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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将壮壮放了!”红衣女子手一摆,一条红色软鞭横在胸前。
“狐狸精姐姐,狐狸精姐姐。我是小多。”小多立刻谄媚的叫。
狐狸精?这是名讳还是称号?玉翎不由有些好笑。仔细打量过去,这女孩子尖尖的下颚,净白的肤色,红艳的嘴唇,明明未施粉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妖娆。红色的纱裙层层叠叠,间以珠玉绣成朵朵牡丹,裙长刚刚过膝,露出一段洁白匀称的小腿,脚下一双半高腰的红色鹿皮靴,乃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缀有流苏,鞋尖上缀着珠玉的红色牡丹。
“是胡丽青,胡是古月胡,丽是青春美丽的丽,青是青青青草的青,你这口齿不清的笨小鸟。”胡丽青大为光火,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爹爹何以会取这样一个名字,以致她经常落人笑柄。
“谁管你是狐狸精还是什么,”玉翎冷冷道:“偷了东西,还敢强辩?”
“本姑娘就是喜欢,你能怎样?”胡丽青手中鞭影闪动,直取玉翎眉心,鞭影霍霍,竟是一副大家风范。
“好!”小多忙着讨好。
玉翎有些汗颜:这小鸟好像是自己养的吧,怎么为对方叫好,可见自己实在是管教无方。正瞪小多时,忽觉对方鞭子竟直攻面门,招式精奇,完全出乎玉翎预料。他一时无法封挡,只得抽身后退。身形一动,已退出对方攻击之外。
一招下来,两人俱都有些发呆。
胡丽青早见玉翎气度非凡,恐非易与,故此,一出手便是绝招,原本以为定会一招克敌,哪料到对方随便一动,居然避了开去,自己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百发百中,例无虚发的一招居然落空了。
玉翎更是吃惊不小。刚才胡丽青的这一鞭法,看似简单,却蕴含无数变化,自己居然无法破解,一招之内,竟然被逼后退!被一个女孩子一招逼退,太没面子了吧。这要是让小卿老大知道,少不得重重赏一顿板子,若是五叔傅龙星知道,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好鞭法!”小多不知死活,还在旁边鼓翅叫好。
这小鸟非烤了吃了不可。玉翎一扬手,一股掌风弹出,小多早扑棱着翅膀“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阿美扑棱着粉红色的翅膀飞到小多跟前,小多立刻来了精神,再翻身飞起:“阿美。”
“果然有几分本事,居然避得开本姑娘这一招。”胡丽青心中忐忑,面上却不动声色,上下打量玉翎,“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听听!”
“他是玉翎。”小多知无不言,“他用断水剑。”小多言无不尽。
“你是玉翎?”胡丽青大怒:“是傅小卿的师弟?”“傅小卿”三字说出,已经有咬牙切齿之势。
玉翎很奇怪胡丽青的反映,竟似与老大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胡丽青鞭影闪动,已经再攻了过来,竟是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招式。
玉翎郁闷:你当这一招好使是不?
这次玉翎是无论如何也退不得的,他微一错身,伸手一探,手腕一翻,已经牢牢抓住胡丽青的软鞭,心中一喜,不由暗叹,五叔果真了得。这招手法正是不久前傅龙星传与小卿的那招,小卿自然也传给了几位师弟。
玉翎还是第一次使用,竟是十分好用。
胡丽青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眼看着自己的兵刃被玉翎握在手中,不由恼怒道:“傅家果真竟是小人。”
玉翎眉头一皱:“你言辞最好谨慎些,偷蛋之罪尚未问你,你还敢出言侮辱傅家。”
“我又没有说错。”胡丽青用力去拽软鞭,却分毫不能移动,更是生气,道:“傅家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话音未落,只觉脖子一紧,差点让她窒息。原来是玉翎将手中的鞭稍用了巧劲抛回来,正缠在她的脖子上。
