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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虎见这中年女尼,一付仙风道骨之像,心中顿起无限的敬意,连忙双手一揖,恭恭敬敬地道:“师姑好!”玉净师太把叶君虎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欣然道:“啊,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的?”
叶君虎闻言,讪讪一笑,便将如何相遇及近几日的遭遇,略微说了一遍后,便听玉净师太道:“兴安堡此次武林大祭已引起武林各派震惊,据传九大门派有高手北来,叶贤侄可先去古月居阻止黄山怪客劫图,采秀应立即回转天山。”
玉箫仙子一听师姑要她回天山,不由急道:“师姑,我与叶相公去古月居后再转天山好吗?”
玉净师太道:“神尼已着人来催多次,不要违拗你师父之意,还是赶快回去吧!”
叶君虎一旁插言道:“师姑说得极是,文妹还是先回天山去吧!”
玉净师太将玉箫仙子手一带,说道:“我们走吧!”
玉箫仙子一双莹如秋水的大眸子,凝注着叶君虎,半晌,幽幽地道:“虎哥哥,今日别后,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有暇请来天山一玩,好吗?”
叶君虎亦是十分不舍,心中难受已极,陪着她走出庙门,慰道:“文妹妹,我定去天山看你!”
刹那间,玉箫仙子与玉净师太的倩影便消逝在银色的世界里。
蓦地,叶君虎一扭头,对桃大郎道:“父母在,不远游,你也回去吧!”
桃大郎倏而忆起七旬老母,立刻辞别叶君虎,噙着泪水往大兴安岭而去。
叶君虎待所有的人都走了后,随即身形一晃,往来路奔去。
他要重入兴安堡,以探听太上神君确实的消息,他深知此次的武林大祭是一个绝对的骗局。
兴安堡石垒高耸,戒备森严,他隐于堡外密林之中,待机而动。
当!当!堡内更敲二点,叶君虎身形一点上了梢头,见四野无人,一展达摩步疾快绝伦地朝石垒上腾去。
身形甫落,倏听有人“噫”了一声,叶君虎被这噫声惊住,立即隐于暗处,倏听有人说道:“有人偷入堡内!”
叶君虎哪敢停留,一晃肩上了高墙,低头一触,墙下尽是梅林,立即闪入林中,向内攒去。
林木深深,枝叶茂密,不怕被人发现,行约百丈,陡见林中黑影晃动,他连忙贴身树干,偷眼瞧去,见是一个黑衣护法及一个麻衣怪汉,向林中走来。
叶君虎待黑衣护法来过之后,身形一点,快似电火般,单手一拂,向那麻衣怪汉死穴上拂去。
麻衣怪汉死穴被点,前行的黑衣护法毫不知情!
叶君虎尾随于后,行约两丈,黑衣护法便停了下来,冷冷地道:“把这三人杀了吧!”
叶君虎闻言一惊,仔细看去,前面愣立三人,正是风尘三友,显然他们准备从梅林逃出,被“碧目魔指”制住。
是以,一欺身疾快如风的朝黑衣护法死穴上拂去。
黑衣护法不防背后人暗算,他尚以为是麻衣怪汉在后走动,殊不知冷风袭到,半身一麻,待还手已是晚了一步,当即睁眼死去。
叶君虎点了黑衣护法之后,很快地运起“菩提玄功”以菩提罡气助风尘三友恢复神智,便闪身树后。
刹时,三人便清醒过来,邋僧一摸脑袋,见黑衣护法尚站在面前,一施眼色,扭头就跑,秃丐、遢道有如惊弓之鸟,随在邋僧之后,如飞而去。
叶君虎暗自一笑,计上心来,立刻剥下黑衣护法的黑衫,往身上一披,便大摇大摆地往林外走去。
穿过梅林,出了后园,来至跨院之中,一看正是自己曾经住过之处,这一带他自然很熟悉,于是便往大厅走去,正行间,旁边倏有人问道:“碧土爷,三个疯癫宰了么?”
叶君虎点点头,便扬长而去!
大厅之上,烛火摇曳,里面聚集了不少兴安堡人,叶君虎隐于暗处,注意偷听,只闻兴安魔君道:“武林大祭之后,本堡无异与各派结怨,但欲夺武林盟主,振我兴安堡声威,则势在必行!”
红发老怪倏地起立道:“堡主明日坐关以后,何日出关呢?”
兴安魔君哈哈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堡中之事,暂托二龙王负责,你与英儿要好好辅佐堡务。”
少堡主邬英泣道:“孩儿知道,但”
说话间,叶君虎见二龙王两目似电地瞪住少主邬英,慑人至极!
少堡主邬英立刻坐了下来,望了望兴安魔君,便自走到红发老怪之前,附耳嘀咕。
叶君虎暗忖道:“兴安堡人聚集大厅,高楼之上定有机可趁。”于是,他立展轻功,向高楼而去。
甫至高楼,倏见前面一条黑影仗扇逼来,细看之下,来人正是冷面公子。
冷面公子目注叶君虎,冷冷地道:“是谁?”
叶君虎答道:“碧土!”
冷面公子倏地一笑,自言自语道:“自己人!”
叶君虎见他不阻止自己,身形一掠,一鹤冲天,直向高楼窗棂扑去,一探身落于楼中。
楼上漆黑一片,连忙打亮火折子,见楼上空无一物,疾快地向里闪去!
蓦然“轧”的一声,三道白光直闪而来,连忙身形一晃,咔嚓连响,三把利剑插在楼板之上,暗道好险!
须臾,见再无动静,星目四顾,总希望能在阁楼之中,找出一点端倪。偶一抬头,见一颗红色彩珠,圆溜溜地嵌在壁上,不由心中一动,疾快地往彩珠一捺,蓦地楼下轧轧声起,楼中地板一翻,由下方冒出一张檀木大桌,两个抽斗都有铁锁锁着。
叶君虎“屠龙宝刀”一动,铁锁应势而断,叶君虎伸手猛拉,蓦地一股白烟由内冒出,直向面门罩来。
他脑里一动,连忙闪身后退,仔细一看,这种白烟正是红发老怪所施的“白狼毒烟”
连忙掏出三清散服下,稳住心神,再闪身过去拉开抽斗一看,里面空无一物。他立即又向另一个铁锁斩去,连忙抽出一看,不由心中大喜,但见里面放着一个绢本,翻开绢本里面夹着四张“骷髅藏秘图”连忙将它揣入怀中。
这时“白狼毒烟”由窗棂向外涌出,楼下顿时有人喊道:“有贼!”
叶君虎一纵身,贴于窗棂之旁,借毒烟掩护,攀上房顶,朝下看去,只见大厅闪出十几条人影,向高楼如飞而来!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叶君虎一看正是兴安魔君,连忙一飘身,向北楼落下。
甫行落地,由跨院中跳出一人,喝道:“站住!”
叶君虎疾快地欺身而上顺手推出一道菩提罡气,疾如飙风地向那人拍去。
那人想不到这掌风如此刚猛,身形往后一仰,正准备施出“鲤跃龙门”闪退一旁,叶君虎怎能容他有喘息之机,如影随形地单拳一压,一股奇猛掌风由他头上砸下。
轰隆一声,那人翻身滚下房去,死于非命。
这边一喝一打,刹时人影立至,叶君虎已无法闪躲,只得卓立房头,直到几人冲到房外,倏听来人问道:“碧土爷,可见着贼子?”
叶君虎压低嗓音,右手一指道:“向西边去了!”
几人闻言,立即向西追去,叶君虎暗自一笑,便朝北疾走!
这时,他是一身黑衫,正是兴安堡黑衣护法的装束,不怕有人盘诘,刹时穿出厅院,离开兴安堡,蹙转南行。
这时,正值春暖花开,遍地奇花异草,争艳斗丽!
叶君虎漫步大兴安岭之麓,沿途浏览着这一带奇异的美景,心境亦为之舒畅!
他信步前行,甫到金刚河滨,便见数辆马车,停于河边林缘。
叶君虎好奇心起,便闪身跃上梢头,朝马车后丛林中闪去。
蓦地里一声胡哨,由远处传来,但见一个黄衣人由车跨出,疑道:“难道他赶来了么?”
胡哨甫毕,只见泼刺刺三匹骏马,绝尘而至!
马背跳下三个人来,叶君虎仔细一看,正是红发老人,少堡主邬英及冷面公子。
红发老怪跳下之后,那黄衣人便迎了过来,双手一拱道:“久违了!”
少堡主邬英抢着说道:“黄山怪客,我们奉二龙王之遣,前来催车急行!”
黄山怪客道:“辎重实在太重,山行极为困难!”
红发老怪极其慎重道:“堡主论示,无伦如何应日夜兼程!”
黄山怪客亦知事很紧急,不得已下令车队起程!
辘辘车声,沿金刚河直向大兴安岭而去。
车辆辎重甚笨,行动极缓,如果要翻上古月居褐石岭,起码也得要有两天行程。
叶君虎疾展达摩步,向岭上钻去,未及片刻,便至一处悬崖绝壁之间,壁下一条羊肠小道,为上岭之必经要道,是以他奋力推了几块万斤大石,放于危崖之旁,便枕头假眠。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倏听壁下马嘶人吼,黄山怪客直嚷大家用力!
