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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浅兰悠悠醒转,身旁的他还在沉睡。
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大概是因为睡前骆恩与帮她按摩吧。她还清楚记得昨晚的一切,那些想起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本来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觉得好遗憾,同时又觉得很开心,他是这么用心对待她,也没在她睡着时趁人之危,多么让人信任。
浅兰精神奕奕地下床,翻找冰箱,用新鲜西红柿和鸡蛋做了个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写了张纸条附在旁边。
她穿上他替她处理好的衣服,闻着清新的洗衣粉味道,她心里满是甜蜜。
走到床边,亲亲他的脸颊和额边,凝视着他酣睡的模样,她微笑了,心里充斥着暖暖的感觉。她帮他盖好被单,拉上窗帘遮蔽清晨的阳光。
不想吵醒骆恩与,她得先回家换一套衣服,然后去公司上班。
“早。”准时跨进公司,在走廊上遇到培妮,她愉快地打招呼。“早啊。”培妮打了个大呵欠。“你心情好像不错喔,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浅兰神秘地眨眨眼。“待会儿再告诉你。”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不过怕会破坏你的好心情。”她指指后面的会客室。“有个人一大早就来等你了,去看看吧。”
浅兰的笑容随即隐没。“嗯。”培妮拍拍她的肩膀。“加油!”
加什么油啊?浅兰心情郁闷,快步地走向会客室,隐约猜到来找她的人是谁。
她猜得没错,真的是赵毓文。
“你来做什么?”一看到他,浅兰蹙眉。
昨夜与疼惜她、照顾她的骆恩与共度,她差点想不起从前的一切,也完全忘了赵毓文动手打她。不过经过昨夜后,骆恩与的温柔洗涤了她的脆弱,她已不再害怕眼前的赵毓文,当然也毫无留恋。
不是她无情,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只是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罢了。
“我买了早餐给你吃。”赵毓文笑着说,笑得如此自然,彷佛昨天的事根本没发生,她没逃跑,他没做错任何事,赵家父母也没生气,他们一样要在下个月订婚。
他拎着一个纸袋,是很有名的小笼包,排队很久才买得到。
以前她很爱吃,可是太久没吃到,现在也完全没胃口了。
“不用了,谢谢。”赵毓文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态度,让她觉得很震惊。
“你昨天手机为什么没开机?”他话里有怪罪的意思,态度却摆得很温和。
“我不想解释。”浅兰猜想他大概在强忍着不要发脾气,她定定望着他,眼里一样没有喜怒哀乐。
他们愈在一起只会愈难受,心早就远离了,还要强求什么结果?况且他现在若无其事的表现,更让她只想逃,逃到一个赵毓文找不到的地方。
昨天才发现了爱上一个人的快乐,今天他的出现就像要把她又关进牢笼。
赵毓文叹口气。“你还要跟我赌气多久?”
“毓文,我不想跟你结婚了,你明白吗?拜托放过我吧!”浅兰几乎是在哀求。她认真要分手,对方却当她在赌气,现在到底是怎样?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眼里出现难得的执拗。“我会等你,直到你想跟我结婚。”
浅兰咬着唇,眼眶泛红。
她真的好想哭,男友从来不知道要关心她,此时才像鬼一样死缠着她。
赵毓文却很开心,以为浅兰正在为他的痴心感动。“晚上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不用了。”她快步往外走,连借口都不想找。“我要去上班了。”
“你一定要来,”他急急抓住她的手。“我约了你爸妈到餐厅吃饭,他们答应了上
浅兰紧闭双眸,她无法拒绝,也无力回话。
懊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原以为这顿饭的气氛会很凝重,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甚至可以说是兴高彩烈。自以为是准公婆的赵家父母,不停跟陶家父母说浅兰的好话,说赵家是上辈子烧好香,这辈子才找到这么好的媳妇。
赵毓文西装笔挺,端坐在一旁陪笑脸,像个超级好女婿。
陶家父母当然乐,能看着女儿得到这么好的归宿,又这么得人疼,他们怎么会不开心?所以两家人热热闹闹,亲家来亲家去,一直谈着要抱几个孙子才够的话题。
浅兰低头,用筷子百无聊赖地拨动碗里的食物。
她今天一整天食不下咽,又开始闹胃痛,赵家父母企图粉饰太平,假装看房子那天没发生任何事,也让无言的她胃酸过多。
她好想念骆恩与,不知道他现在下班没?早上的早餐吃了吗?看到纸条了没?
