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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雪从暗格里取出那柄匕首,细细看了许久,用紫檀水滴雕花的匣子装了。
林侯府门外一辆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停着,待雪和画善坐上马车,马车直驶皇宫。
暖风温煦习习,万芳花香四溢,待雪撩开朱玉车帘,仍凭晚春初夏的风拂面柔柔吹过。
“一年之中,我最喜的时节便是此时了。若是没有这许多糟心事,跟书落共坐一骑,去郊幾赏景;或是闲坐庭院,把酒话春秋,该是如何惬意。”待雪幽幽道。
巷陌边,一名韶华女子转身看见待雪,惊喜道:“居然是公主殿下。”
待雪闻声看去,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颔首示意。
陌生女子显然很喜悦,眉开眼笑地朝待雪挥手。
画善略探出头看了看,笑道:“公主心中虽有琐事烦忧,心情却不差。”
“还是你懂我,我心中虽忐忑,却莫名的觉得此生上苍应该不会亏待与我。”待雪掸掸衣衫上并没有的灰尘,“李付静近来如何?”
画善摇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她还真是不得安生。前儿个办了什么赏柳茶会,请了从前待字闺中时的诗友。一大帮子人围着她谈诗论柳,十足的风雅。昨日街巷坊间便传言她虽为人妇人母,才情更胜当年,仍旧是昔日的第一才女。”
待雪哭笑不得,“这等虚名,争来有何用?那茶会是在兰亭轩办的么?”
“自然不是,曾延从前想着借世王爷和玉明郡主的名头多揽些贵客,才对他们占了兰亭轩办宴会不多加干预。”画善替曾延辩驳道,“如今他看在侯爷和公主的面子上也不会再如此,随便寻个缘由便拒绝了。”
“你知道的真清楚。”待雪戏谑地看她一眼,“李付静如此张扬在冠府办茶会?”
“是呀,冠老夫人是个保守的妇人,暗地里训斥她狐媚胚子,闹的冠府鸡犬不宁。原本老夫人偏向李付静多些,毕竟她嫡出王府,又是出名的才女,算来是冠家高攀了。可是如今冠老夫人更中意那妾室,妾室本就是丫鬟出身,没多大的野心,又会好好伺候夫人,自然得她的心。更何况她腹中两个月的身孕,搞不好就生个儿子,虽是庶子,可也比嫡出的丑女强。”
待雪听了静了静,“好歹有个孩子。”
画善不知待雪何出此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公主,您和侯爷定会儿孙满堂的,你何必愁这个。”
“托你吉言。”如果会有个自己和书落的孩子,融合了我们俩长相的孩子,像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此生会少些遗憾罢。
马车一路驶到宫门。待雪和画善走下马车,两人一路闲闲地走到栖凤殿。
原以为皇后大病初愈,且怀有身孕需要静养,却没想到栖凤殿人满为患、纷乱嘈杂,熙熙攘攘得好不烦人。
待雪一进殿门,庆嬷嬷便迎了上来,“公主今日来的不巧,皇后娘娘正忙着呢。”
待雪疑惑道:“母后大病初愈,什么样儿的大事要让她这样忙?”
