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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人颓然跌坐:“那我就这样看着,看着那个女人……”
“不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李公公尽量安抚她:“夫人,您冷静,您忘了您以前的话……您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说过不计较那么多……”李公公心急的跪着:“夫人,她若有二心,何必等皇上亲政,夫人,您想多了,您只是一时蒙蔽了头脑,您再好好想想……”您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
郑贵人能怎么想,她只能苦涩的冷笑:“你不知道,你根本不懂我担心什么……他是那么敬重那个女人……今天在集市上他为那个女人挑选扇面,他竟然为害死他生母的女人挑选扇子……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我看着他,我多希望那面扇子是给我的……本来就该是给我的,我不要荣华不要富贵,只是希望他叫我一声娘,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能陪我说说话。”
李公公懂,可这不是她该求的:“夫人,您静一静吧,不该咱们说的话咱们烂死在肚子里。”
郑贵人悲哀的苦笑:“我不认他,我不是为了认他,我可以为婢,我可以进宫伺候人,只求多看他两眼,知道他好不好,小李子,你成全我吧,我不回让他发现,不会让那个女人知道,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是想陪着他。”
李公公躲开郑贵人祈求的目光,无能为力的垂下头。
郑贵人突然开始发笑,笑声无力悲切。她不断的自问,为什么抛下他,为什么当初不带着他离开,死了?当她死了,为了儿子她只能死了……
朱砂默不作声的抚弄着紫儿送来的扇子,扇面十分雅致做工亦见巧妙、偶风做起还有一缕幽香,不错的扇子,只是配上属下的汇报就不怎么美了。
万福俯身待答:“请太后示下。”
朱砂把玩着扇子,反复的思量,毕竟是紫儿的一份孝心,如果仓促处理岂不是伤了孩子的心,就算孩子无心总有人等的迫不及待,朱砂状似无所谓的问:“她真那么说?”
“回太后,千真万确。”
朱砂微笑,笑容雍容、无争无求:“急什么,她不是还没动,或许人家只是一时嘴快,本宫如若先发制人,岂不是被别人说成铲除异己,咱们可别冤枉了好人。”朱砂语气暗讽轻蔑:“要动,也是该动的人动。”这黑锅她可不背。
万福不懂,郑贵人是皇上的生母谁敢动。
朱砂含笑而坐:“皇上处事虽然不够成熟,但他是皇上。”朱砂笑容更加好看,连看着扇子的目光也多了份欣赏:“曲折可好?”
“回太后,小公子健康活泼,调皮可爱。”
朱砂想到儿子,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都是为母亲的,她多少理解郑贵人的冲动,再理智的人面对亲生骨肉也会失了分寸。对了?是谁不让她杀她来着?
朱砂想到了陆司错,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陆司错是在躲她吧,封王拜相也不回来,果然是他的作风,陆司错说的对,郑贵人没必要动,她不敢踏入她的领地,可苍蝇掉进碗里即便它不吃你的食物也令人不痛快。
春江换上花茶,小心的看太后一眼,玩笑道:“太后,刚才奴婢在殿外遇到小公子了,小公子比以前漂亮了呢,奴婢觉的小公子越长越俊朗了。”
朱砂见春江笑容过于灿烂,认真的看了她片刻,心想:春江是想提醒她什么吗?比如,纸包不住火。
朱砂端起茶杯,小时候也就罢了长大了就不容易瞒住。朱砂想到这里,又把茶杯放下:“传太督进来。”
一刻钟后,春江扭捏的进来不敢报。
朱砂忍不住笑了:“他不来?”
