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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日,午时段十二时。天夏国署州岐燕郡招春县。
署州是天夏国南部一州,由署州城和桂鱼、岐燕、平波、凯穆四郡组成。其中东南边的桂鱼郡最大,也最为穷困,西边的岐燕郡与岐州接壤,最是繁华。
安静的小茶楼里,唯一一间上品房中。
面容清秀的男孩躺在床上,床边的老者一只手轻轻放在男孩额上。
片刻后,老者收回手,转头对凭空出现的太上说道:“我原以为太上做事不会如此别扭。”
太上微笑:“如果什么事都在计划之中,那也太无趣了。”
老者皱眉:“他现在太小了。”
太上笑容消失,淡淡道:“对你而言,多等几年又何妨。”
“俘虏也该有休息的时间吧,”老者看向男孩,“我太老了。”
太上只是缓缓摇头。
老者无言。
太上忽然道:“朕该回了。夕腾有些想法,你们注意,年轻嘛,总会有些想法。”
老者起身走向房间门,将开门时他偏头说道:“既然我等将性命与荣誉都交予了太上,那就请不要再让事情的发展脱离掌握了。”
太上双手抱胸,脸色平静:“如何算是掌握之中,怎样算是脱离掌握,只有朕知道。即便朕让事情的发展不可控,你们除了俯首听命,又能如何?”语毕,他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老者只是摇摇头,然后推门而出。
走廊上,靠在柱上的克莱顿立即站直,恭敬向老者行礼。
老者无视克莱顿,只是经过他时鼻翼微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
脚步不停,老者转身进入旁边的中品房。
房间内,包括郇羞在内共有七人。六男一女,或站或坐,或绫罗绸缎,或麻衣布冠。
见老者进入,这群隐隐围成一圈的七人皆行礼:“参见二长老。”
二长老抬手,一串甲石自袖中飞出,逐一落在房间四周,在力量涌动下,一个将整个房间都包含在内的隔音阵立刻构成。
“寒燚无碍。”二长老面无表情地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转身离开。
七人又行礼:“恭送二长老。”
待二长老离开,房门重新关上,七人才各自抬头。
“一切妥当,朝议当始。”
七人之中唯一的女性,淡妆白袍的年轻女子——素宣鱼最先开口,她环顾众人,声音清冷:“诸位,叶人天叛逃,致使天降计划近乎失败,此艰难时局,亦是了却我会夙愿之机。幸赖诸位同僚戮力同心,成功迎回寒燚。眼下局面,更需谋划,护送寒燚远离‘天降’之中心,请诸位协思共议。”
“那在下便抛砖引玉了。”站在素宣鱼左手边第二位的蓝袍中年人——景宇行礼,“今日距‘天降’已去六日,天夏朝廷主要精力放在救治灾民,并未命军队封锁州界;天牙军对坠毁天船的调查也暂时搁置,承担运送物资之事。
朝廷外派大臣是郭国公熊耿,乘绯型天船,预估正月十六日到达开必县。依熊耿往年事例,天部认为离开时间应当适中。我提议,以朝字式为基,川、会、玉三字式为辅,在正月十五前护送寒燚离开署州。”
“撤退时间,似有不妥。”素宣鱼刚点了点头,站在她右手边第二位的年轻男子——轩轲彤就立刻提出异议,“‘天降’之事,拥有天地仪的世界政府定会得知。那位罗曼尊者不是常人,我们先前虽凭前线战事让政府同各大国派出了相当一部分封号境修炼者,使列国空虚。但据闻部情报,罗曼新政大业的左臂右膀北隆列·洛兰乃太平殿殿主。太平殿所属皆草莽,这些人定散于四野,以作罗曼之后手,此是一变数。我以为,寒燚应立即回到我会总部。”
“既为罗曼后手,又岂会用于此处?多虑了。”坐在素宣鱼对面的布衣无冠老人——文之行淡淡道。
“情况还算尚可,不必急于一时。”坐在素宣鱼右手边面容慈祥的老人——轩轲居诸轻声道。
景宇沉声道:“‘天降’之事,政府远在麦鸣岛,难有动作。我们只需面对天夏朝廷及叛逆,我提议,未出天夏时,申、辰二字式联合使用;出天夏后,川、会二字式交替使用,后续依情况而变。”
房间里一时安静,其余人都在脑海里构思这一方案。
