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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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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望雪山庄,忆雪楼内。

    轻轻推开窗扉由内望去,是一片皑皑落雪,飘飘茫茫展牧云顺手接起一片飘进窗内的雪花,融在掌心。

    好快,三年了!

    三年来,他无一刻虚掷,所追寻的,不为财富、不为名利,而是一句承诺、一句他抛尽热血去执着的承诺。

    深邃的眸子泛起柔光,他本能地抬手勾起埋藏在衣领内的炼坠,淡淡的翠绿光芒漾入眼瞳,相映他眸中的迷离轻幽。

    这观音坠子小巧细致,只有拇指般大小,由上好的翡翠所雕成,价值不菲。然对于他的意义却不在此,贵重与否,从来都不是他珍视万般的缘由,而是以此相赠的多情佳人,是那么地萦绕他心臆,缠系他整个灵魂。

    等了三年,够久了,噬心的相思苦,他已无法再承担更多。合该是时候了,该他的,他必正大光明的赢回!

    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展牧云投去一瞥。“雪妍,有事?”

    贺雪妍轻移莲步走向他,将手中的瓷杯放到桌上。“知道你在看帐本,泡了杯参茶过来,累了可要记得喝。”滑出喉间的,是细如羽翎的轻幽声息,一如她外貌给人的娇柔感受。

    展牧云多看了她几眼。

    雪妍是个很美的女子,个性温婉沉静,那股纤柔之美,像极了对!像极了那道占据他整颗心的倩影,这也许就是他当初毫不犹豫地对她伸出援手,并且多给了她些许关怀的原因之一吧!他不否认这是变相的“爱屋及乌”对着那张有几许神似的娇容,他没了一贯的冷漠。

    当然,也因为雪妍是个很让人心怜的女子。

    他回到桌前坐下,端起雪妍送上的参茶轻啜,接受了她的心意。“雪妍真是冰心可人、善解人意,这参茶泡得恰到好处,好喝极了。将来能娶到你的人,定是烧了三辈子的好香。”他由衷地赞许道。

    “展大哥又笑话我了。”两颊漾起红扑扑的嫣彩,贺雪妍羞涩的别开脸,正好见着开启的窗扉,本能地道。“唉呀,天气这么冷,怎不关上窗子?当心受寒了。”

    说着,她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关上“别关!”展牧云出声制止,见着她投来的疑惑眼光,他一笑置之,将目光移向外头翩翩轻舞的雪丝。“我想看“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纷飞雪景。”贺雪妍收回微僵的手,轻敛着眉。“展大哥好象很喜欢看雪?”

    “嗯。”他不置可否的轻应。

    凝视他此刻无尽温柔的神情,贺雪妍想起了他们初识的情景。

    一年前,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因病撒手人寰,她那泯灭良知的继父随后就将她给卖进了妓院,誓死不从的她,屡屡遭受鞭打,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没命地在大街上奔跑,跑得筋疲力竭,喘都喘不过气,但她知道不能停,否则妓院的打手一日追上她,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然后,她撞进了展牧云怀中。

    妓院的打手随之追了上来,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抓紧眼前的他,狼狈地求他救她。

    他好冷漠,一句话都没说。

    她以为,他会袖手旁观,满心绝望,可是就在这时,他盯着泪痕斑斑的她,突然开口问她事情的缘由,尤其当他问及她的名字时,她回答说:“贺雪妍,娘都喊我雪儿。”

    她看得很清楚,当他听及“雪儿”二字时,神色很明显的一震,冷淡的眸子激起波涛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欣喜于他二话不说的以银两赎了她,还她自由身,明了她举目无亲的茫然,又义不容辞的收留了她。

    进了望雪山庄后,她逐渐领会他当初之所以救她的主因。

    女孩家的心思最是敏锐,尽管深沈内敛如展牧云,她亦多多少少能够察觉,他心中一定驻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对他的重要性绝对不在话下,托此人的福,她才能得到他少有的温情。

    她像那个人吗?那个人又是不是叫雪儿?否则“雪儿”二字怎会轻易让不动如山的展大哥心绪震撼?而展大哥总是失神地看着纷飞雪景,为的,也是那名神秘女子吧!

    哀着酸疼的心,她告诉自己,不该介意,没资格介意。

    深吸了口气,她再度开口。“展大哥似乎有意南迁?”

    展牧云收回目光,正面回道:“是啊!你呢?想一起走吗?”

    “当然!”她心急地表示。“我在这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只剩展大哥可以依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别丢下我!”