春江头垂的更低,太督何止不来,太督还说他不是一只物件,不能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朱砂深知他的性子,这次没那么容易哄听话,他经营感情这么多年,要的不就是收获,朱砂打量着茶杯的边缘,想着是顺了他还是往死里打击他一次,朱砂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算计的包括了感情,可悲不?早在十多年前她已经算计了一个,这个……
朱砂没了夜谈了兴致,升起一丝疲惫:“本宫困了,歇了吧。”
曲云飞见祖殿那边的灯暗了,拳头嘭的一声击碎身旁的大树,讽刺的自我唾弃,以为她会请第二次还是会亲自来,这么多年了,哪次期待不是次次落空,为何总还甘愿来等。
侍卫听到动静快速跑来,见曲太督不阴不阳的站着,又飞一般的散去。
曲云飞心里难受的靠在一旁的树上,像有一万只蚂蚁啃食他的心房,每一下都不是很痛但加加在一起足矣击毁他的自信,他也很累,累的都不愿往前走。
突然,大树顶端飞下一只庞大的蝙蝠,此蝙蝠有眼有鼻或动或静俊美无双、轻若蛟虹。
他悲伤的站在碎了的大木前,修长如玉的手缓缓的解下腰上的水袋,珍惜得倒在大树的根部,眼泪从粉嫩的脸颊上滑落,哭像凄美绝伦:“你怎么能这样去了,来不及让我见你最后一面,我恨不得也跟你走了,表我相思相念之情……”
曲云飞没空看他作假,他仰望着看不见的天际,心里空落落的无助。
瑞鹤仙见没人附和,哭的更加伤心:“竟然伤你如此之重,天里难容,你一腔肝胆,竟然无人稀罕,枉你自称林中之木,自认成长百年无人能敌,可现在还不是独自碎去,无人垂怜,你伤心而死又有谁……”
一只手掐住他纤细的脖子,手的主人冷淡无波:“再让我听到一句,撕碎你那张嘴!”
瑞鹤仙惊慌的跳开,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容色在月光下更加旖旎艳丽:“怎么!我骂你了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还不是为你伤心,我妹妹一心对你,你偏偏挑一个残花败……”
曲云飞瞬间跃起。
瑞鹤仙拔腿就跑:“我就骂,她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他有相公有孩子有家势,还深宫寂寞的勾搭你,你也傻,她伸手你就入套,你还真不值几个铜板,难怪人家用完后弃之如——啊!谋杀——哈哈!追不到!”
山木丛林之中,月光照不入的苍天古木之间,两道人影飞快的缠绕,一追一跑快如雷电。
瑞鹤仙憋了无数年的怨气终于有机会羞辱回来,想当初那个女人辱没他的妹妹可曾手下留情!也别怪今日他逞口舌之快:“追什么追!恼羞成怒还是默认你自己做的踟蹰事,你不单是介入别人家庭且是见不得人男眷,你自己不自重跟了一个更不自重的女——啊——放手,我……不……不说……”
瑞鹤仙刚刚解放,飞快的窜到树上贼贼一笑:“瞧瞧你被抛弃的可怜样,如果让她看见说不定看在你可怜可悲的份上,她会重新怜宠于你,与其等着她临幸,不如你换个口味让舍妹——还追——”
两道人影再次跃起,雷光火石间飞跃大半个丛林,惊起飞禽走兽无数……
曲云飞越发心绪不宁,晨起时有些发热,多年不曾生病的身体也支持不住他这些天胡思乱想,曲云飞苦笑,想不到他也有今天,是他强求了吗?如果朱砂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哪里来的曲折?
曲云飞重新躺回床上,瑞鹤仙的话早已被他抛之脑后,只是心思郁结,他自己的结自己解不开。
曲折见爹爹又倒回去,四肢并用的爬到爹爹身上趴好:“爹,回家……”
曲云飞伸手扶住他:“这里多好,有山有水,在这里多住两天不好吗?”