“这套不错,景宇掌司提出来一个很好的方案啊。”片刻后,坐在文之行左手边的棉衣老者——郇茨微笑道。
“景宇掌司的方案也不妥。”素宣鱼提出异议,“以申辰对抗天夏,以川会对抗叛逆,其中重点,景宇掌司或许颠倒了。我们最大的敌人应当是,叛逆。”
顿时,房间里响起几道不屑的笑声。
景宇轻笑:“叛逆虽有几分力量,但一直龟缩星斗,近年更是被我们逐步蚕食。一个出众的左花枝,在永兆陆孤木难支,算不了什么。”
素宣鱼只是摇摇头,看向站在她左手边靠墙的郇羞,道:“郇首座。”
“在呢在呢。”偷偷摆烂的郇羞打着哈欠举了举手。
素宣鱼继续道:“因庄首座在牵制天机山,难以脱身。故此次内阁会议由郇首座暂代庄首座。郇首座,您可以开始了。”
“明白明白。”郇羞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举高挥了挥,“我挑重要的部分说。”
“一、根据‘天降’中叛逆的迅速行动,我们确定叶人天叛逃后联合了叛逆。
二、叛逆弦部的左花枝消失不见,我们现在仍不能确定他的行踪,此人以善于探查着称。
三、据闻部和军部情报,叛逆弦部的三把手‘满江红’已进入天夏。负责牵制他的两位军部执事生死不知。
四、五部联合调查,可确定叛逆探子一百三十一人,其中在天夏国署、岐二州一共发现十二人,已列入名册。”
说完,郇羞将自己手中一叠的纸张几张几张地分发给众人。
素宣鱼环顾几人,表情严肃:“一直以来,我们对叛逆都太过轻视。可以确定,叶人天向叛逆出卖了我们大量情报,左花枝在‘天降’发生后便精准突袭开必城就是证明。我敢确定,那位富以智谋着称的叛逆教主已经掌握了十字式,并正在推敲我们下一步的选择。天部计算,若仍然使用十字式,那么叛逆将有七成可能性在天夏国境内就拦下我们。与其将希望压在剩下的三成,我们不如换一种全新的方法,让叛逆拦下我们的可能性变成零。所以这次的行动,”
素宣鱼深吸口气,直视前方,道:“我提议使用,百曲式。”
房间里彻底安静。所有人对她投去震惊的目光。
她只是挺着腰杆立在那,眼神执拗,直视前方。
文之行抬头看着她,沉默中,恍惚间又看见那个振臂疾呼的固执男人。
“百曲式。当年素东门掌司在内阁提了十年都未能获准,之后他更是直言没有百曲式,‘天降前瞻’计划就不能成功。但现在呢?事实摆在眼前。历史可以证明,隔壁的寒燚也能证明,十字式才更适合圣会。素宣鱼首席掌司,你难道不认同吗?”文之行声音平淡,目光逐渐锐利,像是苍老的鹰缓缓展翅。
“我不否认十字式带给我们的成功,但现在十字式已经泄露,我们必须要有改变。”素宣鱼不为所动,声音清冷。
“若是如你所说,叶人天投靠叛逆并出卖了十字式,那为何左花枝没第一时间带走寒燚呢?”景宇摇头道。
“这一点只有叛逆知道了,”素宣鱼缓缓道,“并且我怀疑,叛逆很早就解密了十字式。”
她继续道:“三十二年前的花府灭门,二十三年前的北丈大火,还有一些其他行动,都在进行过程中被叛逆干扰,险些失败。这些都是十字式被泄露的证据。”
郇茨眉毛微皱,大手一挥:“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那为什么我们这些年的行动损失如此惨重?如果不是前辈们拼死作战,十字式如何支撑到现在。叶人天叛逃,十字式泄露的可能性更大,再不纠正错误,我们很可能会将祖先们苦守了一千三百年的基业给葬送掉!”接着素宣鱼从左边的小方桌上拿起一张信封,双手递向文之行,“我认为文之行尊者有必要看看这封信。”
文之行看着素宣鱼平静的目光,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不安。
就像是以前他每次和素东门争论时,心中溢出的不安。
但现在素东门已经死了。
于是他接过了那份报告。
很薄,很轻,感觉只有一张纸。
这是文之行的第一感觉。
略微低下头,一边打开信封,心里一边微微放松,心想这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这样一份又轻又薄的报告,她要怎么说服自己?
