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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理论八苦,唯心地认为可以组成了人一生的经历,无论多么金刚不坏,多么持久,多么宽容,都敌不过一生岁月的流逝与浩瀚。
乾坤袋瞬间被八苦河水灌满,再涨破,持袋的和尚一瞬间仿佛溺水了一般,口鼻中的氧气被抽干,昏死了过去。
几番对阵下来,那六个和尚已经被浸没在那无心的八苦河水之中。
每一位都双目紧闭却神情纠结,仿佛堪入了什么难题之中,八苦做的黄河虚影依旧浩浩汤汤地垂落,无心将河水框定在一定的范围,像是要冲醒这大觉寺的几位和尚。
大觉站起,如同生了百年的梧桐树一般高大,魁梧。神情淡然,仿佛皓首穷经了一般的气质,对无心道:“阿弥陀佛,原来师侄你也已经入了自在地境。”
“还是比不上大觉师傅啊。”无心踱步向前,站在大觉的阴影下,仰视道,“大觉师傅还差一线,便能入了天境了吧。”
“师侄,你不该把他们都引入沉思混沌的。”大觉此刻好似是全身金光,摇了摇金色的脑袋道,“他们若还清醒,内力便还可自控于身,现在他们混沌了,内力便顺着阵型,汇到我身上来了。”
“什么!打倒了那么多和尚!还没破阵?”雷无桀在一旁问道。
“本相罗汉阵,只要还剩一人,阵就没破。”萧瑟道,“并且,还如同那老和尚所说,这会儿,真的是七人如一人了。”
老和尚一足踏上前,双拳收腰间,顿时身上开始肌肉坟起,僧衣被涨破,袈裟宽松,此刻却如同勒在了身上一般,大觉整个人顿时好像涨大了一号,显得更为魁梧高大了。
恍惚间,日光下,雷无桀好像看到了那大觉和尚仿佛身上敷上了金粉,不,是贴上了金纸一般,金灿灿的!
“金刚不坏之身!”萧瑟说了出来。
二人逐渐为那无心担忧了起来。
“阿弥陀佛,大觉师傅,你这金刚不坏,可能抵挡这岁月流逝的锋刃!”无心当头一喝,飞起,一拳带动八苦河水,就要一拳打向大觉的金色胡须大脸。
拳风未到,大觉已经脑后开了佛光,此刻的大觉,脑后多了一圈光轮,身后一个巨大的不动明王法相。
金光灿灿的大觉,抬手一摁,不动明王巨大的手掌将飞起来的无心一把摁住砸地。
之后那不动明王的大手又举起捏成拳头,就要一捶擂死无心,无心慌忙在地上不顾风度地赖驴打滚,堪堪躲过那砸下来的滔天的巨拳,巨拳把土地砸得凹进去一个大坑。
“和尚!”雷无桀就要冲过去,被萧瑟一把拦住,“上去送菜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在地境?你现在连凡境都不是!”
雷无桀无语,看着无心从地上滚起来,拍了拍脏了的白袍,保持风度地施了一礼,“阿弥陀佛!来而不往非礼也!”
无心大喊一声:“求不得苦!”
八苦河水直接汇聚在他足下,将无心托了起来:“大觉师傅,你当初与老和尚论道所求的,如今求得了吗!”
大觉双目充斥金光,听到此问稍微一愣,就这一瞬间河水滔天而起,举着无心,狠狠地撞向了那不动明王的庄严宝相!
“当”一声,响彻天地,八苦冲毁了法相,无心一拳擂到了大觉的胸膛。
大觉回过身,旋转而起,一脚把无心踢飞撞到崖壁上,顿时又是一阵尘烟攀出了山壁:“老衲第一次见你,便想杀了你!”
大觉狠狠说到:“我与忘忧论道,阅过了玄奘法师的《心经》发誓必要度世间一切苦厄,而你父,害死我师尊!我早就该收了你这魔种!”
“当!”又是一声,像是大梵音寺的撞钟声扩大了几十倍,震得在场的萧瑟跟雷无桀都捂住了耳朵,无心从烟尘里飞了出来,金钟罩体,将大觉撞翻,连续滚了几圈。
“佛门的金钟罩与金刚不坏之身,今日竟然开启了对垒!”雷无桀死死的盯着大觉在地上滚出来的尘土,最终撞入一处禅房才堪堪止住!
穷寇必追!无心开着心钟,跟着闯进了禅房道:“大觉禅师,你可还记得你的初心?初心是度厄,如今你因固执于降魔而失去了初心,这样的你,还是你吗!”