曲折不愿意:“小忠……哥哥……没……”
曲云飞笑,脸色有些苍白:“应该说,这里没忠曲哥哥。”忠曲?余展呀余展,我如果是皇上,凭这个名字我就不容你。曲云飞揉揉发疼的头,想让儿子先起来。
曲折蹭了蹭不动:“爹爹,困。”
曲云飞苦笑:“行,就这么睡。”曲云飞摸摸额头,心想一会让人抓些药来。
曲福突然在门外急切的道:“大人,您醒了吗?大人!大人——太后到了您快起身迎——”
曲云飞闻言猛然惊起,后又头晕的倒了回去,他挣扎的想起来,心里有惊喜有震怒,错综复杂。
曲折被晃的难受:“疼。”
曲云飞闻言,焦急的心瞬间冷回原位,他刚刚差点忘了他们胶着的关系。
曲云飞压下心底的渴慕,手掌颤抖的把儿子放回床上,想快点看到她,又放不下心里的傲气,凭什么她来他就要迎驾,她……
朱砂下定了很大决心才决定走这一趟,他们马上将要回朝,她希望这段时间和曲云飞谈谈,尽量缓和彼此的关系,最好是打消曲云飞别朝的念头,让朝局回到当初的时候,能给她点时间让她应对郑贵人可能给她带来的冲击。
门自动打开,朱砂屏退了宫女太监走进来,屋内的情景一目了然。
曲云飞看了她一眼,强迫自己镇定的转过身哄着曲折:“不疼,一会就没事了。”
朱砂见他如此,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但随即释然,也收起了想哄他的那丝心里,免得贻笑大方,堂堂曲云飞怎么可能纷乱于儿女私情,他这些天不觐见不面圣,应该是为离开做准备,才不是她想的等她。
既然他能为皇上忍到这个地步,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她也没什么可责怪他的:“曲太督好雅兴。”
曲云飞不回头,对她阴阳怪气的语调也不买账,不愧是太后,就算少了他一个也照样意气风发。
朱砂自发找个位置坐下:“本宫来看看小折,他可醒了。”
曲折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他爹。
曲云飞半挡着曲折,语气冷淡十分呛人,把想起身的曲折又按在床上:“睡下了,等方便了再来不迟,还是说太后什么时候也不方便,只有想召见的时候犬子才能进宫,也是,毕竟犬子不能见人,怕污了太后的名声。那就劳烦太后以后亲自来探望犬子,别让犬子眼巴巴的等,微臣不胜荣幸!”
“你非要这么跟本宫说话?”
你不也本宫本宫的自称:“太后乃万贵之躯,微臣不敢冒犯,如果太后想找个说话好听的,不妨去军务司走走,或许干脆太后忍忍等微臣走了,您把陆宰相接回来,到时候太后想怎么说话还不是太后的自由。”
朱砂震怒:“曲云飞你什么意思!”军务司可是徐天放的地方,她的把柄还不用一个臣子再三提醒!
曲云飞察觉出自己说过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微臣没别意思,只是提醒太后,犬子是微臣的犬子,太后还是不要探望的频繁了才好,免得有人起疑。”
朱砂努力让自己平静,今天是她要来的,这些话她只能认了,朱砂扣着椅木收回看向床幔的目光,语气也冷了几分:“曲太督多日不上朝,是不是也该交接下你手上的政务。”
曲云飞听她谈国事,怒火腾的冒起:“看来太后看犬子是假,想架空微臣的权势是真?”
朱砂懒得跟他废话,儿子是你不让看!十二个时辰全天候盯着!防的不就是她!反而冤枉自己传召儿子:“曲太督!如果那么认为!本宫也没有办法!既然如此,请太督归还时童否则休怪本宫——”
曲云飞闻言手掌没来由的握紧:“你敢说他是时童。”
曲折突然痛的大叫。
朱砂闻声惊起,想看看儿子怎么了?
曲云飞不让她靠近,心里的无名火本就浓烈,见朱砂靠近儿子,想也不想的要推开他,可惜起的太急,他自己反而不稳的摔下床去。
朱砂吓了一跳,本能去扶。
曲折趴在床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他老爹出丑:“笨爹爹。”
曲云飞气恼的挥开朱砂,不知恨自己不争气还是恨在她面前失了面子:“不用你扶!”就算他死了也不用她施舍。
朱砂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压制的火气也没来由的苏醒,好呀!以为她稀罕扶:“既然曲公子醒着,本宫——”
曲云飞瞬间抱住儿子,碰也不让她碰:“请自重!曲折是微臣的儿子,太后但凡有点羞耻心就别跟微臣抢犬子!”
“你什么意思!”朱砂眉头紧紧皱起,心里首次摸不准曲云飞的脾气,他今天表现很反常,往日就算,今日她都放下身段来看他,他道好,张口闭口刺人,真以为她离开他不能过吗!还是以为夏国没了他就不能转了!