叶君虎挑眉而哂,单手一推,一个大石骨碌碌便向崖下滚去。
黄山怪客正催车队前行,陡听红发老怪大嚷道:“山崩了,快逃!”
话声未毕,大石凌空落下,轰隆一声价响,车队中央已有十余人被巨石压得尸骨如泥,惨不忍睹。
车队一阵混乱之中,倏地骨碌碌又掉下一块,直向车队滚来。
兴安堡人早吓得魂飞魂散,拚命乱跑,这几块巨石,不到半刻,便将兴安堡人杀伤大半。
黄山怪客一声喟叹,只怪命运不济。
但少堡主邬英却不如此消极,只见他剑眉一剔道:“这不是山崩,定有贼在暗中施鬼呢!”一言提醒梦中人,黄山怪客双足猛地一垫,大声道:“少堡主所言极是!”刹时,红发老怪,少堡主邬英及冷面公子均相继如飞朝崖上跃去。
几人上了危崖,并无半点人影,不由诧疑万分!
蓦地里,少堡主邬英倏而高声叫道:“你们快来看!”
红发老怪朝他手指之处瞧去,不由勃然大怒道:“好哇,崽子还把我兴安堡放在眼里么!”
刹时,众人立向褐石岭上腾去,未及半里,倏而后面几声长笑传来。
红发老怪闻声一看,气得直咬牙,不得已又率两人回头扑来。
踅回之后,又是一空,直气得他毛发俱张,不克自持,但人影杳然,气有何用。
傍晚,黄山怪客领着那些残兵败卒进了古月居,叶君虎隐在暗处,看得异常清楚,并见那拐木僧人由居中迎出,不禁使他大奇,忖道:“敢情拐木僧人与兴安堡人相识么?”
几人进了大殿,落坐之后,红发老怪尖声问道:“拐木僧人,居中可有什么事端?”
拐木僧人双手合什,摇头说道:“托堡主洪福,居中甚是安吉!”
说罢,只见黄山怪客由怀中取出一盒,递给物木僧人,接过之后只见他由盒中抽出一张柬帖,看了看,便说:“老僧至此,已五年多了,但未见居下有何密道!”
少堡主邬英插言道:“听说居中有一古月死潭是否能通密室。”
拐木僧人用手一指道:“古月死潭在院中石板之下,有机关可陷入入内!”
说罢,他立刻走到大柱之前,伸手一拉铜环,跨院中石板猛地一翻,现出一个方圆丈余的大洞,白雾蒙蒙地向上直冒。
红发老怪笑道:“既有如此便捷之道,就着人下去一探,能否进入密室,取出那份骷髅藏秘图。”
黄山怪客说声有理,便将“开劈手”耿远山叫了过来!
两位堂主在几人淫威之下,一路负重而行,此时已是筋疲力尽,正想休息片刻,殊不知恶令又到,一听黄山怪客命自己率十人下“古月死潭”心中不由一怔,当即说道:“潭中所冒白雾,谅系毒物,如此下潭岂不送死,还请几位前辈明察。”
黄山怪客点头道:“不错,既然洞中有毒物生长,我们带来了不少硫磺爆药,先丢几颗将毒物除去,必可安全往返。”
红发老怪拍掌附合“开劈手”无奈,只得命人解下爆药,燃了火信,往死潭中丢去。
刹时,轰然几声大响,石板响声遄飞,低头呆看的兴安堡众,被石板碎片杀伤不少,一时惨号频传,使人心悸不已。
黄山怪客扬眉一笑道:“如此威力,毒蛇猛兽焉能抵受得了,耿堂主,选派十名好的汉子下去吧!”
“开劈手”哭丧着一张马脸,选了十个未受伤的汉子,用铁索向古洞中吊去。
“开劈手”耿远山自下潭以后,半晌声息全无,几个老魔正自饮酒取乐,等待佳音,讵知几人如泥牛入海,黄山怪客不由皱眉道:“他们去约一个时辰,尚不见回音,难道那厮遁走不成?”
拐木僧人一旁插言道:“是呀,从前有个叫叶君虎的,掉下死潭后,就是从潭中便道逃走的,耿堂主很可能依法泡制!”
黄山怪客闻言,立即吩咐道:“我们几人分道兜扑,万不能再失此图,不然劫夺‘紫云宝录’之事付之东流了。”
说罢,几人由大殿闪出,追捕而去。
叶君虎眼看这些浑人,不觉暗自好笑,一看几人分别追踪去了,飕的一声,飘落殿中,向四周一打量,猛不防,一人手使点穴撅,不声不响地举撅就抡。
叶君虎一看正是冷面公子,当即飘身而退,冷笑道:“你怎地如此不识时务!”
冷面公子哪理他这一套,扬手就是一掌,劈了过去。
留在殿中的一些堡众,一看冷面公子动上了手,各拔兵刃飞扑而出,刹时,刀剑并举,威不可挡。
叶君虎立撤屠龙宝刀,一声清啸,展开达摩步,只一个回旋,宝刀寒芒在贼众兵刃上绕上一匝,唰的一声,所有兵刃俱都削断。
就在此时,倏地梁上红光一闪,红发老怪由梁上跳了下来,猛喝一声道:“又是你在作祟,今晚定取汝命。”
叶君虎冷笑一声,手握屠龙宝刀,威风凛凛地卓然而立。
红发老怪望而生寒,一愣间,叶君虎已然飘身上了房头,疾快地朝居后逸去,他深知居后面的万丈悬崖,是以少胜多的绝妙之地。
红发老怪气得哇哇直叫,哪容他就此逃去,一晃身随后追去。
须臾,便达后山崖边,叶君虎注目一看,除红发老怪之外,又来了黄山怪客与冷面公子。
三人面带煞机,各执奇门兵刃,准备将他一举而擒。
黄山怪客狂笑一声道:“湖通镇之仇未报,待我来除这狂儿!”
叶君虎沉声一笑道:“谁敢上前一步,立叫他滚下绝崖!”
黄山怪客扬眉呵呵一笑,一展“黄山散手”跨步而上。
只见他右手一扬,刹那黄浪疾涌,翻江倒海直向叶君虎撞去。
叶君虎处于危崖之边,退一步即是死地,乍见黄浪卷至,心知厉害,当即斜飘五尺,抖手就是一掌,直向冷面公子击去。
黄山怪客见黄浪翻滚之中,不见了叶君虎的影子,倏听冷面公子狂吼道;“手下败将,敢向少爷下手。”
闻言知叶君虎在施“围魏救赵”之计,当即哈哈一笑,一垫步又向叶君虎欺去。
黄山怪客掌风起处,叶君虎又早已窜至另一边,一扬手向红发老怪拍去。
菩提罡气,疾若奔雷,直打得红发老怪直退。
黄山怪客此时正闪至叶君虎原来存身之处,讵料冷面公子狂吼之中,打出一招天狼掌,掌风狼骚之气,直向黄山怪客袭来。
他出乎意外地遭此一击,身形被天狼掌风一撞,往后疾退。
立身甫定,红老老怪只道是叶君虎,一运怪掌,连推猛抡。
叶君虎趁虚踏隙,哈哈一笑,紧跟着一扬掌,菩提罡气配合着红发老怪的掌风,疾快地向黄山怪客推去。
两道掌风一合,犹如排山倒海,山崩地裂,狂飙一起,黄山怪客哇哇一叫,身形往后就仰。
背后正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只见一道黄影,直向岸下落去。
红发老怪一愣,暗道一声:“糟了,大水冲倒龙王庙。”
倏然叶君虎一声大喝道:“好哇,老怪,你竟狠心对自己人下此毒手,兴安之法你难道忘了么?”
红发老怪直气得哇哇怪叫,当即大喝道:“你们还不齐上,将这狂徒捉住!”
原来这一阵子打斗,背后稀稀落落地赶来了十几个兴安堡人,正自旁观之际,倏听红发老怪一声嗥喝,哪敢怠慢,是以拚命疾上。
立时怪吼连连,乱战一片,叶君虎双脚一点,腾空而起,疾快若风地落于冷面公子之后。
冷面公子自服了兴安忘魂丸之后,始终是迷迷糊糊地,直待叶君虎由背后点来,尚不自觉。
叶君虎本无伤他之心,留待尔后天狼尊者自行处理,是以一运菩提罡气往他身上一搭。
冷面公子倏觉身体犹如雷击一般,飕的一掌,向后推去。
叶君虎侧身让过,一振屠龙宝刀向围来之兴安贼众划去,顿时如风卷残叶,所向披靡。
红发老怪一声桀叫,单手一扬,打出三粒夺命银莲,凌空爆炸,劈啪连响。
叶君虎陡闻空中乍响,立时莲花朵朵,银光暴闪,电射而来。
他不敢怠慢,屠龙宝刀一振,直往银光上划去。
两种奇光一接,顿时霞光冲天,须臾,宝刀银芒将莲花逼退三尺。
红发老怪狂喝一声,一垫步枯掌猛推,挟着一把白狼毒烟,直向叶君虎卷去。
叶君虎飘身而退,那白烟及银莲紧追不舍,游离不去。
红发老怪喝声连连,步步紧逼,眼看已将叶君虎逼至悬崖之边。倏听一人问道:“这孩子是谁?”