无心化开心钟,将两个小钟汇聚包裹于拳头上,狠狠地击打在大觉的金身上,叮叮当当了一通,大觉又被捶出了禅房,汇聚了七人内力的大觉,如今却只能被动防御挨打,躺在地上。
无心双手提着心钟慢慢走出来:“你要的不是降魔!而是将降魔执念深得入了魔!却去与我师论道,有意让我师窥到你的心境!”
“我师生怕老友误入歧途,不惜一切,开心魔引欲帮你化解,却不料化解不开,我师心魔引的引子,由你种下!”无心跨坐于大觉身上,一拳一拳打在大觉金晃晃的脸上。
大觉吃了几拳,反应过来挥拳砸到无心的肚子,将其从身上打落,然后打挺而起,又轰上前去,蒲扇般的大手,对着无心的脸拿去,将整个头抓起来,无心被提悬空双足不能踏地,在悬空乱蹬,大觉此时一拳一拳地捶在无心肚子上。
突然,无心趁大觉攻击的间隙,双手握住大觉抓脸的手腕,双腿便绞上的那金灿灿地手臂,想以此自身体重带动这个金光巨人摔倒在地,却不料被大觉横扫一拳,手臂扫进了山石里,无心被砸丢开了双手,整个人便嵌入了山岩之内。
两个进入了自在地境的高手,此刻却打得毫无技巧,只身肉搏!
大觉抽出手臂,又打算追加一拳捣死那嵌入山体的无心。
“大觉师傅!”,当的一声,那追加的一拳被人挡下!
“什么?无禅师傅也会金刚不坏之身?”看到来人,雷无桀惊讶道。
“是啊,与碎空刀交战,最后无禅师傅被逼出来了金刚之身。”唐莲不知何时站到了雷无桀身边。
“大师兄?”雷无桀有些惊喜,“你没事?!那太好了。王人孙呢?他怎么不来救无心!”
“碎空刀前辈并非好杀,只是送了我们一番造化。”唐莲道,“之后便说了一句禅机一般的,破魔成佛,应先舍身饲魔。说这是无心的劫,破劫承运,其他人帮手不得。”
唐莲说完也跟着望向那山壁。
“你要来拦我诛魔?”眼眶中流露了金光的大觉,看到自己的一拳被同种金身的双臂拦下。
金身无禅踏步一顶,将大觉顶退了出去,道:“大觉师傅!是你入了魔了!你将你师尊的仇,化为恨放入了执念!”
大觉禅师定住身形后,双峰贯耳拍向无禅的头颅,无禅竖起双臂,架住了这一招。
就在两个金身僵持之时,从山体中遁出来的无心,攀上大觉的高大身躯,双腿绞住大觉的脖子,捂住大觉的眼睛,口角淌血了喊道:“请师兄助我除魔!”
无禅听闻,反客为主,将那大觉拍向自己头颅的双掌反手夹在自己腋下,失去了视野以及双手被控的大觉挣扎不已
“求不得!”无心大喝!另一只手握拳,用力地锤在了大觉的额头上。
顿时,大觉金身被破,身躯瘪了下去,口耳鼻冒出黑雾,被那仅剩的“求不得苦”侵蚀消散。
吐完了黑烟,大觉渐渐不挣扎了,无心也从大觉身上摔下来。
重物坠地,萧瑟与雷无桀忙去把无心抢出来,远离大觉。
“阿弥陀佛,无禅师侄。”此刻的大觉双目泪涌。
“大觉师傅。”无禅松开了双手,竖掌胸前。
无心力竭,被放躺在地下,躺在背靠山石坐在地上萧瑟的旁边。
大觉禅师被无禅扶着走到萧瑟面前。
雷无桀站出来,摆出罗汉拳的架势。
“憨货。”萧瑟道,“大觉禅师已经去了魔性。不得无礼。”
雷无桀退到唐莲旁边。
“阿弥陀佛。”大觉一脸歉意道,“谢无心师侄不杀之恩。”
“大觉师傅,请恕我无法回礼了。”躺在地上的无心苦笑,“让你脱离苦海,也是老和尚涅盘之前的心愿。”
“惭愧惭愧,一辈子竟然活到狗身上去了。”大觉禅师也开始口吐芬芳,“被仇恨所蒙蔽,竟然企图要将报应反馈到当时还是孩童的你身上。”
然后对唐莲道:“唐莲小兄弟,此间事了,该除的魔在我心中,而不在无心师侄身上,过后我会修书一封跟雪月城说清楚。”
“大师因祸得福。”唐莲行礼道。
“阿弥陀佛,无心师侄,我那些师弟们。”大觉师傅刚说完,躺在地上领悟八苦的僧人,陆陆续续地起身了。
被大觉禅师一顿诉说之后,分别到萧瑟跟前与无心道歉,便招来了放在附近的马匹,与众人道别而离开了,唯独无禅留了下来。
见无禅没跟着离去,躺在地上的白衣和尚,清俊地笑道:“师兄,多久没回寒水寺了?”
