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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可是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温馨的日子，依旧像是尖刀一般，狠狠地刺到了她的心里。
疼的让人发颤。
而见到自己的警告有了效果的司湛睿，本来打算就这样挂断电话，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
柳韵努力打起精神，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声甜蜜地问道：“怎么了？大哥哥？”
司湛睿皱了皱眉，冷冷的地道：“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事情也过去十多年了，你不要再叫我大哥哥了。以后，你可以喊我司总。”
声音笃定而又坚定，似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柳韵忍不住一惊，抓住话筒急切地道：“为什么？大哥哥你忘了当年的事情了吗？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哥哥……”
最后一声“大哥哥”，颤抖的厉害，隐隐的带着哭腔，似乎已经抑制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我说了，别叫我大哥哥。”司湛睿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重复了一遍之后，才冷笑着道：“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的话，你以为你还会这样安然无恙吗？”
“如果我早知道当年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会变成你现在这样，我倒是宁愿我早就什么都忘了！”
说完，司湛睿也懒得再跟柳韵纠缠，一把挂断了电话。
而坐在沙发上的柳韵，眼里闪过怨毒的光芒，猛地一把将手中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哈，司湛睿以为他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以为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就愿意一天到晚，恶心巴拉的喊他“大哥哥”吗？
要不是为了提醒他当年的事情，要不是为了复仇的计划，她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强颜欢笑？！
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司湛睿这种冰冷的男人。
就算他是怎么样的出众优秀，怎么样的高贵冷淡，她柳韵都不稀罕！
她喜欢的，从来都是顾大哥那样的人啊……
想到那个清俊阳光的身影，柳韵的眼里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痴迷，继而转变成深深的嫉妒。
可是！顾大哥的眼里，却从始至终只有云卿卿那个贱人一个人！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男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云卿卿的身上？！
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云卿卿这个搔首弄姿的浪货？！难道他们都瞎了眼吗？！
恨毒的握紧了手掌，柳韵面色狰狞地一把将面前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穿着手工制作的昂贵奢华皮鞋的脚，迈着从容优雅、绅士稳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之后，停在了柳韵的身后。
一双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的，好看的男性手掌，轻轻地放在柳韵的肩头，清朗的男声低低的传了过来：“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哥哥！”柳韵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高兴地转身过，一把抱住来人的胳膊，愤愤不平的道：“刚刚司湛睿给我打电话了，警告我这段时间不准打扰云卿卿……我就是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迷得所有人都神魂颠倒的！”
还是哥哥最好了。
哥哥的心里，只有报仇和亲情，会把她看的很重，才不会被云卿卿那个女人迷倒。
高大的男人轻轻地笑了笑，抬起手来轻轻地揉了揉柳韵的头发，低声道：“没关系……咱们家韵韵先忍一忍。等到将来仇报了，他就再也不能嚣张了……”
柳韵高兴地点了点头，弯了弯眸子，脸颊边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我知道的！”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她忍不住微微垂下头，带着几分黯然：“哥哥……我可以……去看一看爸……看一看云正国吗？”
男声陡然严厉了起来，似乎带着怒气和不满，显得格外的严肃：“韵韵，你心软了？！你还记不记得，到底是谁害得我们两个无父无母，分离这么多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回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听到这个被称作“哥哥”的人升起了，柳韵慌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只是……那么多年，他一直对我挺好的……我……哥哥，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可是我，我想最后见他一次……”
男人长长的沉默了。
就在柳韵忐忑的以为男人不会答应的时候，他突然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韵韵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孩……罢了，你去吧！”
“真的吗？”几乎已经绝望的柳韵得到男人的应允，忍不住兴奋抬眸看向男人，高兴地道：“谢谢哥哥！”
