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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府停留了三天,待周虎妞的“回门日”过去后,车队继续向长洲出发。
周员外赠送给周虎妞的嫁妆里还有两辆牛车,马秀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一辆牛车,这辆牛车坐着她和小张氏、袁兴。
说起来马秀英还是张天佑和周虎妞的红娘,刚尝到新婚甜蜜滋味的夫妻俩自然没有异议。
大张氏眼皮一撩,只要马秀英不跟她和儿女坐在一起,爱祸害谁随便,若是能祸害到小张氏,她倒高兴了。
郭大丫、郭小丫纵然不服气,奈何母亲和舅舅都同意了,何况她俩的臀位不足,不能同时纵横两辆牛车,也只得由着马秀英自在得意。
郭家兄弟前所未有的老实,他们昨天差点就惨遭“失身”,尽管新娘变成了舅娘,但他们幼小的心灵还是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两兄弟见周虎妞喜欢粘着张天佑,早把张天佑赶到周虎妞的牛车上,并且再三嘱咐,没有什么要紧事,千万不要过来,特别是不要带着周虎妞过来。
马秀英既然要把袁兴打造成得力心腹,便着手教他认字看书。
袁兴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蓬头垢面的模样一扫而去,看着倒也人模人样了,而且他的头脑相当聪明,一天下来居然就记得十几个汉字,其中一些短小的谋略故事都能朗朗上口。
于是牛车上一段寓教于乐的旅途开始了,两人像模像样的嘴上谈兵、沙盘演练,谁输了谁就给小张氏捶背半炷香时间,乐得小张氏天天盼着孩子们快输啊。
刚开始的时候,马秀英还能随意肆虐袁兴,把袁兴杀得垂头丧气,手都捶酸了。但是没过几天,知耻后勇的袁兴就渐渐翻盘,从偶尔能小胜一两局到后来旗鼓相当。
马秀英不由感慨,沙场征战终究是男人们的事啊,自己的眼光确实不如袁兴看得远。
郭天叙瞧着马秀英和袁兴斗嘴比试谋略,不服输的性子又冒出来,非要跑来对阵。玩了几次,竟觉得比双陆好玩。
郭天爵自然跟着郭天叙形影不离,郭天叙快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捣乱,抹掉沙盘上的布局,让郭天叙找借口重新开战。
好在马秀英只是为了提高袁兴的战斗力,并不计较郭家兄弟的赖皮,就当给袁兴练手了。
张天佑听见马秀英车上热闹非凡也忍不住偷偷溜过来厮杀几盘。
马秀英讲解的排兵布阵、战局谋略远不如军事家阐释的那么详细精辟,很多地方都是含糊带过,却为几人打开了不一样的思路,让他们明白真正的军队作战绝不是遇上几个匪捻子那样舞刀弄棍小打小闹的情况。
这项活动愈发受到几人的推崇备至,但见马秀英的那辆牛车上每天都是咋咋忽忽,吆喝连天,你来我往,寸沙不让
就连郭家姐妹都经不住热闹,跑来瞧了几眼,不过她们对这些战事演练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就兴趣缺缺地离去,同时不忘在大张氏面前鄙夷马秀英粗俗不堪,竟然和男子一样喊打喊杀。
大张氏倒是聪明,听到弟弟和儿子是在演练兵法,想到郭子兴将来的起义军队正需要将领辅助,居然出奇地保持沉默,没有呵斥儿子不许和马秀英接触。
在无数次的演练中,张天佑、郭天叙、袁兴的军事作战意识越来越强烈,谁也想不到,这几位未来赫赫有名的抗元大将竟然是在牛车上诞生的。
如此行至一个多月,车队终于进入江浙。
江浙素有“鱼米之乡”之称,河里盛产鱼、虾、蟹、菱、莲田里种满稻、麦、棉、麻、桑,自古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
在元人入侵、中原纷乱的时期,江浙几乎是最后才沦陷。
这得感谢江浙一带星罗棋布的湖泊和港湾,平时为江浙百姓提供灌溉之便、舟楫之利,战乱更是潜伏、逃跑的最佳路线。敌人即使好不容易把船队开到太湖,也会被那茫茫水域、纵横交错的湖泊绕昏头。江浙百姓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悄悄游到船下戳几个大洞,敌人焉有不败之理?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南宋皇帝软弱、大臣擅权、朝政混乱和民怨沸腾等因素而将长江以南的地区拱手相让。
不过元人折腾这么多年也累了,拿下江浙后并没有像在北方那样横施暴虐、屠城灭庄,所以江浙百姓的生活环境比起其他地方还算优渥。这里不涝不旱,山是青的,水是绿的,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泥土清香。
连日来的长途跋涉令人疲惫不堪。由于行程遥远,道路曲折,一路上的颠簸之苦不言而喻,马秀英等人连寓教于乐的排兵布阵活动都没有精力开展了,匍在牛车上无精打采。随行的仆人更是犹如行尸走肉般呆滞地向前挪动。
车队翻过最后一道山梁,驶入宽阔的官道之上,没过多久便隐隐约约看到前方长洲县城的城墙。
张天佑的声音比平时洪亮不少,沙哑地嗓子带着一丝兴奋,“都给俺加把劲,进了县城俺就买个大宅子先让大家舒舒服服歇上两天。”
众人的精神不由一振,恨不得肋下生翅,瞬间就能飞进县城。
离城还有十几里远,迎面走来一支出殡的队伍,前面两人招魂引幡撒着纸钱,后面四个粗壮大汉抬着一口薄棺,见了车队就大声喊道:“生者避让,生者避让。”
众人暗道一声晦气,纷纷往路边停靠,给殡队让出道路。
眼看两队人马就要擦肩而过,棺材里突然传来“咚咚”的撞击声,把张天佑等人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诈尸了!”胆小的仆人脱口而出,整个车队乱成一团。
“闲事少管!”对方一个马脸汉子不惧反怒,恶狠狠地扫了众人一眼,吩咐同伴加快脚力。
棺材里的声音突然静止,接着便从棺材底淅淅沥沥流出水来。
此时众人都看明白,棺材里面装的肯定不是死人,死人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前世的职业性敏感让马秀英当即跳下牛车,拦住去路,“你们在棺材里藏了什么?”
