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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沈未已师徒二人盘膝坐在地面运功疗伤,聊起白露之事,沈未已自知师父一生最疼白露,故而情急之下只好暂作隐瞒,准备等云家此事平息之后再行解释。
沈玊替他驱尽体内毒素后,探了探他如今内力虚实,得知其三年来内功大增后,立时面露喜色,点头道:“不错,这三年为师虽然不在,但你并未将功夫落下!这‘乾坤一指’虽然只有一招一式,但其中奥妙无穷,你现在练到什么境界了?”
沈未已如实答道:“还差最后一层。”
沈玊微一皱眉,道:“那现在秘籍在哪儿?”
沈未已道:“徒儿一直带在身上。”
沈玊闻言果然变色道:“我念在你来救我的份上,暂不计较你擅自离开玉龙山之事,但你明知蜀中危机重重,为何还要将秘籍带过来?”
沈未已一时为难,低声道:“徒儿害怕秘籍放在山中,会被不轨之人拿走……。”
沈玊怒声打断道:“山中自有白露在,你害怕什么?”
沈未已双眉一敛,稳住纷纷思绪,知道不能再被沈玊如此问下去,当下岔开话题道:“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
沈玊狐疑道:“何事?”
沈未已转过身来,看着沈玊道:“木兰她患有心疾,如今命不过百日……不知师父能否施手一救?”
沈玊须眉一蹙:“这姑娘竟患有心疾?”略一思忖后,正色道:“这你放心,她既然是霍贤弟之女,那我便没有不救的道理!”
沈未已闻言大喜,感激道:“多谢师父!”
沈玊却笑容略减,正要问他为何这般在意霍木兰,忽听暗道下边传来云旭嘶声大喊。沈未已闻言一震,因担虑霍木兰安慰,当下转身冲下石阶,赶到大铁门前,抬头一看,正见门内一片烈火升天,霍木兰身着红衫,眸色清寒,从那瑰诡火色中缓步走来。
沈未已登时一愣,待霍木兰探近,方看清她眼中似雾非雾的泪珠,嘴角缓缓殆尽的笑容,他胸中一凛,快步上前握住她双肩道:“怎么了?”
霍木兰闭上双眼,把头埋进他胸膛中道:“未已,我报仇了。”
大火之中,云旭嘶喊之声透过浓烟烈焰传来,藏尽惶遽和悲愤,令人不寒而栗,沈未已拥着霍木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烈火中伏地打撺的模糊身形,低声道:“你把他……。”
霍木兰道:“对,我把他关在里面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自生自灭。”
缓声说罢,红唇边蓦地挑出一笑来,然抬起头时,脸上却已没有一丝情绪。她迈开双腿,欲往上边书房走去,然一动身便觉双膝一软,整个人忽地往下一坠,沈未已忙抱起她来,看着她泛紫嘴唇道:“不好,你体内的毒要发作了。”
言罢,不容分说将她横抱而起,奔上石阶,因听暗道内悲怆之声并未消失,故一边扶着霍木兰坐在地面,一边隔空掠开一道厉风,向大书架左上方的血玉麒麟一点,关住暗道入口。
沈玊趁这功夫在一边给霍木兰诊脉,皱眉沉吟一会儿后,肃然道:“她这心疾是八岁便开始发作的,本不该活到此时,是你之前给她施过银针,并用大量灵药给她吊命的缘故吧?”
沈未已盘膝坐在霍木兰后背,灌注真气于双掌之中,缓缓给霍木兰逼出她体内毒素,闻言道:“徒儿愚笨,一直寻不到根治之法,所以只得以银针和药物保她性命。”
沈玊道:“此法虽有一时之效,但长久以此,必将大损她元气,得不偿失。”
沈未已不想自己先前之法竟会对霍木兰身体造成伤害,当下一震,导致输送真气动作紊乱,沈玊一看,登时变色道:“行医切记心神不宁,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未已闭紧双眼,用力稳住思绪,低声道:“徒儿知错。”双掌微微一收,复而有力往霍木兰背后天宗穴上一按,一鼓作气为其逼出体内七星海棠之毒。
淡白月色下,霍木兰身子一抖,垂头将带毒淤血吐出口来,整个人神智也开始清醒,沈未已收起掌势,扶她起身道:“时候不早,天仪师太和唐门主怕是已在前门等候,我们快过去吧。”
霍木兰双眉微蹙,虽然毒性已除,但双腿还是有些发软,沈未已低头一看她这苍白脸色,便知道她体力不支,正要将她抱起,却遭沈玊一个制止眼色,严声道:“男女有别,你们二人这般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快将人家姑娘松开!”