声音低浊而宏亮,有股无形的威力。
红发老怪正待将叶君虎逼下危崖之际,闻言不由扭头一看,但见兴安魔君已然立于背后,侧面站着少堡主邬英。
少堡主邬英在一旁答言道:“他就是屡与本堡作对的叶小狗叶君虎!”
兴安魔君对红发老怪沉声喝道:“住手!”
红发老怪一怔,忙道:“堡主,留他不得!”
兴安魔君不悦地道:“待我瞧瞧是何许人?”
红发老怪连忙收了夺命银莲及白狼毒烟,叶君虎立即拿椿站稳,一看兴安魔君站在面前,冷冷地正目注自己。
兴安魔君向叶君虎打量阵后,笑道:“你就是叶君虎?”
叶君虎一振屠龙宝刀,划起一缕红芒,朗声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叶君虎!”
兴安魔君满面慈祥之色,眼角一眨,亲切的问道:“何处人氏?”
叶君虎摇头道:“不知道!”
兴安魔君霜眉一皱,感到万分诧然地道:“今年几岁?”
叶君虎冷冷地道:“二十一!”
兴安魔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动,眼角煞机一闪,接着又是极其慈祥地道:“可知你父母家事?”
叶君虎仍旧摇摇头道:“不知道!”
兴安魔君似乎关怀起来,把叶君虎又瞧了一阵子,笑道:“孩子,这一切你可要知道?”
叶君虎点头道:“我正急于想知道这一切!”
兴安魔君笑道:“你快过来几步,以免跌下崖去,老朽可告诉你个大概!”
叶君虎信以为真,不疑有他,闻言当真向前跨了过去,直至丈余处,始停步不前。
兴安魔君仿佛忆起廿一年前的往事,他脸上神色不定,直待叶君虎停步之后,慈祥的微微一笑!
站于一侧的少堡主及红发老怪不期然地各向后退了几步,心想堡主将要施重手法了。
叶君虎见他只是默然沉思,并未说出自己身世,当即问道:“兴安前辈,现在可说在下身世了!”
兴安魔君闻言一笑,双手反扣,冷冷地道:“好吧,你注意聆听!”
说罢,只见他双手猛地向外一翻,一股无俦暗劲随之而起。
待叶君虎惊觉之时,暗劲已成狂涛之势,已无法应急,正待双脚腾空,蓦听兴安魔君狂笑道:“孩子,到崖下便知家世了。”
叶君虎被一股绵绵无俦神力,疾卷而起,直往万丈悬崖下落去。
叶君虎被兴安魔君所施的“天魔掌法”卷至空际人如断线风筝,轻飘飘地直往下坠。
就在这危如累卵之际,他倏地展开“菩提玄功”中的“太玄轻身法”以凌空飞渡之势,如海燕掠空般,直向万丈悬崖下飘去。
他身形飘坠之际,只闻耳畔风声霍霍,周遭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倏地噗通一声,显然他身形已然跌进一个水潭之中,他本谙水性,立即往岸边游去。
当他游至崖边之后,浑身衣服全湿,在这绝谷里的深夜,感到格外的寒冷,他此时的身体异常疲乏,便靠在潭边怪石上沉沉睡去。
当他重新醒来之际,周遭的一切都已看得非常清楚了!倏然一声清歌在他耳边响起,他连忙注目凝视,但见百丈外一道银帛,将翠崖分成两片通天而下。
蓦地里,一道灰影由银泉中飞出,清歌之声正由那灰影处传来。
叶君虎奋然而起,乍见一个目若朗星,脸如满月,异常慈祥的灰衣老者站在面前,不由一怔,只听那老者低声地问道:“孩子!你是谁?为何来到这古月银潭?”
叶君虎闻言悚然而惊,心想这老人说话音小而宏亮,显然不是俗人,是以躬身一礼,答道:“老伯伯,我名叫叶君虎,被兴安堡主打下来的。”
灰衣老人面色一动,仔细把叶君虎打量一遍,从头至脚毫无放松,看得叶君虎好不自在,半晌只听灰衣老人说道:“你这个小小的娃儿,如何与兴安魔君结下梁子?”
叶君虎茫然地道:“我本与兴安堡无甚怨嫌,但他们却多方为难我,且以‘武林大祭’为名,谋害武林同源。”
灰衣老人诧然道:“什么是‘武林大祭’?”
叶君虎便把武林大祭的始末详细的向老人述说一遍,老人心情异常激动地说道:“孩子,你跟我来!”
说罢,身形一晃,便如飞的朝山洞内钻去。
叶君虎不敢稍懈,立即展开老渔翁所授的“虚元踏波”紧跟而行。老人倏地扭头一看,心中不由万分诧然。
两人走进一座福地洞天,洞内大约亩许,居中一泉,泉水滚滚,白雾腾腾,将洞中衬托得暖洋洋地,株株奇花异草,叶露芬芳,几只仙禽奇兽,悠游洞中。一间茅屋,搭于一座小丘之旁,藤葛攀援,碧绿一片,景色异常怡人,恰似神仙洞府。
灰衣老人走至屋中,命叶君虎坐于一个石墩之上,诧然道:“适才你所施的‘虚元踏波’,是谁传授给你的?”
叶君虎道:“是骷髅滩上一个老渔翁所授!”
说罢,不待老人继续发问,他便一五一十地将如何被兴安堡关进铜牢,沉下黑龙江底,又如何在骷髅滩被水蛭围困而被救之事,详细述说一番。
灰衣老人听罢,不由暗自喜道:“这孩子乖巧、慧诘,资质骨格均属上选,又加上恁多阅历,确属不易。”于是又问道:“你三番两次来古月居为甚?”
叶君虎便把欲找太上神君,问明家世之事,又向老者说了一遍,灰衣老人心中感激万千,一手握住叶君虎之手,喟道:“孩子,我倒认识太上神君,想不到他会遭此浩劫,真亏你有这份孝思。”
叶君虎倏地仰面问道:“不知道前辈上姓,能否”
灰衣老人黯然地道:“你就叫我古月伯伯吧!”
叶君虎由衷地叫了一声:“古月伯伯!”
古月老人非常高兴,于是便领着叶君虎到古月银潭四周到处游玩,异常兴奋。
傍晚,古月老人领着叶君虎返回洞中茅屋,异常感触地说道:“你师慧通长老近来可好么?”
叶君虎闻言,顿时引起了无限的感伤,悲戚地道:“恩师已仙逝多日了!”
古月老人亦是感叹不已,半晌,若有所思地道:“孩子,你仔细听着,老伯伯告诉你一个故事!”
说着古月老人便断断续续地讲道:
“距今二十一年前,浙省苎萝山下,浣纱溪旁,有一叶家村,叶员外生有两个儿子,长子习武,次子习文,后来长子闯荡江湖,次子尔后却做了一名知府,为官清廉不苟,以致政名远播。
后来闪出了一名绿林大盗,杀人越货,无法无天,被人告知知府衙门,叶知府秉公无私,派人四处捉拿。
那名绿林寇人称‘飞龙金钩’,武功厉害无比,江浙几省黑白道上,闻者丧胆。
那年腊月初十,‘飞龙金钩’及两个徒弟‘飞天鹞子’、及‘瘦皮猴’,半夜闯入知府衙门,将叶家大小五十余口,赶尽杀绝。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以便毁尸灭迹。
幸而苍天有眼,不使叶家绝后,叶夫人正好回苎萝山下白家村娘家去了,那时她已身怀六甲,恶耗传来,真是痛不欲生。
直待十月临盆,生下一个男孩,又因悲戚成疾,未及满月叶夫人便撒手西归。
婴儿一月失母,乏人照料,一天知府一个远房堂哥路过斯处,便将孩子抱走,远遁深山,探访仇踪。
从那时起,绿林道上再听不到‘飞龙金钩’、‘飞天鹞子’及‘瘦皮猴’之名了。”
古月老人说到此处,叶君虎已是泣不成声,想起碧水临终之时话语,这叶家似与自己极有关连,于是异常悲切地道:“古月伯伯,世上真有如此惨事,叶姓乃我同宗,后来那孩子不知怎样了?”
古月老人道:“那孩子今年正是二十一岁,长大成人了,想来也在遍访仇踪,以报亲仇了。”
叶君虎略有所思地道:“那叶姓伯伯不是习武的吗,想来已经替叶家报了此血海深仇。”
古月老人哈哈一笑道:“孩子,你确实太纯朴了,但江湖之上都传言,那杀害叶家大小五十余口者,正是他的胞兄,孩子的伯伯啊!”叶君虎不由疑信参半的忖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事么?”
古月老人接着又道:“孩子,有空可到苎萝山叶家村去瞧瞧,二十年来不知变成个什么模样了?”
叶君虎点头应是,眼中饱含着泪水,默默沉思。
叶君虎在此古月银潭一住就是一月,他的武功可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这天,古月老人带着叶君虎往飞天峰上攀去,半壁间一个奇小的圆洞,几支山猴见人后往里直钻,古月老人笑对叶君虎道:“孩子,去捉只猴子吧!”