“浅兰,你怎么都不吃?”陶妈妈心疼愈来愈瘦的女儿。“不要因为要当漂亮新娘子故意减肥,小心把身体搞坏。”
“是啊,浅兰太瘦了啦。”赵妈妈挟了块肥滋滋的东坡肉到她碗里,笑容比肥肉还腻。“多吃点多吃点。”
浅兰看到碗里微微颤动的肥肉,胃当场一阵翻绞,差点呕吐,她忍住。
“你看,她们婆媳感情多好。”赵爸爸向陶爸邀功。
“是啊,我们感情好到简直就像母女。”赵妈妈亲昵地拍拍浅兰的手背,为了儿子的幸福不惜睁眼说瞎话。“我对浅兰比对我们家的天丽还要好,天丽有时候还会吃醋耶!”
哈哈哈哈两家人都乐了,笑个不停。
浅兰真的差点吐出来,她赶紧捣住嘴。
“唉,跟婆婆都比跟亲生的妈感情还要好了啊”陶妈感叹。大家又是笑。
妈不是这样的快救我!浅兰在心里呐喊,她好想哭,好想离开,都没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吗?
“妈,手机借我。”浅兰站起身,伸出手。
“你自己没有吗?”陶妈从包包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的没电了。”她拿了手机匆匆往外走。
“喂,”她急急贴着话筒,近乎饥渴地听着骆恩与的声音。“你下班了吗?吃饭了没?”
“还没,正在等你打电话给我。”骆恩与心情极好,在接到浅兰的电话后。
早上看见浅兰留了字条,说她手机没电,一下班就会打给他,他很期待,一直等到现在。
“我现在有点事,只是想知道你在干么”她贪恋他电话里的温柔,尤其是被疲劳轰炸过后。“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是谁的手机?”对于浅兰拿陌生号码打给他,他有些过敏,她只能拿错他的手机,其它人的他不允许。
“我妈的,我跟她正在东区吃饭。”她好烦恼,又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而且骆恩与只说要追她,他们也还没有什么正式关系
“我也要去,我想认识你家人!”既然这次他决定要安定下来,当然就得先拜拜码头,选日不如撞日,早点认识浅兰的家人最好。
“改天好吗?”她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真的诚意十足哪。
“你在哪?”他霸道地说:“你不跟我说,我就一间一间找,东区的餐厅中式西式加起来不过一百多间,你等我,我就在这附近,马上到!”
浅兰吓坏了,她知道他做事很执着,都可以为了跟她吃顿饭,坐两趟飞机,他一冲动起来,有什么事做不到?
她无奈地乖乖报上餐厅名称,挂上电话后,马上暗自祷告这个无聊的家庭聚会可以早早结束,但同时心里又悲观地想,赵家有可能这么简单放过她吗?
提心吊胆走回座位,赵妈妈的笑声轰得她震耳欲聋。好像是赵爸爸拿了从外国进口的高级高尔夫球杆送给她爸,她爸乐翻。
她把手机偷偷塞给自己的妈妈,小小声地说:“妈,我胃痛,可不可以先回家?”
“难得见一次面,干么急着要走?”她妈妈的嗓门也很大。“以后你结婚了,我们母女在一起的机会就更少了啊!”“好嘛,就陪你妈多聊聊,难得有机会大家一起吃饭。”赵妈妈耳朵有够尖,马上接腔。
“就是啊,我跟你爸也好久没碰面了,聊得正起劲嘛!”赵伯父也附和。
浅兰急得快哭了,她不想让骆恩与经历这么难堪的场面。
这样的场面她都没办法阻止,是不是代表她连自己的未来都救不了?