霍木兰和沈未已二人均是一震,忽然之间尴尬不已,霍木兰忙推开沈未已,稳住脚步站到一边去,低声道:“走吧。”
沈未已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定定看着霍木兰,十分想上前助她,然因师父沈玊在旁,便是满腹柔肠辗转也只得生生忍住,改扶起沈玊左臂道:“师父,随我来吧。”
三人离开书房,四处还是杳无人影,苍渺夜色下,独有满园花树临风摇曳,檐外灯火左右徘徊,因着沈玊全身套满铁链,行走不便,沈未已便将他背在身上,跟着霍木兰一路往正门奔去。
这一途中,三人一帆风顺,不过多时,便翻出云府墙垣,来到天仪师太和唐门主等人等候的山道上。
夜色凄迷,山风阵阵,天仪师太带着近二十名弟子和一批唐门众人站在云府大门前不远处,似正欲登门造访,看到这边闪来的人影后,立时转身走来,对着夜色中奔来之人急切道:“前面可是雪山神医沈玊?”
沈玊伏在沈未已肩头,闻言朗声道:“正是沈某!”
天仪师太和唐门主听后一喜,各自大步走来,这方看清月色下走来的沈未已三人。
沈玊心潮澎湃,急不可耐地从沈未已背上跳下来,身上铁链砸在地上哗啦啦响成一片,他虽听而不闻,但天仪师太和唐门主见状却是大吓一跳,异口同声道:“这是云臻弄的?!”
沈玊站稳在地,想到三年来非人遭遇,脸上三分喜色立时消散,怒目横眉道:“正是那狗贼!三年前他欺骗于我,称堡中有一江湖义士身负重伤,求我前来医治。虽说我多年来与他不合,但念及性命关天,还是决议前往,谁知一来此地,竟中他阴谋圈套!他为逼我说出凌盟主‘乾坤一指’秘籍下落,将我囚禁在那密道石洞中,整整三年之久!”
道上众人一听,登时面色各变,唐门主向他踏上一步,严肃道:“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沈兄可不能有半句虚言。”
沈玊怒道:“我一腔肺腑之言,何虚之有?!”
唐门主看他这副脸色,忙拱手回一礼道:“沈兄息怒,唐某也是为大局考虑,这方贸然一问。”
天仪师太示意众弟子在后稍安勿躁,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温言道:“沈神医无需动怒,贫尼和唐门主今日来到这里,便是要彻查此事,还你和青城一个公道。前些时日,令徒和霍姑娘登临寒舍,将云臻多年罪状逐一揭发,其中涉及污蔑霍青玄勾结魔教,命蜀中三派灭掉青城一事,不知沈神医对此可有了解?”
沈玊胸中怒火稍加平息,但仍是厉色道:“霍贤弟出事后,便被云臻囚在那密道中,和我朝夕共处一月,于此我怎会不知?”
天仪师太和唐门主又是一震,唐门主道:“霍青玄不是在青城一战中下落不明,失踪了么?”
霍木兰听得此言,走上前抢道:“这全是云臻为欺瞒天下而编的瞎话!我爹一直被他困在云家堡,还是两月前我大闹云府婚礼,才将他救出来的!”
众人一阵唏嘘,在苍茫夜色下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措辞,天仪师太微一蹙眉,沉吟道:“这么说来,云臻是为夺到秘籍,这才前后囚禁霍掌门和沈神医二人的?”
霍木兰脸色忿忿,昂然道:“云臻叵测居心,人人有目共睹,如今证人沈前辈就在各位面前,还请师太早作决断,带人讨伐云家堡!”
话声甫毕,山道上忽地狂风大作,吹得众人抬袖掩面,双眸微虚中,只见云家堡朱红大门在夜色下缓缓一开,云臻一身黑袍阔步走来,面色在夜中模糊不清,只闻其声森然道:“我云家堡是你说伐便能伐的么?”
众人登时一凛,纷纷掉头看来,一时之间竟因其震慑之力噤声不言,唐门主因爱子唐翎被云旭强行关到云府地牢一事,已对云臻微微不满,这厢听得沈玊等人逐一揭发其罪状,自然更为义愤填膺,大声道:“云臻,如今人证已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臻闻声嗤地一笑,边走边道:“那敢问唐门主,趁霍家孽障偷袭我书房之时,派门中大小姐联合魔教小妖女突袭地牢,劫走重犯唐翎,又有什么想说的呢?”
言罢拂袖一站,朱漆大门之后,蓦地响起唐采竹和另一名少女的挣扎之声,不过少顷,便见四名府中侍卫将这二人押来,紧随在后的还是留宿在堡中的蜀外各派掌门弟子。
众人打起精神,细目看去,得见被押来的其中一人是被拆掉蒙面的唐采竹,而另一人,竟是当日大闹云府的萧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