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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回无牵挂放胆敢直言有鱼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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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廷玉也是打心里佩服十三爷。怡亲王确实能干也确实有眼力。这丰台大营曾是他允祥的老底儿这里的将士也全是他的老部下。可是自从雍正登基以来他为了避免人们议论也为了免得皇上生疑就主动地调开了大营的将佐。别看他在皇上面前那么得宠却还是谨慎小心。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从来不敢有野心更不拥兵自重!正是因为他有这些美德所以他才更加受到皇上的器重。

    张廷玉正在想着却听雍正在上边说话了“廷玉啊朕看这个张雨很是懂事既然有缘见朕就是他的福份。你看给他补个二等虾如何?”

    二等虾就是二等侍卫。张廷玉听皇上已经封了他还能再说什么连忙回答“是。臣领旨明日就碟。”回头又对张雨说“你怎么了皇上加封你怎么不谢恩呢?”

    张雨这才恍然大悟头在青砖地上碰得咚咚作响颤抖着说“奴才谢主子恩典。奴才愿誓死为皇上效力不负圣上重托。”

    张雨今天真是有幸一见到皇上就被晋升为二等侍卫。这种机遇要在平时他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张廷玉在旁边说“张雨啊你既然升为侍卫今天就在这里侍候皇上好了。先叫人替皇上准备些点心送来你再悄悄地找几个妥当的人把怡亲王召来见驾。还有给皇上准备膳食侍候皇上进膳。你明白了吗?”

    雍正笑笑说“廷玉再稍等一会毕力塔不就回来了嘛。允祥还正在病中就不要惊动他了。”

    张廷玉却没有一点通融余地“不一定要请怡亲王来!张雨我告诉你今晚这里就是皇上的行宫出了丁点差错都要由你承担!你立刻派人去请怡亲王只要他还能动就让他马上来一趟。对别的人一字也不许提及。毕力塔回来后让他马上来见驾。”

    张雨走过后雍正对张廷玉说“廷玉呀你也忒过细心了。朕看这里一切如常嘛。”

    张廷玉也不说话等点心端上后他亲自尝过这才捧给皇上说“皇上多点小心总比出差错要好臣也是万不得已呀。这些天朝中的任何动静我们都全然不知臣心里又怎能踏实呢?皇上要是乏了就先在这里靠一靠臣估计毕力塔也快回来了。”

    雍正没有再说什么。张雨送来饭菜后张廷玉又和高无庸亲自尝了才请皇上用膳。膳后不久便听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又听允祥在门外轻声但却清晰地报名请见“臣弟允祥恭叩万岁金安!”

    雍正听到这十分熟悉的声音激动地几乎难以抑制。老十三能来既便是出了叛乱朕又何惧之有!他连连说“是十三弟吗?快进来朕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允祥闻声而入。他今天穿戴得特别整齐更显得英姿飒爽只是眉宇间的病容却难以掩饰。进来后他先仔细盯了一下皇帝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起身又说“臣弟瞧万岁的气色和神情都很好嘛可京师却在盛传说万岁在河南患了时疫。这十多天来臣弟多方打听就是得不到万岁的消息可把臣弟急坏了。”

    雍正让允祥在身边坐了下来细心地看了看他的面色心疼地说“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穿得整整齐齐的?是咳喘病又犯了吗?朕赐你的药用了怎样?找太医看过了吗?”

    允祥哪想到刚一见面皇上就会对他这样关切他心情激动地说“皇上臣弟这点犬马之疾却劳皇上如此牵挂令臣弟更觉不安。太医们没用他们有的说是痰症也有人说是伤风可治来治去的又总不见好。主上赐臣的药用了倒很对症。只是臣弟想假如臣弟得的是痰症这‘拼命十三郎’以后就当不成了。一想到此臣弟就心情郁闷。这些天又得不到皇上的消息。急得我如坐针毡五内俱焚。所以臣索性搬到青梵寺住。一来为主子祈福二来嘛听听晨钟暮鼓也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下。”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滴了下来。他用手拭去但又止不住狂奔如流的泪水。看得出来他是在极力地忍着不想让皇上看出自己的激动和不安。

    雍正此刻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不但是他们兄弟挚情还因为十三弟对皇上来说是太重要了!他是雍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当皇上的哥哥不能没有他这个好弟弟呀!但此刻皇上却不想让这位爱弟过于伤神便笑笑说“十三弟你怎么变得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呢?太医院向朕详细地奏报了你的病情朕也知道你其实并没什么大病。你只要静下心来好好调养一段就会好起来的。朕已下诏给邬先生让他立即进京就住到你那里。邬先生精通医道就让他给你好好瞧瞧。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

    在一旁的张廷玉看到他们这对君臣兄弟一往情深的情景心里也很有感触。但他今天想的事情太多了不得不马上问十三爷瞧见有了说话的机会他便连忙说“十三爷您方才说京师盛传万岁在河南生了病。这话是民间流传还是在官场里传开的?”