笑容不带妖媚,干净得如同无禅十七岁的时候听到的夏日蝉鸣。
没等无禅回话,无心又自顾自地说道:“是时候该回家一趟了,在外漂泊,就算有立锥之地,也是游子啊。”
“阿弥陀佛。”无禅道,今日之后我便赶回寒水寺,以后无论师弟在哪,寒水寺都会留有师弟的一间禅房。
“哎呀,终于完事了!”雷无桀长叹一声,就要趴在唐莲肩膀上,却被唐莲一抖震开。
“走!终于可以回雪月城了!”雷无桀道。
“怕是走不了了!”声音从旁边的崖壁传来。
顿时山头之处冒出二十几号身穿金色富贵服饰,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无双城!”萧瑟看了一眼,“和尚,你果然很值钱。”
“你怎么知道是无双城?”雷无桀蹲下问道。
“穿得跟个暴发户一样的,就可以无脑相信只有无双城才做得出来。”萧瑟淡淡道。
山头上的人群分开,一匹高头枣红色的大马率先出现,马上坐了一个高高竖起发冠,手上提了一根碗口粗的丈八巨枪,后面跟着一匹乌骓宝马,细心看乌骓马背上,趴着一个少年。
少年身材细小,仿佛营养不良一般,却背着一个与其身材不符的,如门板般大小的夸张匣子,细心看,少年好像嘴角还渗出液体顺着马肩流下。
“无心,现在怎么办,那从天而降黄河的那一招还能用吗?不行你教我。”雷无桀问躺在地上的无心。
“那是错的!”无心苦笑,“我先前想过用那一招去套赵玉真。”
“赵玉真?道剑仙!”雷无桀道,“然后呢?”
“赵玉真三言两语就把其中错误的逻辑给我疏通了。说是部分不可代表整体,一个时间段内的个人无法代表整个人,然后还把我打了一顿。”无心心有余悸道,“不是我不想教你,这次我是为了破阵,强行说服自己,信了那错误的道理,使用那错误的功法,这招这辈子大概只能用出来这一次了。根本教不了。”
“无双城卢玉翟,有请天外天少宗主到无双城一叙。”枣红色高头大马的人挺枪道。
“无双城也来凑这种热闹?”唐莲朗声回应。
“这是先礼!”卢玉翟居高临下挺枪指着唐莲,“并且这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两个城的大师兄,一在高处,一在低处,隔空对望。
“如果我们不给呢?”唐莲毫不退缩。
卢玉翟一拍旁边乌骓马上的“门板”:“那我们只能后兵了。”
“憨货!你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萧瑟对雷无桀轻声道。
“大师兄,发生了什么?”横着的“门板”突然挺儿竖起,背着门板的少年一脸不舒服,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卢玉翟无奈地摇摇头,这被师父捡到的孩子,据说是无双城百年一见的用剑奇才。可就是这个奇才,记忆力不好只能记住自己认为重要的人或者事,最可恶的是,这师弟还“晕马”!晕的还是城主宋燕回的乌骓马。
“无双,你先下马清醒一下,一会儿该是有架要打了。”卢玉翟说道。
“嘿?有架打!”无双一扫脸上的苦闷,刚恢复了一点色彩的脸,马上又哇地吐了一口清水,“师兄,这下马怎么下来着?”
卢玉翟无奈,只好先下马,再帮自家师弟下马休息。
“好不要脸的无双城!”雷无桀手作喇叭,“非要等我们这边跟大觉寺的和尚们消耗光了体力,才出来摘桃子!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教他这个?”无心躺着侧头问萧瑟。
“看看他们会不会自持名门正派吧。”萧瑟道。
“对付魔教,何必那么要脸!”卢玉翟大声回应。
“师兄,计划是什么样的来着?”休息够了的小个子,原来是无双,从背上把匣子接下来,顿到地上。
“拦住其他人,我们只要那个躺在地上的白衣和尚。”卢玉翟用枪指了指无心,大声说道,应该是故意说给下面各人听。
“我们要是真的搏命反扑,阁下未必能讨到好处。”唐莲说道。