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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讲起来,要伍白梅回想徐安扬究竟有什么优点、有什么魅力让她记得他这么久,还让当年的她如此伤心?答案是
没有!
好吧,如果把徐安扬那天生桃花泛滥的祸水长相给算进去的话,勉强算是一个原因,不过这也证明了伍白梅自己总是坚决否认的事实她是“外貌协会”资深且忠实的会员。
餐桌的两边,一边是以风卷残云的神速扫光便当的徐安扬,另一边则是一开始错愕,接着无言,最后沉默地看着饿鬼投胎般吃相的伍白梅。
直到便当里最后一粒米被意犹未尽地吃进嘴里,徐安扬才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满足地打个饱嗝。
其实一开始,伍白梅还是有点罪恶感的,因为她足足让徐安扬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便当买回来,而他什么抱怨也没有,看到便当就像小表头看到糖果玩具,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那些罪恶感随着他难民般的吃相变成无言以对。
她听说,这男人依然和以前一样,是个换情人像换衣服、花名册比百科全书还厚的花花公子,认识他的人无不用一种有些戒惧却又难掩向往的口吻形容他的优雅
像魔鬼般会让人毁灭,却又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伍白梅挑眉看着眼前男人吃饱喝足后,比痞子还痞子、比无赖还无赖的模样。
什么优雅又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全都是屁!
那些为他伤心流泪的女人真该看看这一幕,保证比去看心理医生做专业咨询,或是藉酒浇愁,阅读什么心灵鸡汤还来得有疗伤神效。
“饱了,可以开工了。”徐安扬说着便起身。
伍白梅跟着站起来“徐先生,关于我的工作”她忽然不晓得该怎么说下去。
其实她一开始还有点想藉着买便当,让他对她产生不满,决定打发她回去的打算,这想法是有点不知好歹啦,可是天知道她犹豫的肠子都要打结了。
“哦。”徐安扬像忽然想到她似的,愣了一秒钟,才搔了搔头“你看你要干嘛吧,我等一下要出去,很晚才会回来,不用帮我准备晚餐了,但最好有消夜。”他讲到最后一句,露出一个期待的笑,颊边梨涡大剌剌地跑出来见人。
伍白梅又傻眼了,一半原因是这个上一刻吃相像饿死鬼投胎的家伙,竟然可以一转眼又笑得这么可爱,另一半原因则是,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对一个见面不到一小时的人说,把自己的家交给她?
虽然她是来应征管家的,但他难道不怕她是金光党吗?
这家伙是太随便还是少根筋啊?
“那个我是说,徐先生,难道你不用面试我?”好歹该谈谈,才知道两人对不对盘,毕竟他是雇主,也得请一个看得顺眼的管家吧。
“啊?”徐安扬的表情又写满了困扰,接着才像小学生硬着头皮上台报告般,坐回椅子上。“面试啊?那好吧,咳!”他轻咳两声,想了想,才道:“伍小姐今年几岁?”
怎么他的反应像她提出了个很奇怪的要求似的?只是伍白梅没花太多心思去计较这个问题。
“二十六。”很多人都会先入为主地认定太年轻的管家会不适任,可是她有信心能跟其他资深管家做的一样好。
徐安扬点点头,咧嘴一笑“哦,那很好啊。”接着他换了个姿势,又想了一会儿,才再开口“从事这工作几年了?”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将近三年,不过我有大学时期饭店经理人实习的经验。”
徐安扬露出一个写满惊奇的表情,点点头,这回想得比较久才道:“嗯,很好,就这样。”摆明懒得再想那些浪费他时间的问题,他站起身“你今天就开始工作。”有事不必奏,无事请退朝!
哇咧伍白梅被他打败了。
“你就这样决定要雇用我?”如果不是跟同行前辈的好关系,让她确定徐安扬的前几位管家都是被他给辞走,而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怪癖让被他聘用的人吓得收拾细软落跑,她可能会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而且说实在话,她比较想被打回票。
“对啊!”徐安扬像她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事实上,你来之前我就说过要请你了。”不然要她来干嘛?
所以他才会对她提出面试的请求感到错愕,不过既然她坚持,他也不介意配合,只要她答应留下来就好,因为
“为什么?”伍白梅难以理解,哪有雇主会随随便便请一个陌生人和自己二十四小时生活在一起?
