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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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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灿灿,绯晕的月光映进了凤凰殿的暖阁之中。

    君昭阳坐在妆台前,纤细柔皙的素手执着螺黛,轻轻地扫过新月般的峨眉。

    “君姑娘,咱们来帮你吧!”两个在一旁服侍的宫女忍不住说道“今夜六皇爷在琼苑中设夜宴,他所有的姬妾都会出席;像你这般天姿国色,只要稍加妆扮,绝对是艳冠群芳,肯定把六皇爷身边那群狐狸精全给比下去了。”

    君昭阳画着眉的纤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忿烈的怒火好一个溱凤翔,已经姬妾成群了还妄想来招惹她?而她君昭阳,竟然沦落到要委身给这样一个男人?

    她眼中燃起冷焰般的火光,脸上却绽出一抹极艳妩媚的笑容:“好啊,你们来帮我妆扮吧。要是我能够得到六皇爷的宠爱,有什么好处我是绝不会忘了你们的!”

    那两个侍女见这三天来始终冷若冰霜,不容别人近身服侍的君昭阳突然变得温婉可亲起来,心中都感到惊讶与欣喜,急忙上前为她梳妆打扮。

    “君姑娘,其实你这般仙姿丽质,倾国绝色,用不着打扮也能将六皇爷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侍女替她敷着香粉,轻点胭脂说道“不过你性子太倔,总是对六皇爷冷冷淡淡的,教奴婢们在旁瞧着也禁不住要替你捏一把冷汗。你要知道再美的女人,只要一冷眉冷眼起来,就算是天仙下凡,也讨不了男人的欢心哩!”

    “是啊,君姑娘,你既然被六皇爷看上了眼带进宫来,再怎么好强也是拗不过命的。如果六皇爷硬要使强,你逃得了吗?又何必去跟六皇爷硬碰硬呢?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捉住六皇爷的心,好确保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这两个侍女不知君昭阳与凤翔皇子之间的仇恨纠葛,只当她是凤翔皇子在宫外看中的女人,硬被凤翔皇子掳进宫来,因此这时苦口婆心的只是一意要劝君昭阳顺从了凤翔皇子。

    “男人要的,不过是女人的软语与温存啊;男人再怎么刚强,也抵不过的柔情似水女人的!”另一个侍女拿了软烟罗轻纱衣为她换上,笑道“男人掌握着天下,而我们女人只要够聪明的话,就能够掌握男人君姑娘,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个中的道理,你只要好好想一想便会明白的!”

    君昭阳幽幽冷笑,将所有的愤怒与恨意全埋在深不见底的心里,脸上一径挂了虚假的温婉面具,娇娇柔柔地道;“谢谢两位姐姐的教诲,昭阳会谨记在心的!”

    “哎呀,君姑娘!你瞧瞧自己这一妆扮起来,就是天仙下凡也没你这般美丽呢!”

    那两个侍女惊喜又惊艳地捧起铜镜,要君昭阳瞧瞧镜中的自己。

    君昭阳眼儿一瞄,只见镜中映出了一个面上敷着金粉,额心晕着绣花妆的绝丽人儿,明媚的妆将她本已绝色的容颜点缀得益发艳光照人,教人不敢逼视。

    她眼中闪过冷冷的执拗幽光,那是一种舍身舍命般的决裂如果凤翔皇子执意要占有这副美丽的皮囊,为了报仇,她会豁出去给他;他要她的心,她也给!可她绝不会输掉自己的志节!

    她已有所觉悟,她和凤翔皇子之间,是一场战争她会费尽心机,换得他信任。就算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就算她必须赔上一切,她也不会让凤翔皇子全身而退,她绝对要拉他同坠地狱深渊。

    她缓缓绽开一抹妩媚璀璨的笑靥,看傻了两名宫女,她回眸一瞟,婉媚道:“你们说六皇爷在琼苑夜宴,这琼苑,在哪儿呢?”