正是不相信,所以在看到纸上的字时,他才愣住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从没见过友人如此失态的郇茨忍不住瞄了瞄纸上的内容。
除了素宣鱼和她右手边的老人及文之行本人外,其余人都向文之行投去了好奇和疑惑的目光。
看着眼前状况,素宣鱼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就怕文之行冷漠无情,选择忽视那薄纸上的名字。
纸虽薄,情不薄。
稍微冷静下,她缓缓说道:“兆历一千九百七十七年四月三日,在上任内阁授意下,我会五部联合小队按照十字式展开行动,在北丈书院被叛逆劫杀。经过苦战,小队虽然得到了刘鸣沙的情报,但损失也极为惨重,只有一人活了下来。当时负责支援这只小队的,是煌州城的商部三品堂座张点金。当夜,在张点金及朝中部分政部成员的掩护下,他顺利撤出了煌州城。”
说到这里时文之行忽然折好信,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素宣鱼,似乎先前那个被震惊到发愣的老人不是他。
素宣鱼一直在看文之行。突然四目相对,素宣鱼微一停顿,然后她继续道:“同年六月八日,在叛逆帮助下,负责调查北丈书院大火的刺史秦炳发现了我会在天夏的数位政、商部成员,在按照十字式紧急撤离的过程中,他们都被发现,皆以叛国罪处死。张点金堂座及家眷,亦在撤离的途中被叛逆暗杀。”
她顿了顿,看着依旧平静的文之行,没有犹豫,接着道:“张点金,本名文解。正是”
“素宣鱼!你够了!”郇茨猛地站起,声如雷霆,目中喷火。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其余人都在沉默。
房间里,除了三位尊者和素宣鱼这位首席掌司,其余六人都不知道张点金本名文解,是文之行唯一的儿子。
素宣鱼沉默注视文之行的眼睛,倔强地想从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片刻沉默后,文之行说话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写有文解一家名字的纸,微笑道:“想不到二十三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犬子。”
他抬头看向微愣的素宣鱼,认真道:“当年,前脚有十四人被秦炳查出问题,后脚文解撤退计划便被叛逆精准预测,确实令我们震惊,但我们都认为不是十字式的问题。”
素宣鱼微微皱眉,道:“自从兆历一千七百一十一年实行‘天降前瞻’以来,圣会的牺牲率激增,致使内部发生严重矛盾,导致原夕部半数叛出圣会,使圣会千年布置几乎毁于一旦,其余孽更是割据星斗,变成如今的‘叛逆’尾大不掉!
而自三年前‘天降’计划启动以来,我们的牺牲人数更是不可计数。于此,我以现任首席掌司的身份问文之行尊者一个问题,您作为‘天降前瞻’计划后期和‘天降’计划启动时期的内阁首席掌司,您是否记得这两段时期中您所指挥的所有行动中,现在还有多少参与了行动的人活着?”
文之行面不改色,声音略有起伏:“再没有了。”
众人目光交流,皆是无言。
素宣鱼起身,向文之行行礼,诚恳道:“我会圣本姓家人,这些年牺牲得太多了。各位,我有确切证据表明,叛逆已经掌握了十字式。如若我们继续使用十字式,恐怕本姓将会断绝祭祀。”
“证据呢?”景宇问。
“我现在不能拿出来,必须要等到寒燚醒来。”素宣鱼诚恳道。
文之行沉默着。
“文之行,首席掌司在向你行礼。”忽然,坐在素宣鱼右手边的轩轲居诸慢悠悠地开口了。
文之行猛地看向轩轲居诸。只见轩轲居诸轻轻吹了吹杯里的茶水,微笑道:“我虽然不喜欢这妮子凡事都自己干的坏习惯,不过嘛,她今天的确在理。你当年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些年来一直将失败归咎于敌人的运气。如此看来,敌人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位郭国公熊耿啊,对我们可是恨得牙痒痒,那个叫左花枝的小家伙,也缩着不肯冒头。前有叛逆后有朝廷,怎么样?当年你弄丢了煌州,这次你又想弄丢署州?”