“傻韵韵，跟哥哥还要说什么谢。”男人宠溺的揉了揉柳韵的发顶，嘱咐道：“但是你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我知道的，哥哥。”柳韵高兴的点了点头。
沉浸在兴奋中的她，没有发现男人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一个堪称冰冷和嘲讽的笑容。
……
这边，云正国的葬礼，如期举行了。
因为云卿卿本身就没有打算大操大办，葬礼当天倒也是简单。
只不过郑青霞在云正国的坟前哭的厉害，近乎悲痛欲绝。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不是答应要跟我一起白头到老，看着卿卿嫁人生子的吗？”郑青霞跪坐在云正国的坟墓前，一身黑色的衣服更是衬得她脸色苍白，憔悴的不成人样。
她泣不成声，嘴唇慢慢地蔓延上紫色，哭道：“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跟卿卿……可怎么办啊……”
郑青霞跟云正国结婚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红过脸，也没有吵过架。
两个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管是多么艰难的时候，始终相扶着一起走过。
二十年如一日，两个人的感情之深，又哪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
然而明明说好一起白头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却刚刚人到中年，就这样撒手人寰，也难过郑青霞会悲痛欲绝。
云卿卿原本以为，接连的打击让自己的泪腺早就已经干涸。
可是，听到郑青霞仿佛杜鹃泣血一般的哭声，她干涩的眼眶里，忍不住涌上了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往日一家人阖家欢乐的温馨时光涌入脑海，对着面前的墓碑，云卿卿只觉得心底里一片悲凉和难过。
然而就算是这种时候，云卿卿依旧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中。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伸手扶着郑青霞，低声劝慰道：“妈妈，你不要太难过了……爸爸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愿意你这么伤心的……你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
郑青霞并不是一个任性的人，自然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只顾着悲伤。
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郑青霞努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声音却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妈妈不哭了……妈妈不哭了……妈妈还得看着我的卿卿嫁人呢……”
郑青霞越是这样配合，云卿卿就越觉得心里酸涩不已。
她的妈妈啊……即使被病痛缠身，即使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却依旧连哭都不能哭尽兴。
不能喜，不能悲……郑青霞觉得很痛苦吧？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煎熬和痛苦，为了云卿卿，她依旧坚强的坚持着，没有丝毫的放弃。
这样的伟大，这样的让人动容。
云卿卿忍不住抱住郑青霞，眼泪流的越发停不住，却只能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声声响。
她怕，怕她的哭声让郑青霞难过……
郑青霞已经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她还有什么资格在郑青霞面前哭？
在坟墓前陪了云正国许久，云卿卿才擦干眼泪，又帮着郑青霞将泪水擦干，低声道：“妈……我们回去吧？等改天，咱们再来看爸爸，好不好？”
郑青霞满脸的苦涩和哀伤，不舍地看了墓碑一眼，点了点头，轻声道：“唉，走吧！”
在云卿卿的搀扶下，郑青霞站起身。
这个原本仪态雍容，保养得如同三十岁的美妇一般的女人，在这半年里，因为疾病、家庭、生意以及丧父这一连串的打击，老的格外的快。
也不过是四十多岁的人，头发上却早就满满的都是银丝，憔悴苍白的让人心惊。
在站起来的时候，她甚至脊背微微佝偻，仿佛是一个六十多岁年老的妇人。
看着郑青霞干瘪苍老的模样，云卿卿的心里无法抑制地再次涌上了酸涩，眼中更是潮湿一片。
她忍不住握紧了郑青霞的手臂，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正盯着云正国墓碑上的照片的郑青霞，轻轻地“哎”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将目光转了回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吧……走吧……”
云卿卿哽咽着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扶着郑青霞，渐渐地远去了。
傍晚的墓地，格外的安静。
冬末的冷风吹拂过来，摇曳着墓地中的绿化植物干枯的枝桠，发出沙哑的响声。
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笃笃笃”地响起，一个纤细的身影由远而近，停在了云正国的坟墓前。
将怀中抱着的一捧花放在坟墓前的贡台上，柳韵缓缓地蹲下身子，拆下了围住了半张脸的围巾，轻声道：“我来看你了……”
“虽然有些迟了……但是，我终究还是来了……我还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店里做的杏仁酥，你尝一尝吗？”一边说，细白的手打开手中的包装盒，将精致小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杏仁酥摆了上去，轻声道：“很意外吧……我竟然还活着……”
“爸爸。”
微微苦笑一声，柳韵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渐渐地黑下来的天色，低声道：“来之前，其实我一直很犹豫……见到你，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你一声云正国，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一声爸爸？”
