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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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送傅龙城出门,大门外却是三顶软轿,龙城略蹙了眉,禄伯忙示意弟子牵马过来。

    龙城便未多说什么,翻身上马,龙晴与小卿也端坐马上,随着龙城身后缓辔而行。

    傅家镖局地处城边,不多时便出了城,来到郊外官路,甚为宽敞。龙城略缓了马,龙晴心中忐忑,却仍是催马上前,与大哥并辔而行。

    小卿依旧落后两人一个马身跟随。

    龙城道:“你在武家的事情上,还有什么瞒我的,最好现在就说,免得到了武场主跟前越发的尴尬。”

    龙晴垂了眼睑,道:“大哥,对不起。”

    昨日里龙城只管打了龙晴一顿饱的,却未曾问任何事情,如今气怒渐消,才细问情由。

    龙晴此次奉命再来关外,并没有时间去武家拜会,也未曾与诗儿或是落阳通过消息。他原以为落阳与诗儿或已劝服武修,结下百年之好。哪知这三个多月来,二人不但毫无进展,反而与武修越闹越僵了,甚至还上演了悔婚私逃的戏码。

    可是,既然大哥问起,龙晴也不敢推说不知,索性壮了胆子,将自己去武家拜寿时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与落月的瓜葛也一并交代了。

    龙城只是静静听龙晴禀告,没有出言打断。

    龙晴说起自己再来关外时,落月于长亭相候,自己却淡淡而别,心里不由几分愧疚。

    龙城听到此处,才扫了龙晴一眼:“傅龙晴,你真是越发出息了。我问你,你可是因了落月之故,才对放鹰图一事听之任之吗?”

    “龙晴不敢,是龙晴思虑不周”龙晴惶然。

    傅龙城冷冷一笑:“你不是心思灵透的人吗,怎么此事上倒思虑不周了?武家牧场地处边陲,粮草马匹富足,若是有异心者蓄意图之,那又如何?”

    “大哥!”龙晴心中一惊,触目大哥冷肃的面容,更是忐忑难安:“是龙晴大意了。”

    昨夜禄伯为龙晴送上参汤,曾劝说道:“依照大老爷的脾气,若是武修坚持武傅两家婚事,大老爷定不会有悔婚之言。况且大老爷对您一向严厉,这种事情上,只怕会有极重的处罚。您不要再触怒大老爷了。”

    当然,禄伯也提及落月之事,更是万分懊悔:“以前是老奴考虑不周,对您和落月的事情胡乱说话。别的暂且不论,单单落月乃是金人之女这一点,便是嫁不得傅家的。”

    “您和落月是没有情分的,您断了这份心思吧。”禄伯的叹息仿佛仍在耳边。

    龙城本就是极重规矩的。落阳与诗儿之事,虽然他不曾说些什么,不过心底终究对落阳的人品是鄙薄的,尤其是拐了诗儿私逃一事,实非大丈夫所为。

    至于诗儿,原本跟龙晴也是好的,毕竟是爹爹定下的亲事,而且小时,也的确是个安静的通情达理的小姑娘,谁知长成了,却是不知惜福的,竟弃了明珠找个土豆。

    其实,诗儿虽与龙晴有婚约,交往却极少,幼时相见,尚能说上几句,及至年长,一个在关内,一个在关外,相见极少,即便见了,也是尊长面前,不过彼此问个安好,也没有其他话说。

    龙晴性情虽然温和,平素里却总是淡淡的,对诗儿很是客气疏离。诗儿身为女子,情窦初开时,对龙晴是极倾慕的,越是倾慕,心里便越发地患得患失,便越发地疑虑龙晴心里没有自己,自己配不上龙晴,只管跟自己怄气。直到遇到落阳。

    落阳的眼里、心里便只有诗儿。他对诗儿的追求也是大胆的,热烈的。诗儿渐渐地从反感、逃避、感动到接受落阳,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煎熬的。

    爱情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有的时候不来,有的时候就突然来了。而丢了西瓜捡芝麻,不要明珠要土豆的事情就更多了。

    龙城虽然对自家兄弟子侄严厉,但是“护短”却是所有家长的通病,只是轻重不同而已,龙城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龙城也只是觉得是诗儿自己没有福气,才将龙晴这样好的夫婿错过了。至于落月,龙城即便没有见过,单是其兄如此,已是够让人不喜的了,何况他们还是异族,与龙晴那是断断不许的了。

    除了这些,龙城还有些恼火。这落家兄妹都是够能添乱的了。况且还有放鹰图的事情牵扯其中。

    小卿命人查过,这放鹰图乃是落阳的一个姨娘送给落阳的,落阳又将放鹰图送给武修贺寿,后来又到了傅家手中,但是含烟等按图索骥去查时,宝藏早已被人取走,却放了炸药还留了一堆求宝的人夜夜找傅家镖局的麻烦。