    允祥剧烈地咳了一阵张廷玉看见他悄悄的用手帕擦了擦嘴又掖到袖子里。张廷玉看出允祥确实病得不轻刚才那一阵呛咳很可能是吐血了。但允祥还是强自挣扎着说“这是十天前的事了。当时廷寄里说主子冒雨视察河工受了风寒不过已经痊愈。这件事朝廷中人人皆知。可后来朝中却突然有人传言说皇上在外边病得不轻。我当时就知会廉亲王也告诉了隆科多让他们彻查此事一定要弄清制造谣言的人。可是怪就怪在他们直到今天也没给我个!礼部筹办的郊迎年羹尧进京的仪注我已经看过觉得太过僭越了一些我驳回去让他们重拟。除了这些京师现在一切如常并没有生什么大事。昨天八哥和隆科多到青梵寺来看我我还听他们说皇上的御驾尚在安徽要从水路返回京师。可刚才一听说皇上已经来到丰台大营还真把我吓了一跳。皇上这里距畅春园并不远您为什么不去那里住呢?再说那个‘皇上还在安徽’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雍正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我们白龙鱼服悄然回京自己当然要小心谨慎。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确切行止呢?何况你正在生病就是他们知道了也会死死地瞒着你的。”

    张廷玉也说“十三爷刚才您问皇上为什么不住畅春园你觉得畅春园能比这里更安全吗?”

    允祥吃惊地说“当然这里是比畅春园安全。可是听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有人在欺哄臣弟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雍正看了张廷玉一眼摇摇头说“不知道。”

    张廷玉接过话头来“怡亲王你是负责京畿防务的议政亲王。他们应当与你商量设法打探皇上的行止布置驻跸关防事宜。可是他们在去探病时却绝口不提皇上行踪不明的事这就明明是在说假话明明是在哄骗你怡亲王嘛。”

    雍正说“是不是他们看见允祥正在病中怕他着急上火才有意地瞒住不说了呢?”

    允祥的眼中闪出了疑惧的神色他一字一板地说“皇上朝中有奸臣这您是知道的。不过马齐和舅舅他们总该和我说实话的呀”

    张雨进来禀道“皇上毕军门回来了。我没敢告诉他说皇上在这里只说怡王爷和张中堂来了正在屋里说话。不知皇上是不是要他进来?”

    允祥猛地站起身来。他大步跨到门口说“毕力塔吗?你过来!”

    毕力塔上前一步大声说“卑职在!”说着一个千就打了下去“奴才给十三爷请安!”

    “你不要这样大呼小叫的。你主子的主子正在这里哪——你今天到哪里去了和隆科多他们会议了什么?”

    毕力塔一愣“主子的主子”那不就是皇上吗?难道皇上到大营来了?今天会议时隆科多不是说主子还在山东吗怎么会突然来到大营了?忽然他又想起十三爷正在问话便连忙说“回十三爷这个丰台大营提督奴才干不下去了!要不是听说您正在生病今晚上我就找您去了。隆大人和我已经撕破了面皮。他说我恃宠傲上要罢我的职。我说用不着你罢我自己写辞呈好了也省得一天到晚地穿小鞋、生窝囊气”

    他还要往下再说雍正在里边话了“是毕力塔吗?有话进来说!”

    “扎!”毕力塔连忙解下佩刀等高无庸挑起帘子才抢步进屋行礼跪在那里等候皇上问话。

    雍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问“怎么你要掼纱帽?你是奉旨特简的提督直隶和京畿的七万人马全都归你节制你还有什么委屈?你是老军务了圣祖皇帝西征时你就从了军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为什么要这样耍小性子?”