    “别慌,我没说要丢下你不管呀。”展牧云摇头笑叹,将他的决定告诉她。“我打算定居长安。接下来的半年,我将为这个目的做准备,可能要忙不过来了。”“能否告诉我,展大哥如此费神,是为何故?”她隐约猜到,却仍想听他说。展牧云勾起胸前的坠子,痴望躺在掌心的王观音,低低地道:“你早晚总会知道的。”

    他的小雪儿过于娇弱,北方寒冷的气候不适合她,何况,他也不舍得让她尝离乡背井的感伤,他的一切全以她为依归,他的世界也是绕着她运转,只要是为她,全都是值得的。

    真的是因为那名女子!贺雪妍心痛地有了答案。

    幽眸中的点点柔情,是她这辈子盼到死也得不到的,如果她没料错,这让展牧云珍爱无比的玉观音,大概就是那名女子所赠吧!

    这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感情?教展牧云这冷傲如天边寒星的男子也为之痴狂?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就连他身边最得力的属下程杰也全一无所知,不过她想,若非绝世无双的倾城红颜,怕也难令他梦系情牵吧?那一定是段生死相许、深挚感人的血泪情缠。

    她好羡慕那名唤“雪儿”的女子,她可知,能让展牧云这般卓绝出众的男子深深痴恋着,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窗外落雪依然未曾稍歇,透过苍茫如雾的一片雪影,他依稀见着了、心爱女子清灵绝尘的娇颜。

    雪儿

    他在心底喃喃唤着。

    他想,她该不介意多等他半年的。三年,是为了给老爷一个交代,而接下来的半年,是深思熟虑的为她设想,三年半的岁月,三年半的分离,三年半的相思,全是为了今生今世的朝朝暮暮,魂梦相依。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信念,即使让蚀骨的思念之情磨苦了心,他仍咬牙挨过每一个没有她的日子,只要紧紧握着玉坠,他便能感受到她痴柔的情意。

    此时此刻,她是否也在想他?

    缥缥缈缈的思绪,逐渐飞到那一串属于风无痕的岁月长安城的繁华依然,喧嚷如潮的热闹也不减当年,踏上熟悉的土地,展牧云心头胀满了难言的冲击。

    终于他得以一偿宿愿,再一次回到强烈呼唤着地的旧地,飘泊了三年,为的就是今天重新拥抱他的挚爱!

    他欠她一句话,昔日没能对她说出口的,如今总算能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再也不用顾忌会亵渎了她,他有这个资格说爱她,她不再是他的小姐,他要她当他的妻子,他钟爱一世的妻子!

    凝思之际,脚边一阵小小的碰撞拉回了他汹涌激荡的神思,他低下头去,听到了“唉哟”的惨叫声,也看到了一具跌在他眼前的小小身躯。

    “怎么啦?小家伙。”他蹲下身子询问。

    “痛痛!”男孩抬起脸,可怜兮兮地朝他伸出手。

    好俊的娃儿!

    看清男孩相貌的同时,他不由得赞叹。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眸,灵动而充满生命力,可预见的是,十来年后将是个倾倒众生的翩翩美男子,不知又要令多少女人心碎!这张脸为何乍见之时,他会感到那样的熟悉,有如似曾相识?

    “叔叔?”清嫩童稚的嗓音唤回了他短暂的失神,他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男孩身上,未加迟疑地伸手拉起他。

    掌心触及的柔软及温热,无由地又使他心弦震动,难以言喻的激荡狂潮,将心一遍遍冲击为何会如此?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才多大的孩子,也许三岁,也许更多或更少,却毫无道理的震撼了他钢铁般的心绪,带给他不可思议的感动。不过就这么一瞬间,他便深深地喜欢上这讨人喜爱的小男孩。

    “跌伤没有?”他放柔了声音问。

    他从没想到,除了夜雪之外,他还能对第二个人说话如此温柔,他甚至不经思考便自然而然地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疼惜显而易见,连他都忘了他们根本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样的他,大概没人会相信,他曾是多么冷情孤寒的一个人不,或许说,他至今仍是唯一能解释的,是夜雪的柔情,点滴温暖了他,使他感受到世间的美好,于是他也逐渐学会了释放属于人性的情感,雪妍与眼前的男孩便是一例。对这孩子,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男孩也不怕生,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瞅着他瞧,然后露出了童真的笑靥。“叔叔长得真好看,我喜欢。”是真的唷,他没看过比叔叔还好看的人呢!连爹都比不上。

    展牧云怔了下。

    头一回得到年幼稚童的赞美,一时倒教他哭笑不得,没想到连三、四岁的孩子都懂得欣赏他的“姿色”了。

    这小束西的嘴真甜。

    他食指顺手擦去男孩脸上的污渍,失笑道:“小家伙!”