    五月榴花红似火。

    月色渐沉,宫女们在满植榴花的琼苑中点起金莲炬,将琼苑映照得宛如白昼。

    如茵的草地上铺陈着锦席绣被,席前,焚着一炉沉水香,凤翔皇子斜斜枕在簟席之上,慵闲地摇晃着手中的金玉酒杯,闭眼倾听歌姬唱着小曲儿。

    而围坐在他四周的,都是绮年玉貌的美人儿,一个个倩装如画,眉目妖娆,竟相争艳着。

    在靡靡销魂的歌声之中,突听得一个清婉娇柔的笑语款款响起

    “六皇爷真是艳福不浅呀!”玉佩明铛,一阵如荷香风袭到他面前“有歌岂能无舞?不如让昭阳来为六皇爷舞一曲吧!”

    凤翔皇子缓缓睁开眼来,只见君昭阳在月色里款款走来,轻盈袅娜的身影摇荡出一片欲舞的光影。

    他静伫一响看她,只见她丽容冰净如雪,一袭石榴裙纱衣红胜火,独占一夏风情,既绝美又绝艳。

    他挑眉一笑。深邃的双眸中流动着魅惑的幽光。

    “五月榴花红似火,却比不上我的昭阳,那回舞翩翩的红裙娇艳动人呀!”他沉沉笑道“听说昭阳善跳飞燕舞,当日就是以这一舞上殿刺杀皇上”

    他摇头,若有憾焉地道:“可惜我没有金丝软甲护身,只怕这一支夺命舞我是没有眼福可以观赏了!”

    他取笑她!君昭阳咬牙强忍住窜上心头的怒气,绽开颊边清浅的梨涡,灿笑如梦。

    “六皇爷既然不要昭阳跳舞,那要昭阳做些什么好呢?”她侧头,故作苦恼道“六皇爷给昭阳的三日期限已到,可是昭阳不想死呀!不如六皇爷教教昭阳,要如何才能讨六皇爷欢心呢?”

    凤翔皇子扬眼瞧着她,眸中闪着变幻莫测的光芒,似在评估她的真心。那眼中幽邃闪烁的深沉戾气,让君昭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直到现在她才省悟到在凤翔皇子那邪美狂佻的纨挎外表底下,隐藏着多么深沉狠绝的心机及绝顶精明。

    他绝不如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浮荒淫,好色庸昧她真地斗得过这个男人吗?

    凤翔皇子忽地展颜一笑,摇着手中的酒杯,狡狯道:“要讨我欢心,那很容易啊,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昭阳,你想如何让我信任你呢?”

    君昭阳水眸中闪过一抹决断,走到他身前,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凤翔皇子斜睨着看她,眸光邪魅飞扬。

    君昭阳酡红着双颊,俯身倾向斜卧在簟席之上的凤翔皇子。一咬牙,合上眼儿,将含在口中的烈酒喂哺入了他唇中。

    浓冽的、醺醉的酒液四溢在两人唇齿之间,顺着两人衔接的唇中流下衣襟,沾了两人一身酒香味儿。

    凤翔皇子握住君昭阳的唇瓣,探出舌尖扫过她的贝齿,恣意将自己的气息熨入她青涩馨甜的唇舌之间。

    一吻足可燎原呵!他的气息像一股岩流,从她唇齿间的罅隙钻进身体,在血脉里游走、乱窜,带来一股温热焰流。君昭阳只觉有一股狂炙的火潮窜遍全身,她喘息着仰起头,任他将火热的唇沿着她闪烁晶莹的肌肤,从合起的眼睫一路烙吻,印在她雪白光洁的颈间。

    一定是酒力发作的缘故,君昭阳昏眩地想在这心乱神焚的酡醉时刻,她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是个眼睁睁的复仇人。

    石榴花火红的花瓣,随着微风,纷纷飘落在难舍难分的两人身上。

    “哟,好甜蜜呀!”一个带含讽刺的媚笑声惊动了正激烈狂吻纠缠着的两个人儿,唤回了两人都已动情的神智“这大庭广众的,也不懂得避讳一下。我说凤翔皇爷啊!你是故意刺激这一伙姐妹们的吗?她们可全是你的姬妾呀,这要是捻酸惹醋起来,只怕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挺难摆得平了!”