“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大概，你也不会想再认我这个女儿了吧？”勾了勾嘴角，柳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我差点忘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认得出我吗？你会不会……已经不认识我了？”
“爸爸……你当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将我养育成人的呢？”指尖轻轻地描绘着墓碑上，云正国遗照的轮廓，柳韵歪了歪头，眼里闪烁着疑惑。
仿佛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甜甜蜜蜜的笑了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低声道：“每天每天，看着我这张脸，你真的不会觉得睡不着吗？”
“可是……不管你睡不睡得着，我这几天……却没有一天能够睡好。”眼眶慢慢地泛红，柳韵的眼中慢慢地沁出大颗的泪水，低声道：“我明明应该恨你的……我本来也该是父母手中捧着的宝贝儿，不必在一个优秀的姐姐的阴影下面长大……我该是恨你的……”
“可是，你明明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又为什么要养育我，要对我那么好？好到即使你死了，我每晚每晚还是忍不住梦见你……梦见你问我为什么，问我是不是你对我不够好……”忍不住伸手捂住脸，柳韵有些泣不成声。
“你当然既然选择了那么做，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你甚至让我连恨你，都不能够好好地恨你……”柳韵的似乎有些愤怒，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云正国的墓碑，愤怒地斥责道：“是你对不起我，是你罪有应得！”
“可是……我偏偏忍不住，一次一次想起你的好……”
“想起你把我抗在肩头，带我去游乐园玩……想起你亲我的脸，告诉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宝贝儿……想起我因为没有姐姐聪明觉得沮丧，你告诉我是因为我是最善良的小天使，只要负责开心就好了，不必那么聪明……”
“我每天每天都想起你对我的好，然后绝望！愧疚！难过！”
“我不敢告诉哥哥，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每天每天，我都觉得你的鬼魂在质问我，质问我是不是真的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怎么可以这么心机深沉，让我连报仇都不敢……呜呜……”柳韵哽咽的哭着，职责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小，渐渐地弱了下去。
一边流着眼泪，她一边瘫坐在地上，愣愣的喃喃道：“爸爸……你为什么不是我的亲生爸爸……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爸爸……你还愿意，让我做你的女儿吗？”
“爸爸……”
“爸爸……”
……
一声声的哀鸣哭泣，柳韵像是受伤的小兽，哽咽哀嚎着，像是在寻求冰冷的墓碑的安慰。
就在她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不敢置信、震惊和沙哑交织的女声：“柳韵？！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韵一愣，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去，云卿卿正站在不远处，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云卿卿怎么都没有想到，因为想起来有东西落在云正国的坟墓前，所以回头过来拿东西的时候，竟然会看到柳韵正跪坐在云正国的墓碑前，哭的可怜而又悲痛。
简直要比她这个女儿，哭的还要绝望和难过。
看着柳韵那张沾满了泪水的小脸上闪着惊恐，云卿卿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再一次难以抑制的涌上了惊人的熟悉感。
这样哭的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好像……
“你认识我爸爸？！”云卿卿忍不住再看了柳韵一眼，要不是完全不同的五官，她几乎真的要认错人了。
可是……刚刚……“你刚刚喊我爸爸什么？！”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喊！”短暂的慌乱和诧异之后，柳韵快速的收拾好了情绪，努力地擦了擦眼泪，尽力扯出一个微笑：“我……我就是过来拜祭一下伯父……没想到却来得晚了……卿卿姐都已经走了……”
“那拜祭我爸爸，你哭什么？”云卿卿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冷冷的看着柳韵，神色越来越冷。
伸手指了指摆在墓碑前的贡台上的杏仁酥，云卿卿冷笑一声：“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陈记的杏仁酥吧？你怎么会知道我爸爸最爱的点心，是他家的杏仁酥？！”
“哦？这么巧吗？”柳韵的心里慌得厉害，脸上却还是无所谓的镇定模样，耸耸肩膀解释道：“我就是过来的时候，随手买的罢了……至于哭嘛……”
羞赧的笑了笑，柳韵解释道：“卿卿姐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父母早亡……看到伯父的墓碑，我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这才没有控制住情绪，让卿卿姐见笑了……对了，卿卿姐刚刚听到的，大概是我在喊我爸爸吧？真是……”
“够了！不要在这里胡编乱造了！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云卿卿却觉得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冷喝一声，打断了柳韵的话，柳眉倒竖，扬声冰冷的道：“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作者题外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