叶君虎闻言,不由童心大发,揪着一根葛藤,微一借力,身形便凌空飞起。
百丈悬崖,他一跃而过,直往猴洞内落去,几只山猴见生人扑来,疾往洞内躲去,刹时跑个精光。
叶君虎一晃身,跟纵而进,一见洞内狭窄,连展缩骨神功,钻了进去。
猴儿十分刁钻,身形又极灵巧,在暗洞中很难抓住!
叶君虎往里直钻,不知走了多远,仍未抓着一只!
蓦地里,眼前倏地一亮,仔细一瞧,洞内竟然有间石室。室内石桌石床,明净清洁,桌上一只石盒,微现亮光。
叶君虎好奇心动,打开石盒一看,见里面放着一张破旧绢纸,仔细一看,赫然正是所缺的那一份“骷髅藏秘图”有此意外的发现,不由欣喜若狂。
他连忙将自己在兴安堡高楼上所获得的四份,一并装人石盒之中,然后将盒揣进怀里,连忙向四周寻去,只待抓只猴子去交差。
讵知抬头一看,蓦见石墙壁之上划着三个图式。
他哪里知道这三个图式就是武林绝传的“盘石启天大法”中的“乾坤冥鸿”、“天罡一气”、“盘龙擎天”三个罕绝招式。
叶君虎望得出神,刹时便告入迷,他虽然跟“慧通长老”习了上乘武功,但仍未见过如此奥秘绝学。
是以他聚精会神仔细瞧了一阵,然后循着壁上图式,在石室中比划起来。他本是聪明绝顶,三格图式在须臾之间,已被他心领神会,熟记在心。
这时,石壁之后,倏地吱吱一叫,一只猴儿晃了出来。
叶君虎心底一喜,伸手便向它抓去,说时迟,那时快,猴儿身形一晃,便上了石桌。叶君虎心里一惊,笑道:“好快!”
说着,他立刻伸手又往前一捞,身体一个疾转,猴儿咭的一声,被他抓个正着。就在他身形一旋之际,无意中施出了刚才学会的“乾坤冥鸿”
抓住猴儿之后,便往洞外疾闪。
甫出洞门之际,洞内即冒出一股白烟。
他立即沿壁而下,落下高壁之后,但见古月老人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连忙闪身过去,一晃手,笑道:“古月伯伯,猴儿抓着了。”
古月老人哈哈一笑道:“孩子,你看!”
叶君虎顺他手指之处望去,只见适才出来的石洞,倏地塌了下来,群猴往下直跳,咭咭不绝。
古月老人单手住壁下一送,一股无形暗劲,组成一道气幕,托住下坠的群猴,缓缓下落,一只也不未跌伤。
古月老人接过叶君虎手中小猴,亲道:“小青儿,真乖!”
想不到这百岁老人竟有一付童心,那小猴儿咭咭直叫,显然与这老人十分熟稔。
那些猴儿落下高壁之后,一窝蜂地都拥到老人身旁,吱吱乱跳。
古月老人与群猴亲热一番后,始抬起头来,慢慢地说道:“孩子,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现在你就走吧!”
古月老人说得极为沉重,显然内心也异常激动!
叶君虎乍闻这古月老人竟命自己离去、不由仿徨无依,月来在老人耳提面命之下,获益匪浅!
他万分依恋不舍,泪水不期然滚滚而下,泣道:“伯伯,虎儿以后还能见你么?”
古月老人一笑道:“孩子,你师忌辰之日,在墓上等我!”
叶君虎点头应是,辞别古月老人,便朝大兴安岭外闪去。
他脚程极快,未及片刻工夫,便到达岭下,眼看阡陌交通,不由暗忖道:“我该去哪儿啊?”
飞云庄还是天山?骷髅滩或是苎萝山?
他一路行来,真不知何去何从,要他办的事确也太多了,不过古月老人所讲的故事,始终缭绕在他的心头,那二十一岁的叶公子,难道就是自己的化身么?
他想必须先去苎萝山一趟,以便了解叶家,是否与自己有关?
他立即踅转南行,一行月余,这日来到浣纱溪,汩汩清水悠悠而流,溪畔浣纱少女,阙阙山歌,清脆悦耳,使人陶醉在这江南的春色里。
对面便是有名的苎萝山,但不知叶家庄又在何处?
倏然,锣声咚咚,四个大汉倒提着两面铜锣、一对大鼓,沿途吆喝而来。
原来转过山岔,便有一个兴龙市镇,镇里正旅客云集,开什么龙王盛会。
叶君虎信步到街镇,眼看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各酒肆茶楼,都挤满着热闹的人。
他本不知究里,也跟着踮脚而观,一阵小锣狂敲过后,只见一个上身赤膊,下穿大红裤,额暴青脸,眼冒红云的汉子,拿着一枝铁针,不停地往脸上戳去,另一个执鞭汉子,掂着一条铁鞭,狠狠地朝赤膊大汉抡打。
两人一板三眼地表演着,获得围观者的狂喊喝彩。
叶君虎会心地一笑,原来龙王盛会就是这个样儿?
于是他便往一座酒楼走去,准备吃点东西,顺便问问叶家村的路径。
叶君虎寻了个座位,甫行坐下,倏然楼下拥进一批强盗似的汉子,为首之人,指挥着十二个彪形怪汉,分两桌坐下。
坐定后,只见他一掳袖子,露出一臂的黑毛,栲栳大的拳头往桌上使劲的一擂,咔嚓一声,一张木桌顿时塌去一角。
恶汉显劲,顿把座上食客吓得白瞪眼睛,不知所措。
只听那怪汉拉开雄鸡嗓门,喝道:“堂官,快跟大爷们斟酒送菜。”
酒店老板闻言连忙走了上来,打恭作揖地道:“胡大爷,小店早已备好佳肴美酒,孝敬大爷。”
那胡姓大汉鼻子微哼一声,挥手示去。
这当口,楼门上又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头陀僧,一颗秃头,满脸横肉,贼灼灼地一双大眼,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那胡姓大汉,陡地狂叫道:“好哇,我的欢喜大师,也来凑热闹啦!”
头陀僧贼眼一翻,喜道:“胡奎老弟,一年不见,门下又多了些徒弟!”
两贼坐在一起,胡天胡地,乱嚷穷呼,直扰得食客们掩耳不迭,但又碍着两人手底硬,不便多事。
须臾,两个村姑打扮的女子,袅袅地走上楼来,准备吃顿饭,看下一场龙王盛会。两人虽是荆钗布服,但姿色秀媚,越发显出了一派清丽脱俗的风采。只见她二人莲步轻移,走至楼上一看,见坐无虚席,正待回身下楼而去!
陡被色中饿鬼的欢喜大师看见,一定神,贼嘻嘻地道:“来啊,小娘子,陪佛爷喝个欢喜盅儿。”
说着一伸手便抓住一个,这两个乡下女子直吓得魂飞魄散,任凭如何挣扎,哪能动得分毫,急得眼泪直流。这样更逗得欢喜大师呵呵大笑不已!
两贼真是色胆包天,各拉一个,当诸多酒客,竟自亲起来了。
叶君虎实在不能再忍,站起身来便跨步过去,对头陀僧喝道:“放开!”
欢喜大师一睁贼眼,把叶君虎掂量一下,单手一扬,喝道:“滚!洒家今天不愿意杀人。”
叶君虎愤然地往他肩上一拍,快如闪电,他哪能躲避得及,身形不由自主地往下一矮,那怀中面色惨白的少女顿时挣脱,往叶君虎这边一拥。
叶君虎就势一挽道:“不要怕!”
欢喜大师被这少年举手抬足间制住,胡奎不由也吃了一惊,连忙松开那乡下女子,暴跳如雷地站了起来,一指叶君虎道:“你这小杂种,是哪里来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可曾打听过大爷的根底么?”
叶君虎一声朗笑,单手一扬,啪的一个耳刮子,掴得他满脸鲜血直冒,门牙碎落,扪嘴嚎叫不迭。
随行的十二个汉子,乍见头儿被掴,气得肺炸,当即一声暴喝,十二个汉子同时搓袖抡拳,直向叶君虎扑去。
叶君虎飘然一笑,一个闪身在他们中间一晃,十二个恶狠狠的汉子,俱都目瞪口呆,愣立当场。
那欢喜大师此时正一骨碌爬起,咚的一拳,就向叶君虎面门打出。叶君虎就势一递,右腕微抄,便把欢喜大师腕脉扣住,一声喝叱:“去吧!”
偌大一个身躯,顿如风筝一般,直向窗外街头落去。
此时,大街之上,尽是些看热闹的人,陡见空中落下一人,跌得四仰八叉,双目一瞪,便即死去,立时群情大哗,狂呼:“打死人了!”
叶君虎闻言,心头一惊,在这闹市之中杀人,是犯王法的,还是趁早离开吧。
一眼看见那两名民间女子抖在一角,忖道:“我走之后,恐会连累她们,不如将其送回家,免得留下祸患!”
此时,只见街上捕快如飞而至,叶君虎深知事不宜迟,当即对那两名女子道:“此地不能久留,我先送你们回家吧!”
