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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落小心翼翼地包扎,眉头拧的紧紧的,比伤在自己身上还痛似的。
“此番刺杀是有计划而来,他们绑架公主劫粮怕只是声东击西。”
待雪思索片刻,“我觉得绑架我的似乎和刺杀的不是同一拨人。据他们所说,他们是戚县的百姓,无以为生,方出此下策。闻其言语,不似惺惺作态。可能他们只是被人利用。”
书落静静听着,听完应一声作答。
“侯府守备森严,他们怎么会闯入?”
“据贼首所言,侯府的侍卫与西部有些亲戚关系,他们将来意说与侯府侍卫听,他们愿意伸手相助。”
书落脸色一沉,“不可能。西部的灾粮早就送过去了,只是戚县并不全在北都管辖内,所以只派发了少许米粮。放入贼人的侍卫不是奸细,就是被人偷换了。那戚县的流民怕是受了人教唆。”
待雪脸色忽变,“那老夫人?”
“总管尚在府内,娘亲不会有事的。”
待雪想到那些刺杀的人目标是自己和舅父,老夫人应该不会受伤。
门外进来一个侍卫向书落单膝行礼,“尸体已经收敛完毕,有一具尸体被一柄投掷的匕首刺死,看其力道和角度,应该是绝顶高手相助。”
书落颔首道:“幸得高人相助。”
高人?待雪汗颜地看看自己的手。
待雪和书落休憩了一会便起身回府。
老夫人忙起身迎接,热情殷切之极,待雪前世今生也没见过她这番姿态,勉强朝她笑了笑。
老夫人拉住待雪的手说:“公主真是仁孝之人,竟不惜自己救老身。有你这样的儿媳,真是光耀我林家门楣。”
待雪拍拍他的手背,“这是待雪该做的。”
书落对老夫人说:“待雪今日受惊了。我送她回房。”
待雪牵着书落的手走在回房的路上,心终于平静下来,不再担心害怕。
“殿下好不容易来趟北都,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待雪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没有被待雪握住的右手握成了拳,青筋冒出。
待雪以为他说的是劫粮的人,“那些人也是为生活所迫,粮食劫了就劫了,也别追回来了。”
书落眉宇间阴晴不定,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东院里三三练字累了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听见脚步声才醒来,揉揉眼睛,看向待雪,“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外面又打又杀,但这个小孩却全然没有被波及。待雪看着他虎头虎脑的脑袋,腹诽:这还是天上的南斗天机星呢,就一不知世事的小娃娃……
回承都已经半月有余,待雪坐在明浮园中心湖的凉亭里,手托腮,目望远方发呆,思绪回转到离别的那日。
画善收拾好行李,抬眼便看见待雪和书落依依不舍地靠在一起。
平日里精明睿智的小侯爷,竟变得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画善好笑地摇首便退下了,也不打扰他们。
书落送待雪出去,路上仍不断叮嘱早已叮嘱过的事宜,什么夜里出门要披件外袍,什么晚间不要点灯读书,什么午时日头高出门记得打伞。
待雪见他絮絮叨叨,不禁笑出声,“我身边有画善和那么多宫女都是不做事的么?再这么说画善得跟你急了。”
书落自己也觉得好笑,“殿下会嫌我烦吗?”
待雪不说话,拉住他,凝视他幽深的双眸,“你一定一定要来娶我。”
顷刻待雪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殿下相信我。”说完顿了顿,“现如今北都形势不稳,灾情尚未减缓,我不能护送殿下回承都,最迟除夕,我必定赶回承都见你。”
待雪推开他的怀抱,笑盈盈道:“好,我等着,你可不能失约。”
书落颔首郑重道:“君子一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季阳楼起身上马,打趣书落道:“小侯爷,你安排这许多武艺高超的侍卫,还不放心?要不随我们一同去吧。”
书落自是不会同行,看了看坐在马车上遥遥望着自己的待雪,苦笑,“我当然想去,可是身不由己啊。”
季阳楼拍拍他的肩膀,抱拳,“时辰不早了,我们告辞了。”
书落回礼抱拳,“后会有期。”
马车驶出好远,待雪仍撩着帘子看向书落。季阳楼循着待雪的目光看去,那位年轻有为的小侯爷依旧站在原地,身影不懂分毫,不禁有感而发,“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公主觅此良婿,堪能举案齐眉。”
待雪听得舅父如此说,再望向书落的身影已然远去,失落地垂了首。方才离别,便已思念成灾。
画善走进凉亭,愉悦地说:“公主,我有两个好消息要说与您听。”
待雪懒懒地抬眼,“什么好消息?”
