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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她可以轻易点头答应,因为她不在乎;有一些事情她能勉强点头答应,因为她还可以退让。
但独独这件事,她不能答应,就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小和趁着乐静骧离开时,劝动艳卿向她提起一事,希望她能要他为艳卿赎身,说若明白点,便是要他迎娶艳卿进门。
这件事她不能答应,除了心中不愿意外,她也不能做主。何况她不要与人分享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她要他全心全意关注的人是她,他的笑、他的疼、他的宠都是该给她的,也只能给她。
她绝对不要与人分享他,也不许有人从她这儿窃取他。
一点都不许。
“苏君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虽在春宴楼待了好些年,但她一直洁身自爱,身子是清清白白的,你若肯点个头答应,乐公子一定会同意收我家小姐当妾的。”
小和一直帮着主子求情。
苏君面对小和的说情,心中好生为难。看到艳卿愁眉不展,她心里更是难过。这些日子以来,她接受艳卿不少的帮助,这份情意她铭感肺腑,然而这些事不能要她拿乐静骧来抵,她不愿意,也做不到。
“苏君,你若不愿意,不必勉强,就当我不曾提过。”
艳卿看苏君迟迟不语,明白她的想法。心情沉甸甸地,叹口气,黯然诉说着无限悲情。
“我——”
“小姐。”
巧韵喊往苏君,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小姐,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苏君深吸一口气,眨掉眼里的泪雾“艳卿姐姐,我不能答应你,我的度量很小,最多只能让他成为你的朋友,再多不行。”
艳卿垂下头,眼泪无声的滴下,苏君看她哭心里也很难过,她红着眼眶想离开,艳卿早她一步的起身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端些酒菜来,一会儿公子和他的朋友到了,聆琴时才不会无聊。”
苏君看艳卿与小和匆匆离去,并不挽留。不是她无情、狠心,实是对他的感情,她无法割舍;曾经仿佛她有过类似的心痛,她无法想透以前的感觉,现在却是非常清楚自己的感情,要她退让不可能,任谁都不能要她再退让。
乐静骧悄悄地进房,适才他已经回到这里,不过为了保留艳卿的尊严,他没有出现,停在房门外等她出去,要小和先行离去后才暗示艳卿他听到她和苏君的对话,他表明无法接受她的感情,要她别再对他付出不该有的情意。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练琴练到心烦气躁吗?”他以眼神示意,要巧韵到房外去等。
苏君侧抬着脸,仰看从身后抱住她的人。
“不是,是没有。”她想把事情说明,又怕她自作多情,想想还是算了。
“真的没有?还是想骗我?”他往前探去,微侧着脸看她。
“你真讨厌。”
苏君举起双手拉住他的手肘,借力使力的半撑起身子,仰起头,狠狠地咬了他的耳朵一下,缩回身子时偎入他怀里说话.“我讨厌你。”
讨厌他明明对她疼爱,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她的占有,偏偏他不肯表明态度。让艳卿以为还有机会,白白付出感情;让她为难,不知道这样的拒绝是表明真心,还是自作多情?
“真的吗?”
他充满柔情地笑看着她,轻啄她嘟起的檀口,顺着圆滑的弧度移到她柔软的耳垂,呵着气又用舌头逗了下“可惜,我非常喜欢你,怎么办?就算你已经是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儿了,我还是决定要把你霸着当我的妻子。”“对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占为己有。苏君,你说,这怎么办呢?”
好听的话人人爱听;露骨的话说的人脸不红,听的人羞到不知怎么躲藏?苏君紧贴在他身上,脸靠在他的颈项旁,直到脸上的热度褪了,才嗫嚅地回道:“我不要。”
“不要什么?”他嗅着她的体香,任她撒娇。以前她贴到他身上时,多半是寻求安全感,养足胆量和勇气就会离开他,坐到一旁像个安分的良家妇女。难得她今天想贴在他身上撒娇说话,早知道该制造一些醋意让她尝尝。
“不要不要与人分享你。”
苏君离开他,让他看清楚她眼里的认真和坚持,她绝对不要与任何人分享眼前这个人。
“好,就你一个,可是我要你记住今天的话;下回换你选择时,你也只能选择我。”他注视她瞪大的眼,像是要在她的眼里烙印下他的身影。
苏君双手高举过他的肩头,牢牢圈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压下,唇贴在他笑得得意的唇上“我是你的苏君,这辈子谁都不能改变。”
过新年,闹新年,插头香,过好年。
“小姐,穿上这新衣裳,更显得人比花娇了,这会儿公子要带小姐外出,可要多带些人同去才行。否则万一有人见小姐这般娇美,动手抢人了,可怎么办才好呢?”雅商打趣地赞美。
苏君听了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被她们三个丫鬟拥着走出房门,一眼就瞧见乐静骧在那儿等她。
“早,新年快乐。”
昨夜是除夕,他带她进宫弹琴祝贺皇上并拜年,演奏完后,皇上、皇后和许多人都给了她大红包,甚至他也当场傍她一个红包,还偷偷地贴在她耳边说,皇上很满意这次的表演,打算给她一个大赏赐,至于赏赐什么,他以后才要告诉她。另外,他也有奖赏要给她,就是大年初一带她去庙里拜拜求平安。
他朝她张开双手,待柔软的身子偎进怀里,冷冷的唇才贴到她耳边说:“新年快乐,过了一个年,想我吗?”