是以,将两人一挟,穿窗而出,向郊外奔驰而去。
约莫盏茶时分,出了兴龙镇,一看四野无人,便停下身来,放开两个女子,问道:“你们住在何处?告诉我,好送你们回去!”
二人闻言,用手一指道:“相公,我们就住在那边叶家村!”
叶君虎闻言一怔,暗道:“怎地恁巧,她们亦是叶家村人?”是以说道:“我也是去叶家村,我们同路好了!”
两个女子把叶君虎仔细打量一番,便带头向叶家村走去!三里之遥,盏茶时分也就很快到了。
叶君虎一看叶家村倒也不小,此时正炊烟袅袅,一派乡土之情。
通过一条小溪,过了道石桥,两女不由回头问道:“相公,你来叶家村找谁?”
问得叶君虎一愣,讪讪地道:“不找谁,只是来看看!”
其中一名年长的女子道:“既然这样,相公请到我家去坐坐吧!”
叶君虎实在不知该去哪儿,当即点头应好,便随那女子走至居中一家,甫进门,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倩儿,恁早就回来啦,那位相公是谁?”
这样一问,倒把那女子怔住,真个的,她也不知道这蓝衣书生是谁,叶君虎连忙道:“老伯母,我叫叶君虎!”
那女子亦是一惊,眼前这蓝衣书生也是姓叶?那老媪一听是自己人,看他斯文诌诌地,心里就很高兴,连忙迎了进去,吩咐倩儿倒茶。
未几,被他救回的另一女子,笑嘻嘻地领着一群父老,拥进院中。
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掂着个水烟袋,走到叶君虎面前,躬身一礼,慌得叶君虎连忙扶住,只听老者对适才那老媪道:“倩儿的妈,这位相公就是在镇里救倩姑娘和我家翠姑娘的大恩人呀!”
这样一说,那围在四周的人七嘴八舌地夸赞不已。
老者向叶君虎问道:“小相公,贵庚上姓呀!”
倩儿在一旁搭腔道:“伯伯,他也是姓叶咧!”
老者闻言不由喜出望外,于是便问起叶君虎的家世。
谈起家世,叶君虎不禁泪水纷飞,便将自己身世所知道地合盘说出,直听得众人唏嘘不已。
那老者似乎若有所思地道:“倩儿的妈,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大叔家蒙难的一回事么?我看叶相公正跟文兴大哥一模一样,莫不这叶相公就是文兴大哥的后人啊!”老媪噙着泪水,向叶君虎端详半晌,方始点实应道:“是嘛,这孩子确与文兴大哥一模一样,斯文诌诌地,刚才一进门,我就有点诧疑咧!”
叶君虎一听几人之言,又忆起碧水与古月伯伯述诉,认定自己必是叶知府之后。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他必须迅速查访仇踪,以报家仇,是以婉言向老者说道:“晚辈因有急事待办,必须即刻离开,日后有暇,再来探望您老人家!”
众人百般挽留不果,只得送至村头,直待踪影全无,方始唏嘘回村。
叶君虎离开了叶家村,心里总算疏了口气,一路北来,心境异常开朗。这日来到兴安道上,他有心放慢脚程,以便打听飞龙金钩及其两个徒弟的下落。
但使他为难的,在未找着太上神君之前,如何能完全证实自己的身世咧?因此,他一面留心飞龙金钩卧底之处,又一面想找出点蛛丝马迹有关太上神君的生死线索。
他总认为,兴安堡的武林大祭是一个大骗局,他们定必另有预谋,所幸骷髅藏秘图自己已全部取到。
他想着,不期然地来至一座小镇。这小镇正当运河口道,生意鼎盛,每当黄昏一过,街头彩灯如画,行人熙攘。
叶君虎在街上逛了一趟,未见有什么可疑的人或可疑的事,正欲回头上道,倏见个妙龄女尼,一双无尘秋波,向他直送,瞧得他面孔一红。
那女尼微自一哂,正想上来扯搭,叶君虎恐怕惹事,回身就走。
那女尼见他扭头就走,一声娇笑,便悄悄地跟踪在后。
叶君虎一路兼程北上,晚间来至一间破庙之内,庙中灰尘厚积,蛛网密布,阶墀石隙,乱草丛生,胡乱地在庙的一角,合衣而眠。
时值三更,檐头倏地叮咚一响,他悚然而起,蓦见黑影一晃,刹时垣头之上,俏立了一人。
叶君虎艺高胆大,不动声色地依然倒卧。
须臾,那黑衣夜行人单手一扬,一点白光直向叶君虎存身之处射去。
叶君虎微一侧身,让过袭来之暗器,心道此人也太过放肆,是以沉声说道:“阁下无故寻隙,不知是何居心?”
话声甫落,只闻房头一声娇笑道:“叶相公,净空庵一别.难道你就忘了我‘勾魂仙姑’么?”
叶君虎倏闻是勾魂仙姑,心想此人淫荡异常,若与她搭讪,必惹是非,是以沉声说道:“我们无甚好谈的,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勾魂仙姑不由暗暗窃喜,这翩翩佳公子,果是在净空庵中所见的那中年汉子,心中腾腾直跳,娇声说道:“相公,上来与我谈谈心嘛,一个人也怪寂寞的。”
叶君虎心中异常愤然,但还是忍住了性子,他深知若与她纠缠下去,必有麻烦,倒不如悄悄地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忖罢,他身形微一晃动,由破庙后窗飞身而出,连展上乘轻功,向北疾奔。
勾魂仙姑半晌不闻回声,心知有异,于是厚着脸皮推门而入,四顾,静悄悄地哪里还有人影,深知已然被他走脱,于是一跺脚,恨声说道:“走吧,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弄到手。”
说罢,亦闪身向北奔去。
叶君虎一路北来,出了山海关,越过松花江,向小兴安岭疾驰而去。
正行间,倏而一匹浑身纯白的大宛神驹,四蹄翻飞,泼刺刺地直冲而来。
那马几声希聿聿的长嘶,宏亮异常,只见它无鞍无缰,闪腾野奔,看来无人能驯服得了它。
叶君虎看得心喜,猛可里单足一点,如箭矢般,疾快地落于马背之上,双脚一挟,顺势揪住马鬃。
大宛神驹一觉有人跨上,立即狂奔乱窜,行不由径,斜刺刺地往山岭疾奔。
山道嶙峋,起伏无定,它凶性大发,一个劲地直往前冲。
叶君虎如磁附铁,稳坐于马背,任它翻山越涧,驰骋奔跑,仍然不动,未几,马儿渐渐地温驯下来。
叶君虎心中大喜,正待踏马回途,倏忽间一列马队拦阻去路,一名年青汉子一马当先而出,戟指喝道:“你是谁?敢偷黑石庄千里神驹!”
叶君虎一声长笑道:“是我在荒郊收的,怎说是我偷的呢?”
话声甫落,一名汉子叫道:“少庄主,把这厮揪下马来,看他还神气不!”
叶君虎闻言一笑道:“敢情你就是黑石庄的少庄主么?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少庄主双目一愣,怒道:“我爹乃大名鼎鼎的‘霹雳剑客’沙长风,少爷叫沙梦。”
叶君虎嘴角一哂,不屑地道:“什么‘霹雳剑客’,还没听说过呢!”
少庄主沙梦闻言,不由勃然大怒,伸手拔出腰中长剑,喝道:“小子,找死!”
叶君虎哈哈一笑,双脚一夹马腹,大宛神驹一声长嘶,泼刺刺地穿过重围,绝尘而去。
四周之人一见他走得突兀,不由俱都一怔!
少庄主沙梦不由怒气冲天,立即挥队疾追。
越过几道山岭后,但见叶君虎独自一人,坐在一块突出的怪石之上,大宛神驹则在一旁悠闲地啃吃青草。
刹时,数十铁骑飞快地来到岭上,在他面前十丈之处,停了下来,俱都兵刃在握,如临大敌。
少庄主沙梦,此时长剑一摆,喝道:“姓叶的,不要仗着一点虚名,白抢人家的马儿,有本事下来与少爷见个真章!”
叶君虎一笑道:“你要马,就牵回去吧!”
沙梦见他似不理睬,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哪有那么容易,只要你能胜过我手中‘霹雳剑’,这匹马就算我送给你。”
少庄主沙梦,本极自负,其父霹雳剑客一把霹雳剑,红遍关外几省,为北道上驰名的英雄。
沙梦得自乃父真传,平时眼高于顶,一听眼前这少年就是最近崛起江湖的叶君虎,看他年纪比自己还轻,心中早就有点不服,因此才拿大宛神驹来打赌。
叶君虎见他执意要战,是以一声长笑道:“你果真要打?”
沙梦愤然地道:“废话!”