“微臣不敢!”曲云飞的态度冷淡若冰:“太后是何等人也,当然不在乎一个孩子,太后高高在上想起我们父亲来便想哄哄,想不起来看也不看一眼,微臣和犬子没那么好的修养供太后赏玩,太后另选他人吧!军务司如果不好,不是还有偌大的王府!”
朱砂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嘴:“算我今天有病竟然想到来看你!”说完甩身就走!
曲云飞看着她离开,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颓然的靠在床沿上,松开抱着曲折的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曲折呆呆的看着爹爹,想唤他可推了推爹爹没动,他又收回手,安静的在一旁坐着。
朱砂吃了一肚子气回来,无名火不断网上冒,她没事犯傻才去找羞辱!什么爱不爱,他曲云飞心狠起来也六亲不认!
春江追的满头大汗:“太后,太后,您消消气。”
“哪只眼看到本宫生气了!”她没事跟那只疯狗什么气!
春江急忙改口:“是,是,太后宅心仁厚不跟臣子一般见识,太后,您歇歇脚奴婢们追不上了。”
朱砂脚下未停,直接回了寝宫,她如果再去自讨没趣就是自己有病!
徐君恩远远的看到朱砂从曲云飞那里出来,见朱砂神色有异,直接闪进了曲云飞的院落。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很多臣子,太后和曲太督的关系可说是鱼和水,太后要想控制朝局,须通过曲云飞的手,曲云飞若想耀武扬威,必须有所依仗,所以一直以来曲云飞是当之无愧的后党之首。
这次太后去见曲云飞,一定程度上吸引了各方的注意,谁都知道曲云飞最近受了皇上的责难,太后将为谁撑腰是最好的指示,不知太后会发落曲云飞对皇上的不敬,还是不痛不痒的默认曲云飞的放肆,如果是后者,则朝局必将模棱两可下去。
可就在众人等着两个结果之中的其中一个时,谁也没料到太后是这样出来的,太后明显跟曲太督动怒了,曲太督什么事惹了自己的主子?
众臣纷纷不解,心想曲太督开罪了皇上不算什么,他竟然开罪太后?还是说曲云飞早就开罪了太后,太后不方便整治太督所以借了皇上的手?
此种猜测一出,满堂哗然,不管是哪一种,都会为朝廷再次洗牌,可问题就在这里,如果太后没了曲云飞,是不是就证明,太后要放弃对朝局的控制?难道太后真想退出朝局?本处于摇摆中的臣子,有了微微的倾斜。
徐君恩闪进院子,劈头就是教训:“曲云飞你玩什么少爷脾气,她来看你,你就忍忍,难道你真想走!”
曲云飞正在责怪自己沉不住气,见有人说风凉话,立即怒了:“是我少爷脾气是我把她轰走!怎么不说她奶奶脾气一点也不吃亏!她那是来看曲折的态度吗!她要有一点为人母的耐心也不会闪身就走!徐君恩我告诉你,一个人怎么也吵不起来!别以为她什么都对!”
徐君恩见他脸色不对,眼睛微红,吓的不敢再揣测、也不再听他吼叫,直接走人,有些事,超出了他该看的范围他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曲云飞气的一把扯下床幔,顿时头混脑涨的更加难受。
徐君恩果断的选择不理他,他现在明显一副悔不当初、暗自恼怒的样,看来他也没自己表现的那么不在乎,哎。
徐君恩从曲院出来后,徘徊在祖殿之外,见冬月出来,急忙拦住她:“冬月姑娘,太后她……”
“奴婢见过王爷。”小冬月摇摇头:“奴婢没见着太后,听姐姐们说,太后好似在生气。”
“劳烦姑娘帮我传个话,就说静安王求见。”
一刻钟后,徐君恩出现在祖殿之上。
朱砂喝着茶,不见先前的怒火但语气呛人:“如果是为某人求情,本宫劝王爷不用白费心机,他可好的很,用的着怎么操心。”
徐君恩见状缓缓一笑:“太后所言极是,咬了主人的狗再好也是咬了,主人想烹了吃肉也是对狗的抬举。”
朱砂闻言心里的怒火将了一半:“行了,别以为羞辱他两句,他今天说过的话我就能一笔勾销。”他的话是往她死穴上踩。既然他不想求和,她也无所谓。
徐君恩恭敬的施礼,想让她消消气:“太后仁德,想必太督大人现在一定正后悔刚才的举动,太后何必再当回事趁了他的意,太后,今日天气微凉,不知微臣可有荣幸陪太后四处走走。”
朱砂不想动,想到曲云飞拿徐君恩说事她就有气:“不用了,本宫累了。”
徐君恩状似惊讶的看看天:“太后,现在才辰时,午膳还未烧柴怎么会累,若非太后不给微臣这份荣幸?”
