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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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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新来的那个工友态度有够差。”

    “对啊!穿得那么‘耸’,看看他身上那件汗衫,好歹我们也是做服饰的,也不打扮整齐一点。”

    “我看他八成没女朋友。”

    “谁会瞎了眼看上他?!又不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你看他的皮鞋都开口笑了。”

    “整天死气沉沉,一定老躲在家里自慰。”

    哈哈哈哈这里是lavender时装公司的女生厕所,气氛热闹,几个对着镜子浓妆艳抹的女子聊得正起劲。

    “打扫时间到了,麻烦你们动作快一点。”一阵冷冷的男声响起,几双锐眼霎时盯着前来的男子。

    找死!竟敢打扰女人化妆!

    “我们还在补妆,没看到啊?!”

    “这里是女生厕所,进门前记得敲门!”

    “你先滚出去,我们要走会叫你!”

    男子斜睨眼前的几个女人,突然将手上的水桶往前一泼——

    哗啦!

    “啊呀!”

    众女惊叫连连,昂贵的鞋子、丝袜、窄裙都被泼湿了。

    “新来的!你太过分了!”

    “我要跟人事室说,你明天等着走路!”

    “哼,我这双鞋子起码上万,看你怎么赔!”

    大人们边咒骂、边瞪眼,不甘愿地离开。

    开除他?哼,乐意之至!

    苏焰明把门关上,将扫除工具搁在洗手台,闷闷地点了根烟。当了一个礼拜的工友,他简直快被逼疯。这栋大楼里,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lavder时装创办人苏立勤的孙子,更是现任总经理苏维新的独生子。

    想当初,他从美国某常春藤大学拿到企管硕士,又靠自己的本事在外国公司磨练了三年,没想到刚一回国,他父亲非但不让他接触lavender时装的管理阶层,反要他先当半年工友,而且绝不能让任何人识破他的身份,如果办不到,就要他再回美国继续念书。

    工友?苏焰明一听,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他从小被捧到大,爷爷奶奶当他是宝,妈妈更是让他予取予求。他也很争气,样样出众,又出落得仪表堂堂,追在他后头的女人不计其数。正当他满心以为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时,他父亲的要求顿时让他哑口无言。

    “你认输了?”

    那时,苏焰明只想拂袖而去!凭他的本事,不靠家里照样可以闯出一片天;然而,他父亲揶揄轻蔑的口吻却让他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苏焰明接下了父亲的挑战,彻底改头换面混进了公司。

    一八o的身高让他很难不引人注目,再加上俊逸的面孔于是,他戴上一副丑不拉几的黑框大眼镜,胡子不剃,头发也不梳,随便穿了件汗衫,配条夜市两条五百块的西装裤,走在路上也许连流浪狗都懒得理他。

    苏焰明依约搬出家里,自己租了间便宜公寓,和过去的死党彻底断绝联络。过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霎时发现自己竟是个生活低能儿,连洗个衣服都不晓得该放多少洗衣粉。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此刻他才恍悟,脱去“苏焰明”的身份、脱去刻意修饰的外表,一无所有的他什么也不是。

    “不行!不行!受不了了!”

    突然,一名女子火速地打开门,冲进女生厕所。她的皮鞋踩上湿漉漉的磁砖,加上脚步过于急遽,一个重心不稳,竟整个人往后倒,摔个四脚朝天。

    “啊!”女子坐在地上,一脸痛苦;苏焰明仍旧抽着烟,冷眼旁观。

    白色棉质内裤处女,没有男友。他漠然地观察眼前紧皱眉头的年轻女孩。

    “好痛”女孩勉强站起身,拍拍自己的**。“好惨等会儿怎么回办公室”她转过脸,见到苏焰明,惊讶地张大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女生厕所”

    女孩有双清亮大眼,五官细致,秀发及肩,衬出一张小巧的瓜子脸。

    长得不错,而且脸上的妆化得浓淡适宜,很有自己的味道。苏焰明睇着初见的女孩,心中径自评起分数。

    “扫地。”他慢条斯理地答道。

    “扫地?”女孩看看他,再看看洗手台上的扫除用具。“你是清洁工?”

    “没错。”他翻个白眼,讨厌那个词。堂堂企管硕士当清洁工?他老爸到底什么用意!