对他这打趣的问法,她噗哧地笑道:“想啊!想你今儿个要给我的奖赏到底好不好玩?”
乐静骧听到她的应话,心里欣慰地想,她的反应愈来愈好了,这是不是表示她的记忆也正在快速的恢复呢?若是这样见到钟冠文,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听说他人在元宵前会入汴京,要不要让她去见他?
“你在想什么?”看他呆望她的表情,好像发生什么和她有关的事。
“没什么,我看你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起程,绝对不能比棋子他们晚到。”
他携她上大门前的马车。在京城里,他带她出门通常是坐轿子,不然便是走路,今儿个是第一次坐马车,苏君心里觉得有趣。
“这马车好大呀!”
苏君侧躺在他身旁,想要坐起来瞧瞧里头的布置,又被拉回怀抱。她的记忆里,她有坐过马车,不过没这么大又豪华,他到底有多富有呢?
“天气冷得很,你别将被子掀开,万一着了凉,巧韵可会骂人的喔。”他说着巧韵这几日不停重复的话。
“我知道,可是——”她贴在他的心房上,暖暖的体温、平稳的心跳声,让她想睡,所以她必须动动身子,做一些事情,才不会赖在他身上睡觉。“我想把里头的东西瞧清楚嘛!”
“里头有什么东西让你想瞧清楚的?他以食指抬起她的下颚,两人目光对视,滑嫩的肌肤骚动他的知觉,鼻端嗅进她的体香,激起他的体温。
近来对她的冲动念头愈来愈烈,很想早一点将她与钟家的事情解决,可是有些事情巧韵不知情,他不能全盘得知,便无法与钟冠文谈判。
真的想早点与她双宿双飞,奈何她的负担太大,即使她还无法忆起从前的背负,担子却没有因而消失。因此,就算她现在心甘情愿与他相守,日后一旦想起过去的种种,她的心还是会对钟冠文愧疚难安,以后心里也会老惦念钟冠文。这不是他能忍受的事,他要她的心里全部是他、只有他,绝对不能有他以外的人。
他要她,要全部的她。就像她一样,他的度量不大,不能容许任何人来分享她的爱。别人不行,钟冠文不行,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他看着她,心思绕过千百回,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存,戏弄的口吻不变“什么时候你的好奇心变得这般旺盛,我怎么不知道?”
苏君转个脸靠到他胸前,双手环在他的腰上,整个身子自然而然地熨贴在他身上磨蹭取暖。
“我才没有好奇,只不过靠着你很温暖,不做些事情,我会想睡觉啊!所以才”
她想取暖的单纯动作却在他身上燃起热情的火焰,他想继续压抑自己想要她的念头,但行为超越思想,手是这么自然地抬起她的下颚,嘴巴毋需命令便直接含住她动个不停的小嘴,好一会儿思绪挣脱出欲望,他才吻着她说:“苏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身子是禁不起你这样挑逗的。”
“我——”
她吸口气想解释,张开口马上又被封了起来。
突来的动作让她害怕而挣扎。乐静骧感受到她的情绪,感叹自己的自制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他都不知道。
不想让她怕他,身体的不满足还叫嚣个不停,他继续加深两人之间的吻,双手轻抚着她身体的线条,慢慢地缓和自己的欲望与她的惊慌。
他的脑海不停地重复,还不到时候;他的动作缓慢却停不下来。苏君在他的唇离开后,张着口喘息,要对他喊停,又被他温柔、爱怜的动作给吸引,双手停在他的身上。
“明白我刚才问你的话吗?”他轻巧地为她整理发式,重新为她插上掉在被上的发簪与花饰。
“明白。”她小声的回答他。
“真的明白?”
坐回她眼前,难以相信她的答案,疑惑的笑容在他唇畔徘徊不去。
“真的。”她肯定地说,像新娘一样的红了脸,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眼。
“那告诉我,那件事是什么?”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她身上的凉意让他又蹙起眉头。
苏君俏悄地环住他的腰,背着他吐吐小舌头,心想他的身子好温暖,真好!
“苏君?”听不到她的答话,以为她不懂,想再问一次,以便好好对她说明那种事是不能随口答应的。
“它它是夫妻夜晚关在房里做的事。”
啊!真羞人!没想到他居然要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让她不敢见人了。
乐静骧听到她答得这么清楚,身体僵得不知如何反应?
她是真的知道他在问什么?而且是如此肯定的答复他,只是唉!天不时、地不利、人更难以排解,扼腕啊!“是谁告诉你这事的?”府里应该没有人会告诉她这种事,那么她为何知道?