叶君虎微自一笑,见他高居马背,抡剑直刺,连忙身形左闪右腾,轻易地避过了他的长剑。
少庄主沙梦连刺几剑均未沾着对方,心想步马交战不易取胜,还是下地和他相搏较为适宜,于是嗖地一声跳下马来。
叶君虎一笑道:“这样交战才算公道。”
沙梦也不答话,长剑一起,展开七十二式霹雳剑法,顿时剑影如山,芒光如幕,将叶君虎裹在蒙蒙的剑气之中。
叶君虎仅凭一双肉掌,以空手夺白刃之法与之周旋,眼看已是廿余招,沙梦尚未沽着丝毫便宜。
叶君虎倏地身形一点,退至丈余之外。
沙梦欺身直上,振手一剑打出“白浪滔天”
叶君虎晃身疾旋,闪至沙梦身后,暴喝道:“沙梦!”
沙梦闻声一怔,连忙一旋身,长剑疾施“魂断巫山”一缕剑光向叶君虎拦腰缠来。
叶君虎哈哈一笑,手里红光一闪,屠龙宝刀一晃,直向霹雳剑上迎去。
屠龙宝刀光芒数尺,贴在叶君虎手中,俨然一条光圈,又似一条银光软鞭。
两道芒光一贴,铮铮一阵奇响,历久不绝。
霹雳剑亦是剑中上品,沙梦疾跃而退,一看手中长剑并未稍损,不由心底一喜,笑道:“你手中是何岳兵刃,可否受创?”
叶君虎一扬手中宝刀,笑道:“宋室屠龙宝刀你可曾听说过。”
沙梦顿时腼腆一红,长剑一起,疾扑而上。
刹时,两人又斗在一起。
一团光影,分不出谁是谁来,看得四周之人无不触目惊心。
蓦地一声清啸,由光幕中冲起,紧接着一道寒光,凌空爆开。
少庄主沙梦一声惊叫,身形疾快的向后暴退。
这时,他两手空空,手中长剑早已不知去向!
叶君虎身形一点,凌空向寒芒闪耀之处拔去,伸手一抓,刹时,那柄霹雳剑已握在他的手中。
少庄主沙梦面色苍白,如木鸡般呆然而立。
叶君虎嗖的一声,跳上大宛神驹,笑对沙梦道:“宝剑名驹,如今名正言顺的归在下所有啦!”
黑石庄众,一勒马缰,立即朝叶君虎围来。
叶君虎哈哈一笑,拨转马头,单手一拍,大宛神驹便如飞而去。
少庄主沙梦如一只斗败的公鸡,眼看叶君虎拨马而走,并带走了自己心爱的霹雳剑,心里异常恼怒,心想怎能如此便宜他,是以立即跨上健马,跟随黑石庄众,紧追不舍。
翻过一道土岗,下面又是一片无垠的草原!
叶君虎疾向草原上驰去,他存心要使他们心服,是以又勒马而停!
须臾,众骑而至,刀剑斧戟,齐向叶君虎闯来。
刹时,只听金铁交鸣之声,由草原上向四周传送。
少庄主沙梦站在远处,愣愣地看着这场混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猛一抬头,乍见几个壮丁满面鲜血地挂彩而回。
他不由怒往上冲,顺手取过一名带伤壮丁手中的点钢练子枪,狂喝一声,便冲了过去,口中大喝道:“姓叶的,你盗马抢剑伤人,少爷与你誓不甘休!”
说罢,展开点钢练子枪,连溯横扫,掩杀不停。
叶君虎本不愿伤人性命,但黑石庄众却一时猛攻,叶君虎喝止不住,为求自保,长剑无情,是以不到几个照面,便有十余人伤在宝剑之下。
此时,又见沙梦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心想不给他们一点厉害,今天是走不脱了。
一声清啸中,长剑打出“横扫千军”霹雳剑乃剑中上品,只一个照面,黑石庄众的大半兵刃,均被削断,他们深知此剑厉害,连忙勒马后退。
沙梦此时更形疯狂,练子枪疾往叶君虎身上直溯!
蓦地里,一匹纯白毛驴,驮着一个青衣女子,飞快的来至场中!
她杏目一扬,讶道:“大哥,你和谁打架?”
这女子说话娇滴滴的,煞是好听,但沙梦根本就未听见,一根练子枪,舞得震天价响。
叶君虎早已看清,大宛神驹往后一带,腾在三丈之外,遥手一礼道:“请姑娘劝劝乃兄吧,他已杀得眼红啦!”
说罢,将霹雳剑往地上一扔,一声长笑,大宛神驹便四蹄一荡,如飞而去。
驴上青衣女子不由呆住,直待那蓝衣书生消失后,方捡起地上宝剑,递给沙梦道:“大哥,那人是谁?”
沙梦愤然道:“是大贼叶君虎!”
驴上女子哦了一声,极其惊讶地望着沙梦,疑道:“大哥,你病了?”
沙梦怒道:“我有什么病?”
驴上女子道:“神经病嘛!”
说罢,咯咯一阵娇笑,一拍健驴便扬长而去。
沙梦又气又恼,呼喝着庄丁,拾起宝剑恨恨而去。
叶君虎纵骑如飞,正行之间,倏闻背后蹄声急促,扭头一看,正是适才那女子骑驴赶来,未几,便来至叶君虎跟前,纤手尖儿向他面上一指道:“小贼,你盗我沙家宝马,又乱刀伤人,难道就目无王法么?”
叶君虎见她指自己是贼,不由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这马是你哥哥输给我的。”
驴上女子道:“明明是你偷来的,还要强词夺理!”
此驴上女子乃黑石庄主霹雳剑客沙长风之女,人称龙女。
她这样一说,可真激怒了叶君虎,只见他无名火高起三丈,冷笑道:“好个利口的泼妇,不给你点利害,你是不会改口的!”
龙女未待他出手之前,倏地一声娇笑,一拍健驴,便如飞而去。
叶君虎勃然大怒道:“你跑得了吗?”
说罢,单脚一点,身形轻燕一般上了大宛神驹,单手一拍,便紧追而去。
那匹健驴脚程奇快,其速度与大宛神驹在伯仲之间,两骑始终保持着半里之遥。
转过一道山林,健驴倏取小道而进。
叶君虎眼看她进入小道,心想任凭你走到哪里也要将你抓住,问个明白,是以亦紧追而来。
转过山林,里面是一座桃园,龙女钻进桃园之中,倏地芳踪杳然。
叶君虎纵马前进,一个不小心,倏然马失前蹄,身形往前疾倾,便被摔下马来。
桃园中一阵娇笑,顿时闪出了三个青衣婢子,疾快地将叶君虎捺住,并顺势点了他的穴道。
此时龙女一闪而吩咐道:“把这强盗捆着,押回黑石庄。”
三个女婢抿嘴一笑道:“小姐,这贼子倒很斯文嘛!”
龙女杏目一睁,她们再也不敢多说,将叶君虎捆于大宛神驹之上,押出桃林。
龙女骑驴在后,洋洋自得满心欢喜地朝黑石庄而去。
黑石庄坐落于松花江畔,庄外四周围着一层密密的木栅,一个铁栅大门背江而立。
门外置着一对五尺高的石狮,铁门之内,便是一片方圆数亩的大草坪,中间插着一对旗杆,上悬着黑底白字的三角大旗,迎风招展,狞狞作响。
八个黑衣全付披挂的汉子,一见龙女押着一人归来,连忙打了个千儿,恭身说道:“沙姑娘,这厮是谁?”
龙女浅浅一笑道:“是大贼叶君虎!”
众人一声惊哦,便敲起门外一对金鼓,一眼望去,庄中人影晃动,纷纷来到道旁,恭迎龙女得胜归来。
黑石庄主沙长风,正喋躞于大庭之中,倏听金鼓咚咚,连忙来到庭前平台之上,扬首一看,见女儿趾高气扬地拍驴来至跟前,一翻身下驴背,娇笑道:“爹,孩子捉了一名偷马之人,请爹爹发落。”
沙长风微自一哼,抬头向叶科虎一瞅,只见他剑眉星目,红唇白齿,仪表堂堂,一派斯文正气,不由怒道:“淘气,这位公子哪像个偷马贼,你竟用‘五里散’擒人,还不赶快给我解下绳索!”
龙女一看爹爹发怒,不由嗔道:“爹,你问问哥哥就知道嘛!”
少庄主沙梦满脸发愕之色,闻言连忙说道:“爹,正是他,他不但偷马,而且伤人!”
沙长风顿足喝道:“胡说,快放下来!”
三个女婢望望龙女,一看她并未作声,无可奈何地将叶君虎绳索松开,放下马来。
黑石庄中晨间被叶君虎打伤之人,这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均欲置叶君虎于死地。
少庄主沙梦此时杀机陡生,心想此人武功远在我沙梦之上,如不将其除去,尔后还能显出我沙某的能耐么?
是以,他慢步走至叶君虎之侧,倏地单手一拂,眼看指风就要点在叶君虎死穴之上,龙女倏地一声惊叫道:“哥哥,你敢!”
惊叫声中,打出一枚黑石庄利器“穿心针”不偏不歪地射在沙梦的手指上。
少庄主哎唷一声,头也不回地捏手疾退。
黑石庄主沙长风飞快地闪至叶君虎之侧,用手一揪,只见叶君虎眼睛微微闪动,方始吁了口气,怒对沙梦道:“孽子!”
沙梦正自一愣,老庄主呼呼的一声耳刮子,掴在沙梦的脸上,顿时起了五条指痕,满嘴鲜血直溅。
老庄主掴罢,怒对龙女道:“快解开这公子的穴道!”