郇茨坐下,苦笑道:“居诸,你别激动。”
“我哪里激动了?”轩轲居诸慢悠悠抬起头,微微一笑,“你瞎啊。”
郇茨无奈苦笑,转头看向沉默的文之行。
“方案。”文之行向郇茨点点头,转头看向素宣鱼,“十字式泄露与否暂且不说,你既然坚持使用百曲式,那就拿出你的方案来。”
“方案是庄佼部长和我共同制定的。”素宣鱼手中内力涌动,一掌拍在旁边小方桌桌面上,在蕴含内力的掌下,桌面碎裂。
一张微鼓的信封自变成碎片的桌面中飘落。
素宣鱼接住,起身双手递给文之行。
文之行接过。
素宣鱼环顾众人,众人脸上皆没有表情。
几刻后,看完了方案的文之行将手中纸张递给郇茨,转头看向景宇,道:“景宇,把写有叛逆探子的名册给我。”
“遵。”景宇立即将他手上的名册双手递给文之行。
文之行拿过一扫,立即皱起了眉。
他看向素宣鱼,挥了挥手中的名册,冷声道:“你们给出的方案,由武勋、回袖、迷拟、风花等十三个曲式联合而成,确实极大提升了保密性。但是方案问题也十分明显。”
文之行把名册递给郇茨,继续道:
“第一,行动任务分配过于细苛。这套方案单看纸上是很完美,但实用难度很大,圣会不是令行禁止的军队,我不能判断实际效率。二者,在最关键的护送人员问题上,你们选择了扬朗尔格,而他的师兄居然是叛逆探子,这是何等的荒谬!辅助扬朗尔格的影连城,还是个年轻人。我不得不提醒你,力量和计谋是有从属关系的!人情,也不要试图去控制!”
房间里一片安静。
轩轲居诸微笑着,刚放下茶杯。
这时郇羞举手了,他小心翼翼道:“克莱顿是我招进圣会的,他很不错。”
“臭小子闭嘴!别给咱郇家惹麻烦!”郇茨当时就急了,你摆烂就摆烂,怎么这时候来冒个泡!
郇羞默默缩回了手。
文之行看向轩轲居诸。
轩轲居诸笑着摇了摇头,又端起茶杯。
素宣鱼起身:“第一点可以解决。自我当选内阁首席掌司以来,我便与庄部长一直有在暗地使用百曲式指挥行动。我可以保证,我会成员有能力按照百曲式进行行动。”
就像是油锅瞬间沸腾,又像是火药突然点燃,房间的安静瞬间不再。
“素宣鱼你这是玩火!”
“首席掌司!你这是滥用职权!”
“你违背了内阁的意志!”
“你是要挑战两百多年的内阁吗!”
听着众人指责,文之行似乎毫不意外,他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淡淡道:“素宣鱼,你要接受内阁对你的弹劾。”
“在此之前,请让我继续回答您提出的问题。第二点,克莱顿的参与已经得到了长老会的认可,这一点无须担心。克莱顿也不会被他师兄影响到,这一点同样有保证。影连城方面,因为这些年的行动,符合标准的本姓成员大多已经牺牲了。修为高些的,又基本对上过叛逆等,保密性堪忧。说实话,我们圣会现状就是青黄不接,我只能选择影连城。”素宣鱼谨慎答道,“至于弹劾,我不接受。”
“什么意思?”景宇注意到了最后一句,立刻追问,“你想违抗内阁的意志?”
“当年内阁设立的本意,还请各位不要忘记。说到底,内阁也只是寒燚的下属。即在寒燚已降临的现在,内阁任何人都无权对内阁成员提出弹劾。因为内阁的权力在六天前寒燚降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回到寒燚手中。只有寒燚同意弹劾我,我才能接受弹劾。我承认自己职权滥用,但是我不接受你们对我职权滥用的弹劾。”素宣鱼微笑着回答,浅浅的酒窝很好看。
文之行仍然看着素宣鱼,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呵呵,”紧接着,轩轲居诸笑着说道,当然,之行你仍然可以选择使用十字式,大不了再死几个人,反正寒燚也不会生气。你说对吧?”
文之行眼角狠狠一跳。
“首席掌司,你说克莱顿不会被他师兄影响到,还有保证,”郇茨出来为文之行解围,“卡罗特·司徒·路,扬朗尔格·克莱顿。一个是叛逆探子,一个是方案中重要的执行者。能告诉我,你的保证是什么吗?”
素宣鱼犹豫了一下,道:“在昨晚,我联系到长老会和克莱顿的老师,也就是腾岐院长,院长保证不会让卡罗特·司徒·路扰乱计划,但也重申了她当年的条件——暂时接纳寒燚,长老会答应了,我也答应了。”
“在知道卡罗特·司徒·路是逆贼之前,我以多年的友谊担保腾岐院长的话十分可信。现在,我依然这样保证。”轩轲居诸缓缓说道。
“我的天啊,这都什么事!”郇茨痛苦挠头。
怎么又扯出腾岐院长了啊!