    君昭阳的神智渐渐自昏眩中复苏,这一回过神来,登时羞得面河邡赤。

    只见不知何时她已被凤翔皇子抱着,跨坐在他的腰上,与他眉眼相对。而她胸前的衣襟已被撩了开来,酥胸半露,一角月白色的兜胸,映着莹白高耸的香肌玉肤,益发显得雪艳诱人。

    而四周那群妙龄美女们杀人般地妒恨眼光,全如一枝枝利箭般的射在了她身上。

    但真正吸引她注意的,却是站在石榴花下,一个妖艳动人,异样风流的华衣丽人。那一身雍容华贵的媚人丰姿,显示出了她身份非凡。

    “原来是皇兄最宠爱的宝妃驾临了啊。”凤翔皇子眉眼含笑,面上神情不变,却暗暗调匀着不稳的气息,方才和君昭阳一番纠缠,竟让他差点失去控制,险点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要了她。

    他暗暗提醒自己,看来君昭阳对他的影响力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从去年在瘦西湖相见开始,她就有办法瓦解他向来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让他动情动欲,一心只想着要和她温存缠绵,抵死不休

    美人乡是英雄冢啊他绝不能毁在君昭阳手里!

    “这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驾临了凤凰苑,倒教我是接待好呢,还是不接待好呢?”凤翔皇子撩起一束君昭阳乌黑灿亮的青丝,放到鼻端前深深嗅闻着那清冽如兰的香息,魅眼中全是轻佻放荡的神色“这要是让皇兄知道我在凤凰殿内苑招待了他最心爱的宝贵妃,只怕我凤凰儿的脑袋随时都要保不住了!”

    宝妃妖媚一笑:“我们向来胆大包天的凤翔皇爷也会怕这等小事吗?你都敢窝藏刺杀皇上的女刺客了,还怕招待皇上的嫔妃?”

    君昭阳浑身一僵,变了脸色地对上凤翔皇子的眼,因跨坐在他腰上的缘故,两人气息相交,她眼中只看到他,也只能有他!

    只见他神色自若,眉眼弯弯含笑,脸上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轻狂模样。

    不知为了什么,此刻看着他那往常总能让她又怒又恼,没一丝正经的邪魅模样,她那惊恐的心竟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将螓首斜倚在他肩窝,她安心地叹了口长气。

    望着君昭阳不自觉地流露出对他全然信赖和依赖的模样,凤翔皇子心中一暖,升起了一股想要疼惜她、呵护她,莫名得连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柔情。

    “宝贵妃,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凤翔皇子轻柔地抚着君昭阳柔顺的长发,就像正安抚着一只温驯的美丽猫儿。尽管知道这猫儿有着可以撕裂肌肤的利爪,随时都可能凶性大发地将他抓得鲜血淋漓,可此刻他想宠她,也只愿意宠她“你说我窝藏了刺杀皇上的女刺客,这可是砍头的罪名呢,叫我凤凰儿如何担待得起啊!而且你瞧,昭阳是如此老弱,如此楚楚可怜,怎么可能是女刺客?你真是爱说笑呀!”

    宝妃掩唇一笑,满怀妒恨的阴狠眼光却瞥向了那柔若无骨地倚在他怀中,只能看到背影的君昭阳。

    “我不过唬唬你罢了,瞧你怀中女子吓的,这么没胆不可能是冒充秀女,刺杀皇上的刺客吧?”宝妃不怀好意地挑衅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啊,这宫中刚出了一个女刺客,你就在此时新纳了一名姬妾,也未免巧合得实在是太令人心生疑窦了。我只怕你又犯了怜香惜玉的老毛病,随随便便窝藏了来路不明的女子,当心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呀!”

    “哎啊,宝贵妃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凤翔皇子击掌,故作懊恼地瞥着君昭阳埋怨道“我早说要你缓几日再进宫,你偏与我闹别扭,非要吵着在此时进宫不可!而世事偏又这么巧,迟不迟早不早,宫中又在此时出了一个女刺客。你瞧,这下子不让人误会也很难呢!”

