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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是谁在叫我？
我不敢动弹，眼珠子转来转去，疑似错觉。
“陵儿。”身后有人轻轻地拥我入怀，那用力的心跳，贴在了我的后肩上。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还在。他说：“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等……等我？”我有些迟疑，我想起了前几日他在浅妃娘娘的红鸾殿里头，他与她说的话。他究竟对谁，才是真情不改？
我苦笑道：“单放，我水陵儿，真的看不懂你，你愿意与我在济南的时候隐居山野，却还是执意要回到京城，放不下你的江山天下，你愿意许诺给浅妃娘娘中宫之位，母仪天下，却还过来与我耳畔情话。”
我低下了头，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那成色很差，但是，那么的真实，摸着它，感觉很踏实，很心安。
他说：“陵儿，你不要去听外面的声音，你只要守着我们的家，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给你最温暖的亲情，陵儿，你要相信的人，是我。”
对，我守着我们的家，我们的回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去管不去问外面的事情，然后一心一意地等你回头，我是痴，还是傻？我真的想笑。
“你可是要逼宫了？”
“是，”他回答说，“马上就要动手了。”他是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的，这点我清楚。我点点头，说：“好，那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说：“你说，只要我可以做到，我都会答应你。”
我笑了：“这个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当你杀进皇宫的时候，你记着，千万要留南宫羽一命，把他软禁也好，把他打残也罢，别杀了他……”
他的身子一僵，我完全感觉得到。
他低下头来，在我的耳畔轻轻问道：“怎么？你舍不得我杀了他？”语气上扬，他应该是带着点的醋意的，我低笑：“南宫羽害得我险些滑胎，这笔账我可始终都记着呢，我怎么能放过他，等你顺利登基之后，就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地折磨他的，你不必担心我会放了他。”
其实，他登基之后，我的去处会是如何，尚不明确，我却为他人求情。
唉，水陵儿啊水陵儿，你果然是一个心地善良而又没用的女官。别的女官，都能出入显贵，光宗耀祖，我却从未行使过女官的权利。从宫女到女官，到婢女，到皇妃。我真的够了。
单放终于还是答应了我，我没有谢他。
漫天的萤火虫，还在我们的周身起舞，我们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情怀。或许各自的心里还有期待，但因为逼宫这件血淋淋的事情在眼前，倒是一点的心情都没有了。
逼宫。
我真的不敢想。
“你早点回去吧，别让人看见了你。”“我怕什么？出入皇宫，南宫羽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宫里，上上下下都已经是我的人马了，我更不用担心什么了。”“嗯，我知道你厉害。”
我径自踏上了宫廊，往回走。如果我们还在济南的山野之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陌生而尴尬的地步。
听说南宫羽吃完饭了，又继续批起了奏折，奏折批起来没完没了，浅妃娘娘随侍在旁，为他研磨，默默地不说话——浅妃娘娘，呵呵。等她出来的时候，我就站在中庭等着。
她走过来道：“陵妃妹妹怎么还不休息，等在这里，是为了见皇上？”我摇摇头：“不是，陵儿是来见娘娘您的。”
我们一起到了红鸾殿里，浅妃娘娘亲自为我沏茶，我抿了一口，说：“好茶，果然什么好东西，皇上都会给浅妃娘娘，轮到我们的时候，可就没有什么了。”
浅妃娘娘笑道：“陵儿说笑了，怎么会呢，皇上可一向都十分地疼爱陵儿的，还想要给陵儿专门造一个陵膳房呢。”
陵膳房，陵膳房。
这羡煞众相的帝王恩宠，有如明月光辉，熠熠而散。天底下的女子，若能到我们这般地步，也是不易的了。可司空见惯了的我，与浅妃娘娘，对此都不会抱有太大的欲望。
“浅妃娘娘，南宫羽也能给你后位，你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你就不怕落下千古骂名？”我喝着茶，很是平静地看着她，她说：“南宫羽能给本宫的，不能同他给本宫的相比，做南宫羽的皇后，还不如做他的妃子来得开怀。”
她身后的夜色逐渐浓稠了许多，美若桃花的豹女，在扮久了贤淑少妇之后，终于露出了利爪。她的目光，此刻都长满了刺。
我摇摇头：“你是由爱生恨，你爱的根本就不是单放，而是南宫羽。夫妻三年，你对南宫羽的感情，早就已经慢慢生根，慢慢萌芽，你对你自己说，你爱的人是单放，左右不过是执念而已。”我拿过茶壶给自己倒茶，今天怎么这么的渴。她侧目：“本宫怎么听着，你是来为南宫羽做说客的？照理说，你怀的是单放的孩子，母凭子贵，你是最应该帮着单放的人，怎么现在，倒是同情起了南宫羽？”
我的眸光一钝。
细作果然警惕性强，果敢聪慧。
我只得幽幽叹道：“唉，我论的，只是感情而已，你们朝野纷争，我可不懂，浅妃娘娘，只希望到时候，别伤害了琉璃烟楼的人才好。”
她笑道：“那是自然。”
为什么我感觉她的笑容里藏着刀剑，这刀剑，兴许不是对准我的，但还是令我不寒而栗。我随便说了两句，就起身告辞。走到红鸾殿外面的时候，我掐着自己的喉咙，非逼得自己吐出了方才喝下去的茶水。
这茶里……有问题……
我满脸涨红地扶着院中假山，抬起了头——今晚的紫禁城，尤其的安静，安静得诡异。是不是暴风雨要来了，所以皇宫拼尽了全力地安分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血流成河，漫地鬼号。
要逼宫了，单放要篡位了，要篡位了，江山又要易主了……我的身子，一阵一阵地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