    女孩仔细地观察他好一会儿,说道:“清洁工可以在女生厕所抽烟?”

    “休息一下不行?你是我老板?”他的口气不耐。

    女孩侧着头,转转灵活的眼珠子。“可是我以前没见过你”“我刚来。”他踩熄烟蒂,不想再跟她扯下去。“我要打扫,麻烦你出去。”

    “喔,工作时间到了。”女孩了解似地点点头。“等一下喔,给我五分钟。”说完,也不管苏焰明的怒视,硬是走进一间厕所。“我已经忍好久了,一定要解放我上司每次都把我的时间抓得死紧,根本没什么空闲。要是现在不上,等会儿可能要在办公室出糗了”

    要上就上,还真多嘴!苏焰明倚着洗手台,双手环在胸前。

    “唉,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仍不让他清静“我们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嘛。”

    名字?他的名字重要吗?打从进到这栋大楼,他根本就像个无名氏,没有人在乎他是谁。苏焰明哼口气,越想越烦。

    “你不好意思吗?那我先说好了。我叫陶蕴之,设计部的一员,是大名鼎鼎的设计师魏筱岚的助理,进公司两年。你呢?”

    魏筱岚?苏焰明愣住!那正是他的现任女友。原来这个冒失女孩是他女友的助理,还真巧。

    “我叫阿明。”苏焰明胡乱帮自己取蚌小名。再怎么说他也不能报上真实姓名,要是让人认出他的身份,他父亲可不会对他放水。

    “阿明?”陶蕴之扬高音调,表示怀疑——“你姓阿?”

    哗啦啦

    冲完水,她徐徐走出,灵黠的眸子定在他身上。

    苏焰明垮下脸,这女人真的很烦!

    “没错。你叫我阿明就好了。”他拿不拖把,开始抹着地上的磁砖。

    陶蕴之沉默地凝视他,随即走到洗手台洗手。临走前,她开口说道:“阿明,我想跟你讲三件事。”

    有屁快放广说吧。”他连头都懒得抬。

    “以后如果你要打扫,记得在外头挂上清扫中的告示,不然就锁上门,否则要是又有人像我一样摔倒了,而且还摔伤,你可能会很惨喔。”

    她在教训他?苏焰明皱起眉头。“多谢你的鸡婆。”

    “还有,你手上的拖把很脏,应该先洗干净再拖,这样地才会拖得干净。”

    还真是多管闲事!“放心,我会扫干净,不会浪费你们公司的钱。第三件事是什么?”他冷言冷语讽刺。

    陶蕴之走近他,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同事了,你可以叫我蕴之。”

    陶蕴之笑得真诚自然,却让他觉得刺眼。

    “怪女人。”

    她一走,苏焰明锁上门,将拖把放到水桶里清洗。来到lavender时装一个礼拜,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笑。

    oo

    “姐,幸好你肯帮我们搬家,要不然”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宝贝妹妹,不帮你帮谁啊。”陶蕴之捏捏妹妹陶颖之的俏鼻,微笑。“你乖乖坐到椅子上休息,东西我来搬就好了,怀孕的女人随时随地都要小心。”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可是想到要跟你分开,我好舍不得”陶颖之跟姐姐撒娇。

    “舍不得就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喽。至于靖文嘛,我会容许他一个星期来找你几次。”陶蕴之试图劝诱新婚的妹妹。

    “蕴之,你少煽动颖之了。”彭靖文搬了个大箱子,走进屋内。“颖之好不容易肯离开亲爱的姐姐身边,我不准你又把她拐回去。”

    “彭靖文,你还敢讲!要是以前我知道你对我妹妹心存不轨,绝对把你锁在门外,不让你进门!”陶蕴之双手叉腰,斜睨眼前高挑的男子。彭靖文是她念大学时高她两届的学长,常往她家跑,没想到频繁会面的结果竟是把她妹妹陶颖之追到手。

    “现在才防已经来不及了。”彭靖文放下箱子,走近陶颖之,亲吻她的脸颊。“你别太累了,搬家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靖文,你昨天忙公司的事一整晚没睡,还是先休息”陶颖之柔声说道。