    傅龙城已命人去金戈洗月轩探个究竟,没有什么那是最好,若是真有危害江湖的事情,那这金戈洗月轩就算在江湖上除名了。

    龙晴是极聪明的。更是深知大哥的脾气。昨夜禄伯隐约流露的担心,和龙城刚才眉峰间一闪而过的戾气,让龙晴不由替落阳和落月担心,即便自己与落月最终没有什么,可还是不希望落月有任何的闪失或不测。

    “大哥。”龙晴翻身下马,跪于龙城马前:“这都是龙晴举止孟浪,让人误会,大哥不要迁怒落月,她实在是个好女子。”

    若非前面不远就是武家牧场,傅龙城早就一马鞭抽过去了,如今却只是低喝道:“滚起来。”

    龙晴只得站起身来。

    小卿在龙晴跪地时,已经快速而悄然下马,如今忙抢前一步对傅龙城欠身道:“师父,武家牧场到了。”

    龙城瞪他一眼道:“既然到了,就去通禀,还啰嗦什么。”

    小卿欠身恭应,心道,非是徒儿啰嗦,实在是怕您又要教训三叔了。

    小卿心中实在甚不愿意随同师父来武家。他对武修那老头没甚好感。而且因了他家女儿的不是,倒让三叔挨了不少排揎。

    武修之子当年惨死于黑袍人手中,故此武修对着黑袍者甚为反感。可是,这世上喜着黑袍者多矣,哪个惯他脾气,偏三叔倒霉,因是他的晚辈,便需事事讨他高兴,真真委屈了去。

    师父也真是,对那老头还甚为敬重,如今明明是武家理亏在先,却还要登门受他家的冤气。唉。

    小卿心里替三叔叫屈,却也不敢与师父辩说,只得遵命前去通禀。

    走到武家牧场正门前,门内一个褐袍老者已经迎出,对着小卿拱手道:“傅少侠。”不待小卿答礼,又对龙城和龙晴抱拳施礼,道:“大老爷、三老爷,贾庭奉场主之命特来迎接。场主身体欠安,不能亲自迎接,正在厅内相候,还请见谅。”

    傅龙城还礼道:“贾管家不必客气。不知武前辈身体可有什么不妥吗。”

    贾庭迟疑道:“这个……大老爷见了我家场主就知。”忙着抬手肃客:“场主恭候多时了。您快请。”言下,无比焦虑。

    贾庭引着傅龙城等人过了正堂,往一处偏厅而去,小卿的唇边不由含了笑意。

    傅龙城等行进偏厅,武修正背着脸站在厅中。老爷子已年过七旬,身体硬朗,火爆脾气依旧。胸前长髯无风自动,额上青筋鼓起,满面怒容。

    下首侍立一个少年,那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蓝衫,身姿俊朗,正是燕月。

    傅龙城对武修一个长揖道:“傅龙城见过武伯父。”

    武修勉强回了一礼道:“傅爷客气了。”

    傅龙城不由心中苦笑。原本武修甚为敬重龙城,也很喜爱这个年轻的高手,见面必热络相迎,并呼之“龙城”,从未似今天这样客气生分,还隐含怒意。

    傅龙城也不便多说,只再欠身相谢,在客位坐下。

    龙晴过来对武修本欲大礼拜见,武修却一伸手臂拦了,冷冷地道:“不敢当傅三爷大礼。”

    龙晴还是深施一礼,才垂手站到傅龙城身后。

    小卿也随着三叔行礼,退到师父另一侧去。

    燕月过来,恭敬地给傅龙城叩首下去,又对傅龙晴和小卿也分别叩拜了一下,才起身退立武修身侧。

    武修冷冷看着燕月行礼,脸色越发难看。忽然用力一拍身侧桌子,腾地站起。贾庭忙抢上一步道:“老爷,还是正事要紧。”

    贾庭甚少如此称呼武修,武修得了贾庭会意,强压下怒气,道:“傅爷来的正好,老夫有一事正要相告。”

    傅龙城也站起身来,“伯父有话请讲。”

    武修打量了龙城一眼,又看看龙晴,重重哼了一声,才道:“诗儿福薄,攀不上你家三爷,傅家若要悔婚,老夫决无二话。”

    小卿忍不住抬头白了武修一眼,什么叫倒打一耙,今儿可算是见识了。

    龙城只得装糊涂道:“伯父为何突出此言?可是龙晴有什么错处让您误会?傅家并未存悔婚之心。”

    武修看了龙城一眼,道:“误会?”突然转对燕月喝道:“燕月燕少侠,在我武家三年实是委屈的很了,怎么,我武家的俸禄就那么好用,如今你师父当面你也不愿相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