玉翎冷冷说道:“若你再出言不逊,可是自讨苦吃。”
“我偏要讲,你能如何?杀了我吗?”胡丽青并不惧威胁,喘着气,梗着头,瞪玉翎。
玉翎冷冷道:“你可以试试。”
胡丽青眼看自己最厉害的招式已被玉翎所破,留在这里当然是自取其辱,一咬牙,拧身欲跑。玉翎手一动,将壮壮抛了出去,正砸在胡丽青身上,她哎呦一声,伴着壮壮的哀叫,两个滚做一团。
阿美见主人受了欺负,一甩尾翼,如一柄利剑般飞向玉翎,去啄玉翎的眼睛,小多尖叫一声,直奔玉翎右手啄去。
玉翎哪能与两只小鸟一般见识,手也懒得抬,护体罡气随意而生,阿美和小多被挡在玉翎身前三米左右,再也无法动弹。
“玉翎厉害,快跑!”小多打开翅膀,如老鸟护雏般挡在阿美和胡丽青身前,一副要想伤害她们先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气势。
玉翎一脸黑线: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多笃定玉翎是绝不会真的将它烤来吃的,所以在阿美面前摆出一副毫无畏惧,宁死护花的神气来。
玉翎懒得理它,顺手拾了胡丽青掉落的软鞭,抖过去缠了她双手,将鞭梢缠在栓壮壮的绳索上,一溜捆了,带回去交给老大发落就是。
胡丽青怒叫:“你竟然把我和一条狗栓在一起。”
(壮壮一脸黑线:拜托,我不是狗……)
玉翎指风扫过,点了胡丽青的哑穴,奇怪这个女孩子都死到临头了,还计较和谁栓在一起,自己哪备了那许多绳索,只这一条,不栓一块又能怎样。
阿美与小多吱吱地用本族语言交谈着,小多劝阿美先走,阿美一定要陪主人,小多便道也好,你跟着我,玉翎也不会将你怎样。
玉翎白了小多一眼,这小东西自从攀上老大这座靠山,是越来越嚣张了,得空非好好修理它一顿不可。
胡丽青哑穴被封,双手被捆,却仍不想妥协,使个千斤坠,以示抗衡。玉翎却完全没有感觉得到,转身行去,胡丽青一下被拽倒在地,正巧将壮壮压在身底,壮壮又是一声哀叫。胡丽青这才从壮壮身上滚落于地。
玉翎有些好笑:花样还真多啊。看着赖在地上的胡丽青,淡淡地威胁:“你要是不愿意用脚走路,我不介意这样拖着你走。”
胡丽青恨恨地瞪玉翎,在心里划了无数个圈圈诅咒他,却也知这小子想必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真不敢再抗,跃起身来,装出一副光棍神色:既然被你抓了,就悉听尊便吧。抢先迈步往前走,却忘了身后还有个躺在地上的壮壮,绳索一扽,差点又摔倒。
阿美看主人如此受挫,心里实在不忍,忙飞过去,轻轻挥动翅膀,提醒主人:方向错了,是那边……
玉翎在前潇洒而行,胡丽青被捆着双手不情不愿又不得不随在后面,在她身后,壮壮老实地跟着。小多和阿美展翼而飞,阿美一身彩羽与小多甚为般配,只是有些愁眉不展,小多在旁极尽安慰。
天色渐暮,小多头上的彩羽发出莹亮的光彩,如一盏流动的彩灯,十分惹眼。阿美对小多更加爱慕。
再往前行,便有一处不大的村落,此时正值日暮,路上行人不多,但是看到玉翎一行,无不目瞪口呆,待玉翎等行远,还张望良久无法回神。
后来看见此事的一个秀才,写了一篇故事:说那日路过的其实是天上的二郎神抓了三圣母,后面跟着的是哮天犬,还有神鸟顶着灯……再后来,这个故事被人叫做“宝莲灯”……
玉翎压着胡丽青步入老大的院落,远远地就看见玉翔笔直地跪在那里,目不转睛盯着他身前三四米远的一棵参天大树。
这是一株百年树龄的高大白桦树,枝繁叶茂,树冠参天。如今秋高气爽,满树金黄,晚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枝摇影动,真真是一副美景。
可是玉翔却恨不得将风掐死。
风动枝摇,密密的树叶如水荡漾,层叠交错,想要一片片数清楚,真是要累得吐血,尤其是自己还是采取跪姿,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先不说腿了,脖子都快断了,可是这三次所数的片数不一样啊,难道自己下半辈子都要跪在这里数树叶吗……
“师兄金安。”玉翔看见玉翎带着一人一兽一鸟进来,虽然十分好奇,可是也打不起什么精神,给师兄请安也是有气无力的。
玉翎微微一笑。
胡丽青的心跳立刻停了半拍。太帅了!