    毕力塔叩头答道“回主子爷不是奴才耍小性子是他隆中堂太过分了。这个会开了三天头天他就说要奴才腾出三千人的住房来说是年大将军要住。年大将军班师回朝当然是件大事奴才也不敢顶着不办。第二天隆中堂又说让奴才把中军行辕也让出来理由还是一个这里要让年大将军用。奴才不干了当时就给他顶了回去。丰台大营这里的地势最是适中卫戍着畅春园和京师外围。我不能为了迎接年大将军而误了皇上的差使想动我的中军不是皇上话没门儿!昨儿个的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谁知他隆科多今天又把我叫了去、说的那话更叫人想不透。他说已经奉了八爷的令旨提督行辕还是要腾要我们移到北安定门外去。他还说皇上驻跸关防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步兵统领衙门里的两万军兵还能护不了圣驾?奴才当时气急了说话就有些走板。我说他年大将军也是个人他也是两腿中间夹个**有什么了不起的!主子走时有旨意京师的防务是归十三爷统筹的。你九门提督和我丰台大营不是上下级我们没有隶属关系。你想调我的一兵一卒都得先请示十三爷。你请十三爷知会兵部拿勘合来作凭证。要不然我连他年羹尧也拒之营外。娘的谁没打过仗?他年大将军带着三千人马行军能不带帐篷和锅灶吗?”毕力塔一口气完牢骚稍一停顿又说“主子爷奴才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国舅爷。自打太后老人家薨逝他就总是有事三竿没事也三竿地找奴才的麻烦。丰台大营和他的步兵统领衙门本是各司一职的。前些天两队兵丁巡哨时出了点口角是非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事嘛他逮住我就训斥了一顿。这样吹毛求比我这没有比的还能活吗?”

    毕力塔可真地是气急了也不看皇上就在上边坐着荤的素的骂人的粗话全部撂出来了。张五哥和下边的侍卫、太监们想笑却又不敢笑。雍正皇上开始时也是一愣后来一想这位丘八大爷识字不多可能他不认得“吹毛求疵”的那个“疵”字把它叫做了“比”又因读音相近。他想笑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而是陷入了深沉的思索。张廷玉却连毕力塔这口误都没有听出来他想得更多。丰台大营里马步兵种齐全还管着一个水师是京城的防务支柱。隆科多放着允祥不请示却和允禩这样胡乱摆布这不是别有居心又是什么?皇上曾让他看过甘肃巡抚呈来的密折那上边说风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正在年某的军中活动。这次年羹尧带着三千兵士进京万一有什么不测的事情生他这个当宰相的当如何处置才好呢?

    允祥又是一阵呛咳咳完了才说“毕力塔你应该知道管兵带兵就应各司其职各管其事也各有各的权限范围怎么能乱了套呢?年大将军征讨有功这次进京叩阙演礼是由吏部安排的。典仪一完他带的军兵当然不能住在城里要驻守城外待命。丰台大营不能乱你们不管住到哪里指挥中心更不能乱!你是我使惯了的老人了不管我病与不病这事都该回我知道的。要不要和他们争执理论那是我的事。你怎么张口合口的全是粗话这像什么样子?”

    雍正冷笑一声说“怡亲王教训的全对!你毕力塔有两条错一是不该犯粗骂人更不该骂年羹尧;二是不该遇事不回禀你十三爷。今天既然在这里说过了朕恕你无知之罪你好生地办差吧。朕只告诉你一句话丰台大营一步也不能挪!”他略作停顿又问“哎?马齐是干什么吃的?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好像置身局外一样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允祥见皇上又怪罪到马齐忙出来替他说话“主子马齐这些天连一刻也没闲住。他主持的是政务每天看折子、接见外官、处理日常事务遇上重要的事还得转奏皇上。前几天我看到他时见他竟瘦了一圈儿!主子您消消气不要怪他了。”

    允祥说得很有道理马齐此刻的日子确实难过京师的局势也确实是在瞬息万变之中。

    自从雍正和张廷玉等人在夜间悄悄地离开了御舟他们君臣二人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安徽巡抚原来已经准备好了接驾的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皇上到来。他慌神了心想假如皇上乘坐的御舟在安徽境内出事他就有永远也说不清的罪责。于是便立刻用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向驻守京师的上书房报告说“圣踪不详”!廉亲王允禩看准了这个干载难遇的好时机便严令对允祥和马齐封锁消息。理由当然十分充分允祥“病了”而马齐又“太忙”不能用这些无根无梢的事来“打扰他们”而他自己却又拿出了他的绝招“称病不起”把全部重担都压在了马齐的肩头使他无暇旁顾。于是便由隆科多出面将“雍正皇上与朝廷失去联络”的事通知了留守北京的皇三子弘时。

    弘时虽然是个空架子的阿哥手中并没有兵权但他却一向野心勃勃想当至尊至上的皇帝。如今碰上这机会他能让它轻易错过吗?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做着美梦。他思前想后幻想着最好是雍正的大舰在黄河中沉没。弟弟宝亲王弘历如今正在年羹尧那里劳军“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己位居中央立嫡以长子承父业舍我其谁?手中没有兵权他倒不怕到了口含天宪、南面为君的那一天无论是丰台大营还是西山的锐健营谁又敢不俯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