“谁说不是呐……可这三年一度的选秀,娘娘不主持,谁来主持?”庆嬷嬷话语隐含埋怨。
待雪环视一圈,怪不得少女们粉面薄妆,貌美如玉,身姿聘婷,步若生莲,端的是姿态动人。她们年纪从十三至二十不等,正是韶华岁月,人人笑意盈盈,目光中隐露期待,殊不知漫长宫廷生涯会磨灭她们所有的希冀。
待雪轻挽落在颊边的发丝,转首对庆嬷嬷道:“左右无事,我等等罢。”
“那公主随我进内殿歇息下,瞧瞧时辰,再一个时辰便可结束了。”嬷嬷示意待雪进殿,待雪随着她的步伐穿过候在外面的人群。
人群中有人认出待雪,盈盈一拜,待雪抬手示意她起身。
她心中暗忖:今日她给自己下拜,是礼数周到。指不定哪日成了父皇的宠妃,便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
待雪坐在内殿,透过雕花镂空的屏风看见母后微倚上座,下方的秀女五人一组入内,依次接受问话、表现才艺,由四妃给出意见,皇后做出抉择。
待雪观看了几组的选秀,母后和四妃选秀尚算公正,大抵容貌过人,才艺不凡,举止得体,家世显贵者多被留了下来。
如今后宫,皇后与四妃相处尚和谐,四妃都是守本明智之人,已成平衡局面。这些姑娘们进了宫,也不知到何时方能出头?可这能怪谁?在勤国秀女娘家只需递交呈书便可自行嫁娶,只能怪家族和自己的野心葬送了青春,一声禁锢在宫廷高墙内。
待雪胡思乱想了许多,直到皇后娘娘唤她才回过神,“待雪,想什么呢?呆愣愣的。”
待雪讨好地将自己缝制的小衣裳拿给皇后看,“母后瞧我做的,可好了。”
皇后颇为惊喜,“才知道待雪也是心灵手巧的,”她指了指腹中,“你这弟弟可有福气了。”
“待玥近日可好?”
皇后笑容里泛着柔和的光,“他呀……进了尚书房读书,好像还不错,得了你父皇几次夸奖,可得意了。”
待雪见秀女已全数退下,“母后身子初愈,可别太过操劳,这些事让四妃帮些忙,再不济请皇祖母出山。”
皇后睇了待雪一眼,“本是我分内事,怎么好推脱给别人。再者,皇太后近日身子不适,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怎么好拿这些事去叨扰。”
皇后说的貌似平静,待雪却听出隐忧,怔忪道:“莫不是皇祖母……。”
“年纪大了,多少会有些毛病。你也别过分担忧,常去拜望她,讨她开心。”待雪怔怔应下。
待雪辞别皇后后,便去了懿极宫,吕嬷嬷通传了,领了待雪进去。
待雪踏入皇太后的寝殿,浓浓一股药香味传来。
看诊的御医正巧诊完病情,告辞退下。
皇太后倚在床边,因病痛折磨,瘦了许多,虚弱地靠着,眉宇紧锁,面色苍白。
待雪轻声唤她,“皇祖母,皇祖母……。”
她朝待雪看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这丫头来了。”
“皇祖母前次去看我时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待雪替她拎了拎被角,担忧问道。
“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老毛病了,别担心。”她低低咳嗽了两声。
吕嬷嬷端来一碗汤药,待雪小心接过吹凉后取过勺子,一勺一勺喂皇太后。
皇太后喝了小半碗,便推开待雪,“你母后那边选秀的事怎么样了?”
“我也不懂,瞧着进行的挺顺利,新晋秀女也很乖巧。”
皇太后冷笑了声,“乖巧?过上两年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替待雪理理发髻,“哀家手中握有先皇临驾崩时交给我的皇室暗卫,这支暗卫队伍尽属精英,遍布三国各地,势力庞大。”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你先替哀家保管,若是哀家去了,朝中宫中有何动荡,你便将此令牌拿出。”
说罢,她向吕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退下去取令牌。
待雪浑身颤抖,“皇祖母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皇太后握住待雪的手轻笑,“你怎么吓成这样?我只是说万一,又没说明日。反正在我手中并无大用处,我思来想去,还是先交给你。谁能想到这么重要的令牌竟藏在异姓侯府中?”
待雪沉眉思索了下,皇太后又轻言相劝了几句,待雪终是颔首应下。
吕嬷嬷取过金漆镶玉银匣子,缓缓打开,匣子里沉睡着一块血玉,鲜艳欲滴,形态圆滑,触手温润。待雪翻过血玉仔细看,并无一丝人工雕凿的痕迹。
待雪将血玉放进匣子中收好,郑重道:“待雪会妥善保管的。”
皇太后又低低咳嗽几声,欣慰道:“如此就好。”
待雪扶起皇太后去殿外,屋外暖阳高照,春风怡人。皇太后坐在躺椅上,待雪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皇太后眯起眼看天,“待雪,皇祖母将血玉交给了你,此事需得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知道吗?”
待雪直点头,皇太后继续道:“包括林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