再打量玉翔,虽然跪在地上,白皙的面容有些无精打采,但是颀长的身材,俊美的容貌,分明又是一个人见人爱的英俊少年。
胡丽青的心中又气又痛,十分不是滋味,自己从一进这镖局,走过层层院落,但凡遇到的傅家弟子,各个英武非凡,俊逸绝伦,自己有生以来遇到的男子竟都不如这家的好。为啥上天这么不公平,将这好看的男子都生在这家。
玉翔只扫了胡丽青一眼,对壮壮是分外好奇。“这不会是只新品种的狗吧?”
玉翎头也不回,“你还有心情好奇这个,继续数你的叶子吧。”话音未落,大门门帘动处,小莫带着淡淡笑容走了出来,身后燕杰一副分外乖巧的模样。
“师兄,”玉翎欠身行礼。小莫点了点头,“进去吧,老大等着呢。”
玉翎应了一声。
燕杰笑道:“翎师兄做事果真效率,这么快人赃并获地回来了。”
玉翎瞪他一眼:“你是否又做了什么好事?为何一副心虚的模样?”
燕杰的笑容不由凝在脸上,用手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我的样子很心虚吗?”
燕杰分外乖巧的时候,必定是做了什么自以为得意却极可能要挨板子的事情。
小莫忍不住笑。
燕杰忙道:“小莫师兄,这是翎师兄冤枉我,我真的没做什么。”
小莫笑道:“你心虚什么,我叫你出来,不过是想让你帮帮你小师兄的忙而已。”
玉翔正眼巴巴地看过来。
小莫看看可怜的玉翔,对燕杰道:“你数树叶不是很有心得吗……”
玉翎正要步入室内,听了小莫的话,回头笑道:“正是,燕杰对数树叶的确很有一套。”
小多对于众人漠视它和它的爱侣有些不满,盘旋着飞落小莫肩头:“小莫,小莫,阿美。”
小莫伸出手掌,小多落了下去,阿美犹豫着,只停在空中。
“小多果真英雄,”燕杰取笑道:“为了阿美姑娘连背叛主人的事情也敢做了,不怕翎师兄烤了你。”
小多瞪燕杰一眼,带着阿美跟着玉翎去了。
小卿正与含烟说话,玉翎告进。
玉翎欠身行礼,见过两位师兄。
“小多(找到的),小多(找到的)。”小多飞到小卿跟前邀功。
壮壮有些畏惧,进了屋,就蜷伏于地,小眼睛乌溜溜地转,还发出轻轻的弱弱的哀叫声。
小卿和含烟的目光都落到壮壮身上,想不到异兽在小时候原来是这么可爱的样子。不知它何时会变得如它妈妈一样,成为具有巨大杀伤力的恐怖怪物。
“这个确定是那蛋里的东西吗?”小卿问玉翎。
“这个……。”玉翎也不是十分确定,去看小多。
“蛋里的,蛋里的。小多看见出来的。”这几句话,小多说的十分清晰。
小卿瞄了一眼玉翎:“你不是有和怪兽沟通的能力,怎么不问问它。”
玉翎微垂头:“小弟惭愧,小弟确实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去找只鸡来试试。”小卿挥了挥手,命一旁侍立的燕云,“院子里试去。”
燕云领命,过来牵壮壮,壮壮想要挣扎,看看燕云,还是放弃了。
“小怪兽在哪里?”庞月月带着李冰、李雪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含烟皱眉,还是这么没规矩。
“这只就是吗?”庞月月瞪大眼睛看壮壮:“好可爱。”伸手去摸壮壮的头,含烟待要阻止,月月的手已经摸上了壮壮的脑袋,壮壮不仅未躲,反倒十分讨好地蹭着月月的手,伸出小红舌头舔得月月直笑。
“月月,你可听得懂它说什么?”小卿笑问。
“听不懂。”庞月月头也不抬:“它还是个小婴儿呢,不会说话。”
“哦。”小卿笑,随即看玉翎,“原来是这么回事。”
玉翎的头垂得更低。
“小多真有眼光,”庞月月转向阿美:“多漂亮的小姑娘。”
小多得意的叫了两声,阿美戒备的看着众人,只停在胡丽青的左上方,一声不吭。
胡丽青一脸黑线,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在这边站着,都不如一条怪模怪样的狗有吸引力啊。这些人都当自己透明的啊。
尤其是面前这一袭青衫,怎么看怎么舒服的男子——傅小卿,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绝不超过十秒。可恶、可恨!
