼎天等人武功路子如华星隆同出一辙。”

    石中辉长叹一声,虚空点了两指。

    斯文隆居伯雄应指倒地不起。

    晨霁霏霏,凝翠阁外寂静似水,烟云幻飞,百花争艳,沁香随风飘溢,醉人心脾。

    石红芍独自在阁中徘徊,翩翩如仙,笑靥如此,娇声唤道:“周妈!”

    老妪匆匆应声进入,叹了一声道:“小姐容光焕发,看来菩萨保佑,宿疾痊愈了!”

    石红芍嫣然一笑道:“那是当然,庄主现就寝了么?”

    周妈道:“庄主怎么会醒,那位房老前辈真是活菩萨,昨晚阁外果然挖出一具人尸,非但衣衫鞋履仍旧如新,面目栩栩

    如生,却长出寸许白毛,眼珠碧绿闪光。”

    石红芍花容一变,惊道:“你亲眼目睹么?”

    周妈吐舌摇首道:“怎么敢瞧,一经掘起,庄主立即放入棺木盖殁,昨晚这么喧闹,小姐难道一点未醒么?”

    石红芍轻摇螓首道:“我从来没有睡得如此香甜,一觉醒来不知东方之既白,身心舒泰无比!”

    周妈忽目露诧容道:“听说人尸掘起时,庄主目中珠泪涌出,咽喉失声,法事完后,庄主迳自进入夫人佛堂内,礼佛拈香跪伏不起,此刻庄主谅仍在佛堂内!”

    石红芍道:“周妈,快扶我到佛堂去!”

    忽闻一声阴森森冷笑道:“不用去了,还是跟老夫去的好!”语声宛如冰骨寒风,令人不寒而栗

    石红芍突发出惊悸尖叫,身形摇摇欲倾

    凝翠阁外忽飘进一个形似骷髅怪人,洞眼凹鼻,面肤惨白,口角斜向耳根各绘一勒暗迈油彩,狰狞恐怖,一件白袍瑟瑟飞舞,虽在大白天里日睹如此邪魅,亦为之胆寒魂飞,令人惊厥。

    石红芍几曾见过如此恐怖怪魅,久病之躯,惊悸欲绝,身形摇摇欲倾。

    周妈一见怪人,大喝一声,斑白鬓发根根如猬立起,双掌一式“推山立鼎”劈出,立时狂飚潮涌袭向怪人而去。

    骷髅怪人桀桀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倏地扬起右臂,伸出白骨嶙峋五双手指一弹,五缕寒罡疾射而出。

    周妈顿感掌力阻逆,澈骨奇寒如矢般袭身而至,不由机伶伶打一寒禁,立时颓然倒地。

    那骷髅怪人一招得手,凹眼中暴射碧绿慑人寒芒,白骨怪爪缓缓抓向石红芍而去。

    蓦地,骷髅怪人鼻中冷哼一声,身形斜飘五尺,只见一条身影竟附着骷髅怪人之后,正是拘魂学究房山铭。

    拘魂学究轻轻地在骷髅怪人脑后吹了一口气,嘻嘻直笑。

    骷髅怪人不禁心神猛凛,身形左闪右挪,怎知拘魂学究宛如附骨之蛆般非但甩它不掉,而且无法瞥明拘魂学究形影,只觉心胆皆寒。

    这时,万石山庄庄主石中辉及申茂林端九峰三人如风卷雪闪掠入阁来。

    拘魂学究身形一顿,骷髅怪人转身抓向拘魂学究要害重穴。

    只见拘魂学究哈哈一笑,双手拾指扣住,真气立遏,但闻拘魂学究冷笑道:“老朽已不过问江湖是非,主人已来,只有交与主人了!”

    两臂轻轻一送,骷髅怪人一条身子不由自主地望石中辉面前跌去。

    石中辉鼻中冷哼一声,斜身舒掌,一把将骷髅怪人紧紧抓住。

    拘魂学究迄疾如电掠至石红芍身前,石红芍已惊悸面无人色,娇躯摇摇如倾,忙伸掌抵在石红芍胸后。

    石红芍猛感一股奇热如焚的真气循“命门”穴攻入,飞布全身,精神一振,嘤咛出声道:“恩公,吓死我了!”

    拘魂学究只觉石红芍瘦不盈握,弱不禁风,暗叹了一声,道:“姑娘最好躺在榻上,积弱之躯更宜调养。”

    周妈已为端九峰救醒,闻言忙扶着石红芍道:“小姐,听恩公的话快回到床上去!”

    石红芍幽怨望了拘魂学究一眼,道:“恩公,晚辈非要半年后才可复元行动自如么?”

    拘魂学究沉声道:“倘姑娘仅遵老朽之言服药静养,谅不出半年之期定可复元。”

    说着转向万石庄主石中辉,只见骷髅怪已然被制,空负一身奇奥武功无计可施,目中怪芒乱闪,神态狰狞,阴恻恻一笑道:“原来是你,多年未见,居然忘怀了你我曾是生死不渝之交?竟卖身投靠在黄山!”

    拘魂学究哈哈大笑道:“老朽业已不复记忆往事,既或真有那么深厚的交情,廿余年何以不见尊驾寻访老朽的下落!”

    如今尊驾已投靠白骨门中膺任副门主之职,甘受邢无弼驱使,潜入黄山意欲挟持石庄主爱女,迫使万石山庄听命于邢无弼是么?”

    骷髅怪人知落入拘魂学究手中必无幸免,但不明白拘魂学究为何如此反脸无情,神色惨变,咬牙切齿大骂道:“房山铭”

    拘魂学究不待他骂声出口,伸指飞点在哑穴上,顿时骷髅怪人真气回逆,两目一翻晕死过去。

    石中辉诧道:“前辈不问他邢无弼有何毒谋么?”

    拘魂学究淡淡一笑道:“庄主,事不宜迟,请先把令嫒迁往隐秘之处,老朽如料测不错,邢无弼此刻必隐身在这黄山中,久候未见此人返回,必公然上门索人。”

    石中辉面色微变,忙喝命周妈速将石红芍送往天璇居。

    石红芍已离榻起身,幽幽一笑道:“恩公好烦人嘛,方才命晚辈上床安睡,如今又要晚辈迁居!”

    拘魂学究微笑道:“老朽也是方才想通他们诡计,并非反覆无常,姑娘见谅!”

    “恩公言重了!”

    石红芍扶着周妈姗姗离去,回面忽向拘魂学究道:“这恶人真与恩公是八拜之交么?”

    拘魂学究不禁心神微震,忖道:“石红芍委实玉雪聪明,莫非她已生疑心么?”

    遂苦笑了笑道:“老朽只觉与此人并不相识!”

    石红芍道:“有朝一日恩公倘或忆起前事,是否深悔今日之举?”

    拘魂学究面色一冷,道:“老朽已悟往日之非,纵有所忆,亦绝不能为了私谊而不顾是非善恶!”

    石红芍嫣然一笑。

    回面扶着周妈走出室外而去。

    拘魂学究手指骷髅怪人道:“贵山定有奸细内应,不然他何能如人无人之境,依老朽之见,稍时不妨与邢无弼虚与委蛇,此事紧守秘勿泄,使邢无弼莫测虚实!”

    说着与石中辉三人商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