朱砂见徐君恩难得坚持什么,想了想道:“等我一下。”
徐君恩恭敬的拱手:“微臣遵旨。”他悄然松口气,看着春江扶她下去,缓缓的移开目光不敢追逐她的影像,他最近听说太后不打算回朝,如果她不回去,说不定这是他最后几次陪她,他了解曲云飞,曲云飞不会留她一个人在此。
现在距离班师回朝的日子越来越近,侍卫宫女已经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出发,皇陵诵经昨天已经结束,最快明天启程回宫,徐君恩不想就这么放弃。
朱砂出来的时候,发现除徐君恩之外多了三个人。
徐君恩无言的苦笑:“恭迎夫人。”看来跟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皇上。
夏之紫回头一身儒士装扮英姿飒爽,笑容别致可心,雍贵之余又有几分少年英气:“参见母后。”
“臣等参见太后。”
朱砂挥手让他们起来,突然觉的这三个孩子站在一起,比之已过而立之年的曲云飞和更老的徐君恩要耀眼的多,哎,想当初他们也如这三个孩子一样,处在人生最无畏的年代,骄傲又肆意的挥霍自己的学识。
可惜,再怎么努力也终不是孩子了,找不回那个年纪为所欲为的勇气,开始贪恋安定和相守的忠诚,待到过些年,再用孩子用孙儿消磨他们所剩不多的年华。
夏之紫见母后精神不好,上前扶她:“母后,儿臣带您去看上次卖扇面的地方如何?别看他家摊位小,做的扇面让儿臣也目不暇接呢。”
朱砂见他笑的开心,脸上多了抹慈爱:“难得皇儿有心。”年幼真好,轻易就能攻破她的心房。
曲典墨、徐天放跟在最后。就像太后出宫一定会有曲云飞、徐君恩一样,皇上有事一定会带曲典墨和徐天放。
可惜今日徐天放自始至终不敢抬头,太后不看他,他更不敢放肆;曲典墨有心事,走在了最后,失了往日的精明。这两人注定在今日的‘劝回’上起不到丝毫作用。
徐君恩跟在朱砂左侧,默契的不打扰皇上偶然的撒娇。
“娘,你不跟儿臣回去,儿臣多无聊。”
“行了,你唠叨一路了,母后只是想清净两天给你父皇烧烧纸,这你也计较。”
父皇?夏之紫突然打起精神:“娘,你刚才去见曲太督了?”说着状似不经意的摆弄着手里的叶子,似乎并不在意太后的回答。
徐君恩神色不动,他相信皇上问的是国事。
朱砂如常,即便险些跟儿子摊牌,她也无惧:“不过是些小事,这些天他不参政,本宫总要问问。”
夏之紫松开气,伸手摘下路边的一朵草花送母亲手里:“是儿臣太冲动,不该发落曲太督,太督是母亲的近臣,自然对错都有母亲决断,是儿臣鲁莽。”
朱砂拿在手里把玩:“都是臣子,没什么应不应该的。回宫的事准备好了吗?”朱砂转开话题,不想谈曲云飞。
五个人各自走着,除了偶然和母亲谈话的夏之紫,周围的人都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因为不到交易的闹时,除了主干道上繁华一些,其它店面都在做迎客打扫的准备,街上的小摊位更是寥寥无几。
夏之紫失望的四处看看:“还没来,娘,不如我把他们带回家里专为娘设计羽扇?”