“爸、妈,我猜浅兰可能是胃痛,我先带她回去好了。”赵毓文适时地跳出来表现体贴。
“我不要!”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讨厌他迟来的体贴,更憎恨他的做作。
“浅兰,”陶妈讶异地抓着她问:“你怎么了?”这小俩口是吵架了吗?
赵家父母出面安抚。“没事啦,可能是因为坑讴婚了,心情会比较烦,人家不是说会有什么婚前恐惧症吗?”
“不是婚前恐惧症。”她必须要马上跟他们解释清楚,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是我发现自己对毓文没感觉了,所以我不能跟他结婚。”
她为赵毓文保留了一点面子,决定怎样都不把昨天的事说出去,不只是为了两家人好,也希望事情不要到难以挽救的地步,可是她这份心意却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浅兰,你到底是怎么了?”陶爸也受了惊吓。浅兰一向是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会说不结婚就不结婚?
“浅兰没错,是我的错,我对她太不好了,都没有关心她”赵毓文跟陶家父母自首,”脸懊悔。
天啊,她跟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这是一个多懦弱又多虚伪的男人,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为了结束这一切,浅兰豁出去了,她忍不住说话大声了些。“你说这些都来不及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她清楚自己今天绝不是因为骆恩与出现才放弃赵毓文,也不是因为他昨逃诏手打了她,是她在无形中早就放弃挽救自己的感情,从她懂得隐瞒自己的感受那时就开始了,就算没遇到骆恩与,她一样也会在婚前踩煞车!
骆恩与匆匆赶到,从门口一眼就认出浅兰。
奇怪的是,她说跟自己的妈妈吃饭,现场明显地却不只有两位,桌边那两个中年妇女,到底哪个是她妈妈?
这么多人,他突然出现会不会太突兀?
这么一想的同时,他停下脚步开始判断情况,猜到这可能是两个家庭的聚会
他发现他们气氛凝重,用餐的气氛似乎不太好,浅兰的脸色苍白。她不舒服吗?怎么没人看得出来?骆恩与超心疼。
猜想那个年轻男人可能就是她的未婚夫。若是以前,他可能会嫉妒得发狂,但现在,他竟然开始有些同情他,这真不应该,但他控制不住。
就在此时,那个比较肥胖的中年妇人激动起来
“我儿子条件这么好,你凭什么嫌弃他?”赵妈妈生气了,于是口不择言。“多少女人看上我们家的毓文,他没抛弃你去爱上别的女人就不错了!你凭什么资格说没感觉?”
竟敢公然骂他的浅兰,骆恩与生气了,不管这场合再怎么不适合他出现,总之,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女人。
“那就让他去成全那些更爱他的女人吧!”
骆恩与站在两家人眼前,英姿飒爽。他把心里怒火隐藏得极好,只是自信从容地说了一句话。
而这句话像炸弹,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接着他不顾凝结的气氛,也不管众人眼光,他慢慢地走到陶家父母面前。
所有人傻眼,只有浅兰眼睛骤亮。
“你们好,两位一定是浅兰的父母吧?”他微笑地介绍自己。“我是骆恩与,我爱上你们的女儿,我会认真保护她、疼爱她,想请你们答应让我跟她交往。”
“什么”陶父惊吓过后,总算回魂。“不行,我不答应。”
碍于公众场合,他不能当场发飙,而且这男人又很诚实,说这些话的勇气让他挺欣赏,但是对不起老朋友啊,他怎丢得起这个老脸?
赵家人气急败坏,场面尴尬至极,瞬间空气凝结成冰,赵家瞪陶家,陶爸瞪骆恩与。
这么紧绷的气氛里,浅兰眼里却只有一个人。
他站在她身侧,是如此高大而醒目,她移不开视线,周遭的一切仿佛再与她无关。
为何他心思这么细腻,总是能轻易地察觉到她的感受?这样一个男人,她要怎么爱他才够?