“是”曾经有人特地对她说明这种事,只是苏君举起手抚着右脑,想到眯起了眼,就是想不起那个模糊的影子。“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再想一下,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
苏君惊异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鼓励她回想过去的事。
“怎么了?这么惊讶地看着我?”
“没有,只是我一定要想出来才行吗?”
听到她委屈无奈的声音,他想说想不起来就算了,开口说了两字又改口问:“想不真的想不起来吗?”
“嗯,一直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脑里晃啊晃的,可是想看清楚时,又不见了,那个感觉像娘,但,她不是我娘。”苏君说得含含糊糊的,唯一肯定的只有最后一句。
“像娘的感觉?”乐静骧抓住她话语的重点,想着她的过去里,什么人占有她心里的这个角色?“是冠文的娘,你叫她‘义娘’。”“义娘?”苏君问得好像从来不曾听过这两个字,噘了噘小嘴,不确定的回答:“大概是吧,巧韵曾提过,可是我没有印象。”
“没印象了!”乐静骧的语气好像有些惋惜“听说她很疼你,不过比不上那个叫静骧哥哥的人疼你。”
苏君被他前后两句对比的话逗笑了,也扫掉心里想不起来的罪恶感。
他希望她想起过去的事,但不希望她愁苦着脸,回想嘛,可以快乐一点,至于痛苦的感情纠纷、恩情纠缠,就等到想起来再作打算。
“苏君,你再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你义娘的模样?”他是真的不想让她痛苦,只是不压迫她不行,依她懒得去回想过去的行为,他想等解决完钟冠文的纠缠,再来筹备两人的成亲事宜,恐怕得等到下辈子罗!
苏君以为他说了笑话就不会要她继续想,怎知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地算了。他要她想,她当然不敢不想。只是当大伙到达庙里,看着虔诚的男男女女擎香祈福,她又忘了
过新年,庆元宵;吃汤圆,提灯笼;求好年,好姻缘。
过一个年,除夕是重要的开场戏,再来是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的拜年、贺年活动,过了这三天,十五的上元夜是大家最期待的日子。
这一天,吃汤圆是必备的仪式,再来便是花灯展示和提花灯的重头戏。
说到提花灯这项活动,当然是愈晚愈好,花灯会愈显得明亮、美丽。因此,苏君和小棋子碰面的时间也约在日落黄昏。
“好多人喔!瞧不着他们了。”苏君站在城门楼上,偎紧乐静骧,她低头看着出入城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乎人手提着一个灯笼。
有的灯笼简简单单纯粹应景,有的灯笼画得十分美丽,有的还有造型:像是千娇百媚的仕女灯笼、活泼可爱的动物灯笼,还有清淡素雅的莲花灯笼各式各样层出不穷。
不过,今年最有名的灯笼还是“四君子”的书画灯笼,听说一只灯笼叫价到百余两。当然,凭着静骧和他们的交情,她手中的灯笼毋需银两,同时也是他们两人联手的佳作之一。
“别急,他们若来了,我们瞧不着,宫奎也会瞧到,绝对不会错过的。”他接过她手中的灯笼。
“手提这么久,一定很酸了,先休息一下。”
“才好奇怪喔,那是花轿吗?”苏君放开灯笼,纤指指着离城约一里外的模糊影像。
乐静骧惊诧她的好眼力,随即想到她小时候,钟冠文曾教过她一些强身的武功,虽没什么功力,这一年来又几乎遗忘,但她的眼力显然没有退步。
“没错,那是花轿,只是大过年的,居然会有人迎亲嫁娶,倒是少见得很,还没瞧见那喜牌,不晓得是哪府的喜事。”乐静骧低头答覆苏君的问题。
跟着乐静骧一起出来凑热闹的傅蔚儒也眺望了一眼,搭着苏君的话尾说:“这可说是新奇又古怪了。不是常听人说:‘有银有两,娶个娘子好过年;没银没两,借个银两过好年。’怎么两家硬是跟人不一样,居然趁大伙都图个过年大团圆的日子,才来办嫁娶的事?真是教人好奇到底哪户人家这么着急这桩亲事?”
实在是怪事年年有,今年这桩最怪。从古至今,还不曾看过才正月十五就有人迎亲嫁娶。当迎亲的鼓乐阵愈接近城门,围观的人愈多;大伙儿原是来赏花灯、提灯笼,如今全被这迎亲队伍给吸引了。
“哇!什么人居然今儿个嫁娶呢?好热闹喔!”
晚来的小棋子拉着齐树谦跑上城门楼,见到苏君他们望着远处,好奇地与他们一同观望。
“你来了!”苏君回头望着小棋子。
“是啊,我晚到了。不过这不能怪我,要怪——怪他,原本说好要出门了,但是他居然忘了帮我弄个灯笼,所以我们又上‘书画楼’那儿;没想到那儿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四处都是人,挤得水泄不通,想上楼随意拿个灯笼,也都找不到一丝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