朱砂笑他卖乖:“就你事多。”突然想到曲云飞今天的话,又没了逛街的兴致。
徐君恩见状率先道:“夫人,难得出来走走,前面不远有座神庙,求签很灵验,不如夫人去凑份香油钱?”
朱砂敬鬼神但谈不上信,签文嚼字甚少接触,说到底还是对鬼神之说有几分排斥,与信不信无关,只是不喜有人把人生或真或假的让别人窥探。
夏之紫、徐天放、曲典墨根本不信,处在能拿捏别人生死的高位,听信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夏之紫从小就被朱砂灌输了不尽信的思想,何况他本是神授的君权,也没见神给过他什么神机,反而都是自己苦苦学来才有了今天,早已麻木:“娘,觉的如何?”
徐君恩是来哄朱砂的,多了几个拖油瓶他一句话也说不上,见他们还有脸问,顿时提了几分音量:“解解闷也好,不如几位少爷去求一份?”
朱砂开口:“走走也好,闲着也是闲着,难得紫儿有时间多接触接触民生,要知道自行一里胜过你伏案急书三尺奏折。”
夏之紫笑容可心的撒娇:“娘教训的事。”
曲典墨、徐天放一本正经的拱手,用早朝回复皇上问话的语气恭敬的道:“夫人所言极是。”
朱砂忍不住叹气,这哪是玩乐,后面这两位比臣子都臣子,这事也值得一本正经的应和。
庙宇并不远,中等规模,香火鼎盛,来来往往的妇人和儒士很多:“咦?看来是很灵验?”
徐君恩急忙符合:“是,不如让几位少爷求几只签让夫人开开眼?”
夏之紫瞬间瞪过去,凭什么他去;“徐老爷去求一支如何?”
朱砂见信徒众人也多有几份玩心,看眼徐君恩道:“去试试,当解闷了。”
徐君恩无语,他问什么?问他心中所想?
夏之紫见状心里平衡了,又见母后很有雅兴看他们笑话,想了想,大义凛然的带着臣子进来庙堂:“走,求一支去。”
徐君恩没进,抓紧时间道:“夫人不回去?”
朱砂拿起一枚平安符,知道他问的是,不回宫:“恩。”
徐君恩直接付了铜板:“夫人不考虑考虑,云飞如果……”
朱砂不想谈他:“不管他怎样不会影响我的决定,难道他不在了就能影响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朝局?太抬举他了,我自有分寸不用顾虑。”
徐君恩听出她还在生气,纳闷曲云飞那白痴跟她说了什么把她气成这样?
朱砂刚要回身,见门口一个身影快速冲进寺庙内,朱砂骤然皱眉。
徐君恩上前一步:“怎么了?”
“阴魂不散。”还敢说没有二心,紫儿刚刚出来就能看到她,凭什么让她相信,她不会认回儿子,何况她为什么要信她?
徐君恩纳闷:“别说的那么恐怖,什么阴魂不散。”
朱砂看眼徐君恩,狡黠的笑笑:“故人,你也认识,说不定一会就能看到。”
徐君恩不解的四处张望,什么故人,曲云飞?难道他也来了?
夏之紫学着身旁人的样子跪在佛像前,摇动手里的签筒,掉出来一支后他看了一眼,隐约觉的上面的字句不喜欢,又摇了一次,待摇到自己喜欢的那支时,才决定放弃。
夏之紫心情不错的收起签,刚想起身,身边跪下了一个老妇人,老妇人对他笑道:“小伙子怎么能不诚心,求签虽说只是一份运道,可也不能亵渎它的……”
夏之紫冷淡的站起来,直接转身离开。
曲典墨、徐天放早已拿起签跟上,纳闷这位看起来僧不僧尼不尼的人对他们少爷说什么玄机?
朱砂早已站在门口,比往日更加温和的看着她的皇儿:“瞧你挤的满头大汗。”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赶到这边来的妇人:“求完签了。”她老了,老的让她不忍心下重手,呵呵。
夏之紫献宝般的拿出六支签:“娘喜欢哪一支?”