    “我的体力很好,一个晚上没睡算不了什么。”彭靖文疼爱地再吻她的唇。

    “咳咳”陶蕴之煞风景地咳了声,点醒忘我的两人。“不好意思喔,我这个大灯泡也很想走人;不过我一向很有责任感,还是先把东西搬好、整理好,你们小夫妻俩要做什么限制级的动作,我绝对不会打扰。”

    “姐”陶颖之羞红了脸,彭靖文则是老神在在地松开新婚妻子,蹲到大箱子旁,利落地拆封。

    “你还是嘴不饶人。”彭靖文揶揄陶蕴之。

    “你不是早习惯了?”陶蕴之笑嘻嘻地蹲到他身旁。

    “拿去,”彭靖文拿出箱子里的好几本厚重原文书,堆到她手上。“放到书房。”

    “哇!”陶蕴之咬牙“彭先生,这些书你是真有读还是摆好看的?”

    “别把你的嗜好套在我身上。”彭靖文扬扬眉,反驳。

    “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陶蕴之边嘟嚷,不情愿地走向书房。

    彭靖文的书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空间里包括书桌书柜;塞得满满是书。

    “唉,靖文,你是想拿诺贝尔奖啊,看这么多书”陶蕴之碰一声。把书放到书桌上,顺道坐在椅子上扇风。“重死了!要不是看在妹妹的份上”

    “不过几本就嫌累,”彭靖文跟在她后头,手上则是一大箱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了?”

    “谁像你肌肉那么发达啊,”陶蕴之跳下椅子,伸手捏他的手臂。“明明自己搬就好了,故意的喔。”

    “总要让你有点事做。”彭靖文拿出箱子里的书,一本一本放入书柜里。

    “咦?这本书你还留着?”陶蕴之抽出一本图画书。

    “当然。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彭靖文笑笑。“没想到不爱念书的你会送书给我,我都吓了一跳。”

    “唉,彭先生,你太瞧不起人了!我也爱念书,只是没到你那书呆子的境界。因为看你爱书,恰巧我又喜欢那个插画家,所以才送你。”

    “我还以为你会送我手织的围巾、帽子之类”

    “喂喂喂!你搞错人了,那是我妹妹,不是我!”她敲他一记。

    “颖之”他突然有些恍惚。“我那时还没认识她”

    是了,陶蕴之也想起是他们相识一年后,彭靖文才频频出入她家。由于两姐妹相依为命,而且她和彭靖文就像好哥儿们,多一个人,他们的生活也更加热闹。只是

    “唉,万万没想到找引狼入室,”陶蕴之感叹。“你竟偷偷把我妹妹追走了,我还一直当你是正人君子咧。”

    “还说我,”彭靖文不在意地继续摆书。“你那时不是正和范达勋打得火热?我还以为你对谈恋爱没兴趣,没想到和他进展得那么快。”

    “范达勋?”陶蕴之皱起眉头。

    “别跟我说你忘了他是谁。”彭靖文把脸凑近,拉她的耳朵。

    “我没忘啊,大学同社团的学长嘛。”陶蕴之推开他。“不过,谁跟你讲我跟他谈恋爱啊?”

    “我亲眼看到的。”

    “骗人!”陶蕴之拍他一记。“我才没跟范达勋谈恋爱!”

    “蕴之,”彭靖文睨她一眼。“就算是过去的恋情也不应该否认。”

    “什么过去的恋情!”陶蕴之大声抗议:“我跟他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会接吻?”他的口气忽地转为冷淡。

    “接什么吻?彭靖文,你别诬赖我,我才没跟范达勋接吻!”陶蕴之驳斥。

    “我明明看见你跟他在活动中心的教室里”见她认真的态度,彭靖文不自觉犹疑,可是他不可能看错。

    “活动中心教室?”陶蕴之搔搔头,五、六年前的旧事,她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跟范达勋在活动中心教室接吻?”

    “没错,你亲他的脸颊。”他的表情显得漠然。

    “亲他脸颊?”陶蕴之咽口口水,想起来了!丢脸的往事没想到会被他撞见。“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是真的。彭靖文勉强一笑。

    “你那时果然和他相恋。”

    “不是,我是被逼的。”陶蕴之苦着脸辩解:“跟他打赌赌输了,他就要我亲他一下嘛。唉,我根本连他的脸都没碰到。”

    “赌?”他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你亲他是因为打赌?”