龙女连忙闪至叶君虎之侧,玉掌一指,便退回于老庄主之后,妙目流盼地注视着叶君虎。
叶君虎穴道一解,略一运神,便一跃而起,星目环顾四周,眼神所过之处,顿使黑石庄主一愕,暗道这少年神光充沛,武功已臻化境,为何会被小女擒住。
叶君虎见面前立着六旬老者,他背后站着的正是那驴上女子,此时正妙目凝光地瞪着自己,不由面发红,讪讪地道:“晚辈并非偷马之人,而是少庄主输给我的。”
老庄主沙长风呵呵一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尚请公子原宥小女鲁莽!”
叶君虎道:“也不能完全怪她。”
他这一说,直喜得龙女抿嘴一笑,可是叶君虎并未朝她望一眼,说罢,只双手一揖,说声告辞了,便大步朝庄外走去。
他说走就走,顿使众人一愣,眼看他已走远,龙女一蹬足,道:“爹,我把他擒回”
老庄主哈哈一笑道:“让他去吧,多事!”
龙女真气得想哭,她说什么也不愿叶君虎就此离去,但他已走至庄门莫可奈何了。
大宛神驹一看叶君虎走远,一声嘶鸣,荡开四蹄,如飞赶去。
黑石庄主一指沙梦道:“你看!畜牲已认定了主人,只怪你无能服它,还有何话可说!”
说罢,只见叶君虎跨上大宛神驹,离庄而去。
叶君虎骑马疾行,心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查访自己仇踪要紧,是以一路马不停蹄,翻过兴安岭,来至黑龙江边。
只见江上泛波,帆影点点,这暮色舟影,别有一番边陲风光。
此时,一群驿车打着兴安堡旗号,沿江岸直下,护车马队也有百余人,均是一色白衫。马队前面一个道家打扮之人,满脸油汗,一嘴猥毛,瓦片似的面孔,头往下磕,嘴往上翘,一双小眼,溜来闪去,骑在一匹乌鬃马上,蹬蹬蹬得直往前钻。
这道人叶君虎尚是初见,不知他是兴安堡何种头儿?
驿车赶到,叶君虎连忙让于一侧,待车队过后,便尾随赶去。
这日来到一座山脚之下,江干停舶着十来艘大船,船上亦插着兴安堡的旗号。
那道人驱至船边,便有几人迎出船来,但见船舷之上红影一动,正是红发老怪。
红发老怪打了个哈哈道:“假道人,我在此等了三天,才见到你的影子,一路可清吉么?”
假道人把手中拂尘一抖,粗鼻一皱,怪笑一声道:“红发兄,道爷走尽黄河九曲道,鼠贼斗胆也不敢动一根毛!”
两人哈哈一打,便张罗着行列上船,约莫半个时辰,便扬帆北岸。
叶君虎站于江干乏上,暗忖道:江阔无船,如何能渡过这黑龙江呢?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大宛神驹留在这边,独自一人过江就容易得多了,于是向大宛神驹道:“乖马,我过江有事,你在这林中等我,千万不要远离!”
大宛神驹闻言一声长嘶,马首连摇,甚是不愿。
叶君虎拍拍马背,亲呢一会道:“乖马要听话啊,江阔水急,你怎能过去呢?”
说罢,便跳下马来,蓦地里神驹马首一扬,四蹄一荡,泼刺刺地向江边冲去。
叶君虎心下大惊,正待喝阻之际,大宛神驹猛可里双脚一蹬,跃入黑龙江中,朝对岸游去。大宛神驹乃千中挑一的良兽,过江涉水异常迅捷!
叶君虎一看,刹那之间,大宛神驹已鼓浪前行约百丈之遥,不由心中大喜,连展“虚元踏波”配以达摩步,跟着跃进江水之上,踏波疾行。
兴安堡的船队系斜江而行,被江水冲至下游十里之外,方始靠拢对岸。
约莫盏茶时分,叶君虎便随着大宛神驹跳上岸来,连忙闪身上马,沿江边林中,悄悄地朝船舷之处驰去。
兴安堡人在红发老怪及假道人率领之下,星夜向山岭攀去!
这一带,尽是些原始密林,山高林深,壁石峭嵯,甚是难行。
叶君虎向四周一打量,遥见一峰、冲天而起,峰顶上一道白光,闪闪生辉。
假道人一见白光,便对红发老怪道:“红发兄,那不是一柱峰么?你看,有宝镜指路!”
红发老怪道:“是呀!他们想必比我们先到!”
叶君虎一听二人之言,便知兴安堡在一柱峰上的行径,一定是想发现紫云宝录藏匿之处,但骷髅藏秘图则在自己怀中,不知他们如何取法?
是以,他紧紧的跟梢而行,往一柱峰潜去!
一柱峰四周峰麓之下,布满了兴安堡暗椿,若仔细留神一下,不难发现除插翅难飞的绝壁之外,无处不被兴安堡人把守,显然地他们是全体出动了!
叶君虎尾随至一柱峰麓,便无法前进了,不得已只得在山麓找个隐蔽处所,暂时藏了起来。
二更时分,他悄悄地往峰下潜移!
他蛇行鹭伏,闪躲腾跃,迈过了无数个兴安堡峭卡,行至一道深涧!
涧宽数十丈,深不可测,纵然他会虚元踪波,亦难一次跃过。
叶君虎向四周略一审视,一纵身,拉住一根千年葛藤,凌空一荡,直向对面悬壁划去,待葛藤上抛之时,他猛一松手,便向对面峰腰落去。
身形落定之处,正是昔日巧获“千年朱果”的水潭,距峰顶还有一半行程。
此时,水潭四周已搭起了无数蓬帐,守夜之人,不住地往来梭巡。
他巧妙地避过水潭守夜人的监视,闪身向峰顶疾走。
约莫盏茶时分,便攀上了峰顶,峰顶之上,已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站着一个黑衣人,台中坐着一个骨瘦如柴,遍体膏药的枯瘦老者,似乎被人用绳索捆着。
叶君虎仔细一瞧,那黑衣人正是二龙王。他疾快隐入树丛之中,以观究竟。
那高台四周,兴安堡人持矛如林的守望着,将高台围得水泻不通。
此时,只听二龙王沉声一笑道:“太上老儿,我兴安堡将你从黑虎帮中救出,千方百计地瞒过武林各派,你该知恩而报。”
叶君虎闻言大惊正忖道:“太上神君真的未死,那枯瘦老者就是与自己极有关连的太上神君啊!”他暗思解救之策,但高台百丈之内,都是密密麻麻地兴安堡人,如何能从这许多高手之中,将他救走呢?
二龙王问了半天,不见太上神君回话,一气便坐于旁边一张软椅之上,语气略为缓和地道:“只要你说出是哪一个岛,你便可恢复自由!”
半晌,仍未见他回答。假道人在一旁躬身道:“王爷,给他一粒延命之药,再让他试试抽筋缩骨之痒,或者可有点效应,亦未可知。”
二龙王摆手道:“不要了,黑虎寨中五年水牢之刑,他都能忍耐过去,何况这抽筋缩骨之痒。”
红发老怪亦插言道:“在此已经三天,他仿佛忘魂一般,难道他真的记不起那骷髅藏秘图上所绘的么?”
二龙王一笑道:“兴安堡那一张,你可曾还记得一皿七?”
红发老怪道:“不但记得,而且还清清楚楚!”
二龙王面色一扳道:“既然如此,他难道就不记得么?”
红发老怪碰了一鼻子灰,一也不再吭气了。
叶君虎心想二龙王掌握了兴安堡,敢情兴安魔君真的坐关去了?
二龙王倏地一声惊哦,指着骷髅滩道:“滩边红灯已熄,谅必有别派中人窥探。”但接着他又是一声朗笑道:“只怕取之非易,他们是白费力气了!”
蓦地里假道人一声惊呼道:“太上神君又闭上了眼睛!”
二龙王一挥手道:“再给他一粒延命丸,让他多活十天吧!”
假道人哈哈一笑,便拿着一粒药丸往他口里塞去。
就在此时空中倏地黑影一闪,一支信鸽落于台上。
二龙王一招手,鸽子便飞到他手中,只见他在它身上取下一帛白笺,借灯光一看,捏成一个纸团,放于口袋之中,神色凝重地对红发老怪低咕了几句。
只见红发老怪闪身走至台下,双手一拍,几个背刀壮汉便走了过来。
红发老怪向他们吩咐几句之后,四周兴安堡人,立刻紧张起来,俱都蹲着身子,向四下梭巡。
叶君虎隐于树丛之中,眼看他们如此做作,不知是何原故,正自猜疑之际,倏听几声清越的梵唱,由峰下传来。
梵唱声起,兴安堡人个个面现愕色,如临大敌。
须臾,半空中传来一声低浊而苍老的声音道:“二龙王,速把太上神君献出!”