    他含住君昭阳的耳垂,将温润的气息吹进了她耳里,轻笑道:“你就这么想我,这么难耐深闺寂寞,连几天也等不得吗?”

    君昭阳浑身一软,投给他一记杀人般的眼光,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有兴致调戏她,占她口头上的便宜?

    可为了消除宝妃的疑心,她再不甘不愿,也只能配合着他做戏。

    “六皇爷,不来了,您明知人家想您,还非要这般取笑人家!”她故作娇羞地将脸埋在他怀中乱磨乱蹭,娇言媚语,绵绵深意地道“人家可不依!”

    说着,她自己浑身都起了阵鸡皮疙瘩,想不到自己也能这般狐言媚态地做戏听说妓院里的女子也是这般勾引男人的,想来她也很有做勾栏女子的天分与本事。

    凤翔皇子见她如此悖离本性地佯娇装痴,眼中闪过好笑的幽光,禁不住要再逗弄逗弄她,调情道:“既然这般想我,又怎么忍心与我闹三天的别扭,让我辜负香衾?这三天来你独守空闺,岂不难熬?”

    君昭阳粉颊飞上两朵红云,眼光中闪过了一抹怒气。这无赖混蛋,越玩越过分了。好啊,要做戏谁不会?就看到时候谁吃亏。

    她故意子邬一扁,灿眼中浮上了两朵泪光,幽幽怨怨地瞅着他:“人家气不过嘛,六皇爷明明与昭阳指天誓日,掏心挖肺地对昭阳说今生今世只爱昭阳一人,只要昭阳一人!哪知人家欢天喜地地进了宫来,才知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六皇爷身旁姬嫔无数,哪还有昭阳容身的分儿啊?您明明对人家说过,说昭阳仙姿卓萦,不能与群芳同列,可又偏偏在身边放了一堆花花草草来气昭阳您说,昭阳是不是该怒、该气、该怨?您若不能只要昭阳一人,今生今世就休想再碰昭阳!”

    一番话,说得众姬妾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个个又气又急又恨地望向凤翔皇子,就怕上六皇爷真会受了这狐狸精的魁惑,当真会为了她一人而遣走所有姬嫔。

    凤翔皇子开怀大笑,眼中闪过激赏的光芒,他果然没看错人,君昭阳果然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好对手!一番话就要逼得他在所有姬妾和她一人之中做出选择。

    她是在赌,赌他会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她想用这种方式来保住身子,也未免太低估了他溱凤翔啦!

    他揉揉君昭阳的头顶,宠溺地笑道:“我的小昭阳是越来越贪心了,男人在枕边床畔所说的话哪里当得了真?你不是真信了吧?如果你想让男人专宠你一人,就得拿出本事来蛊惑男人啊倘若你能让男人迷恋你到神魂颠倒,不可自拔,那么你就可以掌握住这个男人!别说要他撤掉整座后宫,就是要他砍掉金龙的头,盛在盘上双手端来给你,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你办到!”

    君昭阳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望着他那若有深意的魅惑笑眼,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他是在暗示只要她能让他迷恋上她,他就会为她杀掉泓帝?

    她咬唇,心乱如麻,这是一个她绝对抗拒不了的诱惑啊,更何况她本早已决定献身给他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泓帝不是他亲兄长吗?

    而她,要如何让他迷恋上她?像他这种沉溺于温柔乡中,久经脂粉阵仗的男人,她又有什么本事魅惑住他?

    正在心思纷乱之间,突然听得凤翔皇子煽情魅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地响起

    “今天晚上,就让我瞧瞧你蛊惑男人的本事吧!”

    他今天晚上就要她?她浑身汗毛直竖起来,一股战栗窜遍全身。

    尽管早已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可她没料到竟会这般快,他不是说过要等到信任她之后,才愿意跟她上床吗?