    “喂喂喂!我刚刚不是说我根本连他的脸都没碰到?”

    彭靖文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像突然听到什么严重的大事般,让陶蕴之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靖文,你怎么了?怎么呆呆的不说话?”陶蕴之觉得他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他叹了口气,苦笑。

    “原来我一直误会你。”

    误会?

    “谁叫你自以为是,只要开口问问我就好了,竟还摆在心里那么久!”陶蕴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真是!要误会也不会帮我找个帅一点的对象,竟然把我跟那个活宝配在一起。”

    “因为那时候你跟他最亲近,所以”

    “谁说的!我跟你才亲近。原本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所以才会天天来我家报到,没想到你是看上我妹妹,害我还伤心好一阵子。早知道就不跟你走那么近;虽然社团里其他男生条件没你好,不过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怪我看走眼会错意”陶蕴之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悔不当初的口吻。

    “不,我那时去你家是为了——”彭靖文冲口而出。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霎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辛苦了,喝杯果汁吧。”陶颖之甜美的声音和笑容就算冰山也会融化。

    “颖之,你好体贴喔,”陶蕴之奔向妹妹。“知道姐姐现在口正渴。”

    “靖文,你呢?”陶颖之将果汁递给她,随即温柔地问老公。

    “我等一下,等我把书放好。”彭靖文扯了扯嘴角,强笑,心里则有说不出的郁闷。他终于知道真相了,但——知道了又如何?一切都已来不及。

    彭靖文沉默地凝视身旁一双正愉快谈笑的姐妹,思绪飞到久远以前

    ^#^

    “喂,垃圾都满了,还不拿去倒!”

    “唉,饮水机没水了!”

    “唉,你瞎了啊,地上有纸屑!”

    永远堆满满的垃圾、永远拖不净的磁砖、永远对他冷言冷语的员工

    郁卒。

    苏焰明站在lavder时装大厦顶楼,闷闷地抽烟。他的人生从没像此刻如此灰暗,无往不利的苏焰明何时竟变得灰头土脸?他几乎要认输了,告诉老爸他不干了;从一开始他就无意接下家族事业,只是因为不服输,只是不断揣测父亲的用意,而现在,他累了。过往的雄心壮志经过一个月的工友生活,仿佛已经消失殆尽。他觉得自己如同入暮之年的老学究,开始思索人活着为了什么?人的生命价值是什么?丝毫不像二十七岁的青年。他的抱负在哪儿?他的自负在哪里?他已经快不认识自己了。

    苏焰明重重吐口气。他不能输!他要撑过接下来的五个月,然后,狠狠给他老爸一拳,多谢他莫名其妙的磨练。至于公司,让他老爸自己想办法再生一个儿子接手,他没兴趣。

    “咦?阿明。”

    一阵清朗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阿明?有人叫那么土的名字?苏焰明压根儿懒得回头,心里确定那声音绝不是喊他,虽然此刻顶楼只有他一人。

    “阿明!”陶蕴之路脚尖拍他的肩。“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焰明侧过头,冷冷睇她一眼。似曾相识的面孔,只是,他一点也没印象在哪里见过她。

    “我不认识你。”说完,他转过脸,摆明不想搭理她。

    “咦?”陶蕴之讶异地扬眉。“你忘记喽?我是陶蕴之。”

    陶蕴之?有听过。“嗯。”苏焰明冷漠地应了声。她叫什么干他何事?!

    “你吃过午饭了?”陶蕴之看他身旁摆了碗泡面。

    “嗯。”他不耐地应道。这女人真吵!难道不能让他清静一下?