画善见她这副不甚好奇的模样,“公主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待雪瞧她认真,正了身姿,“说罢。”
“我带三三去净古寺祈福的路上遇见了季大人,季大人瞧三三乖巧可爱,想收三三做养子,问公主同不同意?”
待雪沉思,“我原想将三三寄养在净古寺方丈处,方丈慈祥仁厚,定会庇护三三。舅父愿意收养的话,于三三而言,未必不是个好去处。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
画善从袖口拿出一封信,交给待雪,“这小侯爷的书信算得喜讯了吧?”
待雪将信细细看完,方小心折叠起放进怀里。
“今日圣上设宴犒劳季大人和您,瞅着时辰,你得去梳妆了。”画善怕待雪忘记,特意提醒道。
待雪静静地听了,不急不缓道:“你告知吕嬷嬷,托她去回了母后,就说我身体不识,估计是中了暑。”
“公主就欺负皇后娘娘好脾气,才敢如此嚣张。”画善嘀咕了几句,还是依了待雪。
待雪给湖里的鱼喂了食,瞧着湖里的鲤鱼跃龙门,跳的正欢,嘱咐宫女拿来纸笔,画了一幅墨画,画中鲤鱼活灵活现,跳脱灵动,仿佛游出画去。
待雪自己也对这幅墨画颇为满意,题了字,印了章,正要折起来,便听得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公主这鲤鱼画的栩栩如生,真乃佳作。”
待雪打量这位女子,女子发丝简单盘起,典雅不失大方,整个人干净清澈。
女子见待雪打量她,便自报家门起来,“我父职位正五品下宁远将军,我叫孙碧水,因为爹爹这辈子胜的最大的一场战役便是碧水之战。年芳豆蔻,与公主相当,愿与公主交个朋友。”
待雪从未遇见过如此直来直往、率真洒脱的女子,看她觉得很稀奇又喜欢,愿与之相交。
人与人之间的相交真得看缘分,有些认识不过几个时辰却仿佛认识长久岁月似的,有些人相识许久,彼此之间却仿若陌生人。
碧水是个健谈的女子,她在说,待雪只需静静听着,便不会冷场。
碧水将父亲说与她听的沙场经历告诉待雪,因为其父夸张地说与她听,她又夸大了说与待雪听,所以那些征战的事迹便有些名不副实。
碧水见待雪垂了首,一副担忧地样子,不禁询问原因,待雪方恹恹答:“我的未婚夫君曾上战杀敌,就连现在也还在北都镇乱。你说的那般危险,我有些担心她。”
碧水拍拍她的肩,“不要担心了。男儿志在四方,上阵杀敌是荣耀。你的未婚夫君倒是不错的男子。”
“你呢?看你年纪,家中该给你指了婚事。”
碧水讪讪地笑笑,“我是虎门女将,日后自然得嫁与能安邦定国的男儿。便如承都才名远扬的祈晏祈公子,我也是看不上眼的。”
待雪听她语气便知她是说笑的,故作认真地戏弄她,“承都内好男儿如此之多,我请了皇祖母替你赐婚,定能帮你觅得良婿。”
“我说笑的啦,总的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上门求亲的,我都不喜,不是庸碌之辈,便是无能之徒,我可不愿因一时意气误了终身。”
待雪想起自己前世被祈晏拒绝后,宁肯待在家中任凭朱颜辞镜,也不肯委身下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如此便能理解碧水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