虽然不是每个管家都和雇主住在一起,不过徐安扬开的条件包括吃住由他负责,而且要能二十四小时照看他。
徐安扬一脸被问倒的表情,支吾了半晌才道:“你等等”他踱到客厅,再折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像风车又像风扇的东西。
四片扇叶只有一片是红的,其余三片是白的,杆子和底座都是金属制。
“这是我发明的东西,严格来讲它的原理不是我发明的,我的重点是,你有没有玩过大转盘?”
伍白梅点点头,不明白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这就对了,每次我有什么疑难杂症,就用大转盘来解决。”他把那座小风车放在桌上“你一定觉得它长得很像电风扇对不对?”
不知是否是错觉,伍白梅觉得此刻的他跟方才判若两人,一扫前一刻内向得像多说一个字会出糗一般。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其实它有个机关,你看到支杆的顶端上是不是有一只小瓢虫?当然这不是真的瓢虫,我只是故意把它做成瓢虫的样于,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瓢虫而不是蝴蝶或蜜蜂,重点是,无论怎么转,到最后一定只有一片叶子会朝向正上方,也就是小瓢虫的地方,它跟风扇或风车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风扇转到最后叶子不一定向上,你懂吗?”
说了一大串,伍白梅总算有点头绪,跟着觉得头晕了起来。
不要告诉她
“而叶子只有一面是红的对不对?它代表bingo,我现在问它:该不该雇用你?”他伸手转动扇叶。
伍白梅根本没心思看结果,只觉得自己遇到了难以理喻的“怪咖”!
为何她以前从没发觉徐安扬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扇叶快速转动了几秒钟,最后缓慢地停了下来,红色叶子指着正上方。
“啊!真是太神奇了,你瞧,又是bingo!”徐安扬把风车收走,像是这个话题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而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伍白梅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给耍了。
“就这样,记得帮我买消夜。”他丢下话就快速地冲上楼。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伍白梅决定放弃要徐安扬请她走路的念头。
反正她也需要工作,而且他一点也不记得她,她则是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感觉自己过去像个白痴,竟然会暗恋这种脑袋里不知装了什么,要气质没气质,要礼貌没礼貌的绣花枕头!
是的,她曾经暗恋他,不过那都过去了,现在他只是一个提供优渥条件的肥羊雇主,她又何必跟钱过不去?
打定主意后,伍白梅决定等他下楼,确定今天第一天工作的内容和她所被允许的出入范围。
有些雇主会特别要求管家不要进入卧房或他们工作的地方,这些毕竟都跟个人隐私有关,还在合理的限制之内。
在等待的空档里,她在一楼绕了绕,检视了一下环境。
只有一个宇能形容,那就是“乱”!
一楼除了客厅,也就是客人走进来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外,其他地方都像乱葬岗一样可怕。
很好,不管今天他要出门多久,她有得忙了。
接下来两个小时就在伍白梅不耐烦与疑惑的等待中晃过,她几乎要怀疑徐安扬直接从楼上开了一道任意门离开了。
在她等到几乎想冲上楼去一探究竟时其实一个小时前她就想这么做但基于职业道德、基于她还不想这么快看到二楼可能比乱葬岗更可怕的景象,她忍了下来。
一阵浓郁的古龙水香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踏进客厅,徐安扬一身装扮和行头简直比杂志上的模特儿更气派优雅,彻头彻尾换了个人似的。
“我出门了,家里就交给你了,一切自便,bye!”徐安扬拨了拨整理得帅酷有型的头发,抄走门后挂着的钥匙就要出门。
“等等。”伍白梅好不容易才从错愕中回过神。
老天!她终于知道以前老套的爱情电影总爱演的女主角麻雀变凤凰、男主角看得目瞪口呆时的感觉。