    望着凤翔皇子和君昭阳旁若无人的调笑挑情,宝妃只恨得牙痒痒的,一双想杀人般的利眼凶狠地瞄向了君昭阳。

    “真是无趣呢,本宫是听说琼苑里的琼花终于开了,特地来瞧瞧这传说中的仙花。”宝妃故意款款摆摆地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神色依然雍容优雅“想不到凤翔皇爷连一点儿待客之道都不懂,只顾着和新妾打情骂悄,这般眼中无人地冷落了本宫啊!”“既然宝贵妃是特地赏花来着,又怎能让宝贵妃失望。”凤翔皇子拍拍仍坐在他腰上的君昭阳,示意她起身“本皇爷这就带宝贵妃赏花去吧!”

    敏锐地察觉到他和宝妃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魅惑不可告人的暧昧。君昭阳突觉心头像被根针儿刺了一下,尖尖锐锐地疼了起来。

    这人,轻薄好色,姬妾无数也就罢了,竟连自己亲兄长,当今皇帝的爱妃也敢招惹?

    而她,又为什么要感到愤怒酸楚与心痛?他是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啊,管他有几个女人,又招惹了谁的女人,都不干她的事,她不该在意也不该难过。

    她咬住唇儿,抑不住心中的烦闷,突然觉得宝妃脸上那雍容高雅、示威般的笑容看了极是碍眼。

    好啊,宝妃既然挑衅来着,那她君昭阳也绝不示弱,绝不让她和凤翔皇子称了心,如了意!

    君昭阳忽地粲然一笑,将娇躯倒伏到凤翔皇子的臂弯上面,绝丽的艳容倚靠在他的肩头,秋水般的瞳眸之中浮上了难以形容的媚色。

    “六皇爷,昭阳双足儿的力气,不知到哪儿去了?”她眼波流醉,似娇似嗔地笑着向凤翔皇子说道“我没力气起身,也没力气走路了呢!”

    凤翔皇子双眼幽邃地望着她,明知她是有心做戏气宝妃,不过既然软玉温香在抱,他也乐得配合她。

    “那我叫侍女扶你起身,可好?”他故意逗她,笑看她明眸中浮起了急怒的神色。

    这坏蛋,明知她要向宝妃示威,要他抱她起身,竟然还故意捉弄她?

    君昭阳咬牙,忍住气,将头儿一摇,一张脸蛋泛着红艳艳的霞光:她娇声软求道。“不要侍女六皇爷,您您”唇儿一咬,欲言又止的,却益发娇媚动人。

    凤翔皇子见了她这般娇憨模样,虽然明知她是做戏,却也忍不住心醉,大笑着抱她起身道:“好一个昭阳儿,这一仗便算本皇爷输了,本皇爷亲自抱你赏花,可好?”

    君昭阳浮出一抹灿笑,得意地瞥向宝妃那气得又青又白的脸色,心中真是无限快意。

    凤翔皇子抱着她,领着宝妃和一群姬妾来到了琼园一处用白玉做石、青玉为瓦的林苑之中,只见苑中一株琼花,足有一丈多高,玉瓣团团,雪蕊隆隆,密缀枝头,远望上去,宛似雪压满树,清香幽静。

    “这便是传说中的天上仙花琼花吗?”宝妃敬畏地望着那一株花光璀璨的繁盛花树叹道“词人笔下说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水盼兰情,总平生稀见”

    一边念着,眼光儿却不禁瞟向了被凤翔皇子抱在怀中的君昭阳,这两个相偎相依的男女,确实宛如琼枝玉树相依,是一对绝世无双的璧玉人儿

    宝妃心中一痛,妒恨更深,狠狠地盯视着君昭阳,恨不能毁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无视于宝妃妒怨交加的阴狠眼光,凤翔皇子兴致勃勃地对着怀里的君昭阳说道“传说有个得道仙人,曾神游海上仙山,观赏了天上花草的清妙,在他仙逝的前一天,将一块白玉种在地下,顷刻间长出了一树,开花与琼瑶相似,那仙人便将此花取名为琼花这花还有个奇异之处,那便是开花只有七日,过后即行凋谢!”