    “我不叫小家伙,我叫姜如风。”男孩认真地纠正着。

    这么小就懂得“士可杀,不可辱”的精义啦?瞧那小小的脸蛋有多“正气凛然”啊!

    宠溺之情泛满心胸,对男孩的珍爱更加深了一层。

    这孩子的父母不仅生得好,教得更好呢!

    “如风是吗?你爹娘呢?和他们走失了吗?”

    姜如风摇摇头,朝他张开双臂,细声细气地道:“叔叔抱抱。”

    任谁在那道写满渴求的凝注眸光下,都不会狠得下心拒绝的。

    展牧云展臂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倒挺懂得“入境随俗”的,很会自动自发地调整姿势,舒舒服服的窝在他怀中。

    曾有的感动再一次攫住心房,他的胸怀用来拥抱如风,显得那么契合安适,好似他的怀抱本就该为他而存在

    夜雪之外,如风是第一个给了他深沉感动的人。如果他也有这样一个灵动可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小家伙,你不怕我?”瞧他窝得多舒适啊,到底是初生之犊,不识人间险恶,若他对每个人都如此,展牧云怀疑他能不能平安的长大成人。

    想到这个,他就觉得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真该打,居然粗心大意到将儿子给搞丢了,今天如果如风遇到的不是他,而是某个不怀好意的人,他们就等着欲哭无泪吧!

    “不怕。叔叔是好人。”他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可是他喜欢叔叔。

    好人?

    展牧云哭笑不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被称为“好人”的一天。

    “我想把你卖掉!”他没好气地说。

    “如风笨笨的,卖不到好价钱。”小如风笑得可甜了。

    “看得出来。”天哪,多愚蠢的对话,小家伙还真的不怕他!连他也不明白,如风傻气执拗的信任从何而来,也许,他们投缘吧!

    “庄庄主?”不怎么肯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头望去。

    “程杰,怎么了吗?”他问的是,怎么一副舌头打结、眼珠子快掉下来的蠢样。

    “这这孩子”程杰指着黏在他怀中的小东西,脑子还不太灵光。老天爷!怎么他才绕个一圈回来,世界就全变样了?他那冷峻如冰、不苟言笑的庄主,竟会对个小娃儿宠怜万般?他没想到庄主也是爱小孩的人。

    “噢,你说他呀?”展牧云把玩男孩柔嫩的小手道。“他叫如风,很可爱的孩子,对不?”

    是漂亮得不可思议,很讨喜的一个孩子,而且像极了庄主,难怪冷若冰霜的庄主也会不由自主的喜爱。

    如果不是太了解庄主不近女色的习性,他会以为眼前的小娃儿是他在外头偷生的!

    展牧云抬眼看向程杰研究似的神情。“事情都办妥了吗?”

    “是的,庄主。天色也不早了,庄主不是说要上一趟俞家?再晚恐怕要等明日了。”程杰尽忠职守的提醒道。

    展牧云淡淡的点头,表示了解。

    如风年纪虽小,但听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也灵敏的知悉他们想离开了,心下一急,直觉地搂住展牧云的脖子不放。

    “叔叔别走。”小可怜似的语调哀求着。

    “如风别慌,叔叔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展牧云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抚,将如风那份难舍的情怀,误以为是心慌无助。

    他转首对看呆了的程杰吩咐道:“查查长安城内的姜姓人家有几户,往大户人家的方向查,我们得先将如风送回去。”如风的穿著装扮不俗,再加上良好的教养,可以肯定必是出于大户人家。

    程杰犹在呆愕当中。

    这这是什么情形?弄不清楚状况的人,说不准会将他们当成了父子!庄主从不是个会管闲事的人,以前一群人在他面前打得你死我活,庄主也会视若无睹,倒不是贪生怕死,他不会将刀光剑影看在眼里,庄主的身手,连身为护卫的他都望尘莫及,庄主只是性子太冷,世事难以牵动心绪。

    绝世美人,他不为所动;追名逐利,似乎也非他所愿,倒像只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最终目的才是他要的,而非过程中的千万财富,这样一个红尘俗世皆漠然的人,要牵动心绪,又谈何容易?

