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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庄待了不到两个时辰,马秀英就匆匆往回赶。她换好衣服出现在袁兴面前的时候,袁兴正满脸焦急地守在门口。
“快趁热吃。”马秀英把在路上买的几个馒头递给袁兴。
袁兴没有接馒头,焦灼地说道:“刚才大夫人派门房婆子来找你,我说你染了风寒,门房婆子才没进院子,她叫你换身衣服立刻去大夫人那里。”
“都病了还要见我,肯定没好事。”马秀英往脸上抹了一些姜汁,“你有没有问门房婆子,大娘找我是何事?”
“门房婆子不肯说,只说是有好事。”袁兴回忆起门房婆子来的时候可是一脸笑意,那笑容太瘆人,让他记忆犹新。
“呵呵,这府里能有什么好事轮到我?”马秀英嘀咕道:“我去瞧瞧,你先吃馒头,别等我。”
袁兴不放心,“我跟你去。”
“算了,大夫人不待见你,你就别在她面前晃悠。”马秀英交代了几句就去见大张氏。
进了大张氏的屋子,郭大丫、郭小丫都在,两人看见马秀英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秀英适才有些不舒服,没能及时来见夫人,还请夫人原谅。”马秀英心中一凛,上前恭敬地问候大张氏。
大张氏不说话,上上下下打量马秀英那张蜡黄的脸,足足端详了一盏茶的时间。
马秀英愈发忐忑不安,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大张氏厌恶地皱起眉头,用绢帕遮住口鼻,“听说你生病了,病了就要看大夫,不能像上次一样拖着,一会让管家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谢谢夫人关心。”马秀英口中称谢,心中却绝不相信大张氏会如此好心,郭府里最期盼她病死的恐怕就是大张氏了。
“叫你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大张氏顿了顿,叫两个女儿都退出屋子。
商量?马秀英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张氏跟她说话会用商量?她的神经一下绷紧,暗暗提高警惕。
大张氏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你过完年就及笄了吧,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打算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对方家境不错,只有一个儿子,人家可是要正儿八经把你娶回去当正室的,不会委屈了你。”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马秀英头发发麻。大张氏竟然想让自己嫁人,这怎么行!且不说大张氏安排的亲事肯定有猫腻,就算是真心给她安排个天皇老子她也不嫁,她的真命天子是朱元璋。
情急之下,马秀英搪塞道:“天叙哥哥还没婚娶,大丫姐姐也还没嫁人,怎么能先安排我的婚姻大事,这样不好啊。”为了不被嫁掉,她都把最讨厌的人喊哥哥姐姐了,老天爷快帮帮她吧。
老天爷可能在睡觉,没有听到马秀英的求助。大张氏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不能跟你比,你自幼没有父母,好歹我也是你的义母,我不操心的你终身大事还有谁会操心。我若是先顾着他们而不顾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你不好,只有先把你的终身大事安排妥当了,我才能放心。就这样吧,你等下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拿去跟对方合一合,过完年就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嫁你妹!马秀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大张氏没有当演员太可惜了,否则影后非她莫属。假仁假义打着为自己好的借口安排亲事,连对方家境、人品都不肯透露半句就要自己合生辰八字,还商量个屁!
大张氏原本想瞒着马秀英,到出嫁那天强行把马秀英塞进花轿嫁掉,无奈对方要求配生辰八字,她不清楚马秀英的出生时日,这才找来马秀英询问。
马秀英越想越气,恨不得冲上去撕掉大张氏那副虚伪恶心的嘴脸。但是理智告诉她,和大张氏撕破脸吃亏的还是自己。她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问道:“义父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我还做不了主了?”大张氏眉毛一挑,冷眉竖眼地叱道:“老爷走的时候就说了,你们几个孩子都交给我照顾。来了苏州后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定远,总不能把你们一个二个都拖成大姑娘、大小伙吧?”
马秀英咬着唇,“秀英不想嫁人,愿意终身服侍义父和夫人。”
大张氏猛拍案几,讽刺道:“由不得你,我让你嫁,你就必须嫁!你还想终身服侍老爷,怎么服侍?嫁给老爷做小吗?”
马秀英气得直打哆嗦,“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我和义父是父女!”
