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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禄寺虽担着个“寺”字,却绝非常寺庙,宋时的“大理寺”“宗正寺”等也是如此,其实都是正宗的官方常设机构。
即便是大相国寺这样满是和尚的寺庙也是有很深厚的官方背景。
按照体制,冬至才是祭祀的时候,太庙才是祈天请命的最佳场所,只因在太庙祭天之后还要到景灵西宫祭拜圣像,而圣像已毁,实在不能再去祭拜;真宗时候的封禅大典就曾经在光禄寺举行,也算了是有了先例,所以才在宽敞的光禄寺举行祈天请命的盛大仪式。
光禄寺内风轻淡荡,日丽非常,五卫黄旗分列六杆皂纛飘扬。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旗帜镇住边角,二十八星宿旗于十四面壁宿旗排在前方,孔雀旗、野马旗、黄鹿旗真个是遮天蔽日。
自大宋开国以来,除去新皇登基,动用这黄麾大仗的最高仪仗只有一回,便是在当年真宗封禅之时。如今神宗皇帝再一次的摆了出来,其隆重可见一般。
由于准备的仓促,四周连个芦棚也不及搭建,这么许多的人都是穿的全套的官衣,时逢初夏,烈日当空,可想而知绝不好受。
神宗皇帝虽有绛纱遮身皇伞蔽日,又有彩女打扇,奈何袍冠带服俱全,亦是热的烦躁不堪。
那些文臣个顶个儿的头顶乌纱腰围绣绦,锦袍玉带的戳在那里,无不是面如雨下汗透重衫。最难过的还是大宋王朝的武将们,这些武人大多身材魁梧,腆个老大的将军肚子,披了全套的重甲,腰上的狮蛮吞云带半扣也不敢松开,活脱脱便是裹在蒸笼里。这样隆重的场合若是衣冠不整就是不问那不敬天祖的罪过,最起码君前失仪的嫌疑是跑不了的。
大宋君臣在烈日下苦熬,好在李二穿的单薄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偏偏李二鼓捣出的那“祈天请命”的仪式却不开始,还要等到正午之时。
大宋的宗师子弟、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并后宫妃众到了个齐全,连上仪仗用人只怕便真的有万余之数。此等众多的人数严格按照皇家血缘的亲疏和官职的高低排列,李二终究是连外戚也算不上的,又是从五品的微末小吏,自然排不到前面。
李二热的难熬,偷偷的往一面白泽旗的阴影下站了,解开袍子的纽袢,果然是或多或少的凉爽几分。
李二正自惬意,猛听得静鞭三响,脆锣长鸣。
二十七面(为什么不是四十九面也不是八十一面?怪了)铜锣都是足尺寸的高边大云锣,足有两臂之阔。锣声宏亮而强烈,余音悠长持久,那些被晒的昏昏欲睡的老官儿们被锣声一激,历时就精神了许多。
锣是仪仗中极其重要的物件儿,便是一些宫里的嫔妃也有自己的仪仗,首当其冲的便是铜锣了,只不过因为身份的不同筛锣的次数有所不同而已。当时东京汴梁很是繁华,街面上商贩云集,时常的有宫里的太监出来巧取豪夺的敲诈商贩,不过这些恶太监最多是祸害一两个商贩而已;而皇家出巡却是要净街的,只要有皇宫里的大人物出来,几条街上的商贩都撵的干净,比那些恶太监还要令人生厌,故有“不怕公公玩花活,就怕宫里打大锣”之说。
铜锣余音锣净,一太监尖这嗓子高喊:“祈天大典开始”
李二本以为之就算是正式开始了,掳了袖子就要上前,哪里想到那太监刚一喊完,下面的令一个太监立即用同样尖利的声调继续高喊:“祈天大典开始”
如此这般的一个太监接着一个太监,一声比一声更高,把人聒噪得耳朵都忍受不了,足足喊了有七八分钟才算结束。
李二众多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好容易耐着性子等那些个太监喊完,正要出去,却有一老年文官出来。
这老家伙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七八,须发斑白,行动间亦是颤颤巍巍。偏偏嗓音甚是宏亮,手持长卷到了祈天台子上,现是向天三跪拜,才开始朗诵起来:“下土大宋人皇上启,太上无极大道三清、上圣十极高真、太一救苦天尊、三元三品三官大帝、三百六十应感天尊”
李二看这老家伙一个挨一个的点那些神仙的名号,心中很是诧异,难道这老家伙才是今天的主角?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还没有点完神仙的名号,老家伙还在继续:“西方神佛,金阙众尊,&;nbsp;三界真灵”
李二听的头都大了一圈,真的佩服古人的想象力,居然众多这么多的神仙。
一直在朗诵的老家伙说的口水飞溅,好似刚念到兴头上,声音越发的抑扬顿挫,活似在唱曲一般的念叨:“帝感天盖地载之恩,日月照临之恩,江山水土之恩,父母养育之恩”
总之是这老家伙把能想到的都感谢了一遍,就好像现代的领导讲话那样“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人民,感谢cctv”看来无论古今,做起演讲来都是一个腔调。
李二听了半天也不见这老家伙说一句和正题有关的话,李二越发的感觉无趣。看前面那个文官老爷双眼半睁半闭,口水挂在嘴角,鸡啄米一般的打着瞌睡,索性将头一偏,靠在旗杆子上假寐。
那老家伙念完了祷天地文书,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接着开始念净身文书,然后又是净心文书
如此这般,那老家伙念的口吐白沫,下边众人听的昏昏欲睡,折腾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李二刚要入睡,猛然发现周围的官员纷纷趴下磕头,唯独自己还歪靠在旗杆子上瞌睡,想来这祈天大典要进入下一个环节,急忙有样学样的趴下磕头。
几个饱学模样的老家伙轮番上阵,摇头晃脑的在台上诵读各式的文书,虽然那文是作的花团锦簇,诵者亦是满脸陶醉的模样,李二能够听的明白的却没有几句。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李二跪的双膝麻涨涨,偷眼观瞧,见无人注意自己,索性偷偷的蹲在那里,从侧兜里摸出母亲塞的油糕,大快朵颐起来,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