    没想到,一个才三、四岁的小表,却轻而易举的就办到了。

    “还不快去,凡么呆?”展牧云拧起眉,显然不怎么满意属下的痴呆样。“属下这就去!”回过神来,程杰急忙领命,正要离去时,一名女子急匆匆的往他们这儿跑来,步履凌乱还数度差点栽倒。

    “天哪,小少爷,你怎么乱跑,想急死我吗?”

    她的方向是往他们这儿,展牧云及时叫住已跨出步伐的属下。“等等,程杰!我想可能没这个必要了。”

    一等站定,丫鬟装扮的女子边喘边道:“公公子他他是”“你家的小少爷?”展牧云已有个底了,看了看如风,如风不怎么甘愿的点了个头。

    “小少爷。”丫鬟伸出手,想抱回他,谁知如风反而更往展牧云怀里缩,紧黏着他不放。

    展牧云有些愕然,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丫鬟这下可急了。“小少爷,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夫人会着急的。小少爷也不想夫人难过的,是不是?”

    “娘”想到母亲,小睑出现了为难。娘每次一难过,就会掉眼泪,他不要娘伤心。

    想到这儿,他只得任丫鬟将他抱回,但仍紧紧抓着展牧云的手舍不得放。“叔叔”藏不住心事的脸庞,是无庸置疑的眷恋。

    展牧云发现,同样的情绪竟也在他心湖泛开,怀抱乍然的空虚,教他起了丝丝怅然。不过才相识多久的光景,这般依依难舍是由何而来?

    “如风乖,若我们有缘,自会再相见的。如果真有这一天,而你爹娘也不反对的话,叔叔就收你为义子,好吗?”这么一个惹人心怜的孩子,他相信,雪儿若见着,定会与他一般,欣然接受这平空多得的义子。

    “嗯。”如风重重点了个头。“一定哦!”“一定。”

    如风这才不舍地轻轻放开他的手,难掩感伤地与他挥别,临去前犹频频回首俞府清晰的字迹映入眼帘,回涌心头的万般思潮将他淹没,交织着纠葛如麻的心绪,一时难以厘清。

    闭了闭眼,同时阻绝纷飞的千思万绪,他依着仆人的带领,一步步沉稳地走向大厅。

    这个地方他住了十多年,比谁都还熟悉,不过,现今犹记得他的人,怕也没几个了吧!

    三年,能改变的事物太多、太多了,唯一不变的,是他与夜雪浓情相许的痴狂。

    深吸了口气,他步入大厅。

    正在喝茶的俞老爷一抬眼,几乎怔住!

    “无无痕!”过于惊诧,差点打翻手中的杯子。

    展牧云淡然的一挑眉。“何必如此意外?你早料到我会回来的,虽然超出我们预定的日子好些时候,但我绝不可能继续无声无息,不是吗?”

    “是是啊!”脑子打上千万个结。刚才仆人不是说来访者姓展名牧云吗?这个名字不仅在北方呼风唤雨,连他也是耳熟能详,对于这传奇性的人物并不陌生!所以他的造访,才令他受宠若惊兼百思莫解。

    难道

    “你和展牧云”

    展牧云轻扯唇角。“风无痕已是过眼云烟,湮没在岁月洪流中,真实存在的是展牧云。当年,你说我风无痕不够资格拥有你的女儿,那么今日的展牧云呢?”这、这、这怎么可能!他真的就是展牧云?那个人人赞不绝口的展牧云?他想都没想过呀!他早就知道无痕并非池中之物,也知道他终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所以他只给了三年,条件很苛,因为他知道无痕办得到,而无痕确实也一声不吭的接受了,可他万万料不到,无痕今日的成就,比起他当年所能预计的,实在超出太多、太多,多到他难以想象!

    展牧云双手环胸,等候他稍稍回复正常,才字字清晰地道:“我办到我承诺的了,你呢?”

    风无痕,本就不是真名,其义只在于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他只是个风过无痕的缥缈存在“风无痕”三个字,是表达他对人世的苍凉与心灰意冷。只是他没想到夜雪的情深意重,使得无痕不再无痕,他刻镂了深沉的痕迹,在她心中。

    留下他的灵魂,带走她的心,他知道,终有一日,他会回来寻回属于他的一切,而夜雪就是他的一切。

    今日,他回复原来的自己,以展牧云之名,争取三年前就该属于他的女人,再也不是那个如风如雾,无影无痕的寒微之身,谁还能说他不够资格?谁还敢说他配不上她?

    “你是来要雪儿的?”

    虽然觉得很废话,他仍是回道:“难道我不该吗?”