大张氏越说越离谱,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穿马秀英的耳朵,“公公和儿媳妇还扒灰呢,你跟老爷没有血缘关系,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爬上老爷的床。”
“你!”马秀英气血上涌,怒视大张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妇人,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也不想想,这话不仅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她的夫君。
看着马秀英喷火的眼睛,大张氏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头,稍微收敛了一点跋扈的表情,冷冷命令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你必须把生辰八字报上来。你不肯说也无所谓,我到时候随便写个给人家。”
马秀英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郭大丫、郭小丫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她出来,连忙装作聊天的样子。
马秀英瞟了两人一眼,冷笑一声,大步离去。她现在没有心思和两人斗嘴,必须想尽办法在三天之内化解掉这门亲事,否则一旦交换了生辰八字,再想退亲就很麻烦。
马秀英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张天佑。
或许是张天佑被大张氏提前打了招呼刻意躲避马秀英,又或许张天佑真的有事不在府中,总之马秀英在张天佑的院子吃了个闭门羹,只有周虎妞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在门口问马秀英的来意。
马秀英知道周虎妞帮不上忙,敷衍了几句又急忙去见小张氏。
小张氏对大张氏要把马秀英嫁掉的事一无所知,闻言先是吃了一惊,听马秀英讲完大张氏的安排后,她反而劝道:“姐姐既然给你安排了婚事,你就嫁吧,总好过在这府里受气。对方愿意明媒正娶多好,你嫁了人起码有自己的家庭,还是正室,又无姑嫂妯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马秀英苦笑着打断小张氏的絮絮叨叨,失望地告辞。她知道小张氏是为自己好,嫁了人确实可以摆脱现在这种尴尬的身份,可是她只能感慨小张氏把大张氏想象得太好了。
反正马秀英是一点也不相信大张氏真会给自己安排一门好亲事。从刚才的对话就能听出,大张氏早就恨她入骨,巴不得她越不幸福越好。如果对方条件真有大张氏形容得那么好,怎么不让郭大丫嫁过去?要知道,大张氏企图攀龙附凤的心思可是郭府上下皆知。
马秀英心里涌起一股绝望,难道自己真要被大张氏操纵人生,随意嫁掉?她的影卫才刚刚组建,她的人生还有许多计划没有实现。不行,她绝不甘愿做个平庸的妇人了却此生,她的命运也绝不能让大张氏掌控!
袁兴见马秀英回来满脸怒气,急忙询问原因。听到大张氏给马秀英安排了一门不知底细的亲事,他气愤地捶门,“姐,我们离开郭府吧,就算是在外面乞讨也好过被大夫人摆布。我相信姚少爷、沈少爷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离开郭府。”马秀英摇摇头,以前她动摇过离开郭府的念头,甚至想过放弃朱元璋。但是当她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她就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嫁给朱元璋,做那人上人,为父母报仇!朱元璋将来会投靠郭子兴,如果她离开了郭府就会和朱元璋失之交臂,无论如何她也要忍到朱元璋出现的那一天。
“现在还不到万不得已吗?难道你真要嫁给大夫人说的那户人家?”袁兴忧心忡忡。其实他和小张氏一样都希望马秀英能嫁个好人家,但他也不相信大张氏真会给马秀英安排一门好亲事。
马秀英挥了挥拳头,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可能!”
“那怎么办?如果大夫人非要你嫁呢?”袁兴愁得直揪头发。
“我是绝不会向她屈服的,哪怕到时候装疯卖傻也要推掉这门亲事。”马秀英想了想,“你去问问门房婆子,大夫人给我找的是哪户人家?最好能从门房婆子嘴里套出那家人的情况。”
“好嘞,我现在就去。”
“等等,”马秀英在荷包里翻了半天,掏出几锭分量不小的银子递给袁兴,“大夫人肯定叮嘱过门房婆子不准告诉我那家人的情况,你别直接问,婉转一点,实在不行就给她些好处。”
袁兴心疼地看看银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跺跺脚转身离开。
马秀英心情烦躁,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不到半个时辰,袁兴就气急败坏地跑回来,嘴里一直骂骂咧咧,“死奴才,老母狗,不得好死”
马秀英沉下脸,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把那骂人的恶习改掉。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要管好嘴巴,许多人就是逞一时之气,祸从口出。”
袁兴羞得满脸通红,悻悻道:“我以后会注意的。姐,你不知道那老母嗯,那门房婆子多可恶,我都喊她奶奶了她还是不肯透露半点口风,最后我把银子都给了她她才肯告诉我对方是北大街窦员外家的儿子,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没事,只要知道是哪户人家就好办,”马秀英拍拍袁兴的肩膀,“你先进屋喝口水,我去找姚大哥帮忙打听打听对方家庭情况。”
“这么晚,你还过去?”袁兴拦住马秀英,这会天都黑了,他可不放心让马秀英去一个男子家里,哪怕对方是姚天僖也不行。
马秀英看看天色,冬天白昼短,周围已经黑蒙蒙,不由讪笑道:“那我明天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