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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林初好进了万寿堂。
邹承白冷声说了句:“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来请安?”
林初好似身子虚弱,让人搀扶着。
走到老夫人面前,身边人才退下,留林初好一人,将将站着行礼,柔声道:“给老夫人请安。”
邹承白的目光,始终落在林初好身上,可她却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邹承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自己送的糕饼,惹她生气了?
不就是块糕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想吃,他一会儿就可以叫人买些好的来。
“我听人说,你昨日杖责了紫玉?是为何事啊?”老夫人冷声质问。
林初好抬头,对上老夫人生气的脸。
真傻啊,林初好心想。
为了一个下人,就这般责难自己的老夫人。林初好竟然还出钱出力,想她过的舒服。还想给她一千银票,去寺中捐赠祈福。
做梦吧!
“是鸡汤。”林初好柔声说。
“鸡汤?”老夫人声音不由一沉,和郭嬷嬷对望一眼。难道林初好知道鸡汤被下药了?这个紫玉真是靠不住!
林初好明知两人心思,却不动声色,“紫玉端的鸡汤……”
“鸡汤如何?”老夫人提高了音量。
林初好心中冷笑,伸出胳膊,“鸡汤洒了,伤了我胳膊。”
一块红色的印记,明晃晃的嵌在那白皙的胳膊上。
邹承白倒吸一口气,这么大一块红印!
若是倩儿,就是针尖大一点儿的伤口,都是要疼的掉眼泪的。
可要是祖母不问,林初好根本没想提受伤的事。
邹承白的目光,顺着那白皙的手腕向上看去。他好像第一次,这么仔细看林初好。
她身穿素色的裙子,根本不像新嫁娘那般鲜活。
他还记得,江南的林初好最是鲜艳,自己还说她这般打扮,实在有失清雅,所以她才这般素气的吗?
林初好身子消瘦,脸上是带着病气的白,整个人厌仄仄的,让人忽视了那好看的五官。
只有那双眼,如明镜灿然无瑕。
望着那眼眸,那般明亮,竟让邹承白觉得,心跳加速了起来。
他是可怜她,只是可怜而已,邹承白告诉自己,可那心跳骗不了人。
邹承白心中慌乱,便称有事,先离开了。
出门时,她还听见祖母,声音冰冷的斥责:
“你虽是商户女,但终归是永宁侯府的孙媳妇。你现又掌家,这般小事便要闹得众人皆知,若是落得不贤的名声,丢得可是永宁侯府的颜面!”
商户女掌家,林初好冷笑。
活了一世,她当然知晓,永宁侯府不过是借着掌家之名,用她的嫁妆,维持侯府颜面罢了。
老夫人声音很大,郭嬷嬷心领神会的敞着门,就是为了让众人听到,林初好在老太太这儿挨了训斥。
府中各院的耳朵,可都神的长着呢。
“老夫人可是觉得,我商户女丢了侯府颜面?”林初好声音不大,像是受了万般委屈。“那我愿交出掌家权,好好反省。”
老夫人一梗脖子,这商户女本就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嫁进了永宁侯府。最是要让好好敲打一番,可掌家是侯爷定下的,她这个老夫人也说的不算。
老夫人冷声道:“那倒不必了。你既自知高攀了承白,日后便要小心处事,万事都要合规矩。别让侯府落人口实。”
“孙媳妇知晓了。”
见林初好谦卑,老夫人又洋洋洒洒教了半天规矩,瞧见林初好往边上一歪,像是要倒下去,才让准她回去。
见林初好走了,郭嬷嬷关上了门,在老夫人面前,低声道:“问过了,是紫玉端鸡汤时候,不小心撒了出来,林初好并不知晓其他。”
“商户出来的东西,怎么能掌用侯府,真是不知道侯爷怎么想的。真是委屈了,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倩儿。”老夫人脸上带着怒。
侯爷是老夫人的嫡子,袭永宁候侯之位。别看老夫人嘴上抱怨,但郭嬷嬷知晓,老夫人最是护短,她身边所出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那紫玉……”郭嬷嬷问得小心。
“留着她,等养好了身子,再送回林初好身边。现在那丫头肯定恨死了这林初好,日后也能为倩儿所用。”老夫人道。
在她眼里,那林初好连紫玉这样,在她手下服侍过的大丫鬟,也是不及的。
“我们承白的容姿,盛京哪个同龄男儿能比上!怎么就选了个商户女?”老夫人气道:“要不是我那表侄去的早,乔家也不至于没落,让倩儿如此没名没分……”
郭嬷嬷守在老夫人身边,跟着好一顿感慨造化弄人。老夫人才不再抱怨林初好,开始计划着,什么时候出去一趟,瞧瞧倩儿和自己的重孙明卓。
***
莺时扶着林初好,走路时分外小心着。
她瞧见小姐身子虚弱,心中不免担心:小姐的身子,得好好将养一阵子了。
哪知出了万寿堂,林初好就大了步子。
虽旁人看着还虚弱,但莺时扶着林初好,是知道真相的,就不说生龙活虎,至少也是走路生风的。
“原来小姐是骗那老太太的。”
莺时放心的笑了。
“林家远在江南,虽有钱叔,可我们在盛京也并无依仗。就是想要离开侯府,也要好好筹谋,至少眼下不能让侯府的人起了疑。”
“小姐打算离开侯府?”莺时虽然也想过离开,可是真的听小姐说出来,还是不免担心。
小姐是商户出身,商户里女子也不乏能干之人,对和离也更宽容。
而且小姐的师父,还休了那没用的夫君。
可小姐嫁入的是侯府,这盛京之中,侯府这样的大户里,断无和离之说。
“嗯。”林初好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
莺时望向小姐,就见小姐眼中突然露出狡黠的笑,“不过要等这侯府鸡飞狗跳,才能走。”
这调皮的模样,不就是莺时曾经最熟悉的小姐嘛。
在林家时,嬷嬷日日叮嘱莺时,好好规劝小姐,不要顽皮惹事。
可现在,莺时竟这么感谢,那个不按常理出牌,那个总是搞出一大堆事来的小姐,又回来了。
“嗯!”莺时点头,“鸡飞狗跳!”
站在云锦居外的邹承白,心中慌乱。
他从不知自己的少夫人笑起来,竟是这般明媚。
林初好也看见了他,让莺时搀扶着走了过来。
扶礼作揖后,她仍然谦卑的低着头,不肯看他。
“祖母说话虽重些,但也是为你着想。”邹承白见林初好是打定主意,不肯看他了,于是拿出一个瓷瓶,塞到林初好手中,“这是祛疤的药膏,你且用上,不会留疤的。”
林初好顿了一下,上一世她想尽所有法子,希望得他一颗心。
真是讽刺,现在她不想要了,他却来献殷勤。
“谢小侯爷。”林初好扶礼。
邹承白想说你我夫妻,不必客气,可夫妻,那是他对倩儿的许诺。
犹豫之间,林初好已经转身进了云锦居,只留个背影。
对着,他这个空落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