“臭丫头,找死是不?”马脸汉子一脚踢向马秀英。
马秀英没料到对方如此凶狠,连招呼都不打就出腿伤人,来不及躲避,被汉子一脚踢中胸口,霎时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嘴里吐出一口血水,滚落路旁。
袁兴一见红了眼,扑过去抱住马脸汉子的腿连撕带咬,也被汉子踹到一边。
张天佑本不想多事,却见对方连着伤了己方两人,勃然大怒,招呼众护院、家仆齐齐围上,把几个大汉打得哭爹喊娘,两个招魂引幡的人见势不妙趁机逃走。
几个大汉瘫在地上,马脸汉子恶狠狠威胁道:“敢惹你清阳寨的爷爷,你们等着吧。”
“管你清阳寨还是清阴寨,敢动你张爷爷的人,现在就让你尝尝厉害!”张天佑捡起招魂幡塞进马脸汉子嘴里,径直撬开棺材板。
里面竟躺着个华衣锦服、眉清目秀的小胖墩,只是这小胖墩的模样实在狼狈,手脚都被捆绑着,嘴里还塞着布团,下身湿漉漉,棺材板被揭开的顷刻竟传出一股尿骚味。
小胖墩见到张天佑等人,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嘴里呼呼呜呜嚷个不停。待手脚松绑能说话后,小胖墩对着众人长鞠一躬,央求道:“小子沈富,多谢诸位相救。家父是长洲城里的乡绅沈祐,烦请诸位护送小子一程,待回到府里,家父定有重谢。”
“你怎么被人绑在棺材里?”马秀英见棺材里居然钻出个锦衣少年,也不吐血了,捂住胸口晃晃悠悠地走到沈富跟前。
“姑娘刚才仗义出言,小子铭记于心。”沈富心有戚戚地说道:“昨日我出门不想被这几个贼人盯上,半道劫了去打算勒索家父钱财。后来听他们说家父夜不见我归府,便报了官,这伙贼人怕事迹败露,就把我装进棺材里企图带出城外。他们怕我在棺材里憋死,还专门在棺材底凿了几个小孔,我从小孔里听到牛车响动和他们叫你们避让的喊声急忙撞击棺材引起你们的注意。”
“你为何不在城里敲棺自救?”马秀英十分奇怪,按说城中人多更容易发现棺材里的端倪,沈富何苦等到出城才求救。也是幸好遇上他们这支车队,否则沈富连个求救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刻沈富就解答了她的疑惑,“我撞过好几次,膝盖的皮都蹭破了。无奈城里人声鼎沸,这伙贼人一路大声吆喝,寻常百姓避之不及,谁还会注意到棺材里的动静。也是苍天有眼,在这僻静的郊外还能遇上你们的车队,我便最后试上一试。”
袁兴爬起来,站到马秀英的身边,嗅了嗅空气中奇怪的味道,“你这裤子上的痕迹莫不是”
沈富红着脸,低下头,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除了撞击棺材,这是我唯一能弄出来的动静了”
“这泡尿撒得好,不是这泡尿,我们还不知道棺材里藏着个大活人呢。”护院们哄堂大笑。当然这笑声没有恶意,反而觉得沈富挺聪明。
张天佑仔细打量沈富,瞧着对方的衣着气度不像穷人家孩子,盘算这趟生意做得,便命护院们将四个贼人捆绑起来交送城门守卫,护着沈富走进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