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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回到军营先去看望周德兴,他身边围了不少朱系将士,汤和、徐达都在。
周德兴上了药不能穿裤子,只能光屁股撅在床上,姿势非常不雅,不过没人笑话他。倒是他自己见到朱元璋出现,想要起身打招呼,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直哼哼。
朱元璋连忙让他趴好,自责道:“这次是俺连累了你,对不起你。”
“大哥说的啥话,是那郭天叙给我穿小鞋与你何干。”周德兴恩怨分明地说道:“没你我这条小命早就不保,我不怪你,要怪只怪那狗杂碎!”
汤和等人也劝朱元璋不要自责,以后大家说话做事注意点,不叫郭天叙逮到把柄就好。
朱元璋摇头道:“郭天叙诚心对付俺和俺的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俺决定带你们离开。”
“离开?去哪里?让走吗?”众人纷纷问道,他们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只是这军营不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是被当成逃兵,性命都有可能丢掉。
朱元璋说出自己的打算,“当然是光明正大地离开,俺们去攻打定远,以后就不回来了”
听完征战定远的计划,汤和、徐达等人立刻响应。众人皆道与其留在这里被郭天叙穿小鞋,没有出头之日,不如随朱元璋去其他城镇发展。他们本就是冲着朱元璋来的,朱元璋在哪他们就在哪。
若不是考虑到郭子兴不会同意他带走太多人,朱元璋都恨不得把所有愿意追随他的人一并带走,他跟众人商量分配,最后决定留一部分人在濠州,其他人则跟随他南下收复定远,待他脚跟站稳,余下的人再来投靠。
这边商议妥当,朱元璋便依计而行,求见郭子兴,把那定远局势形容得岌岌可危,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等郭子兴这位大慈大悲的家乡人前去拯救了。但听他绘声绘色地说道:“小婿上次回钟离募兵,其中就有不少人是定远百姓,他们听说统领竟是定远的郭大财主都纷纷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他们还说如果郭大元帅打回定远,他们一定全民拥护。”
郭子兴面露缅怀之色,他离开定远已有数载,依然记得当初和刘大善人说要让定远属于自己的话。这些年东征西战绕过定远迟迟没有攻打都是因为近乡情怯,害怕家乡人背后戳他脊梁。现在听到自己被家乡人如此仰慕爱戴,朱元璋又愿意为他做开路先锋,十分高兴,当即就要派朱元璋出征。
郭天叙面色阴沉,抢先发问:“你这次打算带多少人去?现在军营空虚,可没有那么多士兵让你带走。”
郭子兴到嘴的话马上顿住,眉头皱了皱,看着朱元璋没吭气。他已听郭天叙说这次募回来的七百多人都很拥戴朱元璋,甚至达到只认朱元璋不听军中号令的地步,郭天叙为此还处罚了几人。他可不能让朱元璋把人都带走,让其势力死灰复燃。
果不其然,老东西不会给自己太多人。朱元璋心中冷笑一声,数数脚趾头,又数数手指头,憨憨地答道:“大概二十几个人吧。”
“啥?二十几个人?”郭子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点人就想攻打定远,不是天方夜谭么?
朱元璋肯定地说道:“是的,岳父这边也缺人手,所以小婿不敢多要,二十几人足以,出去以后再继续募兵。”多亏他长了个心眼,没有把徐达等人推荐给郭子兴,到时候把这些有勇有谋的将士带走就行了。
“这点人够不够啊,上次你好歹还带了三十几个,要不俺再派些人跟随。”听到朱元璋要的士兵不多,郭子兴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真心实意替朱元璋担心起来,怎么说定远也是他家乡,要是收复不下来多没面子。
郭天叙恨不得让朱元璋走个光人,可是自己父亲都发话了,他再落井下石只会让父亲不高兴,索性冷眼旁观,心中嗤笑不已,朱元璋带着二十几人能搞出什么动静,到时候还不得灰溜溜地跑回来。
“那就听岳父的再添几个凑够三十人。”朱元璋恭敬地说道:“岳父是仁义之师,光是名声就足以慑人三分,俺只要打着岳父的旗号定能事半功倍。除了需要一点人帮俺摇旗呐喊,其他的士兵俺都打算留在濠州保护岳父。”
郭子兴被这个马屁拍得周身舒坦,眼开眉展地笑道:“好女婿,你放心去吧,俺在濠州静候佳音。”说是这样说,其实他对朱元璋带三十人出征同样不报希望,只当搂草打兔子,攻下定远固然好,攻不下他也损失不了什么。
朱元璋领了军令后又吞吐道:“小婿还有一事禀告,秀英也想跟着俺去定远,她说许久没回家乡,甚是挂念。”
郭天叙听见马秀英也要离开,心中一急,脱口阻拦,“不行,行军打仗哪能带着女人?”