朱砂随意抽出一支:“就这支吧,我觉的这支为你解姻缘不错。”
夏之紫瞬间丢了其它五支:“娘说哪只好孩儿就解哪一支。”
郑贵人见状猛然停下脚步,愤恨的看着笑容碍眼的朱砂,竟然是她,那个女人!
她受不了朱砂骄傲完美的站在她面前还对这她的儿子笑,凭什么!
郑贵人见到朱砂的那一刻心底的刺扎的更深,凭什么那个位置的人是她,凭什么儿子叫的娘不是对自己,那个抢了别人相公的女人,现在光鲜的活在众人面前,丝毫不见岁月留在她身上的影子,她还是高贵如初还是胜利的哪一个,依如十几年前她也是高傲不屑的站在她面前,让她情何以堪!
还让她又一次赢了她,再次夺走了她的儿子!夏之紫不理她却和那妖人说话!
郑贵人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转身,强自支撑自己站定,她不能被恨压垮,这么多年她什么没有熬过来,她忍的起!
可她一再的忍让,这个女人回馈了她什么,如果单是旧怨她忍了,谁让当初技不如人,可是……她竟然对孩子摇出六个签不闻不问,朱砂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吗!
郑贵人恨朱砂,恨她要了她的孩子却不知照顾,都说她教出了一代明帝,这就是朱砂手里的明帝吗!喜怒无常、不辨忠奸、做事没有原则,连对神灵都能不敬,朱砂分明是想毁了她的紫儿。
朱砂心情不错的带着夏之紫去解签,她以前想杀了郑贵人,现在也不例外。只是如今已经晚了,她不能动手,否则她和夏之紫之间注定会是仇人。
既然如此,既然郑贵人非要介入她的生活,她会让这位曾经的宠妃,生不如死!
“紫儿,不问姻缘问什么?”朱砂故作不解的问夏之紫。
夏之紫道:“家国。”他不问姻缘,他不用问,若是存在他会自己抓住。
“有胆量。”但随后一想,不管解出个什么也不会是真的。
徐君恩四下留意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里不禁多了一丝警惕。
曲典墨握紧手里的签,根本没看上面写了什么,一直恍惚的想起夏之安在他出门时喊出的话,她竟然去跟太后提了他的难堪!曲典墨想到这里,握着签文的手更紧,她竟让他的骄傲在她面前碎了一地。
徐天放同样没注意手里的签,有皇上在,太后的心思自然都落在皇上身上,至于这签根本不是他求的,他见地上落了一支便捡了起来。
解签的摊位前挤的人山人海,神算什么时候也有他压不倒的市场,就算在地府、神仙论被推翻的时候也有人相信他们在更虚无缥缈的地方。
夏之紫护着朱砂向里走,护母心切的他,自然会不小心碰到了别人或者用力过强,比如想挤近朱砂的郑贵人,在郑贵人距离朱砂还有一步远的地方被夏之紫强自扫开。
郑贵人看着被挥退一步的自己,愣愣的看着护着朱砂的儿子,他竟然……竟然……郑贵人收起散落的悲伤,安抚自己,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他的生母,一定会为她拦了周围的人群,可即便有这么好的理由,看着一步内不进人的朱砂,郑贵人心里还是不好受,那个女人……
朱砂漫不经心的回头,笑容不减态度从容,与在人群中挣扎的郑贵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朱砂转回目光,有说有笑的跟紫儿讨论着什么,朱砂嘴角隐匿的冷笑,脑海的画面里有那个女人呆愣的不甘。
朱砂莞尔,其实现在无论她做什么都能‘刺激’了郑贵人,即便是夏之紫现在运筹帷幄、遥指天下,在郑贵人心里也是不够,郑贵人不过是在寻找合理的接近他儿子的借口,在人家生母眼里,她这个养母做什么都不够,都想替代了她的位置,对儿子嘘寒问暖。
夏之紫见母后一直笑,诧异的问:“娘,你笑什么?”
“没什么,觉的人有时候挺好玩。”
徐君恩闻言再次往后看一眼,但怎么看也没觉的有什么不妥,朱砂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