    “你知不知道吃下一碗泡面,肝会死掉两万五千个细胞?”她煞有其事地警告。

    胡扯!苏焰明吐了口烟,眼神调到别处。

    “还有,抽一根烟,肺会死掉三万个细胞。”她说道。

    “我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他冷着脸,不客气地说道。

    “阿明,不用不好意思,这些讯息都是我网路上的朋友mail给我的。虽然不一定准,可是听起来很可怕喔,你还是少吃泡面少抽烟。”她露出笑脸,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谁不好意思?这女人的神经还真大条。苏焰明压住怒气,想叫她滚。

    陶蕴之打开饭盒。空气中缓缓飘着饭菜香,苏焰明忍不住斜睨她一眼。

    “我最喜欢吃饭时间了,”她夹起青菜放进嘴类,嚼啊嚼。“可以吃自己亲手做的菜,又有这么棒的风景,人生夫复何求。”

    苏焰明转身,看她一脸满足;突然心生羡慕,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快乐。

    快乐?那两个字好像从小就跟他无缘。

    “你的人生目标还真简单,只要吃饱饱睡好好,跟猪差不多。”他出言讽刺,心里黑暗的一角蠢蠢欲动。他就是看不惯别人快乐满足的模样。

    “阿明,你别瞧不起猪喔,至少它们很尽责,乖乖认命当人的食物,从来不闹罢工、不搞抗争,让它们吃饱饱睡好好是人该尽的义务。”陶蕴之振振有词。

    “鬼话!好吃懒做的借口。”苏焰明说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一个蠢女人讨论起猪的生态。“说穿了,其实你心里想要的不就是什么都不用做,懒洋洋地躺在海边晒太阳、喝饮料,最好一切都能不劳而获、自动送上门。”

    “才不,”她微笑。“我很热爱我的工作。虽然现在我只是设计师的助理,不过我是全心投入,午饭时间一到才松口气。工作很忙碌,可是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真的很幸福。阿明,你不喜欢你的工作?”

    喜欢才有鬼!“你觉得呢?”他冷眼瞪她。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恨死了。”她吐吐舌。“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找一份新工作?”

    “我有我的理由。”

    陶蕴之当然不明了他的苦衷,也不想多问他的私事。

    “那你打算做多久?”

    “不会太久。”她饭盒里的菜香味让苏焰明觉得饥肠辘辘,他最近实在太虐待自己的肠胃了。

    “是吗?太好了,这样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她低下头,夹了口饭菜到嘴里。

    她的口气并不像说客套话,何况面对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须巴结——那么,她是真心的?

    “阿明。你这么大个儿,吃一碗泡面会饱吗?”

    不会又如何,难道你要请我吃饭?苏焰明不回话。

    “要不要吃吃看我做的菜?”她笑时咪地举起饭盒。“不用客气。”

    她真的很怪。苏焰明怀疑地审视她,却禁不住热腾腾饭菜的诱惑;他己经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了。他伸出手,拿了只炸虾放到嘴里。

    “怎么样?”陶蕴之眯着眼,两眼如一双弯月。

    “不错。”苏焰明承认她有做菜的好本事。

    “你喜欢?太棒了!”陶蕴之双眼发亮。“那以后我帮你做便当,你不用再吃泡面了。”

    苏焰明霎时愣住,久久说不出话。这女孩是怎么回事?她对他的态度让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解释,心里莫名的防卫机制让他直觉出口拒绝。

    “不需要,你不用同情我。”他的话语竟带着些许火气。若是以前,想接近他的女人多的是,他根本不会意外。可是,现在的他

    “不是同情,”她微笑。“反正每次做便当的时候都会剩下好多饭菜,帮你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除非,你已经吃泡面吃上瘾?”

    跟那一点关联也没有,他只是不想接受别人的帮忙,他不相信有人会不求代价帮助别人。“我们非亲非故,才见过两次面”

    “不用客气,我们是同事嘛。”陶蕴之继续吃饭。“这样我中午又多了一件快乐的事,可以和阿明一起吃饭。”

    苏焰明愣愣地看着她,心里竟有种温暖的感觉。虽然他看起来一无所有,还是有人愿意对他好。

    谢谢。他差点冲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竟然会感谢别人?!

    “看在还不难吃的份上,好吧。”他硬是扯出违心话。

    “太好了!”陶蕴之笑逐颜开。“阿明,等你吃惯找的便当;保证以后看不上外头那些小吃店。唉,你喜欢吃什么?吃不吃牛肉啊?”

    苏焰明只是静静听着,漂亮的眼凝视她小巧精致的脸蛋。接近她让他有种新鲜奇特的感受,她跟他以往认识的人完全不同,宛如异星球降临的外星人,他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她的心思。

    陶蕴之他的脑子里已经烙下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