    “可可是”他怎么样也说不出口,雪儿其实早已

    展牧云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凝起寒眸。“可是什么!雪儿出了什么事?”不要!老天爷,她千万不能有事

    “她她”不说也不行了,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不说出实情,如何能让他死心呢?这男人看来待雪儿极痴呀!。

    “她嫁人了。”

    嫁人!

    惊天动地的讯息在脑海爆开,霎时思绪一片空白,视线一片昏暗,他踉跄退了一步,面色白得骇人。

    “该死!别开这种玩笑。”

    不会的,夜雪不会背叛他,绝对不会!她说过,她会等他,一生一世的等他

    “我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嫁人了,在三年多前,你离去之后的两个月。”她不但嫁人,而且早嫁了!

    展牧云几乎无法承载这样的消息,胸口沉闷得透不过气。

    “为为什么!”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狂吼失声,但却抑不住沉痛。“你答应过让她等我三年,为何背信!你明知道,我一定会带着你要的结果回来,却又为何在我离开后才两个月,就逼迫她嫁人?”

    “我没有逼她,她我承认我劝过她,但是上花轿,她是心甘情愿的,没人强迫她!”见他如此,俞老爷内心微微动摇。

    他看来很爱雪儿呀!可可是,他能说出真相吗?

    “不,不可能!我清楚她对我的感情,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展牧云坚决的反驳,一定有什么原因,逼得她不得不嫁。

    她说她爱他,说了好多遍,每一遍都刻在他的心版,揉入骨血,拭不净、忘不掉。那么真挚的神情、那么痴绝的言语,她是以生命在对他诉说,又怎会无端背弃他们生死相随的盟约?

    “告诉我,她嫁往何处?”

    “事已至此,说了又有何用?”

    “当然有用,该我的,我死也不会放手。”他毅然道。

    此言激起俞老爷丝丝错愕。“你还要她?”都嫁作他人妇了呀!

    “为什么不?”失去她,他不晓得人生还有何意义。

    唉,两个死心眼的孩子!俞老爷不由得低声叹息。

    想起女儿昔日的痴傻,以及展牧云今日的痴狂,他不禁要想,当初定下这三年之约,是否错了?要不,如今的他们,该会是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名利、身分的在意,害苦了这一双小儿女,他的原意只是不舍得女儿吃苦,却没想到

    他的拘泥与坚持,在如今看来,又有何意义?

    他是后悔,也深觉愧对展牧云,但他什么也不会说。他和雪儿之间早已事过境迁,造化弄人,他也只能说遗憾,雪儿如今已能平静,并且和夫婿恩爱和谐,又何必让他去再掀波涛,惹出难以收拾的风风雨雨?

    “你看开一点吧!雪儿都释怀了,你何不试着淡忘?她都已为人母,也与夫婿过着幸福平静的日子,若真是为她好,那就放开胸怀去祝福她吧!”俞老爷苦口婆心的劝道。女儿今日的安定生活得之不易,他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而展牧云以前的他便是一副孤傲性子,三年后的今天,他会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夜雪已为人母!

    展牧云握紧拳,不让自己发狂。

    每知晓一点,打击就愈致命,血液一点一滴抽离身躯,空洞,麻木。

    幸福?呵,好讽刺的字眼。他呢?他的幸福呢?为什么就没人替他想过?努力了三年,他为的是什么?他求的是什么?他要的,只是一个她呀!任何事物他都能拱手相让,只有她、他拿生命去爱的女子,他办不到,死也办不到!挺直身躯,他沉沉地道:“你该不会以为,坚持守口如瓶就能瞒得住我吧?夜雪嫁至何处,根本不是秘密,出了这道门,随便打听都能得到我要的答案。”俞老爷说不说根本无所谓,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若非这几年来,他刻意不去打探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深怕知道得愈多,会压抑不住深刻的思念之情,否则,这等大事怎可能瞒得了他。

    “你等等!”俞老爷唤住转身欲走的他,投降了。“好吧,我告诉你。她嫁给了姜骥远,如果你对这个人还有印象,该知道他是个很出色的人,她过得很好,别去打搅她了,好吗?”

    好?好的定义在哪里呢?当年,夜雪本有机会嫁给姜骥远的,可她为他而拒绝了,教他如何相信,在她全无保留的将身心献给了他之后,会再投向姜骥远怀抱,心甘情愿与他共偕白首?

    不合理,不是吗?

    他不发一言,冷然而去。

    除非他亲眼看到,否则他说什么也不相信,夜雪会背弃他俩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