二龙王仰天一声冷笑,假道人及红发老怪,立刻左右一分,守住两个要点。
此时,一个古稀老僧,已掠落峰顶,几声梵唱之后,便被兴安堡人围住。
来人正是古木大师,只见他掌拂手推,兴安堡人如潮涌一般,纷纷向一柱峰下直坠。
二龙王仰天一阵嘿嘿冷笑道:“你们都给我让开!”
喝罢,二龙王飞身而下,双手一抱拳,微一垫步,平平推出一掌。
掌风起处,端的厉害无比。
古木大师微自一笑,单手往上一迎,旋步平推,两道掌力顿时齐涌而出。
一阵沉雷似地闷响,两人各退一步,真力一凝,又飞快地推掌相击。
假道人身形一垫,飘身而上,手中白拂帚一抖,乘隙朝古木大师洒去。
丈余之内,丝丝寒气由指帚银丝中向外直迸。
倏地一声震天价响,两股掌力如狂风怒刮。
古木大师右手一抄,抓住了假道人白拂帚银丝,抖手一甩,喝声去罢。
假道人犹如断线风筝,身形直往后面飞去。
二龙王伸手一拦,将假道人接住,喝道:“多事!”
古木大师一声梵唱,又与二龙王硬拚起来,这两人倒是旗鼓相当,一时之间轩轾难分。
叶君虎见场中极为混乱,高台之上只有红发老怪看守着,机不可失,是以他连忙闪出密林,向人从中挤去,在这混乱的黑暗之夜,谁也不会防备后面会有偷袭之人。叶君虎眼看快要接近高台,连忙双脚一点,飞身上了高台。
红发老怪正自注目古木大师与二龙王的狠命拚斗,不期叶君虎凌空而下,一运菩提罡气,以十成功力,奋起一掌,向红发老怪推去。
蓦地里劲风骤起,热浪翻滚,红发老怪应变不及,借势往台下一跃。
这时,高台之上的烛火,被掌风全部扫熄,四周漆黑一片。
叶君虎疾快绝伦地以天狼尊者所赠的“阿尔天母”将那枯瘦老者缚于背上,然后身形一起,直向一柱峰下泻去。
烛火一熄,立时人声大哗,二龙王猛喝一声,连劈几掌,恨声喝道:“你少林竟敢劫走太上神君!”
古木大师哈哈一笑道:“螳螂在前,谁知黄雀在后,老衲走了。”
说罢,起身向峰下泻去,其势若飞。二龙王直气得肺炸,连忙闪身跟了下去。
红发老怪与假道人心知太上神君被劫,责任非小,是以命手下疾传信鸽向各路关卡报警后,亦率众下峰,紧追不舍。
叶君虎背着太上神君,直泻而下,几路拦阻之人,都被他打落深涧。
他是由南峰而下,准备渡过黑龙江,往飞云庄而去。
甫至峰腰,腾地红影一闪,面前多了十来个兴安堡人,前面站着的正是红发老怪与假道人。叶君虎见前面有人,疾快地折转向万仞崖下跃去。
红发老怪一惊道:“这人是谁?跳下这万丈深涧,快去查查看。”
是以那些兴安堡人,便纷纷沿峰壁攀下。
红发老怪与假道人,亦随即拥身而下,待至涧底,先前之人早已踪迹全无。
两人正自逡巡之际,腾地掠下一道灰影,喝道:“站住!”
假道人连忙抖帚打去,银芒起处,来人哈哈大笑道:“叛门之徒,又在此处现身!”
假道人闻言大惊,一看来人正是有武当第一剑客之誉的武当一子,连忙一撤招,拔腿就跑。
武当一子大喝道:“你跑得了么?”
一闪身,由空疾下,长剑一撩,挡住了假道人的去路。
红发老怪嗥叫一声,连忙推出一掌,朝武当一子打去。
武当一子一侧身,让过了这凌厉的一击。
假道人逃走无益,连忙抖开拂帚,加入战斗。
叶君虎跳下深涧,立刻往前奔去,他因背着太上神君,不愿与人过招,怕伤着了背上的太上神君,是以只是一味地向前疾奔。
他正奔行之际,倏觉面前紫影一闪,一条娇小的身形,提着一柄长剑,阻住了他的去路。
叶君虎尚未看清是谁,那人一声娇叱,长剑已溯至面前。
他连忙身形一让,斜飘数尺,喝道:“找死!”
说罢,右手猛地一推,打出一道菩提罡气。
来人闻声本就一愣,一看掌风递出,疾快后撤,刚拿椿站稳,叶君虎晃肩又到,正待举手劈下,倏听一声惊叫道:“你是谁?”
叶君虎疾忙收住势子,沉声答道:“在下叶君虎!”
来人哦了一声,连忙收下长剑,欢叫道:“虎哥哥,原来是你呀!”
叶君虎一听来人正是独凤女的声音,亦是惊喜道:“凤妹妹,我们快走,我已把太上神君前辈救出。”
独凤女心中一喜,连道:“我去叫师父,我们一起走吧!”
说罢,身形一闪,便向涧内寻去。
未及数丈,便见武当一子与红发老怪及假道人打在一起,连忙高呼道:“师父,快走吧!”
红发老怪闻言,嗥嗥怪笑道:“往哪里走,快把太上神君留下!”
独凤女怒叱道:“找死!”
说罢,抖动玉泉剑,便向红发老怪刺去。
假道人一看来了帮手,适才以二敌一,都未占着一点便宜,如今岂能找得到好处,一抽空疾往峰下奔去。
武当一子哈哈一笑,便让他逃去!
红发老怪一看假道人溜走,自己亦不敢久战,虚幌一招,往后疾退。
两贼一逃,武当一子便同独凤女疾往涧中奔去。
独凤女来到原处,哪里还有叶君虎的影子,正自焦急之际,倏然四遇杀声震天,兴安堡人约百余之众,一齐拥进了狭窄的深涧。
窄谷之中,顿时杀声四起,此时,红发老怪及假道人陡地又折转而回。
武当一子说声:“凤儿当心!”一抽长剑,静待来袭。
独凤女忧心忡忡,一心念着叶君虎,不知他到哪儿去了?焦灼十分地横剑而立。
红发老怪嗥嗥一声怪笑道:“武当老道,这可不是你武当山,你休要神气,速把太上神君交出,则万事甘休,如若不然,那就休怪我们要下毒手了。”
武当一子冷笑一声道:“这也不是兴安堡!”
须臾之间,狭谷中人影憧憧,兴安堡人已齐聚谷中,将两人团团围住。
红发老怪舞动一根树枝,振起一片绿浪,步步向武当一子逼去。
武当一子长剑一撩,顿时剑花朵朵,剑风飒然。
假道人白拂尘一抖,银光暴闪地便向独凤女洒去。
刹那之间,狭谷中便展开了一场生死的搏斗。
激战之中,兴安堡人无不抽冷子朝两人夹攻。
他师徒二人前后受敌,亦是险象百出,惊险十分。
武当一子一声大喝,接着施出武当剑,刹时只见怪光如幕,寒风飒飒。
倏然“咔嚓”一声,红发老怪手中树枝便被削去一截,武当一子迅捷地反把一抄,他手中剩的半截树枝顿时脱手飞出。
红发老怪本是老奸巨滑,一看无兵刃可拒,连忙摸出一把白狼毒烟,单手一扬,应势打出,白烟一起,在他十指尖风之下,朝武当一子疾涌。
红发老怪趁白烟起时,疾往后退,顺手在堡人手中取过一枝钢矛,上溯下挑,又与武当一子打斗起来。
假道人想不到独凤女轻功竟比武当一子还快,甫过几招,白拂帚便被玉泉剑削去一截,因之威势大减。
几招之后,独凤女运用绝妙的轻功之术,倏前倏后,使他应付困难,险些伤在玉泉剑之下。假道人心中一思忖,连忙向后疾退,但他身后却围着数层堡众,退路受阻。
独凤女随即飘身而上,长剑一起,向他白拂帚削去,白拂帚被剑势一击,顿往上飘。接着她长剑一卷,一股疾旋扭劲,硬生生地将他白拂帚卷了过来。
假道人两手一空,面上神色大变,独凤女手起一剑,疾快若风地向他左肩上削去。寒芒一浸,血花暴涨,假道人一声惨叫,一条左臂便从肩上甩落。
独凤女正待一剑结束他的性命,倏而他背后闪出几个壮汉,钢矛直搠乱捣地将独凤女拦住。
一声娇叱,她威风八面地杀人兴安堡人群中。
一时惨叫迭起,她有若虎入羊群之势,兴安堡人纷纷后退。
蓦地,半壁之上,希聿聿一声马嘶。
武当一子将红发老怪逼得步步后退,闻声仰头一看,只见叶君虎雄坐马上,此时,独凤女也已春见,连忙闪至武当一子身侧道:“师父,我们走吧!”
武当一子点头应可,独凤女剑靴猛地一点,紫影闪动中,身形已凌空拔起,一扭身跃上峰壁,几个翻腾,便达半壁之上。
武当一子长剑猛撤,身形跟着而起,转眼间也到达半壁。
下面兴安堡人眼睁睁地看别人从容自去,徒呼奈何。
红发老怪正欲追去,但心中一嘀咕,眼前这三个狠头,焉能取得胜算,无可奈何地挟着受伤的假道人,率众出了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