只不过如今角色对换,麻雀变凤凰的是个男的,而她则是那个看得瞠目结舌的笨瓜。
虽然之前徐安扬打算自己出去买便当时也特意打扮过,不过和现在还是有一段差距,如果要再对比他刚才在饭桌上的模样,那落差可能跟圣母峰与马里亚纳海沟有得拚。
什么是优雅又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如果不是知道他脑袋异于常人,她相信现在自己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样的形容。
看来,她果然还是重外貌胜于一切,伍白梅在心底苦笑地承认自己的肤浅。
他很懂得装扮自己,在发型与服装饰品的精心搭配下,再加上先天的好条件,本来形象全失的邋遢男摇身一变成为超级万人迷,每一个眼神都带着魔鬼的邪恶魅力,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天使般的超然脱俗。
整装后的他是艺术品!伍白梅这么告诉自己,所以她的赞叹并不是一种罪过,人本来就善于欣赏美的人事物。
“我”好不容易从惊艳中回过神,伍白梅脸上不禁一阵臊红,期期艾艾地道:“徐先生,我今天可以做些什么?有什么是我必须注意的?”至少把这些交代完再走吧。
“叫我安吧,或安扬也行,我不习惯人家喊我徐先生。”这一刻的徐安扬与两个小时前又回然不同,自信而优雅,风度翩翩,有种难言的魅力。“屋子里每个角落你都可以畅行无阻,我把房子交给你,你就当自己是它的主人。二楼楼梯口右手边第一间房间是你的,有卫浴设备,你今天就可以搬进来。当然我想你知道我的工作内容,所以可以的话,我放电脑的房间你尽量别出入,也别碰它们。”
“我明白了。”伍白梅也很快地回复她的专业赋予她应有的样子。
“还有别的问题吗?”他微微挑眉,随意一个动作都性感无比。
伍白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又要被迷住了,感觉从他“变身”后,一举一动都像有意无意地在放电,道行浅一点的早就尸骨无存了。
幸好,她一向以自己高超的专业能力自豪,不到一秒钟就收起不该有的散漫与恍惚“我了解了,我会准备好消夜等您回来,请慢走。”
午夜十二点的钟响。
与出门时的意气风发相反,徐安扬踏着沉重的脚步,像精力已在和女伴耳鬓厮磨中耗尽,只剩一具空壳机械式地回到家。
今天依然是充实的一天大概吧!要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比疯狂地挥霍生命更有意义的。
虽然工作和发明是他的兴趣,但一堆程式写得再精密再困难,也不是他自己想要才去写的,偶尔他忍不住怀疑自己不断写程式,再不断写一个更高明的去破坏它,简直就像传说中黄泉河畔那些永远在重复相同的事、却永远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的鬼魂一般,重蹈着相同的却注定被破坏的轮回。
而他的发明则从来没有人认可过,旁人不是认为他尽做些荒诞又无聊的蠢发明,就是专想一些让人摇头叹气的鬼点子,从他国小第一次的发明家庭作业自动扫描器,那简直是尖端科技的结晶,至少在那个年代是如此,将参考书的光碟放进电脑里,再把作业簿格式与当天老师出的题目输入电脑,接着电脑会仿照他的笔迹将作业列印出来。
想当然耳不到几天就被抓包了,那台电脑还被老爸没收,从此他不管发明什么都会被归类为偷懒、离经叛道、没营养
他唯一会被认同的,就是他那张帅脸。
没错!他真是有够帅!走过镜子前的徐安扬瞥见镜中反射的影像,心里如是想,原本像槁木死灰般的身体马上挺得笔直,自恋地端详着镜中那张有些疲累而憔悴的脸,一手比了个七字拖住下巴,对着镜中的宇宙无敌美男子露齿一笑。
就算他认不出每个人的长相有何不同,但每回和女友们约会时,或者他不那么邋遢的时候,身边的人总会情不自禁地表现出对他的欣赏和惊艳,久而久之,他也就认定自己帅到一走出门就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花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打扫完一楼和自己接下来要住的房间的伍白梅,下楼来看到的就是这景象徐安扬欣赏着镜子里的影像如同正在观赏世界名画一般专注出神,让她一时间不晓得该不该打断他的自我陶醉。
直到徐安扬瞥见镜子里出现在他身后的背景兼壁花。
“还没睡啊?”他一向大方地展现自恋的一面。“有帮我准备消夜吗?”