    他低下头来,宠溺地望着君昭阳:“此花虽然香得幽静,但是站在花下,时间一久,身上染到的香气却能数月不散我叫人采了这花朵儿,做成香囊给你佩戴,可好?”

    君昭阳冷冷看着那株玉树琼花,她的热情荫凉,没有他兴致好,只淡淡道:“天家富贵,果然是不同凡响啊,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就连传说中的仙花也能弄到手!”

    她面罩寒霜,冰冰冷冷地道:“可是,这般骄奢豪华的皇家生活却是用了多少百姓的血汗生命换来的?多少百姓因缴纳不起沉重的税赋被逼走上绝路?而暴君一道旨意,就能叫扬州血流成河,伏尸百里”

    凤翔皇子眉眼忽地沉了下来,寒声道:“够了,昭阳,你存心扫我兴致吗?”

    望着凤翔皇子突然转冷的俊颜,那始终含媚带笑,俊美夺人的脸上此刻浮现的竟是令人心惊胆战的绝冷神色。

    那是绝对的冰冷,绝对的无情君昭阳噤口不语,有些被他吓住了。

    那深沉无情的眼神,可以让人寒彻心底。

    “我说昭阳姑娘啊,你虽然新宠正浓,也得小心别踩着了老虎尾巴!”这会儿可轮到宝妃得意啦。她凉凉笑道“凤翔皇子嘴上是涂了蜜的,惯常了哄女人,却没一句话是真心!但要是惹得他发起火来,那可就句句如刀似刃,半句话儿也不会假了!”

    君昭阳瞅向她,水眸中漾起了波澜狂涛。她固然斗不过喜怒难测、变幻无常的凤翔皇子,可岂能容得了宝妃这个不知轻重、不懂进退的皇上宠妃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展颜一笑,一双白玉般的纤腕绕上了凤翔皇子的脖子。

    “六皇爷,是昭阳不好,不该惹得六皇爷生气。就让昭阳今夜好好补偿六皇爷好吗?”她秋水含波,雪嫩的双颊轻轻漾上火般绯红,益发显得楚楚动人。她附在凤翔皇子耳畔,吐气如兰地低语道:“借问谁为主,花月共今宵六皇爷切莫辜负了花月良宵啊!”她声如蚊蚋,低不可闻。说完之后整个身子像火烧般地焚烫起来。

    天哪,她不敢相信说出这番话来的竟是她自己!为了和宝妃斗气,她连自己清白的身子也要赔了进去吗?

    不,她这么做是为了报仇她只觉凄冷仓皇,战栗无主。凤翔皇子摆明了不放过她,既然身子早给晚给都是要给,倒不如早早了断这件事,也省得她一颗心落在半空之中,终日惶惧难安。

    一抹光芒自凤翔皇子眼中闪过,他褐瞳转深,勾摄着动人心魂的气息,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君昭阳。

    “好一个花月共今宵啊,既然昭阳儿都这么说了,本皇爷岂可辜负这良夜清宵?”他大笑,抱着君昭阳回转内苑,经过宝妃身畔时,勾情的魅眼儿一挑,笑道“既然宝贵妃特来赏花,如今花也瞧过了,就自个儿请回吧,恕本皇爷不送了!”

    望着宝妃那气得惨白的容颜,被抱在凤翔皇子怀中的君昭阳只觉心中一阵空虚,一阵惆怅。

    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是她赢了,可她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因为她知道,和凤翔皇子之间的第一仗,她输得好惨好惨!

    那狡猾如魅的男子根本是看着两个女人为他争风相斗,再闲闲晾在一旁,左右她和宝妃之间的胜败今天他是存心让她赢,可要是他存心让她输呢?他会像对付宝妃一样,毫不留情面地对待她吗?

    她赢了宝妃,却赔上了自己,最终的赢家终究是凤翔皇子。

    雪白的琼花簌簌飘下,落满了她和凤翔皇子一身,

    她只觉自己就像那离了枝儿的琼花

    花一离枝,便注定是沦落的开始,她已踏上了这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再也难以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