感觉到她的视线,骆恩与低头,对她微笑。
我们离开吧!他的眼睛正在这么对她说。
她什么都不管了,只想跟他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窜进脑袋,浅兰起身,大胆地牵起骆恩与的手,众目睽睽下,她拉着他往外跑,她跑得好急,再也不往后看一眼,此刻的她要先丢下她的父母,抛掉她的过去,包括所有的委屈和心酸,迎接另一段崭新的感情。
他们手牵手跑出餐厅门口,跑过骑楼,穿越过无数人们,外头下着夏天的最后一场雨,豆大雨滴敲打在屋檐上,像唱歌的声音,他们淋着雨,表情却像沐浴在暖阳下。
最后浅兰停住脚步,在某间不知名的古董店门外,他们紧紧牵着手,好像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雨中,艺术玻璃灯洒下迷离的晕黄灯火,小巧的音乐盒在橱窗里头转动,响起清脆可爱的声音,刚刚餐厅里发生的事,彷佛已经变成另一个世界。
浅兰调皮地笑着,她从未有过这么深刻的感动,凝望着那张也正看着她的迷人脸庞,一切都教她心醉。
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
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他们拥吻。像是要弥补太慢相遇的缺憾,他们的吻绵长得像场马拉松。
任何人都会为爱失控,只要遇到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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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骆恩与从橱柜里找到一瓶陈年威士忌,他擦拭干净,装到百年纪念木制盒里。穿上西装衬衫,打上一条深色领带,今天的他有个重大的约会,要跟陶家父母吃饭,而且还是陶父主动约他的。
知道这即将是他人生重大的考验,他当然要格外谨慎口
昨晚骆恩与想了很久,和浅兰交往半年来,他过得愈快乐,那个答案就愈来愈清晰,今天,应该是决定一切的时候。
他从未如此忐忑不安,从前的他,只要遇到有兴趣的事物,他坚持到底;哪天发现无趣的,他也会毫不留情地转移目标。可是浅兰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世界上有趣的女人可能很多,可是他单单只对她有感觉,这种感觉与日俱增,愈来愈强烈,害他义无反顾地想结婚。
浅兰不顾家人反对跟他在一起之后,她和爸妈的感情变差,为此他感到很愧疚,也希望此次的见面可以为他们弥补之间的嫌隙。
来到约定的西餐厅,他一眼就见到一抹窈窕身影在外头等待。
“嗨!”他挥挥手中鲜艳的黄色玫瑰花。
她微笑,顺手帮他调整领带。“你今天好帅。”
相恋近半年,他对她仍然体贴入微,从来不曾忘过答应她的事。她告诉他,妈妈特别喜欢黄色玫瑰,只要一朵就好,千万别太刻意,他真的没忘。
她最喜欢他这一点,答应的事绝对做到。
“谢谢。”他轻啄一下她光洁的额。“你今天特别美。”
浅兰是他万变人生当中,唯一的不变。
“我们进去吧。”她挽着他的手走入餐厅。
“我好紧张。”这是第一次的正式见面,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他竟然如此紧张。
“别担心。”她笑了。“我妈很喜欢你,记得半年前那天吗?我妈说你的告白让她很感动。真正不原谅我的,其实只有我爸。”
“只有一个大概比较好应付。”他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
“你太夸张了啦。”浅兰轻笑,怎么都没办法把现在的骆恩与跟当初soulpower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联想在一起,现在的他看起来好蠢,可是蠢得好可爱。
“哪会夸张,我连戒指都带来了。”他抹了抹汗,觉得日光灯好刺眼,走到大厅的路好长。
“嗄?”她一脸莫名其妙。“你带戒指干么?”
“傻瓜。”他牵紧她的手。“从第一次你牵着我的手时,那时我就决定不放开了。”
她还是傻傻地看着他。
“陶浅兰,我要跟你求婚了。”他咧着嘴笑。“懂了没?”
结果浅兰发愣了两秒,毫无预警地,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怎么了?”骆恩与安慰无效,她哭到连服务生都想慰问她,连路人都想关心一下,陶家父母更是火速奔来,以为他在欺负自己的女儿。
“我我只是在跟她求婚啊!”好冤枉,他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欺负?