他转过身,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才发现屋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也不是太明显的改变,因为他一向把客厅弄得干干净净,毕竟这里是所有来客第一眼、也是唯一会待的地方,以他的好面子当然会打点的妥妥贴贴。
让他觉得怪异的,是他感觉整间屋子的气味未免也太干净了一点。
徐安扬忽然大步走向玄关,朝厨房和其他房间张望,接着气急败坏地跑回伍白梅跟前。
“你!”他指着她,潇洒的花花公子已不复见,此刻的他像个被踩到尾巴的恐龙。“你做什么把我房子搞成这模样,这不是我家!”难怪他一踏进屋里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一尘不染,窗明几净,这还有人气吗?简直像供人观赏的样品屋!他不喜欢这样。
伍白梅有些错愕,以为他好歹会感谢她打扫半天的辛劳,当然这或许有点自以为是,可是明明是他告诉她把自己当成房子的主人。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工作,这房子比垃圾场还恐怖。”差别只在于别人不会老远就闻到那股馊味。
经过这半天的大扫除下来,伍白梅仅剩一点点对徐安扬的好感,以及被她归类为错觉、他临出门前那场电力乱窜,如今已荡然无存。
哪个女人会对一个住在猪窝的男人有好感?就算这男的长得多帅
“垃圾场?!”对她批评自己的爱窝为垃圾场,徐安扬非常有意见。“你看过哪里的垃圾场像我的房子这么这么”他气到辞穷。
“这么气派吗?”伍白梅挑眉,有些似笑非笑。“的确没有,这么气派华丽的垃圾场,就算英国女王或美国总统家里有专门倒垃圾的地方,一定也比不上。”
白痴都听得出这些话有多么的讽刺,可徐安扬的舌粲莲花是专门用来讨女人欢心的,对这种答辩一向最拙于应付,因此只能指着她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果因此让他把她撵走,伍白梅也不后悔,要她在垃圾场堡作,她还宁愿去当大楼清洁工。
她实在没办法忍受看到脏乱却完全不予理会。
没错,把她辞了吧!下午时会决定留下来就是个错误,这男人除了外表,其他行为习性都糟到不行,要为这样的人工作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许久后,徐安扬的脸色却缓了下来,爬乱一头红发,像在提醒自己似的,他沉吟着,接着讨好地对她笑了笑。
“我请你来又不是让你当清洁工,你不动手我薪水照样给你啊,所以你以后别再弄了啊,二楼没惨遭你毒手吧?”
伍白梅挑高一层。
惨遭毒手?说得好像她大扫除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似的。
“很遗憾,你这间房子实在太乱了,光是整理一楼就花了我大半天的时间。”
如果不是她手脚俐落,普通人大概整理到一半就投降了。
“而且身为管家就是要打理你的生活起居,我也有我的职业尊严,我们虽然不像你们这种程式设计师或工程师那么有头脑,但在跟家庭管理有关的方面也绝不马虎。”脏乱会导致疾病和精神委靡,一个专业管家绝对不可能放任自己工作的地方沦为垃圾场。
“是是是”听到二楼还没被“蹂躏”徐安扬着实松了一口气,仍然是一脸讨好地道:“可是出来混嘛,我给你方便,你也给我方便,大家都方便,不是很好吗?”这会儿他又变成标准流里流气的口吻,简直和小混混没两样。“你只要替我买便当和消夜就行了,何必跟我房子里的东西过不去?”呜光想到她不知丢了他多少宝贝收藏,他就心痛不已。
伍白梅眯了眯眼睛,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每个月花五万多块请我来帮你买便当和消夜?”
“这很好啊!吃饭皇帝大,我请你来替我打点这皇帝般大的事,多伟大啊!”光想到他都要痛哭流涕了,每天能有热呼呼的便当可吃,人生多美好!
伍白梅深呼吸,顺了顺气后才开口。
“徐先生,我觉得这是对我工作和专业的轻蔑,就像你一个程式设计师,人家花钱却只请你破解一个小学生都能轻松过关的游戏。”她挺直背脊,不给一点转寰余地地道:“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做法,那么我可以离开。”
领了让一般白领阶级欣羡的薪水,却只是三餐买便当?这跟领薪水不做事的米虫有什么两样?对自己工作感到自豪的她无法容忍这样的妥协。
徐安扬张口结舌,没想到她会这么严肃的回应,支吾了半晌,就像白天时他“面试”她时的情况。
有这么严重吗?他搔了搔头。
其实她说得也没错啦!只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有凯子花钱请他玩“超级玛莉”
伍白梅以为这下她总算可以摆脱这个住在垃圾场的懒鬼兼怪咖,却不料他抬起头,笑了笑。
“那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罗。”他迅速又换了张凝重且严肃的脸“不过可不可以拜托你,我的房间你千万千万别动,好吗?”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他会气得要她走人,谁知他却反过来讨好她?这男人的原则是不是太廉价了点?
伍白梅却不知道,徐安扬过去几任管家从来没能让他乖乖妥协,他会故意跟管家唱反调,而且以此为乐,顺便比比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而结局通常是管家投降,或直到管家离职前都还难分胜败。
她更没想过这个严禁任何人把他房子变成样品屋的徐安扬,为何宁愿破例让她整顿垃圾山也不辞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