“你就是那个小偷吗?”到底是女人,还是比较留意女人的,庞月月的目光在胡丽青身上打个转,暗地里品评了一下她的容貌,开口问道:“为什么偷傅家的东西?”
“庞姑娘!”含烟不得不出声制止,老大还在堂上,哪里就轮到你来审问人犯。
“师兄恕过。”含烟离座欠身。
“你何过之有。”小卿笑,对月月不请自来、喧宾夺主的行为丝毫不以为杵。
庞月月对小卿一笑,横了含烟一眼,但还是退到一边。
待燕文将壮壮带出去了,小卿才将目光放到胡丽青身上。这女子自进屋起,一直用恶狠狠的眼光在看自己,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她,为何她却似乎恨自己入骨的模样。
看她愤愤然又无法出声的样子,挥手命玉翎道:“解开她的穴道。”
玉翎应声,凌空一指,解了胡丽青的哑穴。
“你无论问什么,我死都不会说的。”穴道一解,胡丽青先就喊道。
小卿笑道:“难道偷东西的不是你?”
“是我怎样?”
“既然姑娘坦承偷了东西,还有什么可问的?”命玉翎:“请禄伯直接送官吧。”
“就这样?”胡丽青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卿。
小卿淡然一笑,命玉翎:“带出去吧。”
胡丽青忍不住道:“你也不问问我为何要偷那异兽的蛋吗?”
小卿微笑摇头。
胡丽青呆了一呆,才道:“你真的什么也不问?”
小卿直接命玉翎:“还不带出去。”
玉翎应了一声,过来看还呆站在那的胡丽青,“姑娘请吧。”
胡丽青恨道:“见官就见官,我就不信你傅家能只手遮天,连这关外的衙门也俱都买通了。”
庞月月忍不住插嘴道:“明明是你偷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反倒一副有冤无处诉的模样?”
胡丽青横了庞月月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偷他傅家的东西又怎样?我只恨自己武功太弱,否则就杀光他们这些败类,为民除害!”
小卿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听人骂自己的话也不少了,但是被骂做“败类”还是第一次。
含烟略皱眉道:“胡姑娘,你是否对傅家有什么误会?”
“误会?”胡丽青冷冷道:“你们难道不是大明湖的那个傅家?你们难道不是大明湖傅家弟子?”
是啊,含烟纳闷,我们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
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罪大恶极,人神共愤,弄得大明湖一片乌烟瘴气,人人自危,不得已抛家舍业,背井离乡,更有甚者,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这些受迫害的人却含冤莫白,有冤难诉,如此恶行昭昭,罄竹难书!
胡丽青眼泪汪汪,身躯发颤,含泪控诉:“堂堂的金龙令主为何竟会教导出你们这样一群无恶不作的弟子,真是苍天无眼!”
小卿、含烟俱都一脸黑线:若是师父听人这样控诉他的弟子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尤其是你!”胡丽青用手一指傅小卿:“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燕杰刚进得屋来,便听得胡丽青如此义愤填膺的控诉,而她控诉的对象似乎还是自己兄弟,而且还是用这些词汇形容,真是分外有新鲜感。
听到“死也不会放过你”这句,实在忍不住,竟乐出了声:“老大,你做什么了,人家姑娘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哈哈。”
这下坏了,先不说屋里的人都往他看过来,胡丽青本已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如今被燕杰一刺激,立刻虎吼一声道:“果真是没皮没脸,打死不改的坏蛋,我与你们拼了!”
一低头,把自己当炮弹般,直往傅小卿身上撞去。
小卿虽然在瞪燕杰,也不妨碍他闪避胡丽青这一撞,可是身后的椅子就躲不开,与胡丽青哗啦一声,一起倒在地上。可怜的椅子固然是粉身碎骨,一块碎木却正好插在胡丽青胸前,虽然不深,血依旧慢慢殷了出来。
胡丽青大惊,勉强抬起身子,颤抖的手指傅小卿。
傅小卿皱眉,还未说话,只听“啊”地一声,庞月月已经先昏了过去。好在李冰、李雪训练有素地一把抱住了即将倒地的庞大小姐。庞大小姐晕血。
胡丽青摇晃了一下,也倒地不起。
屋里一时倒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