“浅兰,你不想嫁吗?”危急时,陶爸父爱终于觉醒。
“我想嫁。”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只是我现在才知道被求婚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还好我没嫁错人”
陶父凛着脸,瞪向骆恩与。“我要你准备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他点头。
“好,你进来。”陶父走进餐厅里的vip包厢,这里他事先就预定了,所以里头只有陶家三个人和骆恩与。
骆恩与从纸袋里拿出一迭资料,交给陶父。“这是我的存折、房契、车子行照,还有我的股票存折,我所有名下的资产全部都在这里了。”
“爸,你干么要恩与准备这些东西?”浅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是啊,你这样做很不给人家面子耶!”陶妈也忍不住站出来说话。
陶爸哼了声。“我就是要他证明,看他有没有能力给我的女儿幸福。”
“没关系,你可以评估看看。”骆恩与一点也不觉得被侮辱。
陶爸退休前是某大银行的精算师,脑袋活脱脱就是台工程用高级计算机,浅兰对数字的敏锐天分就是得自他的真传。他抿着唇,开始谨慎地计算这个年轻人的资产,许久,他抬头问骆恩与
“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目前是算是电脑业吧,主要是设计电玩软体。”他谦卑地回答。
“爸,你干么这样啦!”浅兰不高兴了。
把一个男人的工作薪水、资产明白地摊在日光灯下,根本就是让人难堪啊!
“你闭嘴,我是为你好!”陶父严肃地说:“赵家资产是这个男人的几十倍,我当然要知道你为何选他不选赵毓文。”
“伯父,你请继续。”骆恩与微笑说道。
“算你识相。”陶父锐眼扫过。“你这个工作能做多久?”
这次换陶妈又说话了。“老伴,你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她就觉得这男人比赵毓文好多了,至少浅兰跟他交往后,变得很快乐。以前浅兰跟赵毓文在一起都闷闷不乐,几乎什么心事都藏起来不说,她那时没发现,现在才知道把浅兰硬跟赵毓文凑在一起是多大的错误。
“没关系,我今天要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骆恩与安抚陶妈。
噢,这孩子真是体贴。陶妈真是愈看他愈满意。
“回答我的问题。”陶父才不吃他这套。
这家伙害他对不起自己多年好友,半年来完全失去联络,现在当然要把气出在他身上。
“我不知道。”他微笑,诚实地说:“我不能保证这工作能做多久。”
“那你要怎么保障我女儿的生活?”陶父很严厉地问着。他要让他知难而退,就算让人觉得他这个做爸爸的很现实也无所谓。
“是,我已经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要保障浅兰一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我重回建筑业。”他字字说得铿锵有力。“我的梦想是建筑一栋世上最美好的房子,让心爱的女人住,浅兰是我生命的意义,她给了我动力,但是我现在能力不够,以前走这行也确实走得不顺利,”他顿了一下。“所以我决定到国外进修,等到我学成回国,请你们把女儿嫁给我。”
浅兰大受震撼,她热泪盈眶地看着自己爱着的男人,他如此认真地跟她父母承诺要给她幸福,这一刻,她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陶妈红了眼眶,陶父也被他的气魄震慑住了。
“好,你去证明你的能力,我等着看。”
骆恩与已经订好明天早上七点半的飞机,即将到欧洲展开他的旅程。
这一晚,浅兰哭成了个泪人儿。
在双人床上,他紧拥着她,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那般紧。
他哄她入睡,浅兰却睡不着。
“你会去多久?”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骆恩与轻轻回答,他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却明白那将是一条非常漫长的旅程。
“你不要去,好不好?”黑暗中,浅兰坐起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伤心地问。
“我的梦想是和心爱的男人永远在一起,每天一睁开眼,就可以看见他,我寂寞时,可以抱紧他;我想哭时,他在我身旁;我开心时,他能陪我大笑你知道你的梦想却让我的梦想破碎吗?”
“浅兰,不是这样的。”她的眼泪让他心痛至极。“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不会找到我的人生目标,你知道你对我多重要吗?你懂吗?”