“还记得二十二年前的承诺吗?”素宣鱼镇定道,“当年,我们需要腾岐院长为我们清除障碍,为天降做准备,所以我们做出了承诺。如今局势下,我们更加需要腾岐院长的帮助。如果我们还要按照之前确定的那样违背承诺,在寒燚没有苏醒的现在,腾岐院长的愤怒,我想在坐的诸位都无法承受。我认为遵守承诺,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寒燚必须回到圣会!我们圣会不怕打仗!”景宇高举手臂,不断挥舞,愤怒至极。
“据我所知,上届内阁多次在内阁朝议上重申不会遵守这个承诺,所以我十分不认同您这样的安排。首席掌司,弹劾您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轩轲彤缓缓道。
“两个徒弟居然分别加入了互为死敌的一方,说实话,我很担心那位会站在哪一边。”轩轲彤声音为难,“在感情的影响下,我很难相信所谓的保证、约定。”
“还是立即将寒燚送往本部。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还有时间。”郇茨缓缓提议。
“我同意。”忽然,文之行开口了,“我同意庄佼部长和首席掌司的方案。”
“什么?”
“尊者?!”
“承诺要遵守,我相信腾岐院长的为人。”文之行盯着素宣鱼,一字一顿。
“因为这天下只有一位天下第一。”
在会议的最后,七人确定了方案中的细节安排,各自告别。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文之行、轩轲居诸、素宣鱼、郇羞四人。
文之行看了眼轩轲居诸,淡淡道:“轩轲居诸你够狠。”
轩轲居诸微笑不语。
接着文之行又看向郇羞,鼓励道:“好好干,你大爷爷还是很看好你。”
“谢谢文爷爷夸奖。”郇羞挠头傻笑着回答。
最后,文之行看向素宣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按计划行动,不要出问题。这张名册我有,比你的更仔细。”他将张写有他儿子一家姓名的纸递给她。
素宣鱼沉默着收下。
文之行转身离开。
郇羞挠挠头:“我去把计划告诉克莱顿。”说完也离开了。
轩轲居诸脸上的微笑消失。
他缓缓道:“我真的很不满意。”
素宣鱼微微低头,低声道:“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你长辈。你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又何尝不是?”
“没有时间了。”
“对,要不是没有时间,他也不会让步。”轩轲居诸淡淡道。
素宣鱼沉默不语。
轩轲居诸见素宣鱼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他摇摇头,离开房间。
等了片刻,确定众人都已经离开,素宣鱼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时一人推窗而入。虽然走的是窗户,但却丝毫不猥琐,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自然。
见鬼了,翻窗还能翻出自然感。
素宣鱼向来者恭敬行礼:“老师。”
“他能猜到很正常。”来人淡淡道,虽然翻窗很尴尬,但威严一定不能丢。
“长老会那边?”素宣鱼问。
“他们准了,你随吾去。”来人回道。
“听老师的。”素宣鱼再度行礼。
来人长袖一招。
房间里再无一人。
二长老来时布下阵法的甲石也都被收走。
房间外,啥都不知道的郇羞拍了拍克莱顿的肩,将几张尚带墨迹的纸递给他,微笑鼓励:“没事,你照着计划来就行。”
克莱顿苦笑着点头,低声感慨:“想不到我居然会有这一天,郇兄,你说我以后不会被寒燚收拾吧?”
郇羞无奈耸肩:“我不知道。”
然后他向克莱顿行礼:“再会。”
克莱顿回礼:“再会。”
送走郇羞,克莱顿回到上品房,略微犹豫后,他掀起通往内间的珠帘,看向依旧躺在床上沉睡的少年。
然后他倚靠墙壁,安静低头看着计划。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1.天地惩罚圣会内阁:于兆历一千七百五十一年建立,至今已有二百四十九年历史。
内阁成员共七人,两位掌司,一位首席掌司,三位尊者,一位首座。内阁首座由十部首座轮流担任,三年一任。
2.十字式:属于“天降前瞻”计划的配套部分。是圣会行动的十条基本方法,圣会行动基本由此十条基本方法组合而成。
3.百曲式:由上任内阁掌司素东门提出,方法比十字式更加繁琐、原始,但正因其繁琐、原始。其组合方案更加多变,保密性和灵活性都有很大提升,但对行动参与者的素质要求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