朱元璋厌恶地瞥他一眼,对郭子兴说道:“秀英说她比较熟悉定远,或许对俺收复定远有所帮助。”
“营里定远籍的士兵多不胜数,你随便找个人带路就可以。”郭天叙极力阻拦,他还想趁着朱元璋离开,好去骚扰马秀英。
“秀英说濠州有岳父统领不用担心,但是定远没有自己人看守不妥,她过去先帮岳父打理定远事宜。”朱元璋抛出诱饵,他相信郭子兴肯定不会拒绝,谁不愿意扩张自己的势力。
“还是秀英考虑得周全,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郭子兴露出满意的笑容,马秀英不愧是他的好义女,连这方面都想到了。同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对郭天叙不识大体,到现在还对马秀英抱有非分的行为大失所望。
“父亲!”郭天叙盯着朱元璋的背影,不甘心地嚷了一句。
“收起你的心思,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是肯少花些心思在男女事上,俺才能放心以后把大业交给你。哼,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郭子兴冷冷地斥道,拂袖离去。
郭天叙又羞又怒,垂下的双手悄悄紧握成拳。父亲凭什么拿他和郭天爵那个废物相提概论。
朱元璋才不管郭家父子说了些什么,兴冲冲地奔回府,吼道:“娘子,岳父答应让俺们去定远了。”
一大群人迎了出来。田氏、王氏和两个侄女拿着一些随身物品,朱文正除了背着一个包袱还拿了一把长刀。
朱元璋奇怪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跟嫂嫂说了你要去定远的事,她们也不想留在濠州,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省的家人分开了还牵挂。”马秀英从后堂走出来,身旁跟着李碽儿和逊影。
李碽儿已被朱元璋收为小妾,虽然算是半个主子,但不能跟马秀英比,只要马秀英出现,她就必须像个小妇人似的跟在后面。
朱元璋犹豫道:“这么多人,俺怕照顾不过来。”
“小叔,我能照顾娘和婶婶她们。”朱文正立刻挺起胸脯。朱元璋把他当儿子养,读书练武一样不落,这孩子眼界宽了,做事也不再畏畏缩缩,常常说家里只有两个男丁,小叔不在,他就应该保护家人。
“小叔,我们不会拖累你的。”田氏、王氏也急忙说道。她们落魄了许多年,现在总算找到朱元璋这个主心骨,只有跟着朱元璋心里才踏实,才有好日子过。
朱元璋面显为难之色,他倒是想带着亲人一起离开濠州,可是他只有三十来人,万一遇上敌人来犯就麻烦了。
马秀英上前拉住他的手,意有所指地说道:“八哥,我们都不在濠州,嫂嫂她们若是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不如一同前往,彼此有个照应。而且我把这宅子卖掉后你让嫂嫂她们住哪里?我想过了,出了濠州我们就开始募兵,敌弱则攻,敌强则避。”
想到郭天叙嫉恨的眼神和郭子兴反复无常的态度,朱元璋咬咬牙,“行,大家一起去定远。不要私自脱离队伍,如果遇上什么危险,你们自己逃不要管俺。”
“小叔老爷!”众人脸都白了,还没出门就说得这么紧张,到底走还是不走啊?
“别害怕,濠州去定远的路程不长,夫君他们以前就征战过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马秀英白了朱元璋一眼,哪有出征前先灭己方士气的。
朱元璋挠头傻笑,“嘿嘿,俺只是说万一。嫂嫂别怕,俺们能从钟离到濠州,还不能从濠州到定远吗?”
“好耶,我们出发吧。”朱文正高高举起小刀,大将军似的下令,逗得众人忍俊不禁,心情都轻松许多。
第二天中午,吃过一顿饱饭,朱元璋就带着家眷和三十来个亲信整装出征。虽然郭子兴没有分给他士兵,粮草倒是配了一些,加上马秀英所谓卖宅子的钱和平时积攒的金银细软,倒也算是有募兵的资本了。
朱元璋和马秀英踌躇满志,有了这些粮草军饷还怕招不到人?
临行,朱元璋对着濠州城墙满怀深情地大喊:“濠州,俺会回来的!”
马秀英掀开马车帘子,吐出瓜子皮,“现在就回去,给我买只盐水鸭。”
“噗通!”朱元璋一头栽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