在黑暗中,他坚定的眼神穿透她的心,她感动也全部明白,泪却不停地在脸上奔流。
男人要实现他的理想,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不想让他离去,却更不想做他的束缚。
“你去吧。”她抹掉眼泪,做了个决定,同时心痛的感觉泛滥成灾,清晰得让她崩溃。
骆恩与定定地望着她,空气静默着,心跳得如此缓慢,他恨不得它马上停止,不要再像撕裂般的难受。
“答应我,你去的这段时间不要跟我联络,我怕我会逼你回来。”她轻声而肯定地说着。
他楞了好久,终于点点头。
他跪在床铺上捧着她的脸,黑暗中深情凝视她哭红的双眼,他亲吻她,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他吻遍她的全身上下,每一根手指、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敏感处,还有戴在她指头上的戒指。
他要深刻记住她的一切,未来的旅程,她将住在他的心里面。
“浅兰,我要你记得我的全部,等我回来。”
两年后,义大利佛罗伦斯。
傍晚的天空染上深沉又柔和的粉红色调,无数的鸽子振翅飞过。
臂光客正舔着冰淇淋,在广场上漫步,当地居民悠闲地骑着脚踏车四处游走。
这城市,弥漫着悠闲和艺术的气息。
一名东方男子站在广场上,仰望佛罗伦斯大教堂的圆顶,他穿著黑色的t恤、破旧的牛仔裤,戴着灰色的鸭舌帽,下巴留了一点青青的胡渣,看起来像是颓废的艺术家,又像个流浪汉。
两年来他走遍欧洲,从最基本开始学,重拾过课本,也当过木匠、油漆工,还学了雕刻。他发现建筑的领域原来是如此艰深广阔,愈旅行愈感受到这是一门伟大的艺术,永远没有尽头。
现在他伫足在一座伟大的建筑前,平静地反省自己过去的骄傲。
夕阳馀晖照在教堂的圆顶上,他想起一位已故的有名建筑师,他在这里完成自己的终身大事,而且在婚礼上说了一句话。
“佛罗伦斯大教堂,是相爱的人的大教堂。”
他抬头仰望,这座建筑不畏风雨地挺立了几个世纪,沈稳而安静。
原来爱是这么高大到令人畏惧,却又如此安静永恒,屹立不摇的东西。
在爱的面前,他竟是这么渺小。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笑脸,那是一张陪着他走过大半个欧洲,日日夜夜深植在他的心里面,孤独时、悲伤时,与他相随的美丽脸庞。她像这座伟大的建筑一样,令他震撼到不能自已。
他要回家,佛罗伦斯是他最后的终点站。
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骆恩与回国了,他下了飞机马上坐计程车,在下午两点五十分抵达台北。
他提着重重的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先到浅兰的公司,没想到公司里的人告诉他,陶组长已经在一年前请调到台中分公司。
他失笑,为什么命运总爱这么捉弄他?
当时为了和她吃顿饭,他坐了两趟飞机,现在一样要再坐一次飞机去找她。不过没关系,他仍然有的是耐心,甚至比起两年前还有过之而不及,找心爱的女人,就算再坐个几十趟,他也愿意。
一个钟头后,他出现在台中水湳机场,放下行李,他用公共电话拨了个熟悉号码,很快地,另一端接了电话。
“喂。”浅兰正在忙碌地查资料中,她一边拿手机,一边翻报告。
听到她的声音,骆恩与微笑了,她很有精神,应该过得很好。
“喂,你哪位?”收讯不良吗?她瞪了一眼手机萤幕,满格啊。
心里有千言万语,骆恩与却说不出话来,他好想她,听到她的声音时,他才知道他的想念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拿着话筒,骆恩与眼眶忽地泛红。
“再不说话我要挂了喔。”
他哽咽了,总算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回到台湾的真实感。
浅兰决定挂电话的同时,她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虽然极细微,她却听得很清楚。
瞬间她整个人像被提起来似的,某种强烈的感觉告诉她,她等待的人回来了。
“恩与,是你吗?”
“是我。”他微笑。“亲爱的,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